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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一走,怕是有人要生事!”蒋锲参与了三年前梁州七郡的建设,然后就成了李昭的铁杆,此时皱着眉,一脸的担心。李昭还在就有不少人要在义学上插一手。
“正好锻炼你们啊!”李笑着道,又正容,“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明日我便会奏请相公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
“太学初设时只收五品以上官员子弟,后来改为国子监,只收世族和勋贵子弟。再设太学,如何招生?”
“我自然希望能够不问出身高低只问才能,可朝中世族如何同意,怕是庶族也不是很情愿。”李昭和庶族的关系不错,但是说不上亲密无间,没到让人家不顾自己利益成全她的地步。
作为庶族第三代的蒋锲面对众人的目光,清咳了两下,“我大父肯定会同意,但是另外的我就……”
诸人秒懂,成为特权阶级之后还有多少人不想享受特权。
“若是能争取就争取,若不能也只能算了,只叹根基太浅。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得让他们别把目光都放在义学上头。”李昭视线一扫,注意到一些人的脸色,沉声道,“一个人把好处占全了,其他人就要联合起来对付你了。”
她这七年大半的心血都花在义学上,数量众多的蒙学、还有培养专门人才的算学、律学、医学、工学、农学等,并不只培养入仕参军的人,甚至为避嫌把军校的概念告知李徽,由他亲理。与传统的熟读经史子集立志治国平天下不同,才到现在引起注意,真正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真想要揍人。
入了国子监太学等于半只脚踏进了朝廷,一比,她的义学也就不是特别出挑了,总能引开点注意力。
李昭又叮嘱了一些事宜,并点了随行的人,一直到了晚霞红透,才让众人离开。
一直乖乖巧巧坐在一边旁听的李烨终于在李昭的示意下开口问,“姑姑既然这么不放心这里,为什么还要坚持亲自去,不放心世族,难道连庶族也不放心?”世族常道李昭牝鸡司晨,礼乐崩坏,关系有点儿僵硬。可不是说姑姑和寒门庶族关系很好。
“同样的一份菜谱,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会一样吗?”李昭问。
“些微之处总有区别。”
李昭道,“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去,一旦成了定局,我再想改过来就没那么容易。”李昭想了想,拿起砚台往白纸上一倒,面前的白纸上出现了一堆墨迹,
李昭对李烨道,“在这张纸作画难,还是在白纸上作画难?”
李烨若有所思的看着白纸上的一团乌黑,“所以姑姑花那么大的精力兴学办校,就是为了从小开始培养他们,让他们更好的为朝廷为百姓做事。”李烨虽年幼但是自小就被李徽带在身边悉心教养,今年初开始李徽又让他隔两天来李昭处一天,知道的可能比很多人都全面。
李昭失笑,她最开始的动机可没这么深远,那时候她想的是自家不能被当成傀儡架空甚至全家性命不保,所以要收缩世家权势。直到李曦一番话才让她‘高尚’起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既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总要做点什么才不虚度。
对上已经不算小的侄子认真的目光,李昭不要脸的点点头,趁机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是我自己的私心。读书的本义是知荣辱明事理辨是非,世人皆爱读书重经史子集,为何,因为只有学好这些才有机会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因为朝廷对仕人处处优待,以官为本、以官为贵、以官为尊。人性趋利,是以最聪明的那群人为了做官都去研究经史子集而荒废了其他。大郎觉得这样好吗?”
李烨直觉不好,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姑姑与先生说的太不一样了,以至于他当场死机,呆呆的看着李昭。
李昭揉了揉他的头,“你觉得你二叔聪明吗?他要是一心想着治国平天下会怎么样?”李灏在工部挂了个虚职,没日没夜的带着一群技术宅折腾。
李灏带人做出的霹雳弹、迷烟弹为攻城略地立下汗马功劳,他还设计了更为省力的水车灌溉系统造福农业。二叔自然的是聪明的,但是让二叔治理政事或者行军布阵,李烨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昭看李烨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过来,也不勉强他评价长辈,遂道,“可外人提起你二叔来,多是评价不务正业好奇淫巧计。然在我看来,他对百姓和朝廷的功劳,不比朝中大臣少甚至更多,这公平吗?”
李烨又摇了摇头,但自古以来的等级便是士农工商,李烨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你二叔有李氏子的光环都如此,换做其他人只有更不堪,哪怕再劳苦功高,依然不被重视不被尊敬,那还有谁愿意研究这些技术。这世上有多少天资聪颖的人将自己的才能浪费,而在不适合自己的路上狂奔最终沦为平庸,禄禄一生。若是让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本领,又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福祉。虽前路荆棘坎坷,我总是想试一试,不做永远没结果。”
李昭的脑洞已经突破天际,她想在封建皇朝促进自然科学的发展,李徽和李湛她影响不了,小正太正合适。
小正太已经有点头晕眼花的征兆,李昭点到为止,笑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府吧。”
李烨昏头昏脑的应了。
下马后,李昭带着李烨去正堂向徐婧请安,双胞胎下了学也在那儿,两人是去年秋天进京的。而徐婧六年前生下的七郎,周岁后过继给亡故的二房李德为嗣子,一直养在陇西崔氏膝下。
双胞胎见到李昭忙上前见礼,李烨又向两位比他还小大半年的小姑姑行礼。
徐婧对李昭的态度很是客气,客气中带着疏离,也许还有那么点敬鬼神而远之。今天下午不少贵妇人上门,话里话外就是打听李昭二十之前不得婚配的批言和她的婚事,她一概装糊涂糊弄过去。
当年她因为兖州世族的事情和李徽起了争执,结果不到一个月,兖州旧族意图刺杀李徽,她弟媳牵扯其中,差点没把全家兜进去,然而父亲和弟弟到底受连累丢了官。徐婧很是后悔,可晚了!李徽对她最后那点耐心在那场争执中消耗殆尽,要不是为了三个孩子的面子和李氏的名声,她都不敢深想自己的下场。
双胞胎声音清脆的说着学堂里的趣事,不至于令气氛太尴尬,坐了会儿,李昭姑侄俩告辞。
李烨要去见母亲,李昭拐了小路瞧崔七去了,她在坐月子。崔七不止是她二嫂,还是她的帮手,崔七精明能干,很是帮了她不少。
“你的婚事,你自己是个什么主张?”崔七一见她便直截了当的问。
“二十前不婚配啊,先过了这两年再说。”李昭满不在乎道,俯身去捏摇床里小侄女的小手,“好小!不过气色好多了。”
崔七瞧着她眉眼间的温柔突然说不出话来。怀孕时,她没少觉得因为孩子耽误了事。李昭参政不容易,她作为李氏的儿媳妇更不容易,连她家里人除了她娘以外都反对,只能庆幸公公和丈夫开明。但是再开明,她也必须生一个儿子交差。
可等女儿生下来,看着她粉粉嫩嫩的一团,崔七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恨自己不经心,害得她早产体弱。有时候爱得恨不能撇开一切就围着她转。
可李昭不能退,起码不能这两年退,她一退,他们这摊子事就前功尽弃了。
建功立业治国安邦之心,男子有,女子也有,崔七便是。凭着李昭这股东风,崔七如鱼得水,要是让她从此以后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只想想就觉得了无生趣。
然而母性是一个女人的天性,李昭也不能除外。
李昭直起身子见崔七一脸复杂,眼里还有水光,失笑,“做了母亲,七娘都多愁善感起来了。”
崔七用力的眨了眨眼,“好容易关心你一回,你倒笑话我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是知道你的,你心里头肯定有成算,我就是想和你说,别太委屈了自己不把自己的事当回事。”
李昭拉了把椅子在崔七床前坐下,支着脑袋道,“我怎么会委屈自己,我都想好了,家里人口多的不成,七大姑八大妈的,太麻烦,要是再来个长辈用孝道来压我,我得多蠢才给自己找一座大佛来供着。本人要么像我二哥这么开明的,要么听话的,我让往东不敢往西。最重要的一点——颜要正!你给我留心着啊!”
崔七张了张嘴,“你就不要求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李昭扬眉,“我不嫌弃锦上添花,前提是符合前三条。”
崔七还真琢磨开了,“你等我寻寻。”只要李昭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嫁就成,二十成婚怎么了,与李昭而言,年龄根本不是障碍,她看中了去抢回来都成。
“去了冀州之后的名单,你有数了吗?”
“我六年前办第一所义学时,特意选的是十岁左右的孩童,现如今有的继续深造,有的离校返乡,还剩下少部分已经可用,高位不成,基层应该无碍。到时候我也要在那留一年半载,也不怕他们出大纰漏。”
“返乡那批要用心安排,莫让他们心生怨念。”
李昭笑,“这一批人我亲自选的,选的最用心,心性不好的早就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些好孩子。离开只是因为天赋所限无法更上一层楼,其他都是好的。怎么着他们也有一点技艺傍身,回到家乡都差不到哪儿去。”
听着李昭一口一个孩子的,崔七望着她那张嫩脸,突然觉得有点儿牙疼,“识文断字的人总是更受关注和尊重,多多少少也能潜移墨化一些人。”她下了多大一盘棋啊!有时候崔七不得不佩服李昭。
“行了,坐月子都不肯省心,你还不如好好调养,等一个月后出来帮我看着点。谁想摘桃子揍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