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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电梯，门一关上，小周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有杀气。
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猛地跳在一边，贴着电梯门：“姐…姐姐，那什么，为了防止下面的人上来，他们在地下室设置了屏障，没有我，不好下去。强行进去，会打草惊蛇。”
“这样啊。”雾里歪头看他，似乎真在考虑应不应该动手，几秒后，电梯“叮”地响了一声，地下室，到了。
她收了收剑，小周一看，松了口气——又变了脸色。胸口前插了把剑，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他拧眉，来不及咽下卡在嗓子眼的那半口气，身体就被一道光撕扯成了两半。
雾里随手把电梯门破开，果然有警报响了起来。她拉着被劈开的小周，一步一步，鬼魅一样往外面走。
没走几步，脚下软软腻腻的，有东西混在泥巴地里，想把她往泥巴里扯。地下室和山洞一样，四面全是泥，泥巴浪花一样翻涌着，像烧开了的锅炉里的水。
地下室很闷，水汽在蒸腾，水汽有毒。
这时，无数只小山包从地里钻了出来，泥人一样，有的甚至能在几秒的时间里长出新的和人无甚差别。
雾里掀起小周的尸体，一脚踩上去，劈开那些扑来的泥人，刀法精湛，游刃有余，燕子般在尸体上“起舞”。
在这些伥鬼后面，分别站了一男一女，女的妖艳动人，男的虎背熊腰。
虎背熊腰的十三目瞪口呆：“怎么就来了一个？这些天好容易喂养好的息壤，用来对付她一个，未免太可惜了吧？”
“十三啊十三，你是真蠢还是真不懂？”
那女人指指雾里脚下踩来垫背的尸体：“看见那是谁了吗？”
十三看过去，尸体埋在泥土里，被长在息壤里的东西撕成了碎片，都这种程度了，还能怎么认？他摇摇头：“可能是这女的聪明，知道从太平间里拉具尸体下来，帮她分散火力。”
这些息壤，是制作伥鬼废弃掉的边角料，长了不少的半伥不伥的东西，建在太平间下，是为了方便用尸体喂养它们。
女的跳起来在十三头上敲了一记，咬牙道：“榆木疙瘩，那是周爷身边的身边人。现在死了。他都不是对手，你在这干看着，等着被送回去进化？”
说着，她拔出一根竹钗，划开其中一只半伥，带着它迸溅开来的血洒向雾里。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十三，青筋暴起：“别再磨磨蹭蹭的了，你再磨叽下去，回头我打断你的腿。”
血被雾里用剑拍开，但奇怪的是，血滴就像有生命力一样依附在了剑上。并在剑上生根发芽，钻出无数只小青虫，跳蚤一样往身上跳。
脚下的尸体碎了，已经没有可以站得住脚的地方，泥人攻势不减，根本来不及躲。
而这时，那女人已经和雾里交上了手，跟雾里过了几招，具体摸清她的大致身手后，她笑了笑，调转竹钗，挑开雾里掌心的剑，剑险险被雾里用另一只手接住。
身上全是青虫，雾里露了点破绽，被一只伥划了道口子。
“小姑娘，”那女人笑吟吟的，“我这蛊虫的滋味可不好受啊，正常人被咬一口都会命丧当场，能让我用这么多只蛊，你是第一个。”
“要是疼了，就喊出——”
剑悬在脑门上，差点没把她劈成两半，关键时刻，有人拦腰她一把，把她带了出去。
手里的竹钗也在这时化为了齑粉，那女人抓着手中青色的粉末，一脸惊骇：“怎…怎么会？”
十三望着前方，神情凝重：“她好像，根本没有知觉。”
青虫是苗疆的一种蛊，专门用带有剧毒的竹叶青喂养而成的，这种蛊和蛇蛊又有不同，是有生命的东西。它们就像种子一样，一旦沾了血，就会在人皮上生根发芽。
生根的过程，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平静。
“卧槽？！”
雾里斜着劈开一只泥人，以她为中心，蠕动的息壤河水一般上涨——不是上涨，是息壤硬生生被从地面上撕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息壤把她遮进里面，十三舔舔嘴唇，身未动，脚下已隐隐生了开溜之意：“她……她要干什么？”
女人拽住十三：“跑！别停！”
息壤在半空从悬了两秒，无数白光太阳一样从黑土之中穿出来，泥土飞溅，泥人嘶吼，土壤溅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死的干干净净，一点动静都没了。
女人回看了眼身后的动静，心下“咯噔”一跳，脊梁骨泛起了阵凉意：“等等，人……人呢？”
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刚问到这里，十三猛一刹车，差点没把她甩出去，直觉告诉她，有危险，她看都没看，就从十三手边跳开，并迅速吹了声口哨。
雾里已经和十三交起了手，女人看着身形悬殊的两人，心里一阵悲哀。
表面看起来，雾里中了蛊毒，身上甚至都已经开始长起了叶子，近身缠斗又远不如十三，实际上，能接下十三这么多招，却仍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只是格挡，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十三不是对手。
她是辅助系，擅长用蛊，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受伤或被杀死，蛊也会随之而失去效果，所以根本帮不上忙。
周爷让他们守地下室，真是太高估他们了。
她死死盯着被雾里挡在身后的那扇铁门，铁门在颤抖，颤抖了一时片刻，“咔嚓”一下，铁门被撞开，源源不断的老鼠从里面涌出。
还好。还好，就算没有簪子，也能操控得了这些东西。趁老鼠捣乱，女人小心翼翼地往铁门后退。
退没退走，一道剑痕把铁门斩成了两半，门砸在地上，差点没砸中她的手。
妈的，那把剑，真碍事。她回身对着雾里掐了个咒，长在她身上的那些青叶儿疯长起来，一根根倒刺扎进肉里，骤然收紧——妖艳的花从藤蔓里钻了出来。
女人松了口气，转身闪进实验室。
十三斜眼一看，还好，再坚持坚持，等她出来，局势就彻底转过来了。
忽然间，他竟听到对面…笑了一声。十三偏头看，眼前没人了。什么情况？
冰棺里躺着个人，那女人紧张地整了整耳边散下来的几缕青丝，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棺材划开，把里面的人带了出来。
“原来，要找的人在这里啊。”
一道清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女人手一哆嗦，差点没把人丢开，她连忙把叶行带进臂弯，摁住叶行，一步步后退：“别过来！你要敢过来，我就弄死他。”
“这样吗？”
雾里盯着叶行，神色犹豫。
身上的藤蔓在疯长，藤蔓往下滴血，小碎花的红颜娇艳欲滴。有种破碎的美。女人收回目光：“我知道你会觉得他死不了，所以根本不在意，但是，我们主子交代过，如果有人来劫人，就要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你要敢动一下，这里的一切会被彻底焚烧殆尽，高温不会烧死你我，可他是个普通人，如果烧的连渣都不剩，还能活过来吗？”
雾里点头，恍然大悟状：“哦，有嘞，有道理。”
女人不敢松懈半分：“把你手里的剑，丢过来。”
雾里攥着剑，将丢未丢：“高温，会爆炸吗？”
什…什么意思？
女人心头不安：“我劝你最好别搞小动作，就算把人带走，你也出不去，还不明白吗？这里，就是一座监狱，我们只是刑罚者，杀我们没用，外头还有成千上万个像我这样的伥。”
见她不为所动，女人心里凉了一截，连忙喝道：“十三，动手！”
一只铁拳抡向雾里的头，拳头破风响，这一拳若是砸在人头上，绝对能把人砸死。
拳头被接住。雾里借力在半空中翻转了下，跳在十三背上，膝盖一顶，地面被砸了道大坑——
大坑沉寂了下，一下吐出了个人，这人伤痕累累，滚在地上，动了几下就安静了。
“十三！”
女人想往前走，想救人，可刚踏出去，她就停了下来。不，得按计划行事，成大事者，必须学会牺牲。
他们……是伥啊。
命贱，命不值钱，也不会真的就死了，还有进化这条路走。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任务完不成，连进化的资格都没有。
她抓住叶行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恶狠狠地说得：“既然这样，那就……同归于尽吧。”
雾里没动：“别装了。”
她和王总约好，一个带人“砸场子”，一个去救人，她的任务约等于拖延时间，而王总不可能废到找不到叶行。所以，这边凭空出现的叶行，百分之百，是假的。是伥假扮的，被王总自动忽略掉的。
虽然他确实像人，比旁边那两位都像。
“我不爱撒谎，实话说了吧，我是来砸场子的。”
她的语气很无辜，像在说件稀松平常的事，砸场子好比出来逛街。
她…她是怎么发现的？女子面色一僵，手里的人动了动，从她怀里挣脱开来。
“叶行”捏着脖子，冷笑道：“既然都发现了，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把东西交出来。如果不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回应他的，是雾里荡来的剑气——
睡到半夜，叶行忽然坐起来，掀开窗边的窗帘往下看，外面还在下雨，走廊里四处都是奔走声，时不时会传来几道闷响。有事发生。
他心头一动，刚要去门口看看情况，忽然留意到隔壁床上的人不见了，窗户半开，窗帘翻飞，若隐若现的窗户上的铁断了几根——跳窗跑了？
他扒开窗帘，往两边看了看，左右两边没路，窗户下面二楼一排灯都在亮着，一楼没灯。从这里跳下去，断胳膊断腿不打紧，被发现事大。他抬头往上看，雨丝飘落，上面的房间没亮灯。
应该能逃走。
两个钟头后，叶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二楼，刚想进去，就看到边上站了个人，一动不动。是孔延年。
吓了一跳。
他跳进去，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擦擦脸上发间的：“你干什么？怎么站在这里？”
孔延年僵硬地扭头：“叶……叶行。”
叶行动作一顿，忽然看到叶行边上还站了个人。
下一刻，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女人就站在那里，诡异地冲他笑笑：“跑？”
“跑？”
身后，有道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复了句，叶行回头看，身后站着个同样扎哪吒头的，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神态动作几乎是复刻出来的。
“跑得掉吗？”
那女人笑了笑：“出来吧，既然来了，就别再躲躲藏藏的了。”
窗户外面，有道黑影闪身进来，是王总。同样是从窗户进的，他倒帅气从容得很。
王总盯着对面的两位，眼生：“外面那么乱，两位不出去看看吗？”
“哼。”
对面的人双手环胸：“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等等，”哪吒头刚想动手，却被另外那位拦了一下，她扫视着王总：“这人，有点眼熟，这……这是……”
“哐当！”
叶行一板凳砸过去，拽了孔延年就跑。
那两个哪吒头、王总，都不是好惹的，总之，得跑。
哪吒头想追人，没来得及追，差点被一根隐形的丝线削了脖子。那两位回头，齐齐拔出腰间弯刀，分别朝王总颈间腰窝扫了过去。
门从里面上了锁，还好没有加特殊装置，狠狠撞了两下就开了。走廊外面黑漆漆一片，没有灯，只依稀能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在交手。
两边的路都被堵的死死的，叶行犹豫了下，回头问孔延年：“楼梯在哪里？”
孔延年回拽住叶行的胳膊，拉着他往厮杀较为惨烈的那边走：“这边。”
这孔延年，关键时刻还挺有担当，都有点不像他了。从前这种时候，应该会第一时间躲在他身后吧。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成长了。
厮杀声越来越近，时不时会有奇奇怪怪的“拦路虎”从墙上冒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