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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说,她有一个传家聚宝盆,让我谁都不要告诉放在哪儿了。”祝良一本正经说。
祝大妈松了口气,赶紧去灶房做饭去了。
青叶只当听了个笑话,也没多问,跟祝良讨论了半天给小孩起什么名字。
过年了,祝大妈把祝良和青叶带回来的日本糖拿出来,姨啊舅啊这些近亲来的时候就拿出来,让他们尝尝。
亲戚们就一边爱惜的剥着糖纸,一边赞口不绝:“外国的东西就是好啊,你看,连个纸都弄得这么好看。”
“糖好吃,糖纸回去都能贴窗花上当花儿看。”
揭开雪白的电视罩子,不等亲戚们问,祝大妈就满面春风的说:“青叶给买的,没跟我商量就给买回家了,你说说,这孩子,净乱花钱。”
亲戚们就开始表达羡慕、夸赞,说祝良娶青叶娶对了,俩人般配,都是好孩子。青叶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解释糖是借花献佛,电视其实是祝良掏钱,但亲戚们说话都高声大嗓的,压根没人听她说话。
祝民听亲戚们夸哥和嫂子,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脸上有点挂不住,找准机会大声宣布:过完年我也打工去,赚它一兜子钱,给家里买个拖拉机,四轮的。
大家就都瞄他一眼,“好好好,二民也懂事了”,说罢哈哈大笑,转头又去讲别的去了。
祝民感觉很没有面子,掀帘子走人。
年就在闹哄哄的你来我往中过完了,青叶没回娘家。这娘家没什么意思,不回了。
初六就要去上班。
祝大妈说:你们那儿没吃没喝的,下班还回家来吧,这年都没过完,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不是?
祝良说:“不了,妈,我们正月十五如果没事儿就回来,最近青叶单位业务挺多的。”
祝大妈也没问什么业务,工作上的事儿,说了咱也不懂。
果然,青叶一开始上班就忙得很,开始做出国前的各种准备,跟那边的人联系对接,事情琐琐碎碎,一波接一波的,很是磨人。
祝良还没开学,天不好了就接送青叶,其余时候去带着卷子跑图书馆,一泡一整天。
青叶问他去看什么书,早出晚归的。
祝良说:“图书馆有最新最全的杂志,报纸,书也比较全,我了解一下你要去的地方怎么样,以前只知道它在咱们国家北边,不了解风土人情。”
“你问我不就好了?我们都调研很久了。”
“你们关注的是市场,经济,我主要想了解治安,习惯。”祝良说,“还有我跟宋老师准备考试,去图书馆接头比较方便。”
“对,宋老师家电话开通国际长途了吗?”青叶问,“等我出去了,到地方就先打电话到他家,比写信快一点。”
祝良说下次见面问问。
本来正月十五要回家,谁知道青叶他们护照办理出了岔子,重新拍照,准备资料,到家都晚上九点多了,人家烟花都放完了,校园里只剩毛校长家俩孩子在那拿着呲花儿玩。
祝良说,半夜三更的,天又冷,先不回去了,等小祝贺满月酒再回吧。毛校长给送了两碗饺子,吃吗?
青叶有气无力的摇头,说:“忙得没有胃口,你吃吧。”
祝良就去了小厨房,青叶又挣扎着坐到书桌那儿,昏昏沉沉把今天的事儿写了单子,检查有没有遗漏,还好,都做完了。
祝良端着个盘子进来,里面红艳艳的。青叶睁大了眼,啊,糖葫芦啊。
祝良就得意的笑起来,“瞧你这两眼瞪的,黑猫警长见了一只耳一样。”
青叶拿起一串,忽闪着卷卷的眼睫毛:“你做的?你怎么会做糖葫芦?”
“中午毛校长让我去他们家吃饭,嫂子在熬糖色,我说了句糖化成这样很神奇,她就一定让我跟俩孩子一块,看着锅里的糖怎么变成糖色”,祝良说,“我这是现学现卖,山楂在里面打个滚儿,晾一下,就成了。”
“你真太有才华了,祝老师”,青叶啃着糖葫芦,不吝赞美,“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啊。”
“吃吧,馋猫,不用朝我发射糖衣炮弹。”祝良被青叶逗笑,“吃了糖葫芦,果然嘴巴甜。”
青叶一听“嘴巴甜”,忍不住就笑了。她想起来刚结婚那个寒假,俩人在祝良单身宿舍……,回家路上,祝良还以“嘴巴甜”为借口偷亲了她。
新婚燕尔时,依旧让人心醉,再一想要分开很久,又有点心酸。
祝良莫名其妙看着青叶:“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青叶走过去过去,跟他挤坐在一张凳子上,扬着下巴凑近了问:“你怎么知道我嘴巴甜?”
“是不是忙傻了?我说嘴巴甜的意思是……”祝良用手摸着青叶额头问。
青叶封住了祝良的嘴,嘴唇上的糖,鼻尖上的糖,蹭到他的脸上,嘴上。
她咯咯笑着,胳膊紧紧缠绕,像要把祝良无限的贴近自己,祝良最初还想笑她,当青叶带着山楂味的嘴唇碰到他,就像小火苗遇见了风,呼一下吹得老高。
正月里还很冷,虽然屋里有火炉,但寒气仍然很重。
青叶却把什么都一股脑都蹬到了床尾,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祝良吻她的脸,湿湿的,祝良的心里有点酸。像是烟花绽放,极美的瞬间过后,归于寂静。
青叶哭了,她像是很难过,抽噎着说:“我现在有点后悔,我不想离开家了。”
祝良心里到现在其实还是不太愿意青出去国的,倒不是纯粹因为儿女情长。只是担心,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无依无靠,他怎么能放心?
但自从看到单位的那张通知后,他脸上就再没有表示出半点不乐意。
青叶为出国已经准备了很久,大多数时候她都义无反顾,深夜时刻的“后悔”天亮之后就会再次消散。
这样的问题不必回答,松松的搂着,她就蜷成一团,缩在你怀里睡了。
半夜里“咚咚”的敲门声,“祝良,祝老师……”
夜里的突然的敲门声总让人心惊。祝良惊醒,一听,好像是毛校长媳妇的声音。
青叶也醒了,慌张的半坐起来问:“怎么了?”
祝良把她按下,“你先别动,冷,我开门问问。”
毛校长媳妇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怎么了嫂子?”
“哎呀,祝老师,不好了,老毛和俩孩子又是拉又是吐,老毛躺床上起不来了,喊他都不动……刚我那个小儿子都翻白眼了……”毛校长媳妇抹着眼泪,说,“祝老师,咋办啊?人都快死了……”
青叶在屋里听见,也赶紧穿衣服,“祝良,你跟嫂子先过去看看,我一会儿就到。”
祝良他们两个跑过去,青叶迅速打开抽屉,拿了一沓钱,也朝毛校长跑过去。
屋里一股呕吐物的味儿,差点把青叶给熏吐了。
祝良走出来,“食物中毒,我看是,青叶,你陪嫂子在这儿,给孩子们穿好衣裳,我去叫车。”
“我去吧,待会儿嫂子抱着小海,姑娘还能走,你把毛校长背出来,这样节省时间。”
“可是这半夜里,你一个人……”
“没事儿,你们抓紧时间收拾。”
月光有点昏,是个半阴天。
青叶深一脚浅一脚往学校外面跑,真静啊,没有人,没有光,偶尔有鞭炮声远远的传过来,说不定是祝庄的人看完电视放的呢。
青叶胡思乱想着,到门卫王大爷那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啪啪啪拍了几声窗户,王大爷警醒,本来就养成了和衣而卧的习惯,一听是青叶,立马起来开门。
得知要找车送毛校长他们去医院,老头儿也跟着青叶往大路上跑。
还算幸运,很快有个夜班黄色面的过来了,司机警惕的问:“去哪儿?”
“去医院。”青叶如实告知。
“拉病人?这大过节的,你还是另找人吧。”司机这么说着,头一扭,却并没有动弹。
“就到妇幼保健院就行,这点儿路,给你20块可以吧?人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青叶从包里拿出20块钱,手里拿着又朝王大爷说,“大爷,要不你准备一下三轮车,不行咱们就骑车去,也就十几分钟到了。”
王大爷会意转身要走,司机绷不住了,“三轮车十几分钟到?你飞起来啊。走吧走吧,当我做好事儿,大过节的拉人去医院。”
车开进家属院,毛校长一家坐上去,祝良坐了副驾驶,给青叶说:“车上也坐不下了,你在家吧。”
青叶把包摘给祝良,“钱在里面,快走吧。”
毛校长一家果然是食物中毒。
“我闻着那猪肉馊味儿不大,想着扔了怪可惜的,多放点姜葱就把味儿盖住了,你俩都爱吃饺子,就剁剁包了饺子”,毛校长媳妇像做错事的小学生,搓着衣角在毛校长跟前承认错误,“谁知道……谁知道出这档子事儿呢,幸亏祝老师和青叶同学没有吃。”
“你呀……”毛校长话没说出来就收了回去,对媳妇挥挥手说,“没事儿,你也是为了让我们几个吃顿饺子,去看看小梅、小海俩孩子吧,我这儿有祝老师,不用担心啊桂花,去吧。”
媳妇一走,毛校长就摇头笑了,“她就算毒死我,怪她的话我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