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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风有些凉。黑狗回头看,住的地方已然沦陷,有没逃出来的,不过,要救也为时已晚。
他扭头把李白怀里的狸猫装进背包,问边儿上的人:“前辈,您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鸟吊山一别,本以为道不同,日后便不会再见。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面。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王大仙摸着胡茬,只回了三个字:“不可说。”
艳姬翻了个白眼,望向角落里的那位,这是位把嫁衣披在身上的少女,齐刘海,十五六岁模样,比她矮了半个头。
她撇撇嘴:“有消息说你死了,原来是诈死么?”
罗刹女冷冰冰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
“行了。”眼看俩人要吵起来,萧秦拦在中间,把艳姬往后拉。
这俩人早些年就不对付,没想到再见面还是一个德行。
他指着村子的方向:“第四方就藏在村子里,一时不出来,特调局跟青精院就一时不走。咱们出来得急,家伙都没带,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千算万算,谁能算到,第四方会半道劫走石头,给他们这么大个“惊喜”?
王大仙:“第四方摆明了是想借特调局的手削弱你们,他不出来,等的就是你们上钩。可我觉得,没必要去。
石头……他能就这么白送给特调局吗?”
至多是没在村子里找到人,想用石头把他们诈出来。等不到人,待不下去,自然就会走了。
艳姬哼了一声:“萧秦,动手!”
局势猛一扭转,王大仙跟罗刹女被包了个圆。连黑狗李白都离的远远的。
王大仙蹙眉:“几个意思?”
艳姬哼了一声:“你一个散修的老头,怎么会这么清楚第四方的行踪?不会是贼喊抓贼吧?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王家人,而是伪装成人的伥。”
她说的对。到处都是敌人,谁能信谁不能信,经过反复推敲的尚未必准,更何况突然冒出来的。
王大仙感喟了声:“你们有这心思,也能理解。只不过有些事,暂时不方便说。必要时候,我上头那位会亲自出面的。”
“你果然和第四方有关,”艳姬厉声问,“上头那位,是哪个?”
话说到这份儿上,不说都能猜到。本来来的这一趟,就注定要暴露。
王大仙将手枕在脑后:“立场不同,不便多废口舌,你们有空逼我,不如去找那位二丫,她,才是重量级的。”
“就是。”罗刹女愤愤道,“和他们废话什么,赶紧走。”
“想走!那必不能!”
艳姬暴喝一声,拉着萧秦要对付王大仙,身体却在靠近罗刹女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而王大仙与罗刹女也在这一瞬不见了踪影。
一瞬过后,身体恢复控制,艳姬心有余悸地掸掸胸脯:“这……这是本人吧?”
伥哪儿有这么强的压迫力。
萧秦:“罗刹女,叛变了吧?那老头就算不是第四方的,也和第四方脱不开干系,他让我们赶紧跑,岂不是在为二丫争取跑路的机会?”
“有道理啊。”艳姬一拍脑门儿,“就这么跑了,和被一锅端有什么区别?主人回来,不得扒咱们一层皮?”
“回去,必须回去。”
“立功!必须立功!”
“额,”看他俩这么斗志昂扬,格格不入的黑狗伸手,“拿女娲石,我赞成,但是,和特调局的硬碰硬,实在没必要。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一部分人出西宁,去守西海雪山。”
西海雪山是女娲石的来源之地,又说补全女娲石,能开妖市。所以到最后,还得再去一趟西海雪山。
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总归不方便。
“你说什么?”
艳姬乜过来:“黑狗,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你不会是青院的卧底,想变着法儿的把我们拆开,再逐个击破吧?”
沙瓢虎躯一震:“你说谁呢?见人就咬?你是周长生派来的卧底吧?”
一瞬间,空气凝固到了冰点。
黑狗低低咒骂了句。
艳姬不知道王总不是周长生,沙瓢这是妥妥的爆雷。
他立马打圆场,给了沙瓢一脑袋瓜子:“咱们现在都合作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卧什么底?不都已经相互知根知底了吗?”
沙瓢意识到瓢了嘴,连忙顺坡下驴,附和:“那说不准,王总心里怎么想,咱们谁清楚?”
艳姬心中疑窦丛生,有道念头从心头闪过,但念头闪的太快,没抓住。好像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却被生生截断了一样。
总觉得,不对劲。
“那这样,”黑狗说:“暂时按兵不动,等祝余来?”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黑狗勾头看了眼手机,苦笑:“等不及了,二丫已经跑了。咱们是追,还是怎么办?”
艳姬哼了一声,扭头给王总打了通电话。她蹲在角落里,低声细语和对面交谈。
“嗯嗯”、“好好”了一阵儿,艳姬起身回来,脸色不大好:“王总说,离开西宁。”
黑狗摊摊手:“我说什么来着?”
一群人待在一起,目标太大,而眼下确实是离开的最好时机,过了这村没这店。
“但是,黑狗,你们得留下。”
黑狗点点头,料到了。
留着他们,能跟青精院周旋。
“什么事吧这叫。”艳姬嘟囔着坐上车,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她走了,祝余再想做什么,没她卧底,他一个人,能行吗?
而且,祝余一会儿不回妖市,一会儿又回妖市,两面三刀的,信得过吗?万一,他是想复活宴青,才编造了一个谎言,欺骗他们呢?
挂了电话,王总揉揉眉心,周长生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说明有人混进了其中。
是谁呢?
是谁暂时不重要,刚刚收到消息,王大仙以及罗刹女均疑似为第四方。那个人,终于出了手。她手上的牌,目前至少摸清了三张。
现在就等卧底让周长生知道祝余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主动送上门儿来了。总而言之,想算计他,他还嫩了点儿。
“爹,”这时,孔延年忽然问,“您的手…出血了,要…要包扎吗?”
王总回神,刚刚开大招,割了一只手,费了点血。现在整个手背泛白,僵尸一样。
以前都能快速恢复,现在伤口比正常人恢复的都慢。
他摇摇头:“不用。”
这几天,一直在为周长生没死而费神,都没关注自己。仔细想想,祝余在有心反叛宴青的情况下,他是会留宴青身边的狗,还是会留宴青身外的人?
他要的,只是一个称心的左膀右臂——从今天的试探中就能探知一二。所以,这次,他赌的对。
以后也不用再为身份一事心惊胆颤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车上有股烤地瓜香味,甜甜湿湿,确定不是错觉。叶行觉得奇怪,他的地瓜,早在跟孔延年纠缠时,就滚在地上被踩烂了。
看他面有异色,祝余问了句:“怎么了?”
叶行没头没尾地回:“你……吃了地瓜?”
祝余一笔盖过:“吃了,来的路上。”
本来不觉得怪,他这么一说,反倒更引起了叶行的注意。他怪异地打量了他一眼,摸摸鼻子,又收回了目光。
地瓜和这个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他脑子里完全脑补不出来他吃地瓜的后面,吃东西的都不能,在车上吃地瓜更不能。
祝余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虽然是妖,偶尔尝尝人间况味,才能像人。活得像人,随个波逐个流,反而自由。”
叶行犹豫着点头:“确…确实?”
雾里还在兜里揣着,一个小时没到,还没醒。
跟黑狗汇合,因为怕特调局调头清理现场,大家没回村子,暂时由面分散成点,散落在了西宁各处。
新的住处在郊外一家酒庄里,酒庄间有农场,恬静惬意,平时没什么人来,行动还算自由。
叶行下车,迎面飞来了只猫。他接住猫咪,愣了两秒,没想起来这是谁的猫。又过片刻,这只猫一下和心里的某个人对上了号。
雾里给他看的记忆里,老李死了,被祝余救了条命回来,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更不记得他们。
黑狗把猫从他怀里取出来,转手递给李白:“李子现在真是见谁都亲。”
没看见雾里,黑狗心下一紧:“姑奶奶呢?”
叶行抿了抿唇:“在休息。”
察觉到他脸色不对,黑狗就没再问下去。他一扭脸,忽然瞥见了藏在王总身后的孔延年,这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王总把人推出去,交给了艳姬。然后说:“这次损失多少?”
艳姬:“没太大损失,不过,咱们这些人里,绝对有卧底。”
她说话直,明面上说怀疑卧底,实则又一次把王总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这些人里面,最有问题的就是他。
王总假装没听懂:“有卧底,就去查,干站着像什么话?”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皮笑肉不笑地回:“熬了一整个大夜,困,没什么事,我回去休息一下。”
目送走王总,艳姬看看祝余,又看见叶行,只觉得触目惊心。这种情况下,谁还会有心思睡觉?估摸着又要搞事情。
这些人里……真有能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