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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秋风剑仙残魂取出之后,这位林剑仙与杨亦这位剑宗宗主说了几句话,便很快就离开,只是离开之时往秋风中渡了一丝剑气,说是取出残魂的报酬,现在想来,毕竟秋风剑仙多少也是个剑仙,对林剑仙应该也有不少的帮助,有这么一丝剑气,并不稀奇。
重新将秋风握住,闭目养神,很快便露出笑意,许百川知道,这柄剑,算是真真正正属于他了,以后走出自己的剑道,不会再受他人制衡。
尽管秋风现如今弱止些许,却也不差,毕竟其中还有剑仙的一丝剑气,按照许百川的想像,剑仙剑气威力无比,应该也能斩杀这天底下的大部分人。
现在虽然不知,以后试试就明了。
只是但愿以后别遇上。
重回藏剑楼,许百川先是郑重向楼主行一礼,才继续回书架看书,而楼主只是不清不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四季变化。
在一处大雪纷飞的清晨,剑宗小师叔左思遥带着一柄剑下山去了,说是要去历练红尘情劫,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知道也只有几个,许百川恰好是其中之一,本来应该沸沸扬扬传遍剑宗,但在老宗主杨亦威压下,并没有传播太宽。
杨亦依旧是站在荡剑崖上,远远眺望着山脚下的形形色色,看着左思遥下山时的身影,沉默不语。
姜令便站在他身旁左侧,手中提着一葫好酒,正飘荡着酒香。
杨亦看着左思遥背影消失在山脚下,有些怅然若失,左思遥在这里陪了他许久,忽然要独自出去历练,他不担心那是不可能,只是这场下山之行也是必然,左思遥天资高绝,初修行时一年一破境,到了后面,几乎只是花了十五年就到了洞虚境界,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比之那些所谓的道门圣子,更要强出不少,而在往后的年岁中,左思遥修为竞不得寸进,任凭他苦心修炼,甚至将剑气打磨的异常精纯,距离悟道境界只差捅破半个窗户纸,可就是始终踏不进去,于是便想着看尽万千剑法来助他成道,这才有了剑术大师的名头,可就算是这样,尽管它的剑术异常高妙,甚至比肩杨亦也不差,可境界永远只是这个境界。
他不知道为何,于是便来问杨亦,而杨亦只回了他两个字。
下山。
他犹豫了,而这一犹豫又是二十年,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
杨亦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他,能活着回来吗?”
身边的姜令闻言,不由苦笑,心想到师父你就这么希望小师弟死?好的不说偏要说坏的?只不过这话他仅仅藏在心头,没有吐露,看了看渐渐落满崖面的雪花,叹息道:“师父,这件事你问我也没辙,山下事太乱太过于繁杂,没人说得清楚,更不用说还有三教修士在一旁居心不轨,若是让他们知道剑宗下来一位洞虚剑修,那小师弟可就是身处在麻烦之中,毕竟剑修悬赏已经传遍这个天下,为此动贪心的人,不少,希望小师弟可以应对过去,他不是一直想着突破境界吗,在生死厮杀之中,会多出不少机会,毕竟他可是我们这一代的第一人。”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些笑意。
杨亦见状,冷哼道:“要是真如同你所说,思遥在山下受了委屈,那老夫这把老骨头说不定要提着剑去问一问他们,剑修可欺?天下悬赏?简直是荒唐!都是些狗屁玩意儿,等老夫再进一步,通通将他们砍个干净!”
姜令咧咧嘴,看着自己勃然大怒的师父,想了想,忽然问道:“师父何时能再进一步?”
杨亦摇摇头,叹息道:“不知不晓不清不楚,老夫在这座关头整整卡的一百多年,每日里都想着如何破境,跨入那一处境界,可有如同思遥那般,始终只差着临门一脚,而就是这临门一脚,拦住古往今来天下多少剑修,练剑难,前面难,中间难,后面更难,练到最后面更是难上加难,如若不然,这天底下该有多少剑仙呀,三教修士那还能在面前猖狂?”
姜令笑了笑,忽然回忆起半年前那次长剑响动时的光景,那应当是有剑仙降临在此,趁着这个时候,杨亦应该要去问一问的,他不知道杨亦有没有问,于是他便问了杨亦。
杨亦紧锁住眉头,“那位剑仙见到我,并没有多说,只讲了四个字,而我一直参悟不透。”
姜令轻声道:“哪四个字?”
杨亦认真道:“生死枯荣。”
——
离开那座剑宗已经有三日,在这三日期间,左思遥见到了许多早就模糊在记忆中的景色,现如今重新拾起,一时间心思翻涌,他上一次离开剑宗,是在少年时,跟随着大师兄姜令一同出游,那时的风光,依旧是紧紧垂在心头,毕竟相比于剑宗单调的风景,外面的世界无疑好看许多,繁华声色皆是新奇,不曾有半点无聊,他忽然觉得这一次决定下山其实是不错的选择,能不能突破境界倒是其次,现在他想的是好好看一看这幅景。
并且他想看最美的。
索性在下山之时,他专门去了一趟藏剑楼问许百川,毕竟据他所知,许百川是跨越万里江河,横跨两个国度才来到这座剑宗,见过的风景想必不会少,他想一同去见见。
许百川当时是沉默,说着是横跨两个国度,其实大半时间都荒废在赶路上面,偶尔见到美景,只是稍微感叹几番,并不挂念在心头,现如今让他说出最美的,可谓是极为难为他。
因此他不做回答,只是送出一份地图,大理庆元皆在其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国度。
左思遥闻弦歌而知雅意,道过一声谢便拿起那份地图,既然许百川说不清楚,那他大可以自己去找,总归会找到的,反正杨亦也没规定他何时回山,只是让他小心些而已。
想到这里,左思遥不由拍了拍腰间名叫方寸的剑,显得很是自信,自己有剑,天下大可去得,若是有拦路的,一剑斩杀便可。
这样想着心思就放开许多,拿出地图看了一眼,随意给自己找个方向,便不再看地图,一步一脚印向着远方走去,其实他大可以御剑飞行,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一天千里也算轻松,可是他觉得这风景他没有看够,若是御剑飞去,得忽视多少美景?
可行过没有多久,他便忽然有些后悔,因为他见到一个留存在记忆中的人。
是位女子,身穿红裙,唤做邓春瑶。
邓春瑶坐在一块拦路的大木桩上晃荡着脚丫,有些雪花落在她身上,与红裙沾染上,竟生出一种独特美感,在见到左思遥的一瞬间,这位在这里等了许久的女子,忽然笑了。
很美。
佳人独立,倾城倾国。
看到这笑容,左思遥不免想起自己下山时,杨亦那奇怪的神色,说是给他留了个惊喜,现在看来,还真是这般。
只不过惊应当大于喜。
邓春瑶从木桩上站起,一蹦一跳走到左思遥身旁,闻着那阔别已久的熟悉味道,露出开心神色。
原来那老前辈没有说谎话,她真的能再次见到左思瑶。
左思遥看着这位女子,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师父做的?”
虽是疑问,可思来想去,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便只有他师父杨亦。
邓春瑶笑着点了点头,再次迈动几步,离着左思遥更近一些,而左思瑶有些不适应,便退后几步,可女子仍就是不依不饶,一直想的更靠近一些,左思遥无奈,只能放出剑气,希望阻拦下,可很快他又发现,自家剑气居然没有对邓春瑶产生效用,现在想来应该也是他那个师父的手笔。
左思遥不由苦笑,哪有这样坑徒弟的师父。
邓春瑶眯起眼睛面露笑意,在确定剑气伤不到自己之后,行动便大胆不少,直截了当伸出一只手,挽住左思遥的胳膊,挽得很紧,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她等了左思遥一辈子,从红颜等到白发,从生等到死,临死之时以为能见到那一面便已经是侥幸,不敢贪求太多,可到了后面被杨亦点醒,心思就和先前的不同,这一次她要紧紧缠住左思遥,反正她是鬼嘛。
左思遥感受着手腕上淡淡冰凉触感,不免面色抽搐,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最终是无功而返,努力过几次之后,只能默认了,只是心中有些埋怨杨亦,好端端的,为何要生出这些事端?
左思遥看着邓春瑶,认真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邓春瑶闻言怔了怔,却依旧没有放开,只是说道:“我会永远跟着你的。”
左思遥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说道:“为何?”
邓春瑶轻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左思遥默然。
邓春瑶却笑靥如花,她等了左思遥一辈子,现如今终于等到了,却不会再掩饰自己。
女子喜欢,本就是这样的。
左思遥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要去妖域,你跟着我不合适。”
就在邓春瑶挽住他胳膊的一刹那,他心中突然就生出一个想法,他要去妖域斩妖,那自然就得出剑,倒时候则可以借势摆脱掉这个烦人女子,还能磨砺剑道。
两全其美。
邓春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说道:“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左思遥蓦然长叹,心想道这女子果然烦人,他在山上躲了七十年,本以为已经躲过去,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果然姜师兄说的没错,女子便是不讲道理的。
无奈之下,左思遥又摆脱不了邓春瑶,只能默认她能跟着自己。
邓春瑶也识趣,得到同意之后便没有再挽住他的胳膊,只是笑着从身上拿出一枚玉,从其中引出一丝气息,缠绕在左思遥手腕上。
依旧是,笑靥如花。
而左思遥却没有这般高兴,脸上提不出丝毫笑意,反倒是有些难看,他认得这枚玉,是他大师兄姜令的物件,唤做引魂玉,是从一个不长眼的道人手中夺得,没有太多功效,只有一个作用,一旦被引魂玉气息缠绕上,哪怕是千里之遥,也能指明路途。
原来姜令在这场局面中也扮演了一个角色。
左思遥叹了口气,不去看邓春瑶,转身便离去。
邓春瑶笑了笑,很快便追上了他,这次没有再挽住手,不过也不差,对于她来说,日子还长着,总归是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