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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哥你还要摩丝不?”
他站在大门口手里拎着两条鱼,问道。
“给我家也写副对联就行!”
靳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没等回头就拒绝了。
“你自己也考上大学了,还找别人写对子?丢人不?”
但等他回过头一瞧,小后生手里拎着一条鱼。
鱼在青城可是稀罕东西,更不要提现在是数九寒天,那就更稀罕了。
靳阳晃晃悠悠的从梯子上爬下来,指着他手里的鱼,结结巴巴的书:“鱼,鱼给我,我给你全家写满了!”
后生把鱼往后藏:“靳哥你可有点黑啊!”
这鱼多肥啊,换几幅对联?
赔大了。
后生转身就走,出了学校靳哥就变了,很物质!
靳阳忙不迭的跑上去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别走,跟哥说鱼哪来的?”
倒不是靳阳嘴馋,是家里头有个怀着孕的,想给媳妇吃口稀罕的。
“那你给我写副对子,我就告诉你。”
二话不说,靳阳转身就回家里头刷刷刷,下笔如有神,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写完墨迹未干就跑着给他拿了出来:“给!不就是写副对子,多大的事儿!”
邻居家的小后生接过对联,贼兮兮的朝他笑了一下,凑到靳阳跟前低声说:“明早上四点钟,哥你在大门口等我,多穿点衣裳!”
还神神秘秘的。
靳阳心眼儿小,怕这小子骗他,愣是一晚上没睡着觉,翻来覆去的把萨楚拉也弄的睡不踏实。
老婆一动,吓得靳阳不敢动了。
侧躺在炕上,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只等四点一到,他立马翻身起床。
萨楚拉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发现靳阳在摸着黑穿衣裳,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大半夜的你干啥去呀?”
靳阳嘿嘿一笑,扒开媳妇的手没说话,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上衣服,最后裹上了大棉袄。
雷锋帽一戴,耳朵也挡住了。
“等我回来啊!”
靳阳撂下这么一句出门了。
他在大门口顶着风等了十来分钟,已经四点过五分了,邻居家的小兔崽子还没出来。
是不是骗我的啊?
靳阳开始瞎琢磨,臭小子可是被他骗着长大的,现在还能骗他了?
长本事了?
插着腰生闷气,靳阳原地踱了几步,正打算爬墙头去敲他家门的时候,后生出来了。
穿着最厚的棉服,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铁钎子,底下一头尖尖的,上面又能两手横握向下使力。
靳阳一瞧就乐了,立刻就猜到了这小子要带他去干啥
“靳哥!”
后生看到靳阳朝他走了过来,分一副厚手套给靳阳。
“哥你戴上!”
靳阳也不扭捏,小时候靳阳还给他吃过糖,帮他写过作业,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戴好手套,两个年轻人准备妥当,偷偷摸摸的骑着自行车,俩人一起往城南走。
靳阳瞧这走的路线,越发应证了自己的猜想,这是要去城南的小黑河呀。
俩人蹬着自行车,哼哧哼哧的倒也不觉得冷,小后生走在前头给靳阳带路,喘着粗气说。
“今年天冷,小黑河冻了半米厚的冰!我前几天和同学去滑冰的时候瞧见有个大爷,趴在冰面上瞧。”
“看见黑影了就往下凿,凿开冰窟窿朝底下一掏就是一条鱼!那鱼都冻傻了,紧贴着冰底浮着,都不知道跑!”
说着他嘿嘿一笑,贼兮兮的说:“然后我就长了个心眼,上焊冰车车那里找他给我做了这个,可好使了!”
靳阳在后头跟着也乐,小黑河有鱼他知道,小时候夏天去河里游野泳的时候,小鱼嗖嗖的从他们身边过。
但小黑河的鱼太小了,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几乎没啥人打它的主意。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市场里买一条合算,靳阳笑意散去,心里头打起了鼓。
俩人蹬了半个多小时才骑到小黑河,后生拎着他的铁钎子往河里走。
冰层足有半米,别说人上去了,汽车上去都没事。
靳阳跟在后头,一双眼睛四下的扫,天还没亮,河上连人也没有。
邻居家的小伙子脚步不停,仍在往河中心走,靳阳跟他走在冰面上,往前跑了几步追上去问道:“咋还偷偷摸摸的,咱们大白天来不行 ?”
后生扭过头:“当然不行了靳哥!”
人家都在河上划冰,你凿窟隆,这不是等着挨揍嘛。
再说了,一个两个窟窿没事,要有人看见他们摸到了鱼,凿窟隆的人就多了。
人多了,河上就不安全了,万一有人掉进去没上来算谁的?
人不大,想的倒是不少。
靳阳扁扁嘴。
走到河中心后生停了下来,也不顾啥冷了,趴在冰面上,用手扒拉开雪,低头往底下瞧。
靳阳站在一旁给他撑着手电筒,光一打,底下的有个黑影看的清楚极了。
“有了!你胳膊肘底下!”
靳阳看到冰下的阴影,兴奋异常。
小后生却没有停,继续挪动着:“靳哥你有点出息,这大点儿的捞上来够谁吃?”
靳阳抬脚踹了他:“怎么跟哥说话呢!”
以前求我写作业的时候可不这样!
小伙子连忙举手投降,连声道:“靳哥我错了,我的意思是,咱得给嫂子找条大的啊!”
靳阳不甘心的用手电筒晃向刚才发现的阴影:“这还不算大?小黑河的鱼最大也就这个尺寸了吧?”
后生摇头:“哥,你说的那是夏天!养了一冬天没人祸祸,咱小黑河的鱼也有大个的。”
话音刚落,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比刚才那条大两倍的阴影。
后生兴冲冲的拿起铁钎子,猛的朝下一扎,冰碴子四溅。
咚咚咚
又是狠狠砸了几下,竟然扎进了十来厘米。
河中间的冰层最薄,叫他这么一砸,还真是快要通了的感觉。
饶是这么大的动静,河面下的阴影却岿然不动。
邻居家的小伙子毕竟还是个学生,体力不行,刚砸了几下子就扶着铁钎子开始大喘气。
靳阳早就等不及了,瞧他软丢丢的样子一把抢过了铁钎子,自己使劲砸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足足砸了几十下,只听咚的一声,冰面被他们砸通了。
砸通之后又用小铲子把窟隆扩大,将将能把里头的鱼掏出来的大小就停下来。
靳阳脱掉手套,把手往窟隆里一伸,河水冰冷的刺骨,仿佛无数的针扎在手上,忍着刺痛,他朝下一摸,滑溜溜的。
用力一把抓住,往上一提摔在冰面上。
一条足有两斤重的鱼扑腾了两下,蔫了吧唧的跌在了冰面上。
靳阳擦干净手上的水,顾不上冷,抱着鱼就开始傻乐。
“咱小黑河也有这么大的鱼哈哈哈!”
凿到了一条后靳阳兴致更高,陪着邻居家的后生在河面上走了二里地。
到天快亮的时候,两人车筐筐里足足装了四五条鱼,别提多美了。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二人不能再河面上耽搁,车筐筐里的鱼都冻的梆硬,俩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胳膊也快弯不回去了。
虽说身上难受,但心里美啊!
靳阳骑着车子往家走的时候身上别提多有劲儿了。
到了自家院子前,连招呼都不和邻居后生打,自顾自的就冲回了院子里。
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掏出车筐里的鱼,抱着进了厨房。
拾掇完了鳞片内脏,咕嘟咕嘟的炖进了锅里。
直到汤底变成浓郁的奶白色,香气扑鼻而来,靳阳才离开了灶台,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屋。
萨楚拉最近总是困,九点多了还在被窝里睡着。
老靳是早就出去上班了,要中午才能回来,靳阳给亲爹留了一碗出来,剩下的全端进了自己的屋。
接下来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就堪堪歇了过年的几天,跟上瘾了一样。
一过初五,靳阳立马又扎进了河湾子,天没亮就去河里凿鱼。
凿来的鱼新鲜,远比外头市场上买的好。
年过完了天气渐暖,冰面已经开始变薄,这天是靳阳最后一次去小黑河,东西带的齐全,想要一次多捞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