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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治国之才,便不能偏居一隅?有人生来贪财,有人生来怕死,有人则对名利权势趋之若鹜。”

易鹤安言无数“有人”后,指向面前的花,“就像有人似丁香,有人似海棠。纵然一样可赏,但总归一个喜枝头,一个默然于角落。”

顿了顿,“一切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选择罢了。做事从心,便不会有委屈之说。”

“做事从心,便不委屈?”赵译似有若悟,目露几分欣赏“你的辩论功夫,我早领教过了。”

“我想你也不是来听我这番枯燥乏味的说辞。”易鹤安笑得淡定从容。“所以,你大可不必拐弯抹角。”

眸底掠过华光,“为何而来,直言便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赵译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想你会感兴趣。”

“哦?什么?”易鹤安同笑。

“令尊是否有告诉过你,十六年前易家与殷家其实分外要好。”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易鹤安轻笑一声,毫不在意。

“你难道不想知道,什么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吗?”赵译没有给易鹤安拒绝知晓的机会,唇角弧度掺入几丝轻蔑。

“十六年前,表妹出生,也是我舅母去世。”

说完,他眼眸微微眯起,想一睹猎物挣扎之色。

“所以呢?”易鹤安不以为然的一笑,“红鲤镇皆知的事情罢了。”

颇有任由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赵译前所未有的想粉碎易鹤安的淡然,从没有人能叫他深感棘手,易鹤安比他,更捉摸不透。

两目对视,一道森寒,一道轻淡。

再回神,赵译走远。

易鹤安闲闲散散的眸光陡然冷却。

他负到身后的手,修长手指缝隙间已满是嫣红的花汁,蓦然松开的手心平躺着因用力过度而碾碎成末的花瓣。

第28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殷呖呖听熊叔回来说老爹将易老爹打得很严重,可能一两个月都得躺床上调息。

她从来没见老爹下手这么狠过。

弄得她去学堂,同窗们看她的眼神都满是忌惮,她更觉无颜面对易鹤安,甚至不敢与他直视。

想想看人家好心将她送回家,结果人家老爹就被自家老爹打了。

这搁谁,谁心里不膈应?

尤其易鹤安最近待她异常冷漠,这冷漠的方法,和别人还不太一样。

他不会像原先那样和她拌嘴了,对她谦恭如其他人,殷呖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心理,怎么易鹤安不跟她反着来了,她还不乐意了。

“老大,你……”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赵笑笑靠过来。

“怎么了?”她偏头,赵笑笑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最近你的事,都传遍红鲤镇了。”

“什么?!”殷呖呖瞪眼。

她和易鹤安的事传遍了?!

想了想,不对,她和易鹤安能有什么事?!

“上回你受责难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为难你的那个人,好多天都没来学堂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都说因为他说了你几句话,然后你……你就逼得人家退学。”

赵笑笑说完,一脸忧虑。

殷呖呖松了口气,原来和易鹤安无关,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们传就传呗,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不是身正不正的问题,老大,三人成虎啊。”赵笑笑说着往易鹤安那个方向看了眼,往殷呖呖旁凑得更近,压低了声音。

小声地,“主要还是你爹将易鹤安他爹打了的事,叫大家都觉得你们家不讲理。所以也就怀疑,那人退学,和你们家脱不了关系。”

“本来也就是我们家不占理。”殷呖呖对此赞同地点头。

赵笑笑:“……”

重点是在这儿吗?怎么感觉他白操心一场?

“可是,”他不死心地继续说,“老大,现在对你的名声很不好啊。”

殷呖呖惊讶看向他,“我还有名声啊?”

“……”赵笑笑憋了半天,“老大,你就没点想法?”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殷呖呖摸摸下巴,不等赵笑笑神色一喜,她道:“我应该去和易鹤安道个歉。”

赵笑笑选择失语。

天际落下沉沉的夜幕,繁星烁烁。

许久不曾翻易宅的殷呖呖趁着夜黑风高,又开始了翻墙大业。

这回比任何一回都小心,怕被发现。其他人倒无所谓,关键老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要是一个不慎被老爹逮到她翻墙,她就翘辫子了。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去找易鹤安,大抵觉得自己是有话想和他说。

易鹤安正烦闷,望着桌案摆放着的一册册书本,淡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思忖着赵译来找他说的那些话,中心点无非是殷夫人的死。

薄唇勾起抹讥讽,赵译这会儿是来警告他?

因为殷呖呖?

长指微微击敲起桌案,倒是没想到他会玩起这等不堪的手段,但这恐怕更符合他的身份才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此年纪便城府极深,善攻心计。

这件事情,轻易不好处理。当年的事情,距今太远了,究竟暗藏什么玄机,他能摸索到的也有限,暂不好妄下定论,以免影响自己往后的判断。

易鹤安抬手指尖按在太阳穴,思绪有些堵塞。

“咚咚。”

窗外忽然响起轻微的敲击声。

他的手顿了顿,眼眸眯起,她来做什么?

殷呖呖正站在窗户下,小手攥起,思绪飞乱地组织语言。

“你就学不会敲门是吗?”身侧蓦然传来清冷低沉的嗓音,吓得她一哆嗦。

只是吧,和易鹤安在一起,但凡是他说话呛那么一点点,她就忍不住反呛回去,而且嘴通常比脑子快反应。

“我爱敲哪儿敲哪儿。”

易鹤安转身就想走,被殷呖呖立马拽住袖子。

“你大晚上来敲我窗户是专门来吵架的?”他回身,眉眼一片如月似的冷色。

他已经懒得和殷呖呖说什么夜半三更闯入男子院落多不合规矩,反正她也听不进去。

“不是。”殷呖呖摇摇头。

“那你能松开手吗?”易鹤安低头,看了眼殷呖呖死死抓着他衣袖的小手,就想起她昨晚喝醉后,拽着他衣襟如何也不愿松手。

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拉一下又不会死。”殷呖呖抱怨地斜瞥了眼他,哼哼一声松开手,觉得他愈发小气。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怨。

易鹤安蹙眉,他想问她来做什么?思绪猛然一个转弯,他顿了顿,问:“你上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嗯?什么?”殷呖呖没想到话题转得那么快,被问得一头雾水。

“就是你上回来找我,说你表哥的事情,你是知道了什么?”兴许这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他不由自主捎带起严肃的口吻。

这令殷呖呖突然认真,易鹤安头一回用探究问题的语气和她说话,平日里那都是对别人的,就像喜宴上的冷淡也是对别人的。

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确想要探究其中的弯弯道道,但她本身不善于揣度人心。

至于易鹤安,啧,小小年纪心思叵测。

与其她费心思,倒不如要易鹤安去忙活,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易鹤安比她聪明。

有了定夺,她看向易鹤安,正色。

“那天我意外得知自己并非出生在红鲤镇,所以上回,我其实是想来问你知不知道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鹤安当然知道赵译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殷呖呖不出生于红鲤镇的事……

他心里隐隐约约摸住了一根线,非常重要的一根线。

一切,都有了源头。

想起完全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那句“你当真不愿与我回去”,此时琢磨似乎别有一番意味。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令易鹤安非常不快。

殷呖呖迟迟没有得到易鹤安的回答,并且见他神色越来越阴沉。

她捏了捏手心,“我……我来谢谢你那天背我回家。”

而后面色窘迫,“还有,我爹,我爹他有些冲动,我代我爹道个歉,易伯父他没事吧?”

易鹤安堪堪回神,眉头蹙得更紧。

看着月色清辉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底微沉。

“举手之劳,家父无碍。你可以回去了。”

态度冷漠不说,明晃晃的逐客令,叫殷呖呖一怔,“哎,你……”

难道刚才他们不算达成对付赵译的同盟?亏得她还献上了有关她身世的宝贵线索,这什么人啊这……

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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