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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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话显然不能让李逸飞冷静,李逸飞带着恨意和怨愤的恐惧,直接冲向南镜。
李逸飞,郁安晏淡声叫了李逸飞的名字,郁安晏靠在一抬纯黑漆棺材旁,双腿交叠,神色漠然,那把戳刺了不少腐尸的剪刀被郁安晏牢牢捏在右手,剪刀尖利的地方笔直对准李逸飞。
郁安晏捏着剪刀点了点李逸飞刚才呆的位置,冷声命令:坐回去。
李逸飞要冲向南镜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郁安晏咽了下口水,瑟缩着坐了回去。
李逸飞从来没有觉得郁安晏像此刻一样充满了攻击性,让他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法升起来,这攻击性就像是只要他冲过去,他就真的会被郁安晏杀死一样。
郁安晏淡声说:没到祭祀的时间,现在上不去天梯,等。
你们骗我!李逸飞尖声吼叫:南镜这个祭品都没,还祭祀什么?
我杀了村长,南镜淡扫了一眼李逸飞,直接说:村长能做祭品。
李逸飞愣在原地,他抖抖索索地想要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摄像师在不远处惧怕地看了眼穿着血似红嫁衣的南镜,干咽了一下口水。
郁安晏和南镜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跟着两人解释,也没提起两人刚找到的祭祀书下半部分,南镜是懒得跟两个傻逼解释。
郁安晏想得比南镜复杂一点,他太了解人性,清楚就算和摄像师和李逸飞讲了利弊,以这两人自私和瑟缩程度,肯定还是要选择完成祭祀。
祭祀书上有南镜的八字,还是放在南镜身上才安全。
李逸飞和摄像师在听到郁安晏说要等后都勉强安静下来,他们两人的胸口的皮肤都被剥了,强烈的恐惧让他俩缩在黑暗处神经质地等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这两人因为疲惫都眯上了眼。
南镜把黑色背包放在一边,把写着女鬼八字的半张皮质祭祀书塞进背包里,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准备休息会儿补充些体力。
南镜看着郁安晏,平声说了一句:郁导,你睡吧,我看着时间就行。
祭祀书上写的是寅时上天梯,寅时是半夜三点到五点的时候,正是天地间日夜交替的时间。
南镜打燃打火机,略微凑近郁安晏看了眼他手上的机械表时间,还有接近一个小时才到凌晨三点。
郁安晏就坐在南镜对面,他左腿放在地上,右腿曲着支起,略长的黑发扫过脖颈,神情高傲冷淡,听到南镜的话倒是染上一点暖意:不用了,我不困。
南镜支着额头拒绝:我也不困。
在打火机跃动的火光下,能看到郁安晏的脸色凤目敛着,薄唇紧闭,右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随着打火机的跳跃的火焰跃动,难得带了点暖色,看起来没那么不好接近了。
郁安晏在这一点火光下,敛眸低低开口,轻声说:南镜,你要活着走出单龙村。
一向高昂头颅总不愿屈服于命的郁安晏,此时却有些微薄地希冀南镜不要被他的早死命影响。
如果他们中有人能活着走出单龙村,那个人一定要是南镜。
南镜抿抿唇,认真道:我们都能活着走出单龙村的。
漆黑的摆满了棺材的三楼佛堂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有微弱的打火机火光在跃动,整个房间充满了霉味和腐烂的腥味,整个三楼房间的温度非常低,阴冷的气息直往人身上窜,从脊骨窜到身体内部,凉得刺骨。
郁安晏借着火光,墨眸里映着南镜的身形,从南镜细软贴在鬓角的黑发,到浅色藏着碎光的瞳仁,到刚被南镜伸舌润湿的淡红嘴唇。
视线滑到南镜脖颈前,似血红绳上挂着银铃铛,在瘦削但是暖白的锁骨处晃晃荡荡,很独特的漂亮。
郁安晏喉结滚动了一下,很轻微,他食指弯曲抵了抵自己的嘴唇,然后放下。
南镜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少年应该刚读完高中,在这个多雨的夏季懊恼着雨太多了耽误出去耍,南镜却在潮湿的雨水里,和他守着满地的棺材等着生死未料的命运。
南镜,郁安晏抬唇,低声一笑:你是唯一一个不因为郁家和我父亲,而靠近我救我的人。
我恨过很多人,郁安晏修长的手指略微撩了他额前的碎发,半敛的凤目潜藏着诸多潮湿尖锐的情绪:六岁我生了场大病,有人批命我活不过二十三岁。
我是个注定早死的命,对于郁家人,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的人来说。
郁安晏的眼里露出一丝薄凉,嘴角讽刺地勾起:注定早死的人,是不配被赋予期待的,就连我父亲对我也是这样。
南镜手中的打火机的火光哔啵响了一下,因为打火机过热,火光熄灭了。
京城,郁家的别墅里。
随着一声惊叫,整个别墅里的灯光啪地全部被按开。
郁安晏的父亲郁宏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本来准备去单龙山准备各类救援的事宜,却被高人制止了。
高人直接让郁父呆在京城:你和你儿子郁安晏命格相冲,最好呆在原地,去单龙村反而会害了郁安晏。
郁父焦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却也只能呆在京市,远程找人求人尽快进单龙村救援,好在刚传来消息,单龙山的降雨情况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救援队再观望一下山体滑坡情况,确定安全后,会开始实施救援了。
郁宏的助理姓徐,是跟在郁父身边的老人了,做事颇为稳重,郁安晏进单龙村后音讯全无,徐助理干脆全程跟在郁父的身边帮着处理公司和救援的事情。
此时听到郁宏的嘶声叫喊,在楼下正处理事情的徐助理赶紧上楼,敲门进了房间,看着花白头发散乱着坐在床上脸色惶恐的郁父,放轻了声音,担心问道:郁总,您做噩梦了?
郁宏抬起通红的双眼,郁父这双眼睛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候风流意蕴,在徐助理看来,郁安晏是最像郁宏的,不论是才干还是相貌。
只是可惜
郁宏嘶哑着嗓音,满脸的懊悔和痛苦,整个人显得异常苍老:老徐,我梦到了安晏十二岁的时候,你记不记得,安安十二岁那年差点,差点跳下去。
徐助理当然记得这件事,郁家不会有人不记得这件事,郁安晏十二岁那年,有个女人给郁家的老太爷递了个消息,说是当年和郁父一夜风流有了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十一岁了。
那时候,整个郁家都乱了,毕竟因为郁父的身体原因,要孩子很艰难,好不容易等来的郁安晏又已经被确定为是早死命。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那天郁安晏去上少年宫后一直没回,司机忘了去接,而郁安晏也没打电话回来
我当时从公司回来,发现安晏没回来,即使时隔十一年,郁父依旧能清晰回想起当时发生的细节,眼里带着和当时如出一辙的恐惧:我赶紧去少年宫找,结果没在班上找到安晏。
郁宏完全沉浸在当时那种恐惧中,他的冷汗从斑白的鬓角滑落,直直看着徐助理用颤抖的嗓音问:结果你猜我从哪里找到了安晏吗?
少年宫的顶层,彩绘玻璃窗前。
徐助理在心底默念出这句话,从十三年前起,每年郁总都会反反复复提起这件事,以至于徐助理虽然自己并没有看到这段场景,但对细节都清楚。
我在少年宫的顶层,彩绘玻璃窗前找到了安晏,郁父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十七,嘶声:十七楼啊,那是十七楼啊,我的安安就站在那个开着的玻璃窗前,回头用黑眼珠瞧着我。
安晏当时差那个玻璃窗只有一步的距离,他回头瞧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跟我说,跟我说,郁宏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现出一种痛苦来,显然想到了那个场景。
我的安晏对我说
爸,是不是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你就只会有一个能继承你家产,鲜活的好儿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19章 附身之皮 正好殉了我这恶鬼
郁宏记得当时自己跪在地上,伸着手涕泗横流求着郁安晏走下来,郁安晏回头看了他好几分钟,少年宫里有人把一整首命运交响曲弹完,郁安晏才一步一步走下去。
郁宏紧紧抱着郁安晏,听到郁安晏用稍带稚嫩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轻声说:那好吧,爸爸,我再给你做十一年的儿子。
整个宽敞装修精美的卧室房间陷入一阵沉默,房间里只有中央空调吹风口发出的细微声响,郁宏坐在床上,疲惫的面容显出老态,闭上眼沁出一点眼泪,这个在商场叱咤的男人,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大儿子郁安晏。
我把那个孩子带回来住了一段时间,郁宏一向威严的声音变得低哑:我只是想他们兄弟能够好好相处
徐助理在心底叹了口气,当时郁父把十二岁的郁安晏救回来后,本来准备直接不承认那女人生的孩,但郁父还是忍不住去见了那孩子一面,见面后,就不舍得了。
郁父给那个孩子取名郁睿轩,显见寄予了厚望,在郁睿轩成年后,更是把郁睿轩带进了郁家的门。
郁睿轩进郁家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郁安晏,对郁安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我什么东西都不会抢你的,只要安晏哥活着一天,安晏哥想要什么,我都会给。
郁宏对郁睿轩的表现很满意,结果当天晚上,郁安晏就直接一脚把郁睿轩从二楼踢下一楼,看着滚到一楼的郁睿轩居高临下说:我要你滚,你给不给?
郁睿轩还想做些什么讨好郁安晏,但得知这件事的郁父在第二天就把郁睿轩送走了。
众所周知的,郁宏把郁安晏当成眼珠子一样在疼宠,任何郁家人敢对郁安晏使一个眼色,郁宏就能直接断了这人的任何经济来源,郁安晏想要什么,郁宏想尽办法都要捧过来,挨着摆着让郁安晏选。
但是郁安晏和郁宏的父子关系还是日益冷淡了下去。
郁睿轩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可跨的巨大鸿沟,而且在徐助理看来,郁睿轩对郁家也是有野心的,自小就勤奋刻苦,盯着郁安晏读过的学校拿到的证书去读去考。
郁睿轩嘴上说着为了救郁安晏求神鬼,给郁安晏找了一堆乌烟罩气的玄门高人过来,但其实明眼人一眼就知道,郁睿轩就是等着郁安晏死呢。
徐助理从小看着郁安晏长大,对这个郁睿轩确实没什么好感,但徐助理也无奈,今年郁安晏二十三岁要出事,郁睿轩想进公司进郁家彻底取代郁安晏,把郁安晏踩在底下的心思太明显了。
郁父缓缓从床上起身,扶着旁边的床头柜站起来问道:青省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救援队现在准备好了吗?你多划钱,给救援队都上最好的装备,各项待遇全部谈好,这边的私人医生提前都备好到单龙山外面等着,不要有疏漏。
我的车你也备好,我等着去接我的安晏。
谁都知道,郁安晏这一去九死一生,郁宏去接的说不定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徐助理在心底深深再叹口气,刚准备回答。
突然楼梯那儿传来急急的脚步声,郁家的管家紧赶慢赶跑上来,走到门前还急喘着对房间里面的郁父说:郁总,有封发过来的急信件,转了好几道,也不知怎么递进来,信件上让写着事关郁少,让您一定要看!
郁父红血丝遍布的眼睛爆出一点光亮。
单龙村,三楼佛堂房间。
啪嗒
南镜重新点燃了打火机,看着郁安晏墨黑的眼眸逐渐沉下去,仿佛最后一点光亮都消失了。
不会死的,南镜认真否认,火光在南镜的眼里燃烧,近乎于承诺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郁安晏身体前倾,支着的右腿往前推动了一下,不慎碰到南镜随意放在旁边的黑色背包,刚才被南镜放了祭祀书的黑色背包拉链是敞开的,现在被搡动了一下,整个背包垮塌下去,里面的东西滑落出来。
被南镜放在背包右下角的青黑色罐子露出小半个部分。
郁安晏的目光顿在那个青黑色的罐子上,一张不常见的血红写黑字的纸牢牢黏在这个罐子上。
微弱的光映照在这个青黑色的罐子上,就在不久前,郁安晏还见过这个手掌大小的青黑色罐子,郁父捧着这个罐子祈求他能接受。
怎么说的来着。
安晏,这是郁睿轩磕头跟你从高人那里求来的罐子,能救你的命的,我找了人来捧这个罐子,那人的八字捧这个罐子能护住你,你听爸的,让那捧罐子的人跟在你身边,行不行?
十三年来,因为郁父祈求而来到郁安晏身边说着要救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让郁安晏厌烦的程度,这群人的存在就是在不断提醒郁安晏一定会早死。
有些被找来的玄门高门也确实害了郁安晏。
郁睿轩求来的这个罐子?救他?是提醒他快点去死吧。
郁安晏直接拒绝了这个青黑色罐子,他冷硬让郁父不要再抱有无谓的幻想,直接接受他要死亡的事实就行,但现在,郁安晏再次看到了这个青黑色的罐子。
郁安晏恨跪着祈求他再活十一年的郁父,恨在暗处一直盯着他想着他死的郁睿轩,郁安晏也恨那群因为金钱权势或者他这张脸轻浮说要救他的人,这群人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早死。
但他遇到了南镜,他以为,至少南镜,至少南镜是不为什么来到他身边的。
郁安晏想,至少在自己死前,能碰到南镜,能短暂地,昙花一现地拥有这种希望他活的,纯粹的感情,就够了。
但南镜,拿了这个青黑色罐子。
是因为有人以某种条件给了南镜这个青黑色罐子,南镜才会到他的身边说:郁导,我不会让你死的。
郁安晏眼眶逐渐发红,他直直盯着这个罐子,猛地抬头看向南镜,南镜一身似血的红嫁衣,轻薄的绸缎的红嫁衣在幽暗的光里像是燃烧着的火,或许下一秒就会烧成灰烬。
打火机再次灭掉,视线有一瞬间的暗,还不待南镜再次按开打火机,南镜捏着打火机的手就被郁安晏冰凉的手彻底握住了。
不要点燃火。郁安晏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泛着沁人的凉意。
郁安晏那只冰凉的手从手上移到了南镜的脖颈侧,这手贴着脖颈和脸交界的地方,郁安晏感受着南镜的脖子上的血液流动时的温热感,只要他现在收紧手,他就能完全的捏断南镜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