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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辛苦学习归辛苦学习,不代表她就会忘了锦衣华服,吃喝玩乐。
临近中秋的日子,学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告假风潮。
程昭昭拿着自己二甲的卷子,实在觉得没脸极了,照旧是不好去亲自同老师告假的。
于是这日,便扒在付清台手臂上,悄悄问:“付师兄,你中秋是不是也需要下山采买?你觉我上回给你做小跟班跑腿,做的如何?要不你这回再好心发发慈悲,捎我一程吧?”
程昭昭觉得这几日,自己同付清台关系还是大有进步的。
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喜欢是挡不住的,那她便不再遮掩,也不再躲避。
付清台是块木头,眼下瞧着,是对任何姑娘都不上心的,如今她近水楼台,趁着他对她没有防备,多与他接触接触,说不定,最终她真能撩动这块高岭之上的月亮。
如此想着,眼波中便流转出更多依赖的情意,小手抓着他的臂膀更紧了。
而眼前的这位高岭之花、天边悬月,轻睥了眼她小手的位置,故意稍显困惑似的问道:“上回……你帮我提什么东西了吗?”
第三十三章
眼看着程昭昭的眼珠子一下瞪成了冒着火气的圆轱辘, 付清台也不急,“昭昭,要想下山, 总得拿东西来换是不是?”
“那你想叫我做什么?”
“明日我给你出一份考卷,合格我就带你下去。”
“付清台!”
“嗯?”
“你, 你不能这样……”
总归是有求于人, 程昭昭硬气了两句就蔫了,巴巴地抓紧他臂膀。
“要不我跟你保证,只要你中秋带我下山去,等我回来后, 我一定加倍努力,下回统一的考校,一定叫你刮目相看!”
她如今每日的课业和额外的补习都是付清台在负责,她什么水平,付清台简直再清楚不过。刮目相看这四个, 付清台是当真不晓得,她有什么勇气说的。
“放心。”他叹口气道,“题目不会太难, 你好好保持近几日的水平, 应当能过。”
“可是万一……”
“万一不过。”付清台又瞟一眼被抓紧的胳膊,“我就陪你在山上巩固之前学过的东西。”
“谁要你陪!”
程昭昭很有骨气,挺了挺胸膛。
付清台低头, 不疾不徐:“嗯, 是我非要陪着你。”
程昭昭微微红了脸,继而矫情地在他胳膊上打圈圈:“付大哥, 你为何要陪着我?就算不带着我, 你不会中秋自己下山去玩吗?”
“中秋城里人多, 不如帮你好好进步意义更大,再者,你不是也想快点升至明晖堂吗?”
“……”
呆木头就是不会说话。
说一句没有她,山下中秋就不好玩了,很难吗?
她哼哼唧唧,松了紧扒着他的胳膊,“想快点升至明晖堂,与中秋下山玩一日又不冲突,再说,我就是喜欢人多,就是爱凑热闹,你就等着我一鸣惊人,叫你心服口服带我下山吧!”
付清台莞尔,回头去看这位脾气倔强的小姑娘。
“对了,付清台!”
程昭昭甚少有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每次都是格外生气或是严肃了,才会用这个称呼。
小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抿唇绷着脸问:“你想要快点帮我升至明晖堂,是不是觉得我赶紧考完就可以走了?你是想要早些把我送回家,对吗?”
付清台从来不觉得程昭昭待在苍南山是长久之计,他和沈愿还有苏衔青都是最迟明年春就必须回京的,他知道程昭昭自尊心要强,到时她若还升不到明晖堂,不知她会做出怎样荒唐的决定来。
又加之他存了私心,所以才会来帮她。
但是他的私心,他还不确定程昭昭愿不愿意接受。
所以他顿了半晌,点点头:“你能够按时回家,我才放心。”
而后他便瞧见程昭昭不大对劲的神情。
原本明丽的双眸似是染上落寞,不过一瞬,又被她若无其事地抹去。
她耸耸肩,“我知道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想回去早些休息了。”
“昭昭!”付清台出于本能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多日相处下来,不只是程昭昭在进步,他也已经很能从程昭昭各处细微的表情中判断自己做的对不对,有没有叫她高兴。
显然她如今是不高兴的。
他拉着程昭昭,瞧着她眼角红痕,道:“我和衔青都是最迟明年春就得归京,你不早些考到明晖堂,到时会没有人留下来照顾你,我们也不会放心。”
所以本意是想要带着她一起回京?
程昭昭眨巴眨巴眼睛,一双水眸盈盈泛光,望着付清台。
“你瞎解释什么呢,我是那种不能理解的人吗?”
付清台没说话。
她继而又自己低着头抿着笑,娇羞与欣喜被藏在两个不甚明显的小酒窝里。
“好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好好出考卷吧,明日我定会好好考的。”
说完她便跑了,纯白的衣袖翩飞,像只再自由不过的蝴蝶,纯洁,且高贵。
—
程昭昭的考卷做的十分用心。
因为她当真是想下山好好玩一趟的。
十天半个月没有接触过新鲜事物,没有华服首饰,对侯府的大小姐来说简直是太遭罪了。
瞅着付清台查阅考卷的神情,她心下一半忐忑,一半兴奋。
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卷子,宛如扣着她激动的心弦。
她迫不及待想从付清台口中听到自己的成绩。
他声音清凌凌的,像是高岭之上的雪莲霜花,冷静,高洁,程昭昭每回听着,都觉安全感十足。
她想,这样好听的声音,如若说出口的是她最想听到的“合格”二字,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昭昭。”
程昭昭嗅着他身上的竹叶香,美美地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这里……是不是看错题目了?”
“昂?”
程昭昭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写着世说新语二则咏雪,“撒盐空中差可拟”与“未若柳絮因风起”各有何妙义,她……似乎只顾着捧高踩低,称赞柳絮,忘了言撒盐之妙处了。
“审题不严,扣一级。”
“付清台!”程昭昭忙伸手捂住那道题,不叫他在上面做文章。
“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圈上去了嘛。”
“知道错了?”
“嗯嗯嗯!”
程昭昭拼力点头,可还是挡不过身边的高岭之花稍一用力就将卷子抽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在上面画了个红圈。
“知道错了,也该得到惩罚,若是凡事都能用知道错了四个字解决,那规则的意义何在?处罚谁用?”
这么大一题全都错了,那她还能达到合格吗?
程昭昭看着那红到刺眼的圈圈,眼泪突然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付清台一顿,回头去看她。
“昭昭?”
一想到自己不能下山过中秋,程昭昭觉得天都塌了,她眼睛一错不错,只盯着那个红圈圈,呼吸一抽一抽,没过多久,便成了抽抽搭搭的哭噎。
付清台突然有些慌了。
“昭昭?”
“付清台,我想下山呜呜呜,这个题错了,我,我是不是不能下山了呜呜呜……”
“不是。”
付清台手忙脚乱,想伸手替她擦擦眼泪,可是程昭昭直接扑了过来,撞进了他怀里。
颤抖不止的哭泣传来在他的胸膛。
他顿住了手,转而轻轻落在了她的后背。
少女的脊背略显单薄,时值入秋,穿的也不是很厚,他温凉的手掌触到一对蝴蝶骨,纤细温润。
他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在他怀里的,是他心慕已久的姑娘,不是那些真需要他严苛教导的师弟师妹。
程昭昭的本意从来不在学习,他也没有必要拿着对其他人的那一套来对她,不然,一开始她上山,他也根本就没必要给她做吃的送用的。他在乎的,从来只是程昭昭开心,而不是看她掉眼泪。
他轻抚程昭昭的后背,低声道:“只是错了一个题,不会影响你合格,后面写的都是差不多的,我看过了,可以下山。”
程昭昭听不到别的,耳朵里只有“可以下山”这四个字在不断循环。
她渐渐从付清台怀里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眶噙满泪水,“真,真的?”
付清台不动声色,抹去她脸颊上的一点泪珠,“真的。”
“呜呜呜……”
程昭昭激动到打了个泪嗝,泪水不断,抱住他脸颊突然狠狠亲了一口。
付清台愣在了原地。
程昭昭攀着他脖颈,也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