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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高台一侧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游水两岸的百姓们顿时安静下来。
目光全都投向了皇帝赵丛云所在的高台之下。
浓烟中,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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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娥紧张地看着高台处的情形。
她便只等着两岸人们开始四处逃窜,就只等着游水两边失去控制。
然而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烟雾过后,忽然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咚咚咚,锵锵锵。
再接着是唢呐欢快又高亢的声响。
灰黄的浓烟之后又冒出了彩色的烟雾,然后是宫中杂耍伎人忽然蹦了出来,他们先搭起了人墙,然后又翻着跟头爬上高杆,从高处跳下游水,溅起水花。
两岸百姓们顿时又欢呼起来。
人群中没有任何异动。
甚至……连哪怕一瞬的躁动也没有存在过。
赵素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感觉自己身子都在发抖。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高台之下的容昭——还有跪趴在容昭面前的季四明。
容昭也在看着她。
赵素娥看到季四明似乎在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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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赵素娥后退了一步喊了身边的宫人,“把马牵来,我要先回京城去。”她这样说道。
身边宫人依言牵来了马,赵素娥飞快地翻身上去,又深深看了一眼容昭,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京城的方向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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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收回目光,他看向了面前泪涕横流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的季四明,又看向了正被人押过来的长公主府的长史焦扬,最后嘲讽地笑了一声,指了指京城的方向:“你们主子丢下你们跑了,你们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交代清楚吧!须知圣上会因为血缘关系饶长公主性命,却并不会怜悯你们这些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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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赵丛云也清楚看到了马背上那道倩影。
他向一旁谢庆道:“你与太尉说,不要伤害皇姐,她想去哪里都由着她去,只是回京城是不可以了。”
谢庆应了下来,躬身道:“臣这就去告诉容太尉。”
“其余宵小,便不必留情。”赵丛云语气冷静。
“是。”谢庆再次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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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垂眸听着季四明和焦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说着赵素娥的安排,余光瞥见谢庆到了台下,便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们继续说话的意图。
“圣上有什么吩咐?”容昭抬眼看向了谢庆。
谢庆却皱了皱眉头,把容昭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怎么弄成这样子,浑身上下就没一块是干净的了?”
容昭淡笑了一声,道:“要不刚才是谁把爆开那玩意解决的?靠老谢你在高台上的临危不惧?”
谢庆想要说什么,但也没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再开口,只道:“圣上的意思,若长公主走了就由着她,只要不回京就算。其余人等,从严发落。”
“那便听圣上的意思。”容昭对这些天家事情已经毫无兴趣,他示意亲卫上前来把季四明和焦扬先看押起来,然后又看向了谢庆,“那我便不在这边看着了,要去看看长公主还弄出什么别的事情没有,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再去面圣。老谢你替我说一声。”
谢庆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去吧!”
容昭于是让人牵马过来,趁着人群还在关注着水边杂耍的伎人,绕开了方向才带着人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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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头。
容昭行到容府外,便只见里面还有焦黑的尘烟袅袅飘散。
他下马,便看到留在府中的亲卫上前来向他道:“老夫人已经送到大姑娘府上了,大姑娘请了太医看过,说只是浓烟呛着喉咙,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
容昭点了点头,把马鞭交给旁人,然后往府中走,又问道:“现在火还没全部灭完吗?”
“东院已经灭了,现在兄弟们正在灭正院的火。”亲卫脸上也都是黑漆漆的灰尘,说话都还是有些沙哑,“不过纵火的人都已经抓住,都是活口。”
容昭听着这话却有些怔忡了,他快走了两步,便看到了已经不复从前模样的正院。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看着诸人拎着水桶往房屋起火的地方扑水,茫茫然又走了两步朝着暖阁方向去。
那边浓烟滚滚。
身旁亲卫忙拉住了他,道:“大人等会再过去,看着火还没灭。”
容昭却执拗起来,他又走了两步,从暖阁窗户里面看到了里面的一片狼藉灰烬。
他伸手摸到了贴在怀里的荷包,秦月留在府里一切都消失在火里。
第87章 平静  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了灰……
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了灰。
强留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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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便站在那里,他努力去回想正院曾经的模样,但眼前的焦黑残垣,却叫他无法去想象从前。
关于从前的记忆似乎就在这一片焦黑的背后,又或者早就消失在了时光之中。
他感觉到背后一直被他忽略的隐忍的疼痛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只是现在不是能倒下的时候,他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了两步,最后站定在了正院的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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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间许多关于来自过去的记忆仿佛山呼海啸一般在他眼前浮现。
他想起来从前他从边关回到家中时候,便顺着这条路进到正院里面。
两旁有温暖的灯光明亮。
屋子里面有秦月在等着他。
有时他回来太晚,秦月已经歇下了,他就一个人在外间收拾自己。
想起来一切都是平静,却又都是刻骨铭心一般,无法忘却。
可一切平静都是他的臆想和错看。
他闭了闭眼睛,不想再看,却不得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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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亲卫悄声问道:“大人,您要不要亲自审问那几个纵火的贼人?”
容昭缓缓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按照律例对朝廷命官府邸纵火是何罪名,就按照这罪名来办吧!”顿了顿,他又道,“秉公处理,不要落人口舌,也不要让他们钻什么空子。”
亲卫立刻明白了容昭的意思,道:“请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吩咐。”
容昭转了身,不再看这已经面目全非的正院,声音沉了下来:“让应左把之前整理好的那些送到书房来,然后准备上奏疏。”
亲卫一听这话心头一凛,忙道:“属下这就去请应大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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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左是容昭身边分理文书的掾属,如严芎等人一样,也是跟随了容昭许多年的人。
这次容府中便是应左在照应着,正是他当机立断地抓了那些纵火后又想跑走的小混混,还亲自去把林氏从东院背了出来。
不过毕竟文臣,体魄还是不如寻常小兵,还让胡子焦了大半,于是只好先回去把蓄了多年的胡须给剃了,然后才来见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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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在书房里面翻之前送到的各种文书时候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应左,还愣了一会儿才认出人来。
“没有胡须显得年轻十岁不止。”容昭笑了一声,示意应左在旁边坐,又慎重谢了他,“还得谢你在府中照应,否则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应左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忙笑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上回让你拟写的奏疏可写好了,让我看看。”容昭倒是没有多寒暄什么,便直接问起了奏疏。
应左从袖袋中掏出了拟写好的奏疏,上前交给容昭,道:“已经历数了长公主这么多年对军中诸事肆意插手的情形,还有随意任用罢免官员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等等。”顿了顿,他认真地看向了容昭,好奇问道,“大人,圣上准备如何处置长公主?”
“总是要放一条生路的,毕竟是长姐。”容昭接过奏疏慢慢翻看,他在这奏疏上历数的各种事情上一扫而过,然后抬眼看向了应左,道,“还加两条,一条是与北狄勾结,致使令安六年,北狄入侵京城;另一条则是,对孝仁太后怀恨多年,多有不恭。”
应左顿了一顿,抬眼看向了容昭:“大人,这样一来圣上便不得不对长公主动手了。”
“赵素娥如此施为,总不能这样轻飘飘放过。”容昭面色沉如水,“就算我能就这么放过,我也不能替你们放过,不能替那些无辜丢了官职还得了罪名的人放过。”
应左明白了容昭的意思,便道:“属下这就回去重新拟写奏疏。”
“晚上之前送来。”容昭看了一眼应左,“越快越好。”
应左道:“请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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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烈日炙烤下便有些让人感觉到燥热。
林氏躺在床上,喉咙呛了烟,这会儿说话便十分艰难。
一旁容莺陪着她,见她想要说话,便一面拿了水杯喂她喝水,一面道:“祖母先好好在家里养病,叔叔说了府里现在一团乱,不好叫您回去呢!”
林氏喝了水,然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叔叔还好?”
“叔叔跟着圣上,当然是完好无损。”容莺一边笑一边说道,“叔叔身边亲卫来过了,还传了叔叔的话,说最近忙着别的事情,大概是没法顾着府里。府里现在一团糟,还要等修好了才能住人。祖母就在我这里最好不过了,难道还想回林家?祖母跟着我才是应该的!”
林氏想要说什么,却觉得精疲力尽。
容莺又道:“祖母不用担心什么,家里是我做主,他们还敢拦着我尽孝?若是齐家有人敢指手画脚,我带着祖母去庄子上,我就和齐俊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