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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庾易送了她们出京城,她们到洛州之后与他倒是也还有些书信往来,但这来往是芦苗与庾易之间的事情,她没有主动去参与其中,除了逢年过节时候会额外添一份厚礼交给芦苗一起送过去,便没有更多的往来了。
“他辞官有一年多了,然后处理了些家事,听说我们在洛州,就打算过来了。”芦苗说道,“他家里原本没什么人,就兄弟两个,所以倒是也没什么负担牵挂之类的。”
秦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利索地把头发梳好了,接着转身看向了芦苗:“那过来打算做什么呢?像小庾大人那样之前做过令官的,现在能做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等他来了再问吧!”芦苗笑了一笑,“反正他是个男的,又不像我们找个活都难。”
“士农工商,像小庾大人这种之前做过官的,不做官反而来做其他的,就感觉有些可惜。”秦月笑了笑。
芦苗倒是不以为意,只道:“他之前那个令官说是个官,要是认真算起来不也还就是个小吏,难说有多大权力,但受气肯定不少的。”
“那到时候把二楼后面那个空着的屋子收拾了,让小庾大人住吧?”秦月想了想,问询地看向了芦苗,“有个落脚的地方,之后他想再置宅或者其他,也不用太着急。”
芦苗点了点头,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还想和你商量呢!没想到你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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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收拾妥当之后与芦苗一起下楼,正好赶上了食肆中最忙碌的那一会儿,两人在前后帮衬着把最后一桌子客人送走之后,便收拾了大堂让大家一起吃午饭。
一桌子半大的少年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他们大概都听过芦苗说过将来要把生意做到晋国各地的畅享,这会儿就都在想象着将来腰缠万贯成为大富豪时候的美好。
“等我将来挣到钱,先给月姐姐买首饰。”忽然豆苗脸红红地说道,“我上次看到好多好漂亮的首饰,月姐姐戴着肯定很好看。”
秦月愣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道:“那我可记住了,到时候你要是不买,我可不依了。”
“一定买,买最好看的!”豆苗认真地说道,“我还能保护月姐姐,不让姐姐被人欺负!”
这话一出,倒是让旁边的半大小伙子们对着他嘘起来。
豆苗梗着脖子道:“嘘什么,我保护月姐姐不是应该的?我男子汉大丈夫呢!”
“得了你这大丈夫,快吃完了跟着我出城拉肉菜回来。”芦苗站起来,直接在豆苗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没你月姐姐高呢,谁保护谁都难讲。”
这话说得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豆苗摸了摸头,红着脸倔强道:“那我还要再长高的嘛!我才十四岁!我还没完全长高呢!”
“那等你长高了再说吧!”芦苗好笑地看着他,“走吧,还有三蜜你们几个,跟着一起出去了,剩下的人收拾碗筷赶紧抓紧时间休息。”
秦月便也站起来,向芦苗道:“路上小心些,多注意路上情形,别和人争抢。”
“我知道,你看我都不敢让他们这群愣头青自己出去了,我带着他们,省得他们跟人撞了还要找事回来。”芦苗一边说着一边把豆苗这几个又敲打了一遍,“虽然徐淮信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们不谨慎才给了他有趁之际,知道吗?凡事要谨慎要慎重,这个道理你们要记在心里!”
听着这话,豆苗等人沮丧了一些,都没有了刚才那么兴奋的劲头。
秦月倒是一笑,道:“也不能怪他们,徐淮信既然是想要找茬,就算我们再谨慎也防不住他在旁边。”顿了顿,她又看向了芦苗,道,“上回说的那些,还是让人多盯着些。”
芦苗道:“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再过几天便能有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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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跟着芦苗几个人往后门出去,豆苗几个人去赶车,秦月站在后门与芦苗最后把要买的肉菜单子对了一遍。
对完一抬头,便瞥见了邻近那所空了数月的宅子里面有人正进进出出,秦月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向芦苗笑了笑:“那边的宅子卖出去了?”
芦苗朝着秦月看的方向也瞅了几眼,道:“好像是的,昨天傍晚就听着有人出入的声音,但也没仔细看,大概还在收拾房子吧?”说着她也笑了笑,“上回还在跟你说要不我们俩给买下来,还能住得宽敞些,那会儿价格没谈拢嘛!”
“希望新邻居好相处吧!”秦月倒是不以为意,“以后我们去买更大的宅子就是了。”
目送了芦苗上马车往城外去,秦月没有在外面多留,便从后门进了食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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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这一天倒是平静。
之后几日也是如此,容昭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倒是张笃又如从前那样每日前来,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倒是让秦月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慨,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约莫又过了十日,一个春雨蒙蒙的早晨,秦月如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时候,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食肆外面。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还没来得及去细看这女子是谁,秦月便被这女子冲过来抱了个正着,然后连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婶婶”。
秦月愣住了,她再看怀里这女子,是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容莺。
第59章 心结  成长都是有代价的
秦月没想过会见到容莺。
在遇到容昀和容昭时候,她觉得厌烦和不耐,可现在看到容莺,她却忽然觉得……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时候在出京城的马车上的最后一别,容莺脸上还有些稚气,但现在已经长大了。
在容家那些年,与她关系最好的是容莺,她最关心的也是容莺——她曾经还想过容莺的婚事,甚至还琢磨过要给容莺多攒一些嫁妆。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而眼前是已经长大了的容莺。
秦月能对容昭兄弟两个冷下心肠,但却没有办法对容莺那么冷漠。
可……容莺为什么会来?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容莺松开了她,一连串问题蹦了出来。
容莺问道:“婶婶,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那时候伤得是不是很重?大夫给你看过了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毛病吧?要不要再从京中请个大夫来看看?”也不等秦月回答,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婶婶,我当初以为你真的出事了,看到你现在还好好的,真的太好了!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
秦月回过神来,她看着容莺,有些感慨地笑了一声:“进去坐下说话吧!”
容莺急忙点头,便拉着秦月的手,跟着她往食肆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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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中,芦苗早就看到门口秦月和一个姑娘在说话,这会儿又看着那姑娘眼睛红红的跟着秦月进来,心里全是迷惑。
看着模样打扮,这姑娘必定非富即贵,芦苗倒是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找上门来过的秦月的那位权势滔天的丈夫,再认真看了两眼,倒是觉察出这姑娘和那位容昭是有相似之处的。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什么来,秦月便已经朝着她走过来。
“我在楼上,有什么事情打发个人上来找我。”秦月说道。
芦苗往后看了看容莺,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侄女。”秦月一边说着,一边让容莺先上楼去,然后从柜台后面提了一壶热茶,跟着也往楼上走去。
芦苗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容莺的背影,着实有些弄不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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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跟着秦月上到二楼,然后进去了秦月起居的那间上房。
进到房中,她乖巧地在桌前坐下,又看了看周围陈设,正想说什么,便看到秦月给自己倒茶,于是伸手去接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月倒了茶,便陪着她坐下了。
容莺小心地看了秦月一眼,道:“叔叔写信给我,我就知道了……本来我想立刻就来看你,不过祖母病着我走不开,所以现在才过来。”
“他给你写信?”秦月轻轻叹了一声,看向了容莺,“我与你叔叔已经没有关系了,两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容莺纠结地用手抱着茶盏,“婶婶你别误会,我不是过来给叔叔当说客……我就只是想来看你。”顿了顿,她眼眶又微微发红,声音都有些哽噎了,“我当时以为婶婶你真的出事了,我知道是叔叔对不起你,我没有想过给他说什么好话,我就只是、只是想来看你。”
这话听得秦月感觉心中有些酸涩,她看了一眼容莺,轻轻叹了一声:“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
容莺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在马车上一看到婶婶,就知道你过得舒心。”
秦月伸手摸了一下容莺的脑袋,有些感慨:“不过看到你也还是很开心,太久没见到你,你都长大了。”
“但婶婶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容莺说道,“我常常做梦梦见婶婶,那年要不是婶婶救我,可能我连命都没了。”
“那时候救你是应该的。”秦月也想起来那年兵荒马乱的时候,“我是长辈,那是长辈应该做的。”
“没有应该和必须。”容莺很认真,“所以我应该谢谢婶婶,也替……祖母谢谢你。”
这话说得秦月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而容莺继续说了下去,她道:“这些事情我想婶婶大概也不想知道,可我还是应当告诉婶婶。那年出了事之后,我与叔叔大吵了一架,祖母觉得我无理取闹,那时候我就只想着想离开容家,我想,我有我的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我犯不着在容家靠着他们过日子。”
秦月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容莺,她没有想到那时候容莺竟然是会和容昭吵起来的。
她印象中的容莺是个听话又有些娇气的小姑娘,她并不认为容莺会与长辈发生冲突,然后做出这样的事情。
容莺说着却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又道:“可话说得简单,我真的想从容家脱离出去一个人过的时候,却发现太难了。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也没有办法一个人过日子,最后二叔就还是把我接回家。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别人应当和必须为我做的。二叔接我回去,不是应当和必须让我回去,只是因为我是他的侄女,所以他看在亲情的份上向我伸出了援手;婶婶当初救我,并不是必须和应当救我,只是因为婶婶当时把我看作亲侄女,所以会不顾生死来救我。所以我的感谢才是应该的。”
这些话听得秦月心中百转千回,末了只是拍了拍容莺的手,道:“你长大了。”
成长都是有代价的,如果真的无忧无虑万事不操心,那么她便不用长大。
她可以一辈子都快乐下去,永远不去想那些让她辛酸苦涩的事情。
“我想来看婶婶,是因为我马上要嫁人了。”容莺说着又看向了秦月,“祖母身体不好,所以两家商量了,趁着祖母还在便把喜事给办了。”
秦月有些意外,她也看向了容莺,轻声问道:“是什么人家,对你好不好,是喜欢你的吗?”
容莺笑了笑,道:“也算门当户对,是叔叔找谢家的姨母做媒,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也不敢对我不好,婶婶放心吧!”顿了顿,她眼睛眨了两下,忽然眼泪滚下来,“婶婶当年留给我的嫁妆我还都留着,当初是我年纪小没有给婶婶帮上忙,要是那时候我和婶婶一起出去,就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婶婶这些年就也不会吃苦。”
秦月沉默地抽出帕子来给容莺擦了擦眼泪。
容莺接了帕子,呜咽着哭起来,话没有再说下去。
秦月叹了口气,或者对她来说那些往事是可以丢弃的,但对于容莺来说却并不一样。
容莺大哭一场之后眼睛红肿得没法看,于是秦月便下楼了一趟打了热水来让她洗脸然后重新涂了粉,好容易才把红肿盖住。
秦月问道:“今日你准备住在哪里?现在有落脚的地方吗?”
容莺道:“叔叔信中说在这边置了宅子,我等会过去,就不在这边打扰婶婶。”
秦月没想到容昭会在这边置宅,眉头微微皱了皱。
容莺又道:“等会我便先回去叔叔那边,等明天再与婶婶聚一聚,后天我便要回京城去了。婚期就在三月二十,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只是可惜不能请婶婶过去观礼。将来若是婶婶还在洛州,我还会来看婶婶。”
秦月抿了下嘴唇,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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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没有吃午饭便匆匆离开了。
秦月送她到门口,见她上了马车,然后才转回来。
回到柜台后面把早上的账理了,秦月一抬头就看到芦苗靠在柜台外面,正好奇地看着她。
“又在好奇什么,说吧!”秦月把账簿合上,看向了芦苗,“那是容昭的侄女,我以前刚嫁给他的时候,那还是个小姑娘呢,和我感情好。”
“不是,我在想那谁是不是想用和你关系好的人来打动你,然后你就会对他心软了?”芦苗支着下巴看她,“当每个人都说他的好,说他的迫不得已,那样久而久之,你也会觉得他当初便真的是迫不得已。”
“容莺不是那样的人。”秦月摇了摇头,“她……心里有心结。”顿了顿,她看向了芦苗,“她认为那时候她可以救我,而我没有必要一定要救她们,所以心中内疚。所以我想这是为什么容昭会让她来见我。见过了,看到我现在很好,她才会安然地嫁人,去过她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