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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容莺松了口气,她抹了一把眼泪,有些自责,“要是那时候我跟着婶婶,婶婶说不定就不会被抓走了。”
“是我没照顾好你们。”容昀从袖子里面掏出帕子递给容莺,“北狄骑兵冲过来的时候我应该想办法跟上你们的,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呢?这不能怪你。”
容莺接了帕子,闷闷地擦了一下眼泪,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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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面,林氏听见了容莺和容昀的对话,便掀开了帘子,向他们道:“那就先把家里的下人和家将亲卫都聚拢起来,就在这里等着昭儿,不要再走散了。”
容昀应了下来,道:“我已经叫他们都过来了,伯母放心吧!”
林氏点头,又看向了容莺:“莺儿先上车来,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还是个姑娘家呢!”
容莺扭过头去,并不搭理林氏,倔强道:“我就在这里,我等着婶婶回来。”
林氏看着她这样子,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狠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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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容莺终于看到了容昭骑在马上的身影。
她从大石头上站起来,快跑了两步,便正好与勒马停下来的容昭对视了。
她跳起来看了看坐在马背上的人,一声“婶婶”还没喊出口,便认出来那是嘉仪公主赵素娥。
她往后张望了一下,茫然地看向了容昭:“叔叔,婶婶呢?”
容昭沉默地从马上翻身下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向容昀道:“后面有一辆空的马车,让伯母和容莺去那辆马车吧!”
容昀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向来习惯了听兄长的吩咐,于是便只点了点头。
容莺抓住了容昭的胳膊,却执着地想问个结果:“叔叔,婶婶在哪里?”
赵素娥从马上下来,轻言细语地开了口:“不要问了,先上马车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不能再耽误下去。”
容莺并不看赵素娥一眼,只盯紧了容昭。
容昭只一径沉默着,他脸上表情几乎是麻木的。
容莺忽然想起来行路人随口调侃的那些话语,她看了一眼赵素娥,然后又看向了容昭,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救婶婶,救公主了,是不是?”
“快上车去。”容昭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目光投向了远处,“我安排了人……我安排了人在那边。”
“那么安排的人又在哪里?”容莺盯紧了他,“安排了精兵强将,救不下一个女人吗?”
赵素娥看了一眼容昭,又看了看容莺,她上前来,细声道:“非常时刻,还是安危要紧,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太耽误了。”
“救你就是非常时刻,救我婶婶就是不要耽误,是这个意思吗?”容莺转而看向了赵素娥,她冷笑了一声,“你是公主,所以容昭就要救你,是这个意思吗?”
“容莺,你的礼貌呢!”被丫鬟扶着下车的林氏听到最后一句话,厉声呵斥道,“不许无礼!”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面打转,容莺嘴唇颤抖了一下,泪水还是掉了下来:“我讨厌你们所有人!”她丢下了这句话,提着裙子就往城中的方向跑去。
容昭闭了闭眼睛,向身边亲卫打了个手势。
亲卫上前去拦腰抱住了容莺,把挣扎不止的容莺塞进了马车里面。
“先去鹤城。”容昭朝着都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赵素娥似乎想说什么,但容昭并没有搭理她,于是她便只安静地也上了马车。
第34章 庾易  姗姗来迟的痛苦从胸口蔓延开来……
行至鹤城时候已经是半夜。
所有人都疲累极了。
下了马车,一行人便在暂借的人家草草安置。
容莺哭了一路,哭得累了,早就蜷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面睡着——只不过哪怕睡着了,她眉头也是皱着的。
林氏满脸倦色,被容昀背着从马车上下来,又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车厢里面的容莺,道:“把她叫起来吧,在外面也不像样子。”
容昀正准备答应下来,却见容昭走上前来了,他走到车边,伸手便把容莺给捞了出来,背在了肩膀上。
夜色下,容昭的神色模糊不清,他安静地走在了前面。
容昀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但一时间也失了言语,只好背着林氏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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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借的人家屋子并不算宽敞。
但在鹤城这样的小地方,加上又是夜里,能有这样一个歇脚之处已经是条件极好了。
容昀一路胡思乱想着,默默跟在容昭后面走。
忽然,他见容莺醒过来,然后扑腾了好几下,便被容昭放到了地上。
容莺揉了一下眼睛,四顾周围,只见已经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最后只好垂下了头,默默跟在了容昭身后。
而容昭还是一言不发,在前面带着路走到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外面停下来,推开门之后看向了容昀:“暂且在这边挤一挤,你照顾一下伯母和莺儿,晚上我不在这边。”顿了顿,他叫了身边的近卫过来,又嘱咐道,“你跟着我二弟,有什么事情来跟我说一声。”
“大哥,你这么晚还要出去吗?”容昀看着身后丫鬟家丁都跟过来,便把林氏交给他们,转身叮嘱他们先伺候林氏和容莺进去休息。
容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送公主去太后那边。”
容昀听着这话,便后退了一步,道:“那大哥早点回来吧!”
容昭潦草地点了下头,又道:“不必等我,你们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我打发人过来告诉你。”
容昀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容昭一眼,他想问问秦月,但只看着容昭的表情便也问不出口,于是他便只往后退开,目送了容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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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凛冽。
赵素娥在马车上安静地坐着。
她在想城墙上发生的事情。
她从北狄回来开始,就没想过要重新回去的。
那年若不是太后一系取得先机,她根本不会被送出去和亲,依着先帝的遗诏,她才是要摄政辅佐小皇帝的那个人。
她费尽了心思,布局这么多年,为的是回到晋国,虽然她也付出了一些手段和代价,但她并不后悔。
她以为她应当是万无一失了,但却没想到北狄那些人却是不知足的。
垂着眼眸,她想起来刘鲧当着秦月的面说的那些话,刘鲧不能再留下来,当初她就不应该选择他作为合作者,他实在是野心太过。
不过好在秦月应当是死了。
她这么想着。
否则她还要想办法让秦月闭嘴,不要把听得到的那些话语说出去。
而刘鲧现在还不够势大,他应当还不会那么快撕毁他们之间的合作,所以她还有时间收拾了刘鲧,那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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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得出神,她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掀开帘子去看,便见是容昭从那民宅中出来,正朝着她的马车过来。
换上了一个安静温柔的笑颜,赵素娥身子微微朝着前面倾斜着,向容昭道:“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了圣驾的休息?”
而容昭面色很冷,不似赵素娥之前见过的样子,他仿佛都没注意到她说什么一样,只是沉默地上了马,示意马车跟上来。
赵素娥抿了一下嘴唇,坐回了马车中。
她想起来先帝还在的时候她选驸马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容昭就是人选之一,她曾经对他有意,也明示暗示过,只是他却一直拒绝得很彻底。
她心高,是没想过有人会拒绝她的,于是便对容昭还高看了几分——再者说,容昭的相貌的确是其中最出众,武艺也是最厉害的,她原本便高看他。
可那时候容家出事也快,容家倒了以后,容昭很快便投身参军。
再后来,她被嫁去了北狄。
有时她想一想这些往事,还是有几分意难平的。
尤其是从北狄回来之后看到了秦月。
她见到秦月第一面的时候便在想,男人果然都是见色起意,容昭那时候在她面前坐怀不乱,可却会因为颜色娶了一个既没有出身也没有背景的普通女人。
可男人还是心狠,会看着自己妻子从城墙上跳下来,会转身离开。
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了一声。
也唯有这样的人才好利用,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助她攀上权力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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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骑在马上,木然地往前行。
北风冷如冰霜,刮在脸上便如刀子一样。
他拉了一下风帽,回头朝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里已经距离京城那么远,他却好像一回头还是能看到安定门的城墙。
看到硝烟,看到秦月在城墙上喊他的样子。
留在京城的亲卫还没有送信过来,他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他从河水里面把秦月救出来时候的情景,他和秦月……
姗姗来迟的痛苦从胸口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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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龙旗已经就在眼前。
容昭收敛了心神,勒马停下,与守在御驾外的禁卫查验了对牌,然后下马把马车上的赵素娥给请了下来。
“公主殿下来得正巧,太后娘娘方才还问起了殿下。”一个内侍从里面出来,见到他们二人便行了礼,“容将军也请在外面稍等片刻,太后娘娘有旨意要给将军。”
容昭点了点头,便先目送了赵素娥进去,然后自己就在外面站了。
抬头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东边的天际安静地挂着弦月。
他又想起了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