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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露出眼眸,布满阴霾。

吵。

他冰凉地说道。

巨大的布满金色的长剑,在碎裂成无数小剑之后,齐齐结成剑阵。那犀利的杀意与徐沉水不逞多让,悍然与黑雾战在了一处。

被鸮叼住衣领飞到半空的赵客松:

尽管他不喜欢六和,但是那一瞬间出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六和这家伙可真是不得了。居然能够短时间和魔尊不相上下,这在见识惯了魔物毁天灭地的力量之后,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以为这是在哪里?这可是在上界。

一道古怪暗哑的声音说道。

这里遍地都是仙气,哪怕出生在这里的凡人都会比下界的小世界修炼得更快,这帮天之骄子,有此力量不足为奇。那魔物的成长速度已经快得惊人了。

原来如此。

赵客松颔首。

等下!

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他猛地低头,一把抓住了鸮的羽毛。

原来你会说话?!

赵客松大吃一惊。

我一直都会说话。

先前它偶尔做出来的那些预知,难不成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但是你从未像这样运用人的语言说话。赵客松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语,又转变了一个方式说出来,真是奇妙。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的排斥,反而是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妖族原来就比魔族更容易学习人族的语言。鸮妖淡淡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经常跟在那一人一魔身边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伪装。

那佛修倒是没什么紧要的,从最开始他就似乎看透了他待在赵客松的身旁另有所图,只不过因为它展现出来的保护,所以才默认了此事,可是那魔族就不同了那是一头无法拘束,无法控制的凶兽。

一旦失控,就会如同方才那样。

就连庇护者本身也会被卷进去的灾祸。

呆娃,你难道没办法救救大师吗?赵客松趴在鸮妖的背上,焦急看着底下的光景。

谢忱山似乎被那些触须缠绕住,而作为本尊的魔物现在和六和交手。编织得宛如层层网络的触须笼罩在剑修的头顶,瞬间又被数百把小件分裂。

而他们打斗的动静似乎惊动了这片寂静的树林,那些原本如同柱子一般被铭刻在树木上的人形树好像开始扭曲起来。

危险!

广云仙子的周身劈开了几道紫雷。

活生生劈裂了那腾出来的枝蔓。

阿紫你看,她微弯眉眼,笑得从容又好看,这片林子活了。

那些原本安静扎根在土壤中的树木晃动了起来,挣扎着从地面拔了出来,扎根的头发根须仿佛化作成人的双.腿,扭曲的白骨化成利爪。

风轻轻摇动了起来。

汁液也仿佛在动。

森然的白骨也在风中嘎嘎笑着。

仿佛被鲜活的气息吸引着,耸然朝他们爬了过来,那无穷无尽的黑影自林子中走了出来。

被惊动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数量却多得可怕。

陈紫河头疼得要命,看着那边突然反水牵制住六和的战场,再看看那广袤的树林,低头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铃铛。

那是刚刚六和在上前交手的时候,突然抛给他的。

罢了。他本来就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云袖,你不会捣乱吧。

广云仙子用袖子遮住嘴,偏头笑得有些可爱。

阿紫不让我捣乱,我自然是不会的。

话音刚落,天上翻涌云起,仿佛凝结出无尽的乌云。黑云之中,紫光密布,噼里啪啦的响动让鸮立刻展翅远离。

似乎对那片乌云很是忌惮。

陈紫河:

唉。

他沉沉叹了口气,闭目默念起了操控宝器的口诀。

活便活过来罢。

好在这些并不是所谓的魂魄,至少还能肆无忌惮地动手。

幽冥清明上有黄天

启!

陈紫河猛地睁开了眼。

一只竖瞳他的双眉之间裂开,乃是纯黑。

清脆的摇铃声响了起来。

只是一下,那些扭曲的鬼影就仿佛被凝滞。

莫要在此浪费时间。六和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们先行越过这片鬼林。

陈紫河仿佛也被这铃铛操控了般,就连表情都变得极其的冷漠。

他面无表情地吐槽:一个为爱抛弃的自己师兄弟,冲出去的人有资格这么说吗?

六和猛地隔开数道凶残的触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做为爱抛弃自己的师兄弟?

他这是在救人好吗?

只不过

六和微蹙眉头,低头看着那底下被魔物包裹得死紧的佛修。

以他对谢忱山那浅薄的认识,至少他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

谢忱山闭目感受着体内游走的仙气。

那是之前不断被吸纳进体内的,只是一半会被佛印所吸走,剩下的一半之中,又有大半会寻着这身体泄露出去,只有一小部分会重新被经脉所吸收,不断恢复着他的修为。

但仅仅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的体内许久没有这种充盈的感觉,轻快得仿佛要飘起来。

体内的仙气原本应当被他炼化之后变成纯白的元力,可是现在在经脉游走的仙气却在白色里掺杂着一丝丝金色。

与六和的金色不同,是异常慈悲璀璨非常温暖。

所以借由佛印构造出来的身体会染上佛的气息,那也是正常。

徐沉水便是被这佛印刺激到了?

可是从前谢忱山也并不是没有在他的面前用过佛印的力量,可是那时候的魔尊却没有半点的反应。难道是因为与血液结合的缘故?

谢忱山想。

有趣。他轻声说道,本不该能修炼的魂魄能够修炼,本不该拥有血液经脉的身体却如此鲜活,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看透吗?

他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谢忱山现在被黑雾与触须牢牢束缚住,尽管那杀意从不曾退去,可是那些东西在缠绕着他的时候却又如此缠.绵,仿佛是在对情.人做世界上最温柔的事情。

既恐怖,又垂怜。

如此怪异。

谢忱山敛眉,他这具身体是如此奇怪,而时刻观察的佛印,却又是在这遗迹中才突然有此融合或许这一回,是真的找对地方了。

只是失控的魔物

谢忱山动了动手。

那根缠住他手腕的触须就不自在地挪了挪,往上爬行了一寸。

谢忱山笑了。

这不是还挺喜欢他的吗?

就算这杀意是冲他而来的,就算这恶意是仅仅针对于他的,可是这些颤栗的、狂喜的触须在竭尽所有力道之后却依旧没有对他下死手。

只是在缠绕着他之后变得不舍、不甘愿地游走在他的四肢。

舔一舔。

滑动两下。

绕一绕。

时而失控地卷紧,又猝然地松开。

如果魔物是受到他有着佛印力量的血液影响,仅仅只是这么些许就已经动摇至此的话,那如果是更多、更多呢?

现在这情形应该不算是胡来吧?

谢忱山闭眼。

滴答。

浓郁的血腥味再一次涌现的时候,那些凝滞的鬼林是反应最快的。

嘻。

那就像是摆在饕餮面前的美食!

那在更深处的,原本保持着永恒宁静的影子也开始晃动了。

正在鬼林中穿行的陈紫河皱眉,那只竖瞳旁边的皮肉已经逐渐纠成紫色。

鬼林醒了。

广云仙子皱眉说道:那可真是麻烦,这一片地方被下了禁制。只要想通过这片树林,就没法御空飞行。

这也是他们不得不脚踏实地的原因。

那只鸮倒是提着那杂役上了天,只不过它仍然是在鬼林的旁边飞翔,并没有越过禁制。

陈紫河道:以这只铃铛的效用,至少也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前面那些原本就没有醒过来的东西也开始活跃起来了,这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

是被什么东西诱.惑了吗?

天上。

魔物弯下了腰。

那是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就连站在他正前方的六和也忍不住心有诧异,难不成这是魔物又一次伪装?

但是他想起之前徐沉水的性格,又觉得那不可能。

在这之前六和从未跟魔物交手过。

他曾经听说过,这个随着青天师弟一同进入仙门的杂役或是不能够称之为杂役了,他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令人钦佩,他刷新接引峰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

六和虽未见过他,心中却早已有些尊敬。

而现在当真与他交手,他自然也为那份强大而震撼。莫要看他的岁数,仿佛很是年轻,但是比起只有百多岁的魔物来说,他所度过的悠悠岁月无法用语言来描绘。

这样一头强大的魔物,为何会听从那少年佛修的话语,令他们不得其解。

可若是真的失控,也是让人叹息不已。

没有理智的魔物就需要斩杀。

这才是让六和与陈紫河他们戒备的原因。

因为在过去,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

六和师兄,一道清冷的嗓音突如其来响起,暂且把这里交给我吧。

仿佛裹着血色与寒风。

白象。

六和微愣。

是了。

在刚才的种种乱象之中,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那头刚刚在鬼影走廊中出了大力气的白象。

那头白象去哪儿了?

他蓦然看向那佝偻着腰的魔物。

一团白光以即便是他都觉得痛的力道穿刺过黑色,栩栩如生的白象柱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白象柱子?

尽管他确实没有从那头白象身上感觉到什么生命力,可是柱子?

难不成是什么宝器?

不,宝器的等级或许都不足以形容。

那头白象可是刚刚把整条鬼影走廊的亡魂都彻底度化的人。

每一条魂魄被堆砌成砖头在累积,在那条走廊里面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在痛苦呻.吟的亡魂,而仅仅靠着踏身上散发的白光,就让他们彻底安详去往轮回这样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个器物,那也必然比拟仙器。

所以真的很痛吧。

六和感觉胃在痉挛。

哪怕是徐沉水,在那瞬间遭受到白象的袭击,也是痛苦不已。缠绕在佛修身上的触须,因此有了瞬间的破绽。谢忱山踏空飞了起来,无数漆黑触须自下翻涌着冲天而去,像是要重新把他握在手中。根根盘踞在一处的滑腻根须仿佛是触手一般,诡谲又恐怖。

六和下意识就想要出手帮少年佛修阻拦。

不用。

那道声音继续在六和的耳边响起来。

你他看向那少年佛修,连话都暂时停住了。

人能流出多少鲜血?

让那少年的白袍都染成了红色。

谢忱山倚靠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白象,淡淡地说道:徐沉水。

破裂开来的洞,重新扭动着,融合在一处。

空洞着一双血红眼眸的魔物抬起了脑袋,那些抓不住人而无所适从的触须全部倒涌回他的体内,也同时吞进去了满满的鲜血。

嗬嗬

魔物猛地掐住喉咙。

学得很像啊。

谢忱山想。

分明不是用口舌吞进去的东西,却下意识在痛苦与想做呕的时候,学着人的模样掐住了喉咙。

究竟是佛印的问题,还是鲜血的问题

谢忱山驱动着佛印,第一式!

金色拳印裹着无比的威压朝着魔物袭去,那庞然的力道让人颤栗。过于纯粹的佛光像是要净化世间一切的妖魔邪物!

徐沉水险之又险避开了那一招,却有小半的触须在拳印中泯灭。

魔物没有反击。

他只是单纯机械避开了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强大攻击。

谢忱山在打出第一拳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停下来仔细观察了魔物的反应。

六和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基于谢忱山本身的修为,反而像是某种存在于他体内的存在驱使之下产生的力量。

可这般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而那头,谢忱山的高度降低了些,遥遥与魔物持平。

然后他道:徐沉水。

他又一次叫了魔物的名字。

而这一回,魔物有了些许反应。

他扭曲着脖子,以一个人所不能够做到的动作,折回地看向谢忱山。

徐沉水,谢忱山再一次叫着他,我是谁?

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有着一把小刀。

尽管不是过去的模样,却很相似。

魔物空洞的血眸死死盯着那把抵在胸膛的小刀,不,是抵在衣服上。

衣服之下,是胸膛,是皮肉。

而在此之下,是活蹦乱跳的心脏。

心。

这个字出现的时候,疼痛的地方就变了。

徐沉水呕出血来,他的血落在底下,滋滋作响。

那些攀爬而来的鬼树猝不及防被浇到,发出无声的哀嚎,在地上连连作滚,把同样的毒汁涂抹在了同类的身上。

徐沉水,我是谁?

那身影飘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连同着那无法抹去的浓郁腥香。

以及憎恶无比的味道!

魔物猛地抬起头。

一只手握住了他狰狞的魔手,同时握住了粗糙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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