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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吟秋一脚一个,踢在了两个正捂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手的手惨叫打滚的大汉头顶上,将这两人踢得晕了过去,然后随手提起两个还在地上闭着眼睛努力想爬起来的汉子,像是对付待宰的鸡鸭一样在地上一摔,顿时两个汉子就不动了。随抓随摔之下,其他几个汉子也是立刻安静了下来。还有一个却是早就顺着坡道滚了下去,落在十多米下的一个土坑中没了声息,也不知还有气没。
风吟秋抓起一个摔得不是那么重,还能勉强发出呻吟的欧罗汉子来。封穴截脉的精细手法他用起来还有些吃力,远不如这样硬摔一下来的方便,当然这种看似粗暴的手法也是有独门技巧的,这些只比普通人强些的壮汉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一下就被摔得全身骨节松动,气血郁结。检查了一下这欧罗汉子身上的东西,风吟秋将之递给阿诺德牧师:“似乎只是普通的蟊贼而已。”
“看样子真的只是港口的黑帮。”阿诺德牧师头顶上升起一团光球,将这一片已经开始陷入黑暗的地方照亮,仔细看着地上这几个人和搜出来的武器。“不过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高文大人说得对,这些残渣就是地沟里的老鼠,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们不会做出在这种敏感时刻偷袭神职人员这种蠢事来。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指认为邪教徒吗?”
“他们好像是冲着我来的。”风吟秋接口说。“从之前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刚才那些带着敌意的视线也是单纯地注视我。”
“真是了不起的感知力。”阿诺德牧师赞叹。不过也不是太意外,神职人员都需要相当敏锐的感知,太阳神域中就有分辨敌意的神术,不少高阶战士的感知敌意更是本能一样。这些不过是寻常的黑帮盗匪,就算是安排得再巧妙的陷阱也难以奈何得了高明的对手。
“现在,这位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们,是谁让你们来的?”风吟秋抖了抖手中的欧罗汉子。这汉子比他还壮一圈,但他提在手中就像提一只鸡鸭一样毫不费力。
这汉子哼哼唧唧了几声,喘了两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是港务总督大人……让我们来的。他说你让他丢了脸,他出一百个金币要买你的脑袋……”
“什么?”阿诺德牧师大惊失色。“罗伊那拉大人怎么能这么冲动?这个时候还要挑起事端来,难道他就不怕……”
“当然是这位朋友撒谎了。我不知道那位港务总督到底有多高的地位,但既然是贵族,怎么可能摆明自己的身份来指使这种人?还要对他们说明理由?”风吟秋淡淡一笑。无论东西大陆,这些偷鸡摸狗之辈的德性倒都是差不多,这一张嘴就来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他伸出手拈住了这汉子的小指,准备先给点苦头吃吃再说。
“请等等。”阿诺德牧师看向风吟秋。“您是想拷问他们?”
“难道不行吗?”风吟秋倒有些意外。“这些人手上的人命大概不少,我想就算是杀掉他们,对奥斯星城来说也是好事。”
“这些人主动袭击神职人员,我们就算反击杀死他们也是合理的。而且你说的对,这种人的归属只有绞刑架。”阿诺德牧师倒也并不否认风吟秋的话。“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定罪和拷问应该是治安官的工作。当然如果您愿意,可以向治安官申请参与拷问追查背后凶手,我想他会同意的。”
“这个……”风吟秋有些哭笑不得,很难说阿诺德牧师的说法是迂腐死板还是恪守规矩律法,这欧罗大陆上的风俗人文到底和神州不同。不过暂时放过这几个蟊贼也无所谓,他随手也就将这汉子放下。
这欧罗汉子落地却连站都站不稳,膝盖一软就滚倒在旁,似乎是连站稳也没力气了。只是这一滚就扑倒在旁边另一个动弹不得的汉子身上,当他再直起上半身之后,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精巧的小型手弩,对准了风吟秋就扣动了扳机。
风吟秋微微一惊,他在摔这汉子的时候是留了些劲,原本只是想问些话,但留给这欧罗汉子的力气也绝不足以反抗,他也就没在意,却没想到这旁边另外一人身上居然藏得有这样的暗器。仓促间他身子一侧就伸手去抓那激射而来的弩箭,却没想到这手弩虽然小巧但劲力十足,这距离又极近,他这一抓居然没能抓住,一只筷子大小的弩箭就射中了他的肩膀。
弩箭入肉不过半寸,立刻就被鼓起的筋肉给夹住了,只能说是轻微的皮肉伤,不过一股酥麻之感却是在伤口周围蔓延,这弩箭上居然有麻药。
“混账!”旁边的阿诺德牧师勃然大怒,抽出一直挂在腰间的一根木杖就朝这欧罗汉子抽去。这木杖原本就是太阳神牧师的随身武器,质地坚硬不输于铁石,他盛怒出手之下全力出手,杖上还浮现出一层白光,碰的一下抽在那欧罗汉子的脑袋上,那汉子的脑袋就像面包一样凹陷了一半下去,两颗眼珠子以平常绝不可能的角度怪异地转了转,连手中的手弩都还紧握着,就那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风先生,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阿诺德牧师转向风吟秋,一脸的焦急。他也算是有眼力的,知道这种小巧的手弩上经常会附带有毒药。
“没关系……”风吟秋肩头一抖,那弩箭就被肌肉逼迫得自动掉出。随着鲜血流出,酥麻之感也很快消散,能够让他也感觉到短暂酥麻,这箭矢上的麻药也算得上是相当厉害了。但想要真正地将这具承受过狼神之力的身躯给放倒,就算是神州上唐门的毒药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而已。
但就在这时,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陡然而生。风吟秋顺着这感觉看去,只看到刚刚才被阿诺德牧师一杖打死的欧罗汉子的尸体正像是吹气一样的发胀起来。
“小心……”风吟秋只刚刚来得及出声,那尸体就像是被涨破了一样噗嗤一下爆开了。无数好像水里面泡了三天三夜一样腐朽的尸体碎片带着浓厚的死绿色烟雾喷薄而出,瞬间将半径二十多米的范围全部笼罩。
咕噜噜,阿诺德牧师有些僵硬的身躯摔出了烟雾的范围,滚下了几阶坡道之后趴在了地上动也不动,裸露在外的皮肤淡淡呈现出那种不详的绿色。而那些烟雾消散得也很快,不过三四秒钟那些遮挡视线的绿色就全部消失了,其中再没有一个能发出声息的人,风吟秋也倒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阴冷的笑声中,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从下面的土坑里爬了出来,却是之前被阿诺德牧师神术闪花了眼,失足掉下去的那个家伙,刚才还好像晕了一样全无声息地动也不动,这个时候的动作却灵活矫健,根本看不出一点受伤的影子。
阿诺德牧师刚才召唤出的光球还没有消散,还是悬挂在原地,将这人的样子也照得清清楚楚。和那另外几个面目粗野,胡须杂乱的大汉不一样,这是个面目清秀,面白无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人满脸得意地看着躺倒一地的人,迈步朝上走来,走过阿诺德牧师的身边的时候还踢上一脚,颇为不屑地朝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僵直不动的阿诺德牧师当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再走了两步,这人举手抬起放在眼前,曲起的拇食二指中浮现出淡淡的光晕,然后四周左右地扫了扫。这正是和罗伊那拉在鲲鹏号上做的那个探查生命的零阶戏法,这人做得也很随意,似乎只是习惯性地看看,但是当他透过光晕的视线扫过地上的风吟秋的时候却全身一震,然后像受惊了的猫一样向后跳出几步,差点一个没站稳自己摔了下去。
地上的风吟秋一个翻身已经跳了起来,而正当他要起身朝那人追去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刚刚站稳的年轻人伸手一指,一团人头大小的明亮火球瞬间成型,然后朝着他疾飞而来。
不消细看,风吟秋就能感觉得出这团火球中蕴含着的狂乱爆裂的火行气息,这是稍有触碰,甚至不加触碰都会爆裂开来将周围化作一片火海的攻击性极强的法术。小范围的闪避没有什么意义,风吟秋直接伸手按向了这个火球。
依然是和面对罗伊那拉那一道闪电法术时一样,就在与那火球将触未触之间,弥罗神符之力便将那其中暴乱的火行之力完全包裹,容纳,同化,分解,将这道法术的一部分“拓印”进神符之中的同时,那蕴含了极大热量和威力的火球自然也烟消云散。
“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远处的小个子年轻人的眼睛瞪的斗大,一双碧绿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看起来就像只受惊的猫。而他旋即马上也能从这种震惊中清醒过来,上前一步将手指向了地上不动的阿诺德牧师,对着风吟秋冷声喝道:“别动。”
风吟秋没有动。他眯着眼睛,回味着刚刚被弥罗神符吞噬同化掉的那一道火球法术。和之前港务总督大人的那一道闪电法术一样,拓印下的元素构造和引起的魔网震动只是残缺的一部分,毕竟这火球只是法术的“结果”,最为关键的“源头”和“过程”他没有触碰到。他看向那年轻人伸出的手指,上面那一个小小的指环就是这一道火球法术的源头。
“那个指环已经空了,你那样指着阿诺德牧师又有什么用。”风吟秋淡淡说。
“你看得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个年轻人的大眼睛又朝外用力瞪了一次,随后又是冷冷一笑。“不过要干掉这只神棍猪,也用不着爆裂火球,一个力场飞弹就能把他的猪脑浆砸得从鼻孔里喷出来。”
“力场飞弹?”风吟秋念叨了一下这个词,咂咂嘴,然后忽然说:“对我砸两个过来,让我看看那是什么。”
年轻人死死瞪着风吟秋默然不语,也不动,半晌之后另外一只手忽然从背后腰间抽出一根细细的木杖,一挥之间就有三团劲风呼啸而出朝着风吟秋飞来。
风吟秋伸手一触,一个飞弹就直接如之前的火球一样瓦解掉了,另外一只手则是单纯地用劲力一拍,将那一团有形无质的飞弹给拍开了,最后一枚飞弹则是正正地打在他胸口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让他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利用魔网构造的单纯力量冲击。虽然实用,但实质很简单的法术,用你们的分类法,应该只有一环是吧?”风吟秋点点头,经过刚才的接触他已经将这法术的本质看得清楚明白,故意受了那一记也是感受一下对人体的破坏力。也还别说,确实是当得起寻常人用大棒重锤之类钝器的一记猛击,打在毫无防备的头部也当真能要人命。
“你……”对面的年轻人虽然没有放松姿态,那鼓起的眼睛看起来差点就要瞪出来了。
“之前忽然从那人身上爆炸出的腐臭毒烟也是法术制造的吧?完全地出其不意,倒是要比这个爆裂火球和力场飞弹高明多了。阿诺德牧师还警告我说法师的战斗手段诡异多变,想不到你马上就让我见识了一下,果然是这样。”
“还有,偷走使节团礼物的法师就是你吧?派人一路跟踪我,偷袭我们的也是你。我并不认识你,想来也没有冒犯过你,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第十三章
几阶的台阶下,那个小个子年轻人保持着单手指着地上阿诺德牧师的姿势,一时无语,好像在愣神,又好像是想说的太多,不知如何发问。
半晌之后,他才出声问:“据说,你自称是个法师?”
“不是自称,我本来就是个法师。”风吟秋淡淡回答。
“西大陆的法师都是你这样的吗?腕力惊人,还会使用神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稍微特殊一点。但是也有比我腕力更强的,也有神术比我更精通的。”风吟秋笑了笑,在那酒馆中的事情都这么快被这人知道了,可见这年轻法师的手下绝不仅仅是几个藏在暗处的蟊贼而已。“你花费这么多心思,又跟踪又偷袭我们,就只是想知道这个?”
“……”小个子年轻人又沉吟了一下。“我看见你用手接住了罗伊那拉用出的连锁闪电法术,刚才你又用手瓦解了爆裂火球和力场飞弹,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你在港口船坞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了?”风吟秋有些意外。当时在场的人太多,远远近近地看着热闹,他也没法注意到所有人。
嘭的一下,一发力场飞弹砸在阿诺德牧师的脑袋旁边,将地面打得泥土飞扬,小个子冷冷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风吟秋却是没一点被威胁的模样,反而笑笑,说:“其实你大可不必用这种不友好的方式,我也很希望和一位欧罗大陆的法师好好交流交流有关奥术的问题。”
“我用什么方式,是我的选择。”小个子虽然站在下面,但是那眼神和语气却好像是在面对脚底下的蝼蚁。“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你的这个神棍朋友的脑袋开花,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不,你没的选择。有选择的是我。”风吟秋脸上还是带着很轻松的微笑,声音却已慢慢转冷。“阿诺德牧师的安危是你能威胁到我的唯一筹码,是你能安全离开的最大依仗。你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还有,你应该知道,我和阿诺德牧师认识也不过是刚刚几天而已。凭什么你会认为我们的友谊已经重要到让我对一个有敌意的危险法师俯首听命?”
小个子愣了愣,眼角跳动了几下,脸上依然有一种很坚定的傲气:“说什么最大依仗?难道你还以为……”
“还有,我告诉你吧,年轻人。”风吟秋打断了小个子的话,他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声音淡然而平静,那直直地看着小个子的眼神冰冷而坚硬,就像冷冻了一百万年的花岗岩。“我看见过很多人死在我的面前。有我敬佩的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爱的人,还有我的老师。有的时候我努力去挽救过他们,更多时候我什么都不能做。直面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情,我自己该做的事不会因此而动摇,我只能尽力让为我死的人的死亡更有意义。比如替他们完成未尽的心愿,还有替他们报仇。”
“所以,我给你个忠告,不要用别人来威胁我,更不要惹怒我。”
风吟秋的声音越见低沉,最后这句话从胸腔中压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他的眼神却一直死死地看着下方的小个子,一直看到那双碧绿眸子的最深处。
小个子不说话了,只是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单薄的胸膛风箱一样的起伏,一张白净清秀的脸慢慢涨红,太阳穴上的一根血管微微跳动。半晌之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自己用力抿紧了嘴唇,只是死死盯着风吟秋,好像要用眼中的怒火直接将他烧死。
“好了,不必要的愤怒和情绪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既然大家都是法师,就应该尽量采取理性的沟通方式。”还是风吟秋先开口了,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自如。“正好我也有想问你的问题,你也有想问我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不来交换一下答案呢?”
小个子又用力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点头:“好吧,虽然你们那种原始低级的施法体系不值一提,简直有辱法师这个高贵的称谓,但我要承认你说得没错,理性才是法师最大的骄傲。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样做到瓦解,操控已经完全成型的法术的。你想知道些什么?”
风吟秋想了想,问:“刚才那个人死后忽然爆炸成一团毒气,那是什么法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感觉到?”
“次级腐囊爆裂,和爆裂火球一样是三环奥术。我用初级触发术恒定在那个家伙的身上,触发条件就是那家伙的死亡。你似乎有一定程度上的奥能感知?但是触发术和法术定序的隐蔽性都是非常高的,就算是最低级的都需要五环以上的侦查类法术才能察觉,你的那种和魔兽本能一样的低级能力当然是发现不了的。”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精巧的法术陷阱。”风吟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欧罗法术果真是别有神妙之处,类似的手段神州道法其实也不是办不到,不过那就要是先天之上的法门了。而这可以设定条件触发的法术,不过还只是后天法术的那种类似精密机关一样的精巧,远没有那种自成生机意境的先天之境的高妙。“次级腐囊爆裂?那么还有高级的了?初级触发术又是多少环的?”
“高级的那就是腐囊灾变,腐囊幽魂之类七环之上的大法术了,只需要一个就能把这座城市里一半以上的人杀死。普通的腐囊寄生也是六环的高级奥术,可不像这个次级法术一样只是麻痹性的毒性伤害,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带那个卷轴,否则你现在已经该躺在解剖台上了。”说起法术,小个子法师脸上的自信和光彩又重新回来了,口沫横飞颇有些滔滔不绝的味道。“至于触发术系列,从四环到八环都有,依据设定的触发条件多寡,难易而不定。最高级的甚至有自身的智慧,其中深奥的原理和运作机制不是你们西方法师们所能想象的,我再说也没用。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用手接下那个闪电术,怎么消除掉刚才的火球术的了。该死,要掌控完全成型的奥术,那至少是七环以上的法则性奥术的能力,就算消除也不是那么简单……”
“很简单。感觉法术中的法则波动,元素运转,然后拆解掉就是了。无论是闪电还是火焰都是法则波动依靠元素运转来体现,掌控法则,平复元素,自然就能消除和掌控法术了。”
“废话。你这并不是回答。”小个子法师瞪着风吟秋。“这就像有人问你怎么样拿出埋藏在山底的宝藏,你回答把山抬起来就可以了一样。很难为你这样来自西方野蛮社会的法师,居然也能知道法则和元素这样的词汇,但是你怎么可能做到那样程度的掌控?通过法则和元素是可以影响法术,但只是单纯的破坏,不是分解,一棍子把人砸成一具尸体,和一棍子把人砸成排列整齐的206块骨骼和639块肌肉和各种脏器还有各种体液那是完全不同的。”
“但我就是这样做的。你不相信?”风吟秋笑了笑,看着小个子法师那连怀疑都没有的坚定表情,说:“这样吧,你把你那枚可以射出火球的戒指给我……啊,对了,那已经空了,不行。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存储了法术的物品,或者卷轴拿一个给我,我可以展示给你看。”
小个子法师默然不语,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然后把手中那只细细的木杖丢了过来。风吟秋伸手接过。这木杖只有常人拇指粗细,木质只是颇有灵气,远说不上坚硬,看来是不可能用来当做武器的,如果不是杖头顶端上一颗鸽蛋大小的紫色水晶,简直就像个木匠给小孩随手削制的玩具。
借助弥罗神符,风吟秋只是刚刚一触碰就将这木杖中蕴含的法术机制感知得清清楚楚,他一手握杖,一手虚握住杖头那颗水晶,以自身精神去触发这木杖中一个很明显的关节点,那水晶中铭刻的法阵就瞬间开始运转起来。
噗嗤,三发力场飞弹刚刚在水晶顶端成型的同时就消散了,只留下一阵空气振动的微风。而这不到半眨眼的时间里,这一只木杖上所运转出的所有力量,所调动的所有法则,全都在风吟秋心中流过,也被弥罗神符复刻下。他终于完整地将第一个欧罗法术“拓印”到了弥罗神符之内。
那是一层与魔网很浅也很单调的接触,确实只是单纯的一环奥术。脱离五行之力,脱离实物,纯粹的将力量展现于虚空之中,这一点在神州道法中是极难做到的。但是在这天地法则有别的欧罗大陆,借助这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的魔网,却是可以轻易做到。
三发力场飞弹从风吟秋指尖弹射而出直冲天际,跨越近百米之后力场才逐渐分解,最后消散成三股清风。因为只是从那木杖中复刻下的,这力场飞弹的数目,威力,自然也是完全一样,风吟秋隐约能感觉到这其中似乎还有些许能提升的空间,不过那是对于真正完全掌握了这道法术的人来说才有意义。
“你看到了吧?”风吟秋把木杖丢还给了小个子法师。
“我看到什么?原来你会使用力场飞弹?”小个子法师好像不大明白。
“不,那是我刚刚学会的。拆解元素,感知魔网和法则的波动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能拆解得完整,感知完整,我就可以完全学会这个法术。就像这个力场飞弹一样。”
“……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还是你们西方法师笑话的笑点我理解不了?”小个子法师露出一个努力理解的表情。“你是说,你不需要用冥想感知魔网,不需要记忆法术公式,只需要接触一遍就可以靠感知法则和元素的动荡瞬间分解奥术和学习奥术?这和一棍子把人打成一排排的器官骨骼肌肉,然后下一棍子又把这些骨骼肌肉器官重新打成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好吧,就算力场飞弹只是简单的一环奥术,可以不用人体来比喻,但至少要算是蜥蜴,蛇,青蛙之类的。那同样也是不可能的。”
“……你还是不相信?但是我确实是这样做的。”风吟秋摊摊手,想了想又说:“如果你还有什么复杂的,环数多一点的,你觉得我不可能在之前学会的奥术物品或者卷轴,可以再给我试试。”
风吟秋这话只是姑且一说。按理说,在这敌对相持的境况之下,再有什么高阶的法术物品那也断没有再送到对方手里,当场资敌的道理。但小个子法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之后,居然真的收起木杖,又从腰间掏出一只卷轴丢了过来。
风吟秋半是愕然,半带戒心地接过这个卷轴。但微微一感觉,这其中又没有什么陷阱机关,当真是一张铭刻了奥术的卷轴。他当然也不多说什么,精神激发之下,卷轴在奥术灵光中化作一片灰烬,一道远比刚才的力场飞弹复杂宏大数十上百倍的法则波动流过,但最终没有并没有生出法术,就那样消失在风吟秋手中的同时,也铭刻进了弥罗神符中。
这是一道颇为高级的奥术,比当初港务总督在船上施展的那一道闪电法术更为复杂更为强大。不过对于风吟秋来说就算再复杂上一千倍一万倍也是一样,因为并不是真的靠他来理解记忆,在他识海中的弥罗神符宛如无边无际的虚空,铭刻下的法则印记再多,在风吟秋的感知中也没有尽头。
而且风吟秋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通过这法术与魔网与天地法则进行了更加广阔更加深入的接触,万有真符确实显得更加“活泼”了一点。虽然离重新将其中的先天灵符展现出来还遥不可及,但确实是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心念一动,刚刚才刻印在真符中的法则和波动就随即浮现,透过魔网那复杂难言的联系和演化,以数种元素和能量交汇的方式浮现出来。一道由七彩光辉凝聚而成的长剑在风吟秋手中生成,他随手一挥,小道旁一株胳膊粗细的小树就被断为两截。小树的上半截刚刚滑落,断口处就忽然烧了起来,仿佛是被极高的温度斩断一样,但那剩下的半截断口上却只有嗞嗞声音,一阵浓重的酸臭味中那断面附近的木质在迅速变形中冒出气泡。
“这奥术……有些意思啊。是四环还是五环的?”风吟秋看着手中那彩光奕奕的长剑,也不禁微微动容,眼中露出赞叹之色。他可说根本不会使剑,刚才只是随手一挥,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就如切豆腐一样将那小树斩断,可见这彩光凝聚的长剑实在是锋利非常,而且居然一剑之下带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伤效果来,真要挨上这样一剑,所受伤害绝对远在普通刀剑伤之上。
“你……你……”小个子法师扭着眉头,还是不大相信风吟秋真如他所说的一样,努力想要从刚才的表现中找出最合适的解释。“你是怎么样把卷轴的效用延迟了一下是吧。卷轴的灵光和效果是短暂的消失了一下,不,是我感应不到了,然后才反应在你身上……”
风吟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将这法术给取消了,拍拍手示意手中却是再无一点异状,然后伸指一点,又是三发力场飞弹飞出夜空,随后再是虚虚一握,万有真符中刻印下的法则再度流转,又是相同的一把七彩光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魔网确实是两次波动,不是幻术。不,不……不可能!”小个子法师那双碧绿色的大眼睛几乎瞪得要飞出来,这一次他再找不出其他任何的可能性。他自小到大所受的是最为正统的法师教育,天赋既高自身也努力,奥术基本常识扎实非常,正因为如此也才能分辨刚才这一下展示再也没其他可能。次级虹光剑是非常罕有的法术,复杂难学不说,适用性也窄,就算许多大法师也不会去学习,更不用说一个来自异大陆的西方法师了。而要暂时性的取消虹光剑,那必须是能熟悉使用这个奥术的法师才可能掌握的技巧,僵硬死板的卷轴效果是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两次虹光剑之间还有一个力场飞弹的法术。唯一的解释就是,那真的是两个分别开的五环奥术虹光剑。
也就是说,那个西方法师真的是如他所说,只是单纯的接触,就从法则层面上瓦解了法术,然后从法则层面上学会了那个法术。
“你还是不相信么?要不你再给我两个法术卷轴试试?”风吟秋忽然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状况。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小个子法师却没继续的意思,傻了一样的瞠目结舌,连一直指着阿诺德牧师的手指都收了回来,看起来如果不是最后的一点自制力和理智,说不定要冲上来拉着风吟秋仔细看个究竟。
“我不是说了么?感知魔网和法则的变动,记下来,然后就可以照样用出来了……你再给我两个法术卷轴……”
“不可能……不可能的……西大陆的法术体系很原始很落后的,我看过学院图书馆里的记载的,你们这些原始法师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这种事情就算是会长也做不到……”小个子法师一副丧魂落魄的模样,刚才的傲气自信什么的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眼光散乱无神,好像连站都要站不稳的样子。“……在西大陆能做到你这样的法师有多少?很常见么?”
看着小个子法师眼中那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好像一旦破灭整个世界就要崩溃一样,风吟秋觉得有些好笑之余也不忍开他的玩笑,于是老实回答:“不多,就我一个。虽然比我厉害的很多,但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我一个。”
“原来只是变异性的特殊个体而已……”小个子法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精气神又恢复了过来。“那么……你究竟和其他法师有什么不同,那种不可思议的法则操控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才说过……”
“具体是什么原理?什么机制?”小个子法师有些激动起来,挥舞起手势给风吟秋解释。“不要那种概括性的语言,法师的根本是理性,是逻辑,是分析……对了,这几个单词你明白意思吗?就是说……”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说了你也不懂。”风吟秋摇头,这欧罗法师还真和以前认识的神机堂那些捣弄机关的匠师一样,很容易就进入忘我较真的心态。
“我不懂?”小个子法师的眼中再度燃起熊熊的怒火,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我看过介绍你们西大陆文化的文献,不要用你们那种原始低级的哲学系统来评判真正的法师!什么‘真正的道理无法陈述’这种废话一样的东西居然是你们的经典?那不过是和那些神棍巫医一样糊弄傻瓜的玩意罢了。这世界上所存在的所有事物,都是可以通过分析,通过逻辑判断来进行了解的。绝对没有无法理解的事物……”
风吟秋翻了翻白眼,他对这种嘴皮子的辩论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认真说来,他识海中的弥罗万有真符到底是什么,具体的运转又是什么道理,他自己也不能说是完全明白。佛道两宗的高人,包括师傅对之是解释过的,不过也只是微言大义的简略几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翻译成欧罗语——近道之法,接近绝对真理的法则……不对,似乎也不能说绝对真理这么绝对,法则的翻译好像也不准确,那该怎么说?真理的体现?法则的具现体?——这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越解释越糊涂,至于佛门借用曼荼罗来说明那更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了,难道还要坐下来拿出纸笔画给这欧罗法师看看?而且这小个子法师分明在心中就早已经坐实了老子欧罗奥法天下第一的念头,和这种早已站住了自我制高点的人是永远说不清的。
看了看口沫横飞的小个子法师一眼,风吟秋颇为不耐地说:“就像你没办法对一只猴子说明魔网的运转机制一样,我怎么说也很难让你明白一个你根本无法明白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