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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是她目前所不知道的。
可是,不用去鲁王府送死不正是她所希望的么?还有什么是比被鲁王折磨死更难接受的?
她只能自我安慰,眼下这情形虽不如她的预期,但也强过必死的结局。
沈纤纤压下心头种种思绪,扯一扯嘴角:“王爷说的是,小女子实在是……不胜欢喜。”
而她心里却忍不住想:哪里是欢喜?分明是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晋王一行今晚没住在这玉京园,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更深露重,良宵苦短。”晋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看似轻描淡写,但力道之大,却令她轻易挣脱不得,“卿卿且随本王房内叙话。”
“卿卿”这个昵称一说出口,院中守卫无不神色古怪。郭明更是轻轻“嘶”了一声,不知是牙酸还是牙疼。
沈纤纤也被这句“卿卿”给麻了一下,激灵灵打个寒颤。她双目圆睁,心中暗暗叫苦,传言误人。这真的是传说中不近女色的晋王吗?
院中侍卫一个个神色异常,却不多说话。
沈纤纤的力气大过寻常女子,然而在晋王铁腕之下,一点也施展不出来,只得随着他一步一步前往玉京园的正房。
院中守卫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稍微远离了一些。
郭明装模作样看一看天,咦,今晚月亮真不错。
两人双足刚踏进去,晋王就直接闩上了门。
随着这声响动,沈纤纤的心猛地一跳,顿觉紧张。
她在沈家三年,今夜是第一次来到玉京园的正房。明明布局开阔,却因为身边这个男人而显得逼仄起来。房中空气似乎有点稀薄,她隐隐能闻到自晋王身上传来的暗香,像是白檀香,又似是混合了其他的熏香,淡且清凉。
此地没有第三人在,晋王即刻丢开了她的手,取下架上的帕子,认真擦拭手指,就像是刚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沈纤纤愣了愣,低头去看自己方才被他紧握的手腕。
她冰肌玉骨,皮肤极白,手腕处更是雪团一般,玲珑剔透。此刻看去,尚有两道浅浅指痕,两相对照,越发显得她手腕纤细娇嫩。
哪有晋王表现出的那般难以容忍?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沈纤纤更确定了一点,晋王肯定另有目的。
晋王反复擦拭手指后,才丢开帕子,眼皮略微抬了一抬,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纤纤?”
贸然被叫出名字,还被人这样打量,沈纤纤心里一紧:“是。”
“年十六,籍贯不详,原是街头杂耍艺人,与祖父相依为命。泰启十三年秋,被沈之远马车撞伤,后带回沈家。两个月后被沈明通夫妇收作养女,教养三年,欲在明日献与鲁王做寿礼。”
盛夏的夜间并不算冷,但是耳中听得晋王殿下一字一字道出她的身世来历,沈纤纤不免手心微微发凉:他居然什么都知道。她快速收起心中杂念,微微一笑,一脸敬佩的模样:“王爷英明,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晋王嗤的一声轻笑,缓步走至桌边,取下灯罩,拨弄一下灯芯。原本光线黯淡的房间瞬间明亮了几分。
他此次来兖州,名为祝寿,实则另有要事在身。暂且住在沈家,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沈家的举动,又岂能瞒过他的耳目?
倒是沈家的这个养女,教他有些意外。
第4章 假扮  想跟本王共寝?
大户人家采买美人假作养女之名献给权贵,这种行径在京城十分常见,晋王虽不屑为之,可也听说过不少。因此,今晚得知沈明通夫妇意欲拿养女献给鲁王做生辰贺礼时,他只是一哂置之,并不打算插手。
反正明日过后自会见分晓。
但是他没想到,沈家这个美貌养女看似娇弱,居然会做出当时虚与委蛇,半夜悄悄逃跑还试图利用他一把的事情来。
据他所知,沈明通夫妇为了防止养女逃走,特意加派人手来盯着她。而她竟然还能冲破阻碍,一路畅通来到玉京园。若非他出面,只怕她逃出沈家都有可能。
“沈明通夫妇派去看守你的人呢?”晋王也不看她,只低头剪着烛花。
他语速不快,声音也不高,就这么如同寻常对话一般问来,沈纤纤却丝毫有不敢大意。两人身份地位相差实在太远,可以说她的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她略一思忖,迅速打定主意。为今之计,保命为上。反正看晋王举动,必有缘故。她尽量配合为自己争取生机也就是了。毕竟再差也不可能差过鲁王府那个火坑了。
鉴于晋王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多,现下面对他的垂询,沈纤纤索性如实回答:“回王爷,他们被我打晕了,捆绑起来,现在还在我房内。”
晋王闻言,心中微讶,抬眸看向她。灯光下,少女眉目明艳,肤白貌美,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看起来乖顺极了。
可惜人不可貌相,他还以为她是言语糊弄,哪成想竟是打晕捆绑?晋王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学过武功?”
沈纤纤浅浅含笑,轻声细语:“街头卖艺的把式,只是一些花架子,算不上武功。”
晋王了然,继而又问:“沈家角门的钥匙,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莫非沈家派去看守她的人身上恰好带着钥匙?
“回王爷,是沈家大少爷托我保管的。”
“沈之远?他让你保管沈家钥匙?”晋王抬眸,目光锐利如鹰,“他与你有私情?”
她容颜殊丽,绝非寻常女子可比。连郭明周亮等人都险些被她言语所惑,沈之远若对她有意,也不奇怪。
沈纤纤连连摆手澄清:“没有,没有,是他临出门前亲手交给我,说要让我保管。我们两个清白得很。”
她是沈家养女,与沈之远之间只有兄妹之义,哪有男女私情?
晋王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心念微转:“你手上是不是还有沈家偏门的钥匙?”
就算沈之远给她钥匙让她逛花园,也不该是通向玉京园的。除非另有打算。
“有,也是大少爷托我保管的。”沈纤纤眨一眨眼,和盘托出。
晋王静默一瞬,心里已七七八八猜出个大概。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沈家长子沈之远性情纯善,优柔寡断。估计是无意间得知父母的意图,又不能确定。出行在即,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万一真有那一天,眼前这个女子可以从沈宅偏门离开。敢把自家钥匙交给别人,也足见其信任了。
可惜沈之远当时没料到,他会在玉京园借住,断了她逃走的路。
“倒是难为他一片苦心。”晋王双眸微阖,哂笑一声,“想不到沈明通夫妇处心积虑攀附权贵,养出的儿子却是个重情重义的。”
沈纤纤听他这话,分明是对沈家夫妇的行为并不赞同,甚至还颇为鄙夷。她脑海中隐隐约约有光亮闪过,霎时间浮现出一个猜想,又不能确定。她试探着说:“义父义母可能也是逼不得已。毕竟在这兖州城,谁不想搭上鲁王府呢?连王爷您,不也特意从京城赶来给鲁王祝寿么?”
“嗯?”晋王放下手中用来剪烛花的尖头小银剪,静静盯着她,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沈纤纤神色不变,仍是那抹温柔得体的笑。可背后凉飕飕的,手心也略微有些濡湿。
“你既理解他们的苦衷,又何须半夜潜逃?”晋王哂笑,直接挑破了她的小心思,他冷嗤一声,“鲁王府的内院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在本王面前,就不必耍这些小花招了。”
说到后面,他目光森然,隐隐带着训诫之意。
“是。”沈纤纤有些尴尬,讪讪一笑,“原来王爷知道鲁王恶行。”
难怪他明明是给鲁王祝寿,却不住在亲叔叔府上,而是选择勉强称得上远亲的沈家。想必是不满鲁王作为,不愿与之为伍。那他留下她,是不是也有救她一命的心思在?
尽管今晚的结果违背她本意,但她还是敛衽行礼:“多谢王爷大恩。”
好歹没把她直接交给沈家或是送给鲁王。
晋王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本王留你,是有事要你去做。”
沈纤纤心说,果然。若只是帮她,任她离去就是了,又何必留在身边?
“但凭王爷吩咐,小女子无有不从。”沈纤纤声音柔婉,面露难色,“只是小女子出身低微,见识短浅,既无谋略,又少武功,恐坏了王爷的事。”
所以还是放她远走高飞吧。
“无妨,有你这张脸就够了。”晋王声音淡淡,似是漫不经心。
唔,或许还要加上一条会作戏。
“脸?”沈纤纤有些错愕。
晋王目光审视,打量着她:“本王如果看中一个人,至少得有可取之处。你姑且算是长得还行吧。”
以她这般姿容,他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也说得过去。
说话间,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个信封,就着烛火点燃。信封瞬间燃成灰烬,房中气味有点异样。
“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心上人。等兖州事了,本王会带你回京。”晋王用帕子擦了擦手。
沈纤纤眨眨眼睛:“王爷!小女子姿容鄙陋,怎配得王爷厚爱?”
晋王仿佛若有所思:“也是。听闻鲁王在女色上百无禁忌。那明日还是将你献与他好了。他肯定不会嫌弃你姿容鄙陋。”
此言一出,沈纤纤瞬间改口:“王爷说笑了。小女子受王爷大恩,自当竭尽所能供王爷驱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晋王微微一笑,很满意她的知情识趣:“决定了?”
沈纤纤扯一扯嘴角:“决定了。”
面前只有这两条路,她当然知道选哪一条。
“不过小女子资质鲁钝,究竟如何行事,还得请王爷示下。”
晋王声音淡淡,透着些许慵懒:“不用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管安心做本王的心上人就行。”
沈纤纤应一声“是”,心内犹有不解,猜不透晋王为何要这般行事。
晋王看她神色,简单解释两句:“不少人想往本王身边塞女人,烦得很。如今有个人在,方便拒绝。”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方才烧掉的那封信,半个时辰前刚到他手中,出自他留在京城的心腹之手。密信中提到,待他兖州事毕回京,皇帝就会给他赐婚。如无意外,王妃将出自薛魏两家之一。
如今中宫无子,储君未立。三个年龄相近的皇子,隐隐有夺嫡之势,薛魏两家都是皇子母家亲族。不管与哪家结亲,都有站队的嫌疑。皇帝目前态度不明,晋王也无心趟这浑水。不如统统拒绝。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兖州之行,偶遇佳人,一见倾心,矢志不渝。
若在平时,沈纤纤这样的女子,晋王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现下,她却是个合适的人选:出身低、相貌美、会作戏、对他无意,而且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沈纤纤点头:“原来如此。”她听过晋王不近女色的传闻,也不多想,只问起另一件事:“敢问王爷,需要假扮多久?”
“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届时本王自会给你报酬,送你离开。”
沈纤纤松一口气,眸中漾起笑意:“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最多一两年而已,还有报酬,稳赚不亏。
见她脸上闪过犹疑之色,晋王皱眉:“还有疑问?”
沈纤纤摇头。
晋王有些许不耐:“有话就说。”
沈纤纤这才小声问:“不知道能有多少报酬?”
她本来没想这方面,但晋王主动提起来了,她不免心中好奇。
晋王斜了她一眼,轻嗤一声:“放心,足够你一辈子吃喝不尽。”
沈纤纤嫣然一笑,一双美目宛如黛月:“多谢王爷。”
“时候不早了,这边有条长榻,你暂且将就一晚。明天一早,随本王去给皇叔祝寿。”晋王随手一指卧房外侧供守夜丫鬟歇息的长榻,自己则转身进向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