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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陆仁气得不轻,当即怼道:“陈宜勉你还是不是人啊,小爷我今天生日,有让寿星自己取蛋糕的吗?服了。”
“你这人——”陈宜勉走离了人群,杂音少了,他说话声音更清晰立体了,“就没丁点儿浪漫细胞。”
陈宜勉应该是咬了根烟,因为今睢听见一声打火机叮的开盖声。紧接着他闲闲地说:“你这时该想我支开你去取蛋糕,是不是在餐厅准备什么浪漫惊喜。”
“滚你丫的。小爷没你会钓。”
陈宜勉没正形,吊儿郎当地说:“没事,会被钓就行。”
今睢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很轻,她意识到自己唐突后立马止住了。
好在陈宜勉没听见,只交代了一句:“地址发你手机上,记得去取。”
陆仁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跟车上的今睢吐槽:“相比较之下,你让我等几分钟已经非常礼貌了。”
今睢眼角的笑还没完全敛走,她附和地点头,声音很是轻快:“是我见外了。”
陆仁取了蛋糕,回车上时递给今睢带了个冰淇淋。
应该是店里特制的甜品,手掌一般大的竹筒,奶油冰淇淋堆出小山尖,绕着筒铺了半圈饱满多汁的草莓,另半圈插着两支不同口味的雪糕,还洒了碎果仁,用薄荷叶装饰,连挖冰淇淋的勺子都是木制的,手柄设计得很讲究。
“能吃吗?”
今睢接过去:“谢谢。”
陆仁把蛋糕放到后面,随口说:“买蛋糕送的,看着卖相不错,你试试好吃吗?”他把蛋糕固定好,开始系安全带,吐槽道:“他们还算有点良心,没让我付蛋糕钱。”
到餐厅时还不算太晚,今睢一眼便看到站在餐厅门口的陈宜勉。
餐厅临海,金橙色的夕阳融化在海面上,再流淌到沿海大道,一如既往的宁静。陈宜勉穿得休闲,灰绿衬衣搭工装短裤,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姿态随意地正站在夕阳下,和旁边女生说话。
女生穿着露脐吊带,阔腿牛仔裤,纤瘦高挑,棕色卷发波浪似的散在窄薄的肩膀上。不知陈宜勉说了什么,她笑得很开心。
今睢敛眉,突然觉得陆仁买的冰淇淋不够甜。
陆仁停好车,拎着蛋糕下去,过去时先怼了陈宜勉一句“真够兄弟”,见吊带女生在打量今睢,才想起来介绍:“今睢,以前是理科一班的。”
紧跟着他又对今睢介绍女生:“她叫薛媛,以前跟我一个班,在四川上学,刚回来。”
今睢对这个女生有印象,她便是自己先前跟孟芮娉说大学还没开学便已经有戏演的女生。
薛媛冲今睢一点头,没假客套。理(一)是尖子班,艺术生和尖子生有壁,各有各的傲气。
介绍完女生,陆仁又向今睢一指陈宜勉,俨然忘记华清报到日那天的事,冲今睢说:“这位是春来的风云人物,你该听说过。”
今睢不动声色地抿唇,还没等说话。
陈宜勉身量比陆仁还要高些,肩宽颈直,只见他一抬下巴,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旖旎的晚霞染上色彩,声音闲散,道:“陈宜勉,前几天见过。”
第5章、生日
“哦对,那个充电宝。”陆仁一拍脑袋,神情不露丝毫破绽,仿佛才想起来,“看我这记性。”
今睢没吭声,看着他演戏。
在场有男有女,大都是陆仁玩得好的那帮朋友。包间很大,有吃饭的区域,也有桌游、唱k的地方。正如陆仁说的,他虽然没到,但这帮人没闲着。
这里很多人今睢不认识,有的是能对上脸但没说过话。她被陆仁带在身边,坐在沙发上听人唱歌,倒不会不自在,只不过时不时地用余光去找陈宜勉。
陈宜勉支着腿坐在立麦旁的高脚凳上,低头玩手机。旁边是点歌台,薛媛正在点歌。
她在知道陈宜勉的脾气,所以说话做事拿着朋友的度,保持着不近,却很熟稔的距离,不逾矩。
只不过现场有女生在小姐妹怂恿下不知深浅,凑到陈宜勉身边要联系方式,陈宜勉神色冷淡,耐着性子听人把话说完,才直截了当地拒绝掉。
有人嬉笑着,帮被拒绝的女生解围:“陈导这是为某人守身如玉,不敢乱给异性微信号。”
有人了然,说了个女生名。也有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顺势问陆仁,过生日怎么没喊她。
陆仁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今睢,举着麦克风回:“在复读呢,闭关状态,联系不上啊。”
今睢被热闹包围,没抬头,安静地吃冰。
正闹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惊喜又激动的声音:“听说我女神来了?陆哥你太行了。”
只见一个干瘦的黄毛兴致勃勃地冲进来,瞥见包间里的一抹白裙,当即确定自己没被骗,眼前一亮,要跟今睢打招呼。
黄毛快跑到今睢所坐的沙发时,被人恶作剧地绊了一跤,重心偏掉,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倒。
今睢不知道这声“女神”喊谁,慢吞吞地抬头,眼看着黄毛扑过来,骤然睁大眼睛。
陆仁反应过来,率先往今睢身前挡了挡。
而彼时黄毛还没等栽倒地上,只觉脖子一紧,手脚还能动,但上身悬空停住了。
他穿着连帽衫,帽子被陈宜勉抓在手里,前面的领口紧紧地卡在他的脖子上,憋得他脸通红,喘不过气来。
陈宜勉把人松开,质问:“嘛呢?”
黄毛终于喘顺了气,说了声:“谢谢勉哥。我……打招呼……”
陈宜勉淡声:“还以为你要给寿星磕一个。”
小插曲没影响大家的节奏,各玩各的。在场有男生接着先前的话,调侃道:“钟洋,关于陆仁行不行这件事,你可不能知道。”
黄毛的大名是钟洋,闻言,靠了一声,率先跳起来用手臂勾住说话者的肩膀,把人狠狠地往下压。两个男生闹成一团,其他人爆笑。
今睢装没听懂。
旁边陆仁小声跟自己介绍,说钟洋是哪个班的,又说大家挺好相处的,让她不用拘谨。
今睢笑笑,应了声好。
钟洋女神长女神短地称呼着今睢,其他人开始好奇:“钟洋你倒是说说,今睢怎么就是你女神了?”
钟洋清了清嗓子:“我和我女神可是有一起翻墙的革命友谊,秘密就是秘密,怎么能让你们知道。”
今睢正在小口吃着草莓,没料到他是因为这件事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陆仁诧异:“你还翻墙呢?”
今睢觉得陈宜勉朝自己这边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不敢抬头确认,只解释道:“之前有点事,着急出学校。”
好学生翻墙,想想就违和。
大家就着春来高中那面挨着歪脖子树的矮墙聊起来,有男生说自己有回刚爬上墙头,结果一露头就被教导处主任逮个正着。
今睢则说:“其实最好的方法是你跟门卫大叔说有人翻墙,在他过去逮人时,自个从校门溜出去。”
“靠!绝!学霸你还有这一面呢。”
他们这群翘课惯犯,自然尝试过各种方法,只是他们没想到像今睢这种好学生也有这样一面,一时觉得诧异。
也因此,这群艺术生觉得今睢身上的距离感淡了,包间里的气氛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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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聚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今睢没有和陆仁见面,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到陈宜勉。
她大多时候待在实验室,偶尔也会被实验楼前满地的夕阳迷了眼,会想一想那天站在后海边少年意气的陈宜勉。
假期结束后的某一天,她在微博上看到陈宜勉发的照片,才知道他假期去了沙漠。
大漠、落日、孤烟,陈宜勉拍的照片构图磅礴大气,却随处可见细节。他为这条动态配的文案也恰到好处:“宏伟的叙事未曾消亡。”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今睢从很多人的微博动态里捕捉到了陈宜勉。
钟洋晒了他们在旅途中的歌单。
薛媛晒了一堆破布头,以及一张她穿着红衣站在沙漠风尘中回眸的照片,风卷着她黑色的发、红色的绸带,背后是比水面还要平静的沙面。她在文案里不带任何情/色地夸赞:图一是原材料,图二上身的是成品。还有什么是陈宜勉不会的?妥妥的宜家宜室陈宜勉。
而陈宜勉除了发了几组风景照,只在最后一天发了张他们那伙人的合照。是用无人机拍的,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在冲沙车上,有的振臂挥手,有的扶着方向盘耍酷,他们一起望向高远的天空,神采飞扬。
倒是陆仁在朋友圈发的一段小视频,拍到了陈宜勉的正脸特写。
视频中,他坐在越野车的后备箱里,一条腿垂地,另条腿支着,手肘随意地垫在上面,正拢着手点烟,陆仁喊了他名字一声,陈宜勉抬眸朝镜头觑了眼,咬着烟时眼角染上野性又不羁的笑。今睢听到背景有人在唱“是谁在心里面流亡了那么远,决定去穿越孤独的边境线”,振奋的歌声在风沙中激荡,震耳欲聋。
今睢把短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狠狠地栽在陈宜勉深不见底的含情眼里。
孟芮娉正好进实验室,见她对着手机发呆,问:“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孟芮娉只是随口一问,没刨根问底。今睢不动声色地把退出视频划到了别的页面,说了句“没什么”,抬头间注意到孟芮娉在照镜子。见她脖子上起了红疹,今睢顾不得看手机,起身关心道:“怎么了?”
“应该是又过敏了。”孟芮娉无奈地说。
今睢:“看着比上次严重,你拿的药还有吗?”
“吃了,好像没什么用。”孟芮娉撇着嘴,看今睢,“真的需要麻烦你陪我去医院了。”
“好。”今睢应着,拿东西出门,问她,“因为什么过敏,知道吗?以后防着点。”
“猫毛。”孟芮娉爱猫,微信头像和壁纸都是猫咪,“我带着口罩带着手套,抱了下猫,没想到还是过敏了。唉。”
孟芮娉对医院的流程轻车熟路,今睢跟着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但医院是个让人心慌的地方,身边有个人陪着,会更轻松些。
孟芮娉输完液,说要去吃顿大餐,结果刚出医院,便接到家里电话,有急事要赶回去。
今睢看着她抱歉地冲自己抱歉的眼神,善解人意道:“我自己回学校。大餐先欠着。”
“斤斤你太好了。”孟芮娉在今睢怀里蹭了几下,拦下出租车,走了。
今睢站在街口,想着一会回学校时,顺路去干洗店把前几天拿过去的衣服取走。结果刚转过门诊部的街口,她便看到陈宜勉。
陈宜勉头发剪短了些,五官更深邃立体了,刚下过一场秋雨,天气已经转凉,但他仍穿着薄薄的黑色短袖,越发衬得背脊单薄清瘦。
因为刚看过他在沙漠上的照片,这一刻见到他本人一时真有些不适应,冷静了会,才想起来,国庆假期已经是上周的事情了。
陈宜勉旁边还有个年轻男人,深色的衬衣扣子只系了两颗,露着里面浅色的打底,衬衣下摆收在浅色的休闲裤里,气质严谨中带着轻松感,应该是位医生。
今睢往公交站牌处走,势必要从两人旁边经过,所以他们聊天的内容顺着风声落进了今睢的耳朵里——
“你弟弟虽然出院了,但还是要多注意。他喜欢跟着你,你有空就多陪陪他。”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作为医生也不便多说,只聊,“游戏机是你给他买的吧?他宝贝得护士想帮他收拾,结果碰都不让碰,睡觉都要抱着。”
陈宜勉应该是没休息好,看着有些疲倦,单手抄兜站在沉稳的年轻男人身边,身上那股顽劣劲儿还在。他接话:“臭脾气,在家里被宠得没样了。”
医生认识陈宜勉时间久,知道他嘴硬心软,知道他对一个人上心是什么样子,所以自然也知道他重视这个弟弟,又说:“你来看他一次,他就能高兴好几天。”
陈宜勉一点头,应了:“我尽量多陪他。”
路边有停泊的车等着男人,对方又叮嘱陈宜勉几句后,上车离开。
陈宜勉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车影很快消失在车流中,直至看不见。他没急着折回医院,抬头望望天空中被云彩挡住的太阳,下一秒,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到今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