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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安只得表面作罢,嘴上轻声说了个“好”。
却在心底把给宋玲雅封口一事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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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一整个下午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上午的祷告并不需要他做什么,而在下午的葬礼中,他身为死者的孩子,必须得去亲自接待各路并不熟悉的亲戚。
盛霜序许久没有和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了,以至于连开口都变得麻木起来。
盛宗钰挽着陌生的女人准时来到了教堂,他特意支开了那位女士,坐到盛霜序身边。
盛霜序身旁的沈承安警惕地望向盛宗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盛霜序暗中压住了手背。
盛宗钰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沈承安,就仿佛他们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盛霜序说:“她是个好女人。”
他们彼此都清楚,他说的是盛霜序的母亲。
盛霜序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冷静些,他咬紧牙关,抿紧双唇,神父站正在最中央为他的母亲祷告,教堂内很安静,盛宗钰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盛霜序耳边回响。
盛宗钰继续说:“她爸爸不喜欢她,她就做了很多违背那老头意愿的事。”
“你知道在你和雨薇之前还有个姐姐吗?我们可能从来没对你们说过,”盛宗钰碎碎念着,仿佛随着对宁诗慧的回忆也回到了从前,“我们太年轻了,很多措施没有做好,她不顾一切嫁给我也是为了这个孩子。”
“可那会的我们没有承担这个孩子的勇气,”盛宗钰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用手支撑住下巴,“只能让她打掉这个孩子,那个小小的孩子甚至已经有了手和脚的形状。”
“还有你们两岁的时候——”
盛霜序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了他:“你没有必要和我讲这些话。”
“我早就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第135章 救赎
盛宗钰没想到平时懦弱的盛霜序会对他说这种话,立即虚伪地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儿子。”
把他们兄妹卖给别人、对他们不管不顾的时候,盛宗钰不是他们的父亲,只有到了要钱、到了如今母亲的葬礼上,他又变成了父亲。
“你又结婚了?”盛霜序问。
盛霜序的话题转得太快,使得盛宗钰顿了顿,他咽了口口水,说:“男人总不能不解决需求。”
“……盛宗钰,你为什么不去死呢?”盛霜序终于转过头看向盛宗钰,平静地说。
盛霜序度过的三十多年里,从没有对别人说过这样的粗话。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盛宗钰对他们所造成的伤害——在那个痛苦而绝望的夜晚,盛宗钰将他与盛雨薇推入深渊。
盛宗钰至少在此刻想做个体面人,他已经有些生气了,伪装平静的表情僵在脸上,他尴尬地抹了抹眼角,说:“霜序,我是真的为你妈妈感到难过。”
盛霜序问:“盛雨薇呢?”
盛宗钰犹豫了,说:“这不该怪我吧,你要知道——”
“去你妈的,听见了吗?”盛霜序不禁全身发抖,他压低了声音,连嘴唇都在打颤,“盛宗钰,我去你妈的。”
沈承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老师骂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在他老师之前去解决盛宗钰。
神父的祷告恰好结束,到了家属致辞的环节,盛霜序却并没按照流程上场,他抓住盛宗钰的衣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拳打了下去。
盛霜序虽然文弱,但他毕竟是个青年男人,盛宗钰已经被烟酒掏空了,他一时还挣脱不了盛霜序的钳制,他眼镜被打碎了一片,嚷道:“我杀了你!你放开我!孽子!”
盛霜序一句话没说,盛宗钰哀嚎一声,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风度,掐住盛霜序的胳膊张口就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沈承安下意识想去阻拦他的老师,但一看是盛霜序占了上风,立即向盛宗钰的脸颊猛踹几脚。
场面一时相当混乱,盛霜序的小臂被盛宗钰咬破,自打提起盛雨薇,他就像发了疯似的,就一拳一拳打向盛宗钰,把多年积累的痛苦怨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盛宗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抬脚踹向盛霜序的小腹,沈承安赶紧掐住盛宗钰的肩膀,在伤到盛霜序之前把他拖拽出来。
“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盛宗钰被打得满脸是血,不住地大吼大叫,紧接着就被其他人给拦下,推搡着赶到了教堂外,好叫他们都冷静冷静。
盛宗钰边骂边喊:“盛霜序,你个同性恋!你和沈承安混在一起,你不得好死啊你!”
纵然有沈承安帮忙,盛霜序身上还是挂了点彩,他艰难地站直身体,只觉因情绪激动而头晕目眩,他此时已察觉不出旁人的目光、也冲动上了头,就在所有的亲戚面前回击道:“我就是同性恋怎么了?我不会因为我的性取向伤害任何人,盛宗钰,总比你四处借钱欠债还要装体面好吧?”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盛宗钰的软肋,盛霜序当然知道该如何刺激盛宗钰,再恶毒的话都比不过戳破盛宗钰苦苦维持的“体面”,盛宗钰气得什么脏话都往外吐,隔着人群远远地咒骂着盛霜序。
盛霜序没再回击,他也没有为此崩溃,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竟陷入了麻木的虚无中——五感尽失,精神麻木,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听不见任何声音,四周的一切也都变得虚幻起来,教堂的五彩玻璃在他眼前扭曲旋转,他盯着窗上的圣人像,逐渐看到了盛雨薇的影子。
一束光顺着那五彩的窗户洒落,照亮了盛霜序的指尖,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打斗时他磨破了指骨,血滴正顺着他的手掌滑落,血液在光芒的照耀下,血液就仿佛变成了金色。
盛霜序从虚无中一点点找回了自己,哦,他在母亲的葬礼,他因为盛雨薇和盛宗钰打了一架。
与圣人像融合的盛雨薇骤然破碎,就像摇曳在半空中的金色蝴蝶,在触碰盛霜序指尖的一瞬间化作无数泡沫,破碎的光粒子缠绕在盛霜序指尖,在极度的安静中逐渐消亡。
已对一切失去知觉的盛霜序突然眼前发蒙,眩晕再度侵蚀了他,冥冥之中仿佛有无数只手缠绕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拉回至绝望和愧疚之中,他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却连手指都抬不动。
——好痛苦。
——他想活下去,他想带着沉重的回忆活下去。
——谁来救救他。
恍惚间有人抓紧了他的手,温热的体温穿过盛霜序冰凉的掌心,就在这一刻,教堂内嘈杂的议论声、盛宗钰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争先恐后地扎入他的耳朵,身体上的酸软与疼痛同时刻几乎将他淹没,他的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以至于都快支撑不住身体,险些跌落到地板上。
握着他手掌的人紧紧抱住了他。
“我毁了我妈妈的葬礼,这是我妈妈的葬礼,”盛霜序茫然地说,他的眼镜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沈承安在他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脸型,“我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做这种事呢?”
“没关系的,老师,没关系,”沈承安紧紧抱着他的老师,他的语气温柔而平和,“一会儿都能处理好。”
“我闹成这样,我没脸再当着神父的面给我妈妈致辞了。”
沈承安说:“那我们就不去致辞。”
盛霜序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糊了满脸,他在沈承安怀里哭着说:“我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同性恋。”
盛霜序完全顾不上自己正众目睽睽地缩在沈承安怀里。
“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同性恋。”
沈承安说:“他们如果不接受的话,我们就走,我陪你一起走,老师,我陪你一起做同性恋,谁敢当面指责你,我就揍他。”
盛霜序就不住地哭:“可我好害怕,让囡囡知道了怎么办?我还根本没和她们解释……我该怎么办?”
“我去解释,”沈承安坚定地说,“老师,我向她们解释,我向所有人解释,我会处理好一切——是我勾引你的,我让他们都来骂我。”
盛霜序不知哭着说了多少遍“我很害怕”,沈承安就坚定地安抚了多少句“没关系”,直到他逐渐冷静下来,哆哆嗦嗦地用纸巾擦眼泪。
原本教堂里的人早都主动跑到了外面去,等待里头的盛霜序冷静下来。
沈承安把盛霜序的眼镜找了回来,帮他的老师戴了回去。
盛霜序抱着膝盖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哽咽地说:“我冷静下来了。”
沈承安垂头看着盛霜序红肿的眼睛,说:“老师,你要回家吗?不如我们离开这儿吧。”
“不,”盛霜序拒绝说,“我得先跟舅舅道歉,这时候离开是给他添麻烦,我得做点什么尽量弥补刚才犯的错误。”
“然后呢?”沈承安说。
“然后继续参加葬礼,除非他们赶我走,我不能不出席这场葬礼,反正以后都不会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儿了。”
盛霜序探出手,主动缠住了沈承安的手指,借着他的力气站起身。
沈承安没有再问他,盛霜序就继续说:“然后我们就回家……你带我回家。”
沈承安眨眨眼睛,碧绿色的瞳孔亮晶晶的,他忽地说:“我好爱你,老师。”
他的老师救赎了他,教会了他如何去爱,而他,也要用此生去救赎他那缺乏安全感的老师。
盛霜序吸了吸鼻涕。
“是你勾引我,你要负责,”他听见自己说,心跳如击鼓,“都是你把我带坏了。”
今后无论要经历多少痛苦,都将有人陪他继续走下去。
“——我也爱你,沈承安。”
第136章 番外1:童话甜饼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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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在森林里碰见了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小男孩。
绿眼睛,棕头发,扎了个马尾辫。
小男孩抱着食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说:“我叫小红帽,我妈妈叫我去看望住在森林尽头的奶奶。我在森林里迷路了。”
猎人背着枪,头上戴了顶滑稽的高帽子,还有一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单片眼镜。
看着挺怪,但像是个好人。
猎人是个相当善良的人,森林里野兽太多,他害怕晚上会有狼出没,小红帽一个孩子太危险,便领着他回了自己的家。
猎人的家很小,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墙上挂了两把破旧的猎枪,小红帽乖巧地坐在桌旁,肚子饿得咕咕叫。
猎人去厨房忙活了半天,端出来一盘水煮青菜。
小红帽盯着绿油油的青菜,一动不动。
猎人疑惑地眨眨眼睛:“不喜欢吗?”
小红帽转头看他,吞了吞口水。
猎人赶忙又跑回了厨房,边叮叮咣咣地摆弄厨具便说:“你等一会儿!”
——然后端出来一盘青菜炒青菜。
小红帽沉默了。
小红帽把自己的食篮摆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块油纸包好的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