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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宁听得噗嗤一声笑,缓缓踱了两步:“沈大人,这理由找的十分完美。可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沈珏的脸色非常阴沉,看着徐长宁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焰,将她当场烧成灰烬。
可徐长宁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是说,我该叫您一声,萧庭平,九殿下?”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就连小皇帝都愣住了,沈珏原本的阴沉和愤怒,也在这一瞬间顷刻消失,转为震惊。
看着沈珏如此,徐长宁都有些佩服他,如此波澜不惊,怪道能在难掩潜匿了这么多年。
徐长宁缓缓道:“当年我刚去北冀国时,常常被人当做战利品炫耀、欺负,其中有一群北冀国的少年人,都是皇亲国戚,最喜欢将我当做牲口一样,拴着绳子牵着走,还会逼着我学马嘶,学犬吠。”
徐长宁的话,引的众人心下一阵酸楚。孟氏和阮氏都已忍不住落下泪,泪水沾湿了他们一身孝服的前襟。
人群中,顾九征就好像心脏被人狠狠捶了一下,心疼地握紧了拳。
徐长宁却似已全然忘记了过去的痛苦,只继续道:“那些贵族少年里,有一个长得十分十分白净纤细,颇有几分像南燕人的俊美少年,他被人排斥,嘲笑,他虽身为九皇子,却非常不受重视,因为男生女相,时常就会被那些长得高头大马的少年人排斥。”
徐长宁上前两步,打量沈珏的神色,见他渐渐咬紧牙关,下颌线都因此举而紧绷起来,心里就更多几分笃定。
“那个少年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个真汉子,那一次他想对我施加暴力,却被我用藏起来的一根不算锋利的木簪刺伤了。”
徐长宁笑着看向沈珏的肩头,伸手虚点了几下:“沈大人,要不你将你是左肩和臂膀露出来给大家看看,上面有没有一个三寸长的疤痕?”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沈珏。
韩柴星和林前更是带着人将小皇帝周围严密保护起来,戒备地瞪着沈珏的方向。
有大臣心生怀疑,站出来高声道:“沈大人,为了证明清白,你还是将左肩和左臂给大家看看吧。”
沈珏却依旧一动不动。
只有距离最近的几个人,看清了他浑身的紧绷。
徐长宁摇摇头,轻声道:“想不到,当年的瘦弱少年,竟然会变成南燕国的状元郎,我听北冀太后说起过,早就安排了暗探埋伏在南燕,保证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身份。是啊,谁能想得到,堂堂状元郎,被皇上破格提升为大理寺少卿的沈状元,竟会是北冀国九殿下呢?”
“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忽然一道清越的男声从人后传来。
文武百官寻声看去,便见百姓摩西分海一般往两边散开,军兵们齐刷刷的往此处走来,在两侧分别站定,腾出了一条宽敞的小路来。
顾九征身着玄色软甲,俊逸面庞上挂着个冷淡的浅笑,与当今太后并肩走来,脸上都是刚看到了好戏的表情。
太后妆容精致,丝毫不见昨夜里那般疯婆子似的模样,娇斥道:“想不到,沈珏竟然会是北冀国的皇子?不若咱们将他抓了,也好与北冀国 谈条件。”
顾九征摇头:“如今北冀皇帝已立了太子,也即将禅位,九殿下已是个弃子,便是谈条件也不值什么钱了。”
说着话,嘲讽地看着沈珏:“所以,沈大人才会孤注一掷吧?还是说,你还有什么底牌?你觉得北冀左丞相汤承等人,就能保你与端王对抗,护你走上那个位子?”
沈珏浑身紧绷,面色铁青,他如何都想不到,徐长宁竟会一句就说出他的身份,顾九征还将他的现状分析了个清楚。
正当此时,人群中便是一阵骚动,猛然有数十名身着百姓衣裳,脸上蒙着黑布的高大汉子手持利刃,往中间的广场冲过来。
“啊!快闪开!”
“有刺客,护驾,护驾!”
众人一片混乱,有官员们往两边跑的,甚至摔了跟头还被人踩了好几脚。
顾九征立即冲上前去,将徐长宁和小皇帝护在自己身后,他带来的七千人马也迅速排山倒海一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赶来。
蒙面人们冲进人堆里挥刀就砍,朝中大臣眨眼就被砍伤了数人,刺客们却并不多看那些人,直往小皇帝跟前冲来。
官员们大叫躲藏的,还有摔倒了被踩踏的,当即乱成了一锅粥。
顾九征一抬手,侯梓文等人立即带着兵马从方才兵士们列的队伍中穿过,直奔小皇帝身边,将小皇帝与御前侍卫等人都护在了厚厚的人墙之后。
小皇帝原本慌乱无比,虽然身边的侍卫不少,可对方一个个提着明晃晃的兵刃气势汹汹而来,视觉上也依旧十分冲击。
但他还没等慌乱多久,自己的面前就站了个高大的背影,小皇帝仰头,就看到顾九征侧头嘱咐身边之人部署防卫。
小皇帝原本慌乱的心立即就安定下来。
沈珏趁乱与蒙面人汇合。
“殿下,咱们出不去了!外面包围了近万人马!”
沈珏焦急往四周看去,便见百姓正被军兵引着有序撤离,午门附近逐渐被顾九征的兵马所包围,街巷中,城门处,还不断有兵马潮水一般涌来。
那人头攒动的队伍,黑漆漆的一眼看不到头!
“他没有兵权,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沈珏惊愕,旋即一指太后:“抓她做人质!”
一片混乱中,太后与陈公公等几名宫人正在最外围,距离沈珏的人最近。她衣着华丽,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简直成了活靶子。
蒙面人立即往太后身边冲杀。
“救命!救命啊!”太后慌乱地尖叫。
小皇帝听见太后的叫声,忙吩咐:“快去救太后。”
林前与韩柴星对视了一眼,才带分别带人前去救援。
其实若是小皇帝再狠心一点,此时却是除掉太后最好的一个时机。
摄政王已死,太后若不在了,就不会再有人与小皇帝争权。
但那毕竟也是小皇帝的母亲。
徐长宁眯了眯眼,她不知顾九征是否知道太后是他的生母,但这女人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她所做的恶事,一死并不足以偿还。
徐长宁就摇了摇顾九征一直拉着她手的大手。
顾九征低头看向她,见她蹙着眉,以为她是担心家人,忙道:“你放心,岳母他们已经被我的人保护起来了,还有徐家老太君他们也都在安全所在。”
徐长宁笑笑:“我当然知道你会处理好一切,我只是想,她不该这么容易就死了。”纤细的手指指着太后。
她的话被小皇帝听了个清楚。
小皇帝的眼光闪了闪,垂眸略一犹豫,还是道:“徐长宁说的对。”
言下之意,是赞成她的砍伐,就算救回太后,也未必肯让她再如从前那般放肆。
顾九征安排了人手,加上林前与韩柴星的人,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沈珏的手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眼看着手下之人都折损了好几个,沈珏也知道事不可为,立即就吩咐道:“咱们快些离开。”
蒙面人便且战且退,带着沈珏往人群外杀去。
那群蒙面人都是死士,各个武艺高强能够以一敌三,顾九征身边的亲兵此时都在皇帝身边保护,外头的只是普通士兵,很快就就被杀开了一个缺口。
顾九征沉着脸,先安抚地拍了一下徐长宁的肩头。
徐长宁还不等反应过来,就看到顾九征纵深一跃,兔起鹘落之间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沈珏一行。
小皇帝这时看热闹看得兴起,站在凳子上伸长了脖子,看到顾九征宛若大鹏鸟一般轻盈的略过,惊讶地张圆了小嘴:“哇!”
其余侍卫以及不少不了解顾九征的臣子,也都惊愕不已。
因为有不少对顾九征不利的传言,说他在军中能爬上现在的位子,靠的全是谋略,他自己本身却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
若这样也算不会武功,他们那算什么?
顾九征三两下斩了两个蒙面人,一把扣住沈珏肩头。
沈珏猛然回头,眼中迸发恨意,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扬就往顾九征面门掠来。
顾九征嘲讽一笑,抓住他肩头衣裳狠狠一扯,顺势后退,沈珏的棉袄都被这一抓卸掉了袖子,从肩头往上臂出坦露出来,他长得白,一道三寸长的陈年疤痕就显得格外清晰。
“我家宁姐儿果真没冤枉你。”
小皇帝抓着两个侍卫肩头的衣裳,站在凳子上蹦了好几下,正好看到了沈珏肩头的疤痕,指着他叫道:“他果真是北冀国九皇子!”
不少退守在小皇帝身边的大臣在低声讨论。
“想不到, 竟还有这种事!”
“亏我还觉得沈大人是年轻有为,想不到北冀国的皇子竟然在咱们南燕做状元,还入朝为官!”
“他还敢诬陷旁人是奸细?他自己就是奸细!”
……
徐长宁将这些话听的清楚,心里不免有些动容。她知道,顾九征不能轻易动用武功, 但是他冒险动作了,一个是不想沈珏逃走,另一个也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证实她的话。
一旦沈珏逃走,她方才说过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反咬一口,到时没有证据,她说不定还是要被扣上奸细的帽子。
沈珏这厢,根本就不是顾九征的对手。很快就被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
小皇帝松了一口气,高声吩咐:“将沈珏给朕押送天牢!”
“是!”
立即有人听吩咐办事,将沈珏带了下去,而营救沈珏的蒙面人见失了目标,也都奋力想逃,但根本就敌不过顾九征手下那么多的人马,最后只能被抓。
午门前恢复了安静,小皇帝依旧站在凳子上,从兴奋之中回过神来,突然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顾九征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兵马?
左右看看,好像他和文武百官都被包围了!
若是顾九征有反叛之心,眼下便可以对他下手,莫说他这个皇帝,就是他手下的朝臣,但凡有反对的也都会被斩杀。
思及此处,小皇帝当即唬的满脑袋冷汗,看到身边站着的徐长宁,有那么一瞬,他竟想将徐长宁绑了做人质。
可这想法也只在小皇帝的脑海中转了一会儿就熄了。
因为顾九征此时转过身,对着小皇帝的方向单膝跪地行参拜礼。
“臣顾九征,携七千镇北军,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军兵听得号令,齐齐跪下行礼,山呼万岁。
七千多个汉子齐声高呼万岁,那气势简直摇山振岳一般,朝中大臣们也都听得心潮澎湃,跟着跪地行礼。
还有那些与徐滨之来往颇密,与他有同样匡扶正统之心的老臣,已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将额头都磕出了一快青紫,才能发泄信中的激动情绪。
小皇帝先是诧异,随即是对自己方才生出那样龌龊想法的愧疚,再然后,便是激动。
顾九征肯臣服于他,这便等同于南燕的兵权归属于他。
而朝中文臣,之前有了徐滨之先前的联合,大部分已偏向于皇权。
小皇帝如何也想不到,他梦寐已久的集权,就这样回到了他的手中,且还是被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实现的。
顾九征他素来就忌惮,徐滨之虽表现的清正,却也是摄政王的走狗,但关键时刻,顾九征却能站在他这边,在有条件做第二个摄政王的时候,选择了支持他,徐滨之更是为他杀了摄政王,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小皇帝眼圈红红的,若不是文武百官都看着他,他差一点就要哭上一场。
太后鬓松钗迟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向小皇帝行礼,只有她一个人摇摇欲坠地站着。
小皇帝的视线与太后的遥遥相对,太后想起昨夜在摄政王府看到的那一切,再看看顾九征颇具威胁的眼神以及朝臣们对小皇帝的臣服。
太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元康六年岁末,嚣张跋扈多年的摄政王被忠臣徐滨之刺杀,而垂帘听政六年的太后,也终于回到慈安宫中清修,一心礼佛,再不出来。
徐阁老被追封为忠勇公,赐入皇陵,赐国府宅邸,虽是流爵,却也可保徐阁老子女今生富贵。
而忠勇公唯一嫡女徐长宁,则被小皇帝封为太傅,成为南燕第一位女太傅,每隔三日就要入宫教导皇帝读书和朝务。
大臣们期初反对,但在见识到徐长宁舌战群儒的厉害,又看到小皇帝的进步后,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最要紧的是,徐长宁的未婚夫很不好惹。
除夕夜,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冷寂的天牢中都多给囚犯们发了热汤。
徐长宁披着雪白的狐裘,与顾九征一起,带着两位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走去往囚室的路上。
安静的走廊,脚步声都带着回响。
走在前头的狱卒殷勤引路,将他们引到了一间铁门前。
“犯人就在此处。”
稀里哗啦的打开锁链,吱嘎一声推开门,做请的手势:“小的就大门外候着,顾将军,徐太傅,请随意。”
“去吧。”顾九征摆手,率先推门进去。
徐长宁则带着身后二人走在后头。
囚室内冷得像冰窖一般,散发着稻草发霉的恶臭气和便溺的臭味。
一个清瘦的人影蓬头垢面,身上穿着露出棉絮的破袄,靠着墙壁仰望着斗窗外的星空,听见推门声,也似迟钝的木头人一般,缓缓转过头来。
“你们来了。”
徐长宁笑了下:“九殿下,你倒是镇静。”
“事已至此,我又如何不镇静?难道哭闹你们就会看在我凄惨的身世份儿上,放我出去?”
沈珏声音沙哑,语气严厉:“你我都是做细作的人,我本以为,你我有共同目标,安排左翎王府郡主到你身边,还想着能一起做一番大事业,想不到,你根本不识时务,被个顾九征迷得晕头转向,为了男人就不顾一开始的誓言了,你对得起太后对你多年的信任吗!”
“九殿下,我想你还是不清楚这一点。”徐长宁笑了一下,“你来南燕是做细作,你潜匿多年,实属不易。可我回南燕,却是结束了十年的细作生涯啊。”
“你!”沈珏目眦欲裂,“我本以为你我是一路人……”
“错错错,大错特错,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徐长宁微笑蹲在沈珏面前,目光中满是怜悯,“你的命运,原本可以由你,你却故步自封,不想争取,是你自己认了命。而我的命运,即便我被被迫去了北冀做质子,也一样掌控在我自己的手里。”
沈珏怔愣了一瞬,双眼逐渐赤红:“你胡说!”
“胡说与否,你不是最清楚吗?你原本有机会选择的,可你根本没有抓住机会。”
徐长宁身后那两个披着黑斗篷的,这时也将斗篷的兜帽摘了。
乔上飞与左丞相汤承那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沈珏面前。
“九弟,我要回国了,来见你最后一面。”乔上飞微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哦,在你死前,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一直以为左相大人在暗中支持你?其实早在我受伤在徐家养病时,你刺杀我后不久,左相大人就已在我的阵营了。”
沈珏一愣,随即疯狂地挣扎起来,他身上的锁链将他困在原地,即便他用尽全力,铁链绷直,那双手也根本碰不到任何人。
他气喘如牛地低吼:“汤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端王的人?我要你给徐长宁下蛊,你下的是什么蛊?她根本就没事!我让你着人手接应,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手?一群乌合之众,将我送进顾九征手里!”
随即他恍然:“那太后的懿旨,也是你故意给我的!你就是要我死,要我死!”
汤承微微一笑,转而对着乔上飞,也就是端王拱了拱手。
顾九征看够了沈珏困兽一般的模样,颇觉得索然无趣,拉住徐长宁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罢了,就这样吧。”
乔上飞与汤承也戴好了兜帽,转身离开了牢房。
狱卒急忙去将重犯的囚门锁了,躬身与顾九征等人作别。
出了大牢,就算是在冬夜里,好像都要暖和了许多。
徐长宁回头看着乔上飞,笑了笑:“你今日便要启程?不等明日天亮了?”
乔上飞看着徐长宁,眼神柔和,声音更加温柔:“再不回去,怕要出乱子,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徐长宁郑重地与乔上飞屈膝一礼:“多谢端王殿下此番肯答应我父亲的求助,您帮了大忙。”
“何必如此。”乔上飞摇摇头,“你的名字已入了玉牒宗谱,你的事我总是要管的。”
顾九征翻了个白眼,将徐长宁的肩膀搂的更紧了一些:“你可以走了。”
“你若是对她不好,我自会收拾你。”乔上飞冷冷地看着顾九征。
顾九征嗤笑:“我忽然想到,将你扣在此处,北冀国必将大乱,到时候对南燕只有好处,你们的人曾经那么欺负过我家宁姐儿,我是不是该想着如何报复?”
此言一出,汤承面色大变。
乔上飞却是冷嗤了一声,点了点顾九征:“若不是与她和谈时签订了不战的条约,我真想与你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顾九征冷笑:“你最好期待,没有那一天。”
乔上飞也冷哼了一声,又深深地看了徐长宁一眼,转身便走。
汤承松了一口气,急忙追上了乔上飞的脚步。
看着他们走远,徐长宁无奈地白顾九征一眼:“你吓唬他做什么。”
顾九征牵着她的手,悠哉地往忠勇公府的方向走去。
二人脚下的雪被踩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上留下长长的足迹。
“说说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吧?”
“皇上要推行新政,这是个大阻碍,我看朝中老臣有不少不赞同的。”
“动摇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不允。”
“但咱们还有时间呢,况且,还有手握兵马的顾将军在,怕什么?”
“在此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将婚礼办了?难道你要我一直住在你家里,当个倒插门的女婿?”
徐长宁也笑起来:“那你就做赘婿好了。”
……
二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大雪缓缓遮住他们一大一小两串足迹。
砰——啪——
远处的城楼上,有明亮的焰火窜上漆黑的夜空,化作点点繁星,照亮漆黑的夜。
崭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