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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英上前看了看火候,笑着将一条用柳枝串好的鱼递给顾希言:“烤好了,快吃吧。就是荒野之地没盐没调料,鱼的味道肯定不大好。凑活填饱肚子吧。”
顾希言已是接过鱼来咬了一口,赞道:“谁说的,你手艺高超,我觉得没盐没调料也很好吃。”
沈琼英半信半疑地拿了一串鱼咬了一口,咦,虽然没有放任何调料,可因为自己在烤鱼时加了些一旁地里采的野葱,所以入口并没有鱼腥味,而且烤制的火候得当,鱼肉外皮焦香,里面肉质却很细嫩,细细咀嚼还有浓郁的葱香,她不由叹道:“还好还好,比想象的好吃多了,就是少了一味盐。”
顾希言、沈琼英很快将烤鱼吃完,又分食了一块脂油糕,喝了几口清水,也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初夏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身下绿草如茵,顾希言吃饱了饭突然就不想动了,随口道:“我们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吧。”
若是平日,沈琼英肯定觉得这提议荒唐,可以眼下他们刚刚脱险,她也着实累了,便笑笑道:“好吧。”
沈琼英与顾希言并排靠在一旁的柳树上,过了一会儿沈琼英忽然笑了:“你还记得那年你过生日的事吗?”
顾希言也笑了,他十三岁生辰那天喝多了酒,不知怎的迷迷糊糊躺在沈家后花园草地上睡着了。后来被沈均益发现,一时恶作剧给他画了个大花脸,被沈琼英足足笑话了好几天。
沈琼英的声音却忽然变得忐忑:“顾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顾希言却并不太意外:“你说吧。”
“其实。”沈琼英有些艰难地发声:“益儿这些年一直躲着我,是因为他发现了张允中是直接害死爹爹的凶手,他为了给爹爹报仇,便用生石灰杀死了张允中。对不起,我……”
沈琼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在紧张地等待顾希言的反馈。
“英英。”
“怎么?”
“你肯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我很高兴。”
沈琼英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的眼圈红了。
顾希言沉声道:“你无需说对不起,我也早就推断出张允中是被仇人所杀,且已经找到他谋害沈伯父的证据。益儿为父报仇情有可原,国朝律法对此亦多有体谅,只需杖六十,其他勿论。只是他毕竟杀了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也该站出来承认才是。”
沈琼英随即道:“顾哥哥说的是,益儿年纪不小了,这样躲着终究不是办法,我会劝他主动认罪接受惩罚的。”
顾希言拍拍她的手道:“这就对了。”
沈琼英露出释然的笑容:“顾哥哥,我也很高兴,终于没有要隐瞒你的事情了。”
顾希言亦露出笑容,他张开双臂笑道:“来。”
初夏的林木还不太茂盛,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了顾希言一身,沈琼慢慢靠近他,就势被他拥入怀中,全身亦被阳光笼罩,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笑问道:“顾哥哥,刚才你睡醒后,是不是很怕我抛下你离开?”
顾希言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轻咳一声道:“我没有。”
沈琼英笑了:“明明就是。”
顾希言的脸红了,却还是嘴硬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和沈琼英一起变幼稚了,仿佛又做回了十六岁的那个少年。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顾希言仔细一看,原来是韩沐骑马领着一队兵丁赶过来了。
韩沐下马跑了过来,看到顾希言与沈琼英安然无恙后很是激动:“阿弥陀佛,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劫后重逢是大喜事,可顾希言眼下却不大想看见他。
第72章 生炒鳝+冷拌干丝+灼八块+……
韩沐见到顾希言、沈琼英二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伯约, 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我找了你们半天了,连人影都寻不到,我还以为你们在藏兵洞里出了意外, 毕竟那里一堆机关, 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在你们也脱险了。”
沈琼英好不容易插话问道:“韩治中是何时从藏兵洞里出来的, 柳妹妹呢?”
“柳姑娘跟我一起出来的, 已经被我派人平安送回金陵了。”韩沐的语气中不无自得:“要不说我运气好呢。我们分头行动后不久, 我就发现了一个通风口, 正好我们带的那两名侍卫也赶过来了, 我们合力把通风口弄大, 谁知这鬼地方处处是机关,居然一连射出好几支毒箭,咱们的一名侍卫手臂受了伤, 另外还有一名道士当场丧命, 好在我福大命大躲开了一劫。”
顾希言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问:“姜道长并关帝庙的一众道士抓住了吗?”
韩沐笑道:“这还用说,昨天晚上我从洞里爬出来便下令来援的兵士将关帝庙团团围住, 眼下姜道长已经被我们的人看管起来, 庙里的其他道士也没能逃出去。唯一遗憾的是, 按动机关让我们陷入地洞的青年道士随后自杀了,没能留下活口。”
顾希言随即问:“你审了姜道长没有,他可供出了谢通政?”
韩沐冷笑道:“那贼道士原本不肯招供,后来用了刑熬不住,便招了他是受谢通政指使,这座藏兵洞就是他们藏匿贩卖私盐的所在。不过谢通政那老狐狸狡猾得很,与姜道长来往并没有留下什么书面证据, 想要做实他的罪名,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韩沐见顾希言还在不语沉吟,便催促道:“关帝庙的那一群道士已经被押回金陵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愿多呆了。”
顾希言一行人返回金陵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了,他们这一路风尘仆仆吃了不少苦,便打算先回醉仙楼好好吃顿晚饭。
春兰和柳聪接到消息便提前打烊了,早早在醉仙楼门口迎接,和她们一起等待的还有一人,就是明月茶坊的掌柜叶芜。
“姐姐。”春兰看上去很兴奋:“你们可算回来了,听柳姐姐讲你们在安丰镇的经历,我都快吓死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沈琼英刚要说什么,却见叶芜一下子冲上来抓住韩沐的手臂怒冲冲道:“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去安丰镇居然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吗?”
韩沐被叶芜兴师问罪的架势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毕竟我们此行是有风险的,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叶芜的怒气明显没有缓解,提高了声音道:“胡说八道,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你竟然不提前跟我商量,你看人家顾府丞是怎么做的?我这几天连茶坊的生意都顾不上了,天天让人去安丰镇打听你们的消息,若你们再不回来,我便要亲自去那里找了,你知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熬?万一你和英英有个三长两短,我…….”
叶芜话未说完,眼泪已经滚下来。她为人豁达爽朗,甚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见这几天实在心如油煎,韩沐心一软,忙赔笑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下次再不敢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便打我一顿出气好了。”说着就伸出手臂来。
叶芜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眼泪也不擦就啐了韩沐一口:“呸,谁和你涎皮赖脸拉拉扯扯的。”
“好好好。”韩沐伏低做小哄人的功夫实在是一流的,笑着拉住叶芜的手道:“叶大掌柜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我一次吧。”
沈琼英过家门不得入,看着这一对冤家在门口吵吵闹闹,实在有些无奈,却见一旁的顾希言轻咳一声道:“我们进去边吃边聊吧。你们不饿吗?”
叶芜狠狠瞪了韩沐一眼,众人这才走到后堂坐下,柳聪最是利索,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将晚饭端上来,一碟生炒鳝丝,一碟冷拌干丝,一碟灼八块,一碟红烧蹄髈,还有一大碗香气四溢的桂花糖藕粥,都是金陵家常菜色。
韩沐先就赞道:“还是家常菜好,这几日在路上奔波,嘴里寡淡得很,今天终于能解解馋了。”
柳聪特地选了鲜活粗壮的黄鳝烫杀,抹布抹净滑涎后,用铁钉划成一两寸长的鳝丝,用料酒、葱末、姜末、蒜末、淀粉拌匀,起锅加热倒入猪油旺火爆炒,出锅时加入少许盐、芫荽。生炒鳝丝最要紧的是一个“生”字,黄鳝烫杀即可,一定要烫得极生,炒出来的鳝丝才会格外鲜。
生炒鳝丝肉是白的,点缀以青碧的葱花芫荽,当真秀色可餐。夹一筷鳝丝送入口中,爽脆焦香,肥美鲜腴又不失鳝鱼本味,坊间的炒鳝丝是将鳝鱼煮熟后用大量猪油去炒,临出锅还要淋上大量的香油,入口十分油腻。这道生炒鳝丝完全没有这样的弊端,味道异常清爽。
韩沐不由赞道:“生炒鳝丝果然比一般的炒鳝丝要鲜多了,这剩下的汤汁也别浪费,回头买块豆腐,加点葱花煨一煨,又是一顿好饭。”
韩沐果然是识味的老饕,沈琼英笑道:“生炒鳝丝必须要选用又粗又壮的巨鳝,否则便划不出长丝,坊间馆子为了省钱都是买的细小的黄鳝,所以就只能做熟炒鳝丝了。
冷拌干丝是金陵夏日的家常菜。将上好虾米、笋干与酱油同煮熬成卤汁,再将上好白豆腐干切成细丝,用开水冲去豆腥味,再浇上特制的卤汁,淋上少许麻油,便是一道夏日开胃的凉菜。
如果说扬州的大煮干丝是靠好汤吊着,以鲜美滋润取胜,那么金陵的冷拌干丝则是以清爽的本色取胜。夹一筷干丝细细品尝,豆子的清香、虾米笋干的鲜香与香油的浓香在口中交融,形成了一种极为鲜爽的味道,让人越嚼越有滋味,不知不觉胃口大开。
灼八快是一道下酒菜,将一只仔鸡斩成八块,加入生粉、花椒盐腌制片刻,入热油中炸透,沥干油加清酱一杯、酒半斤、姜丝葱丝适量煨熟即可。这道菜关键要全程不能加水,也要始终保持大火烹制。
近日金陵天气渐渐暑热,叶芜更喜欢吃清淡的冷拌干丝与生炒鳝丝,但顾希言一行人这几几日忙着赶路,大多凑活吃点儿干粮填饱肚子,倒觉得这道灼八块格外解馋。鸡肉的表皮被炸得特别酥脆,里面的肉却很嫩滑,在经过闷煮这一道工序,调料的味道充分渗透到鸡肉里,咀嚼之间有浓郁的酒香和酱香,再配上解腻的花椒盐,别提多爽口美味了。不大一会儿功夫,顾希言、沈琼英、韩沐三人便把这道菜分食完了。
叶芜看向三人笑道:“你们也慢点吃,现在知道家里好了吧,出门在外那像家里一样事事称心,想吃道一道合口味的菜也能难呢。”
沈琼英顾不上理会叶芜的话,又将目光投向了那道红烧蹄髈。这是道火候菜。将猪蹄髈放入清水中煮熟,斩成大小适中的块,再用素油将表皮煎皱,加入酱油、葱段、姜片、八角、砂仁、甘草、豆蔻、草果和炒好的糖水文火慢炖半多个时辰。烧好的蹄髈色泽酱红油润,看上去非常诱人。
夹一快蹄髈送入口中,外皮软软的充满了胶质,轻轻一抿便在口中化掉,里面的肉浓郁酥烂,满口都是猪肉的腴香,还带着丝丝解腻的甘甜,当真令人欲罢不能,沈琼英很快便将一块蹄髈啃完了,觉得不过瘾,又夹起一块蹄髈来啃。
沈琼英平常喜欢吃口味清爽的菜,很少动这些大荤的,叶芜有些好笑得看着她,感叹道:“看来你这一路吃了不少苦,连平日不怎么碰的蹄髈也成了美味了。”
沈琼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旁的顾希言已是帮她盛了碗桂花糖藕粥,嘱咐道:“别光顾着吃菜,喝口甜粥润润嘴吧。”
韩沐纳闷顾希言怎么就突然开窍了知道讨女人喜欢了,他自是不甘人后,也给叶芜盛了碗粥笑道:“你也尝一点,夏天喝糖藕粥最是解暑了。”
叶芜白了韩沐一眼道:“无事献殷勤,下次你再敢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轻饶的。”
“敢不从命。”韩沐知道此时叶芜已经消气了,这事儿可算掀了篇,随即笑道:“那你总可以喝粥了吧。”
桂花糖藕粥已经晾凉了暑气全无,用勺子搅碎糯米藕和粥一起喝下去,藕绵软香甜,粥清凉爽口,绵甜之中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气溜进喉咙,是一道属于夏天的清爽甜品。
不大一会儿功夫,众人便将手边的粥喝完了。这时韩沐充分发挥自己的口才,开始向大家将自己在藏兵洞中的冒险经历,叶芜也彻底消了气,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发出阵阵惊叹。连一向高冷的顾希言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沈琼英的手。劫后余生后,大家似乎更珍惜眼下难得的幸福了。
叶芜当晚留在醉仙楼陪沈琼英一起歇下了,顾希言与韩沐一起出门后,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去拜访谢通政。”
韩沐冷笑道:“想不到权势逼人的谢通政也有今天,无论如何,他的狐狸尾巴都藏不住了。”
第73章 老卤面+来日大乱
出乎意料的, 谢通政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早有准备,顾希言韩沐带着应天府一众衙役来到谢府时,府中门户大开,管家带领着一众下人早早在门口等待。
管家看上去还算镇定, 迎上前道:“家主估摸着两位老爷今早要带人来, 请二位到后花园退思阁说话。”
顾希言随即吩咐一旁的衙役:“你们将谢府上下人等看管好, 不许他们随便走动, 我和季安去去就来。”
衙役们答应一声便去办差, 这时一众下人脸上也有了慌乱之色。管家勉强撑着在前面引路, 顾希言、韩沐一路走过去, 发现谢府人丁明显冷落了不少。
谢通政正在退思阁中看书, 见到顾、韩二人进来并未起身,淡淡招呼道:“二位终于来了,比我预料的要晚一些啊。”
谢通政神色倒是相当镇定, 但亦难掩颓唐之态, 几天不见便苍老了许多,顾希言将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沉声道:“姜道长已经关入应天府大牢, 谢通政难道没话对我们说吗?”
谢通政目光一闪, 沉声道:“顾府丞说笑了, 姜道长入狱,与我有什么相干?”
韩沐将一张烧残的信笺拿到他面前,冷声道:“这是在姜道长家中搜到的,上面的印章是你的吧?”
这张信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唯有底部隶书的“退翁”两个字清晰可见,谢通政身子一颤,长叹一声道:“天意, 天意啊。既然姜道长把一切都招了,又有实证在,二位又何须问我,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顾希言随即问道:“朝廷命官贩卖私盐是死罪。横竖都是一死,谢通政想来并不介意多交代一些。张允中夫妇的死,你脱不了干系吧?”
谢通政冷笑道:“张允中那是咎由自取,他也不想想,东台盐场的盐户大半被我操控,若不是我让他参与进来分一杯羹,他那里能享这泼天富贵?他知道的事太多了,更过分的事他不知足想要索取更多,我就只能送他上西天了。”
“对了。”谢通政靠近顾希言轻声道:“张允中可不是我杀的,他造虐太多,想杀他的人也多,我只需顺水推周,自然不必脏了我的手。”
顾希言眼中有愤怒闪过,他压下怒气沉声问:“是你教给沈均益石灰罨杀法的?”
谢通政忽然笑了:“我从始至终都没见过沈均益,也没同他讲过话。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查出张允中是杀害沈德清的凶手,待张允中回金陵后,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为父报仇。成贤街药铺的老板李有德一直在我手下做事,且与沈均益相熟,我只需嘱咐李有德,让他装作不经意将石灰罨死法告诉沈均益,事情八成就会按照我希望的样子去发展,你说这个法子妙不妙?”
顾希言冷声道:“谢通政果然心机深沉,这借刀杀人的法子简直天衣无缝。”
韩沐是急性子,随即问道:“那么方夫人呢?她的死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谢通政笑笑道:“本来我也不想和妇人计较的,只是方氏太执着于查清张允中的死因,也怪麻烦的,我就派人警告了她,原本想要吓唬她一下,让她适可而止,可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经吓,还惊动了顾府丞,这就怪不得我先下手为强了。”
韩沐眉头一皱问道:“害死方夫人的游方僧人是你的人?”
谢通政看了韩沐一眼笑道:“还不算太傻,世人皆言勤忠伯的幼子是纨绔子弟,如今看来言过其实了嘛。那僧人名唤法明,是明净寺净慈长老的关门弟子,我与他早就认识。方氏的死一半是人为,一半也是天意,虽然法明破坏了通往还阳井的石桥,有意引诱她到山上打水,可她若是不为所动,也不会丢了性命,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天数。”
顾希言听闻法明是净慈大师的关门弟子,内心一动问道:“张允中府上密室的机关,也是法明帮着设计的吧?”
谢通政有些意外地看了顾希言一眼:“这也被顾府丞猜出来了,事到如今我还真有些佩服你。没错,张允中这个草包自然想不出这样的机关,这是法明根据前朝《烂柯谱》设计出来的。”
顾希言随即问:“法明现在何处?”
谢通政笑了:“他又不傻,早就逃之夭夭了。他的去向我又怎会知晓?”
谢通政制造了这么多罪恶,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把一切都归咎于天数,韩沐心中涌上一股无名之火,提高了声音道:“谢通政,你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非但一手策划倒卖私盐,还沾染了好几条人命,天理昭昭,你真的不怕报应吗?”
“报应?”谢通政大笑道:“无知小民才信什么因果报应。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那里又有什么公平可言?我费劲心力爬到高位,也不过是想由棋子变为弈棋之人,如今一着不慎,愿赌服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