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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以清笑了,“是这个道理,快、秀芝快去准备。”
秦瑶并不是自己想要吃什么,她知道对于卢以清而言,如今丞相的消息是最终要的。而卢以清的身体,同样是重要的。
她从前可是做过老板的,最知道这些时候能让人进食,而且特意告诉了秀芝,做些不会伤到胃的。毕竟卢以清已经许久没有饮食了,胃定然是弱的很。
秀芝刚一出门,秦瑶就上前双手握住卢以清的手,“夫人莫要担心,丞相如今好着呢。”
卢以清双目微微泛红,就要欠身,又被秦瑶赶快扶住。
“丞相从前对岳西楼多有照拂,夫人何故与我言谢?”
“一码归一码,秦老板帮了这样大的忙,自然要说声谢谢。只是如今丞相去了何处?”卢以清有些着急问。
“继续向前了。”秦瑶回,“我也不知丞相究竟要去何处。”她并没有将柳安的身体情况告诉卢以清,免得她越发思虑,这顿饭都吃不下去。
卢以清也是微微颔首,没有主动同她说,丞相究竟去了何处。
“快同我说说,你是如何在这里的?”卢以清又问。
这时候,秀芝笑着走了进来,“夫人不如同秦老板边吃边说?”
“也好。”卢以清笑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
闻言,秦瑶心口微微发酸,到底是悬着的心下来了些,才能顾及到身子其他地方的不对。她虽已经来到此处许久,但有关长安的事还是听说了不少。
很难去想,面前这女子亲率兵马救皇宫的景象。
两人落座后,秦瑶不停往卢以清那里夹菜。分明是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却像是熟悉了许久一般。
食不言,用膳时他们并未过多交流。
一旁的秀芝见夫人终于用了膳,一脸感激之情瞧着秦瑶。
待饭食被收走后,秦瑶才接着说:“卖掉岳西楼后,我便和他一起走,当时并没有个想要停留的地方。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此处。因太过山清水秀,我们二人流连许久,便决定住在这里。”
“为何没有接着做生意?”卢以清问。
秦瑶笑了笑,“大抵是不想这般客气着与人打交道了。”
“我同他说,我想做个山匪。”
卢以清听着,睁大了眼睛。
秦瑶见她这个反应,又笑了笑,“别说你意外了,但凡是个知道的就没有不意外的。但他却说,夫人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们二人什么都没有,但好在有钱,很快便收揽了一些格外忠心的小弟,慢慢的寨子就大了起来。人多了,但也没有做些劫富济贫的事。我会做些生意,所以这双河镇上许多店铺都是我们寨子的人在经营。山上又种满了吃的,就连粮食也囤了些,过的也是自在。”
秦瑶说着,卢以清渐渐入了神。这天仙一般的生活,原来真的有人做到了。
但前提是秦瑶一手放弃了长安城内最大的酒楼,而且是在不清楚日后是否能过上好日子的前提下。
秦瑶淡泊名利,又聪慧过人,她能赌,也是有些信心在的。这样的事换在自己身上,恐怕是不会做的。
“秦老板如今也是快活的很。”卢以清笑着说。
秦瑶却道:“夫人,这世上能让人真的快活的许多前提都是有钱。来到双河镇立足,是打点了许多人的,若是从什么都没有开始,恐怕我也做不到。”
卢以清点了点头,秦瑶这话说的不错,就像若要在朝中翻云覆雨要的便是权利。
“那……”卢以清有些犹豫的垂下头,“秦老板是如何遇到我夫君的?”
秦瑶微微一怔,这细小的变化没能逃过卢以清的眼,她整个人的心紧绷成一条线。
第117章 一一七
卢以清暗自深呼一口气, 这一路上她将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打算好了,所以秦瑶无论说什么都是好的,毕竟人还在, 就是有希望的。而且,柳安已经继续往幽州走了,只需听完秦瑶的话,她便再快些, 看能否追上柳安。
“秦老板但说无妨。”卢以清道。
“我本不知道丞相来此的消息,作为一个山寨必然是有些人巡逻的。那日我正在山上和众人一起摘果子,听到巡逻的来说, 瞧见了两队人马,似乎要有一场伏击。这本和我没什么关系, 但若是在我这山头,这般岂不是打了我的脸,日后还让我如何立足。我便直接让大家丢下了果子, 扛上家伙过去。”
说着秦瑶又打趣道:“夫人别觉得我这里的人都是些粗夫,也有些厉害的,什么箭法好的, 大有人在。可不巧的是, 我们到的时候, 丞相已经中箭了。”
卢以清浑身一颤,中箭!
“哪……哪里?!”
“夫人放心,倒不是要害。”秦瑶马上道:“对方正要射第二箭的时候, 被我手下的一个人,一箭射开了。我本想抓了他们挨个盘问, 却不想对方就是要下死手。为了不让他们逃走,便都杀了。”
秦瑶又道:“丞相说, 那些是左相的余孽。”
卢以清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还没死绝!”
“丞相的伤势并不重,但他有些着急,伤口尚未好,便启程了。不过夫人放心,这一次那些箭法好的,都让丞相带走了。”
卢以清摇了摇头,“丞相启程的时候,带的人并不算少。怎么会被这些人伏击到呢。”
“夫人,丞相来到此处时,人手只有三人了。”
卢以清一时间不敢想,这一路上,柳安究竟遇到了什么。
她浑身发麻,稍稍缓过神后,起身道:“这一程,拜谢秦老板。”
“夫人不必。”秦瑶也马上站了起来。
秦瑶不知道柳安要去哪里,但卢以清清楚的很。他身上有伤,要去的地方可是极冷的幽州。
“秦老板,日后有机会,再去长安,记得来丞相府上。”卢以清道。
秦瑶笑了笑,“日后丞相夫人若是来了双河镇,也莫要忘了来此。”
“一定。”卢以清又道:“这一程给你添麻烦了。”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秦瑶马上道:“本来在这双河镇还要花钱打点,夫人这一来,日后就连县令都要敬我三分,更何况这双河镇的民官。”
卢以清微微颔首,“实在是有些担心丞相的身子,便不多款待秦老板了。”
“夫人来此本应我做东,哪里有让夫人款待的道理。夫人,前方路远,夫人定要保重身子。多吃些饭食。”秦瑶叮嘱道。
“嗯。”卢以清点了点头,又想到了那位令秦瑶跑下一切也要跟着一起出来的诗人,但想了想,毕竟是人家私人的事,也不好过问。
他们在双河镇没再多待一日,连夜便又开始往前赶路。
就在他们离开双河镇的第二日,收到了一封书信,联系到柳安了。
彼时,卢以清的心才算是放下了大半。
……
马车一路往前,里面的人凭着外面的天气便能知道如今大概走到了何处。
柳安的手轻轻放在离心口不远的位置,即便是轻轻呼吸一口也是有些疼的。但他不能再等了,幽州一直在连续攻陷,他必须尽早到地方。
战乱结束的早一日,百姓便不用在那种水深火热中度日。旁人可能不知晓,但自幼生活在幽州的柳安可是清楚的很。
“丞相,到了。”驾马车的人是秦瑶的人,他本觉得马车慢,想要骑马来。
可惜这身子不行了,到底不是当年能孤身纵马去长安的人了。
他手落在帘子上,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象,心中却有些胆怯。
思量片刻,他还是慢慢掀开了帘子。
掺杂着细雪的冷风迎面而来,吹在他的泪痕上。这风刺骨的冷,又格外的暖。
他呼出一口气,热气飘起,化了双睫上的霜雪。鼻尖有些冷,不用想也是红彤彤的。
“丞相,我们现在去哪?”
“丞相,实在是太冷了,我们寻一处地方落脚吧。”
“丞相?”
外面驾马的少年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许久后,他道:“外面,很冷吗?”
“冷啊,比大雍不知道冷了多少。”那少年笑着,“丞相您久居长安,此等天气更是难以忍受,不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是啊。”柳安掀开外面的帘子,准备下去。
“丞相,您的身子。”
他抬了抬手,示意少年不必这般担心。
脚落在雪地上,落在幽州这片土地上时,他心中的痛终于耐不住了。
‘日后我儿,就守着幽州这边地,为大雍护好这一处河山。’
幽州,父亲、母亲、兄长,我回来了,却并未如走时一般为你们报仇。
父亲,我来守护这河山了,您到底是会为我欣慰,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如此?
父亲,他说他知道,他说他知道错了,希望我能原谅,可是父亲,他不是伤害了我一人啊。
他心中难受,手紧紧攥着那块有些冰冷的玉。
一步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和落在他心口没什么两样。
他往前走着,想,是不是走着走着就能到家了,就能瞧见母亲在热腾腾的饭桌前等自己的模样。父亲会说,又去哪里了?还不快过来。日后再赶不上饭食,可就没人等你了。
‘我儿日后要娶妻生子的,自然有人等我儿。’
‘儿啊,日后想娶一位什么样的夫人?’
‘我……我才不娶亲。’
想到而儿时语,他笑了,有些苦又有些甜,说来,又或是酸涩的。
我有了一位极好的夫人,她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的夫人。她善良、果敢、坚毅,丝毫不输这世间的男儿,但她又细心、贴心,待我极好。
只可惜,我不能带她来见你们。
柳安越走越远,少年只好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终于,在少年觉得自己即将被冻成一块冰之前,丞相回头了。
“走吧,直接去见可汗。”丞相轻飘飘一句,让少年许久才反应过来,只是这见可汗哪里有这么容易。
却不想这一路上遇见的人,竟都没有阻拦丞相的。
少年忽然长了见识,世上竟有如丞相般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