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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蛇蛇单方面谈过心后,宋许总算睡着了。
因为天气还冷所以行动迟缓的蛇蛇在听了宋许滔滔不绝的叨叨后,愉快地吐了吐信子,虽然他基本上没听懂她在讲些什么。
旅行途中,一个适合他们休息的洞穴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只是容纳宋许还好,但想装下乌木这条大蛇,一般的洞可做不到。
旅行的第二天,他们休息的时间比第一天晚很多,因为路过的每一个洞宋许都不怎么满意,天黑下来她才做出住宿决定。
“今天咱就住这吧,这树洞虽然不大,但你可以放一半的身体进去。”
眼前的树洞应该是某种动物废弃的窝,宋许把里面稍微清理一遍,就将大蛇往里推:“用力!再用力!快进去!进去一半了!”
半条大蛇把树洞堵得严实,如果不是大蛇身体柔软,就这个脑袋挤着腰,腰上叠着腰的姿势,那就得是粉碎性骨折才能做到。
还有大半尾巴露在外面,宋许推着厚厚的落叶把尾巴盖住,然后心满意足地挤进树洞。
她卡着缝隙,在这个过程中差点把身上的毛都给挤掉。
“这可比公交挤多了。”宋许感叹。
住宿的环境一言难尽,食物方面也是不小的问题。乌木还没有开始进食,可宋许每天都得吃东西,带着的坚果消耗完了,要填饱肚子只能在行走的过程中寻找食物,这多少有点匆忙,也不能吃的非常饱。
但有一点,走到新的地方,宋许就能发现新的能吃的食物。
对于拥有好奇心的小松鼠来说,每天能接触到新的东西,也是快乐的一件事。
“呸!”宋许吐出嘴里的淡黄色块状物。
这东西是她刚挖出来的,这块巴掌大的块茎有一小半露在外面,她谨慎观察后觉得可以尝试一下,结果味道这么刺激。
而且吃完后,舌头还麻了。宋许这一天,前所未有的安静,不是她不想说话,是大舌头听上去怪怪的。
不说话的松鼠令蛇担心,乌木把自己的身体一圈圈卷起来,卷成一个上窄下宽的蛇堆,将松鼠放在蛇尾堆成的空间里,唯一留出来的一个顶部开口,在他将脑袋搭上去后就堵严实了。
突然住进私人小房间的松鼠:“次前杭(自建房)!”
将她每天辛辛苦苦找住宿的行为看在眼里,蛇蛇竟然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做房子,多么令人暖心的蛇蛇!
所以这么聪明的蛇蛇,他是不是多少恢复了点?
宋许舌头一好,就报复性地加倍说话,她想了些智力测试题,在行路途中让蛇蛇做,有时候蛇蛇会稍微配合一下,有时候就直接不理她,导致他的智力测试结果谜一样的忽高忽低。
他们走出了乌木的领地。
四米宽的一条小河横在眼前,深倒是不怎么深,就是春天的河流因为上游融雪有些湍急,而且冷。
宋许一只脚伸进河里试了试,缩回去之后她考虑起如果绕路需要多远,或者做一个木排连到对岸的可能性。
在她踟蹰的时间,蛇蛇已经一条蛇游过去了,他身体长,很快头也不回地游到了对岸,都没等她的意思。但他的脑袋过去后,扭头朝这边瞧。
宋许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让她扶着他的身体过去,免得被水冲跑。宋许刚踩到水里,就被蛇蛇尾巴尖给缠住,推到了蛇尾上方。尾巴尖还在她身后戳戳,催促她往前。
宋许:“……啊猜错了。”原来是让她踩着过去。
小松鼠踩着蛇桥渡过了这条四米宽的小河,只湿了一点脚爪子上的毛毛,粗长的蛇身横在水中稳定地将她托起。
她过河后,乌木继续往前游走,似乎刚才的一幕再寻常不过。宋许将他按住,用兽皮包把他擦拭一遍,擦去身上的水。
有那么一会儿,她奔跑在蛇身上的时候,内心感到了莫名的震动。蛇蛇为什么会这么自然的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桥渡她过河呢?
宋许没有再因为尝试乱七八糟的食物把自己的嘴巴给麻的不能说话,但乌木仍然每次休息时间都把自己盘成一团,长长的蛇尾制造的空间刚好放下一只松鼠。
“咚咚咚。”松鼠在里面问,“房子蛇,你冷吗?”
“房东,你睡了吗?”松鼠在里面整活。
“房东,是这样的,这个月的房租,我想减一点,不是我说,你这个房子啊还是太狭窄了,采光又不好,这也不是市中心,市郊的房子房租怎么可能这么贵呢!”松鼠在里面演独角戏。
她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了。虽然天气仍然有些冷,但乌木觉得很暖和,一团吵闹的毛绒绒紧紧挨着他的腹部睡着了,她在持续不断的散发着热量,并且不吝啬地将那股温暖分享给了他。
宋许睡醒推开顶上盖着的蛇脑袋,往外一看,清冷的空气顿时让她清醒。外面的一切都涂着淡淡的雨水痕迹,昨晚下过小雨。
蛇蛇也伸展身体,盘着的身体散开,这一片地方只有宋许昨晚上躺着的那一小块地面还干燥着。
蛇蛇房东的自建房虽然狭小采光又不好,但是遮风挡雨。
尽管这样,松鼠还是退租了。
她擦拭乌木身上的湿润:“下次咱们还是找树洞挤一挤吧。”
宋许能吃的食物多了起来,因为树上大片大片开花了。蜜果树,是深受众多鸟类和中小型爬树能手青睐的食物生产基地。
这种树开的花是粉白色,通常在白天开放,晚上收起,花朵呈喇叭状,一朵朵簇拥在一起。喇叭底部细长的管中分泌有许多甜蜜的汁水,宋许喜欢咬掉底下的花蒂,像吸吸管一样,把汁水都吸出来,花汁清甜不腻,口齿留香。
黄花树,和蜜果树一样树高超过三十米,树干上附生着各种兰花。它在春天基本上不生叶子,满树都是花,黄色的花朵引人瞩目,简直就是一颗矗立在森林中的黄色棒棒糖,对四面八方的朋友们发出品尝邀请。
它欢迎一切能给它授粉的朋友,但宋许这种连花朵一起吃的顾客它也制止不了,只能沉默着任她吃,反正它的花多着呢。
宋许吸甜水吸到不想走。她敲敲大树底下延伸出去的板状根,对乌木说:“咱们今晚就挤在这睡吧。”
“遇到喜欢的旅游景点,我们可以多留一会儿。”
宋许贴心地给乌木安排好了晚上的住宿,收集树枝大叶子给他做了个简易的遮雨棚防止晚上下雨,然后她大晚上不睡觉又爬到树上去吃了一顿。
这些树就像是24小时营业便利店,晚上也有小动物光顾,乌木躺在树下的板状根缝隙里,时而抬头往树上看,看到松鼠的影子在树枝上晃动,还听到松鼠在学鸟叫。
第31章
像蜜果树和黄花树这样的树,乌木的领地里比较少,宋许在这里吃的几乎不想走。一天后,她恋恋不舍地告别这片宝地,才发现前方竟然一路都有这种树。
原来,只有乌木的领地里才比较稀少。可见乌木的领地虽广,但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一般好地方都会被人占据,大片的黄花树林也已经有了主人。
宋许在某棵花树上吃午餐的时候,就不幸遭遇了袭击。一根长棍子贴着她的头顶飞了过去,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就要被砸下树去。宋许还以为是猛兽部落的人这么生猛追上来了,回头一看,见到是十几只狒狒在附近的树上对她虎视眈眈。
一条大蛇悄悄爬上了树,他的尾巴缠在树干上,脑袋昂起在宋许脑袋上方,朝着那些狒狒的方向哈气,看着也是蓄势待发。
领头一只狒狒突然变成兽人形态,蹲在树枝上朝着他们呼喝:“离开这里!离开我们的地盘!”
宋许一拍脑袋,才想起外面不比家里,外面都是别人划分的领地,吃人家领地上的东西是会被驱逐的。
“行吧,咱们换个地方吃。”宋许无所谓地和蛇蛇说。
蛇蛇却猛然从这棵树窜到了另一棵树上,大张的蛇口差点将那个扔木棍的首领咬到,吓得那十几个狒狒兽人嚎叫逃跑,一直跑到十几棵树之外。
兽人世界的规矩就是,谁更厉害,领地就属于谁,那十几个狒狒兽人看样子是打不过乌木,所以只能逃到远处,虚张声势地发出威吓的尖锐叫声。
宋许利落地采花,问从另一棵树上慢慢爬过来的大蛇:“乌木,他们是不是在呼唤同伴?如果再多来一些人你打得过吗?”
大蛇吐吐信子,发出了久违的嘶嘶声。宋许一听到这熟悉的嘶嘶声,顿时把心里那点担忧扔掉,也跟着嘶嘶两声。
这群狒狒兽人看上去应该是个小部落,他们不像大型部落那样成员混杂,基本上都是家庭成员,兽型一样的在一起生活,那就注定了他们的成员不会有大部落那么多。
估算着对乌木造不成威胁,宋许鼠假蛇威,摘了一大堆的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片树林。那些狒狒兽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发出各种怪声,就是不敢靠近。
宋许回身观望一下他们用尾巴勾着树枝吊在树上的模样,突然对身边的乌木建议道:“我们不如搞个组合吧!”
“雌雄双煞,一魔王松鼠,一大蛇黑红花。”宋许抖擞尾巴,又拍拍乌木身上暗红和黑色交杂的花纹,“雌雄双煞,人见人怕!所过之处,寸草不发!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狒狒尾巴没有跟太久,因为宋许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片黄花林,见他们走掉的狒狒们可能是为了找回面子,站在边缘处捶胸顿足地大喊大叫,好像在昭告周围他们赶跑了入侵者。
宋许摘了一个怀抱都抱不下的花,全顶在头上,她听着身后那些叫声,扭头对蛇蛇说:“他们的领地好小啊,就这么一块吗?”
她记得原身从前在的松林也很大一片,这可能就是偏远地方的地不值钱吧。
兽人世界地广人稀,遇到其他兽人的概率比宋许设想的要少很多,自从遇上那些狒狒兽人之后,又是好些时间没遇到其他兽人。
他们走在路上,春天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更明显。在温暖湿润的天气里,夜晚也没有那么冷了。
宋许没能在路上再找到黄花树,又要寻找新的食物。夜晚她靠在大蛇身边,说了一大通的废话。四周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乌木安静地趴着。她突兀停下,很久没说话。
乌木回身,疑惑地昂起头看她。
“虽然我很喜欢蛇,”宋许趴在他身上揪地上的草,“但是我想你能和我说话的样子。”
在她刚遇到乌木的时候,她还悄悄想过,如果这条大蛇一直保持着蛇形就更好了,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觉得半人半蛇的半兽人形态更加可爱,违背了她一直一来在心里的审美标准。她从“人哪有蛇可爱”变成了“蛇哪有蛇美人可爱”。
“从你开始冬眠,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了,我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话没说完,但松鼠还是被自己突然的疼痛忧伤雷得在大蛇身上打滚蹬腿。当然,第二天早上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过了几天,乌木忽然停在一片树林边上,不再往前走。往常都是宋许决定他们的行程,这是乌木第一次主动停下。
树林边是大片长在水边的青草,低洼的地势让这些草都浸泡在了一层薄薄的水里。树林和水草地的交界处,有一个石洞,不比他们从前那个宽敞干净,这个石洞入口小,有个坡度往下,里面昏暗还潮湿。
乌木游进那个洞里不出来。
“乌木?”宋许蹲在洞口张望,有些不确定乌木是想在这休息几天,还是准备就在这长期住下了。
昏暗中,乌木的眼睛发着光,宋许见怎么叫都叫不出他,只好跟进了洞里。环顾一圈洞内环境,她觉得如果要长期住,恐怕得想办法改善一下住宿条件才行。
乌木在这停了两天,宋许发现他原来是要蜕皮了。出冬眠的蜕皮姗姗来迟,估计他这次褪完皮就可以进食,宋许总算不用再担心蛇蛇不吃东西会饿死。
只是,乌木这一次的蜕皮看上去格外艰难。
他在潮湿的地洞里翻滚,身上薄薄的一层白皮贴着,怎么都蜕不下来,宋许想去帮忙,被他少见的狂躁扭动给弄得近不了身,甚至比看见他第一次蜕皮还严重些。
宋许根本没办法在狭窄的小洞里待着,只能蹲在石洞口瞧着洞里面黑红花蛇乱舞。糟糕的是,天黑后开始下雨打雷。雷声一响,宋许顿时缩起脑袋。
她被雨浇了个半湿,哆哆嗦嗦地看看洞里逐渐安静的乌木,又看看没消停的雷,觉得还是雷比较可怕,一溜烟钻进了洞里。
乌木身上翻开的白色蛇蜕破破烂烂,并不是整块,看着像是暴力撕扯下来的。他正在休息,看到宋许溜了进来,便昂起身,拖着那零零碎碎褪了一点的蛇蜕往外去。
外面电闪雷鸣,电光时时闪过,把洞外照的比洞内明亮无数倍。宋许抱着脑袋揪着头顶的耳朵,看见大蛇往外爬,也眼巴巴地想要跟上去。走几步被隆隆雷声吓得就地蹲下,等她缓和了心情,乌木已经完全离开了石洞。
他游进了水草地,全身浸泡在浅浅的水中,随着他的翻滚,刚生的油绿春草被蛇身压倒,他的长尾死死抓着那些草,利用茎叶来摩擦身上的蛇蜕。
今夜的雷声太大,雨点砸在水上,浅的水变深。在这样的雷和雨中,大蛇在满水的青草地里翻滚挣扎,如果宋许能看见,她会发现蜕皮中的乌木,有那么一瞬间上半身产生了变形。
狰狞的蛇脸变成人脸,黑鳞变成了一头黑发,颈部之下鼓起双肩,暗红色的蛇身变成黑色花纹密布的腰身,只有蛇尾仍然是蛇尾。
然而这变化并不稳定,那形状在骤然亮起的天穹下出现瞬息,又回归了蛇形。
当他在草甸中翻滚,有时会出现一双白皙的手,猛然攥紧草茎。弓起的肩背在一个翻滚后又变成覆盖鳞片的蛇身。
过去许久,雷声渐息,大雨停歇,宋许灰头土脸地从石洞里出来,看见一截蛇尾藏在草堆里不动,上面还有未褪去的蛇蜕。
她一惊,赶紧跑过去,没到近前,忽然见一只手臂从草堆里伸出来,抓住蛇尾上那一块蛇蜕,利落地一把撕掉。
湿淋淋的蛇蜕落在一边。那只手又开始撕起剩下的蛇蜕。
蛇蛇蜕皮的时候怎么能用手去撕呢!哦,是蛇蛇他自己撕的,那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