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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拂晓问道:“我该怎么做?”
将夜看向她,面色隐有不忍,片刻后,将夜说道:
“你身在流芳派,修习木系仙术,从未纳过水之灵气。费渡出身九乌派,如今鬼界赤地千里,唯有忘川有水。你若想重获水之尊的能力,怕是要入忘川了。弱水腐蚀性极强,又有冤魂无数,你可能忍耐?”
时拂晓看着忘川,想起之前在忘川里那种钻心彻骨的痛。
然而,她共享了时暮染全部的记忆,自然是记得,时暮染为了找她,是如何承受了无数次缚妖藤的反噬。
心肺被雷电击得寸寸成灰,心被噬心虫钻的千疮百孔。周而复始,整整十八年。
一想起这桩事,时拂晓便鼻头一酸。
她忍着泪意对将夜道:“我能!”
将夜点了点头,对时拂晓道:“引气入体你当学过,只需以同样的方式,引水之灵气入体便可。”
时拂晓应下,将青龙交给将夜照看,以血肉之躯,踏入了忘川。
刚一进入,钻心彻骨的痛瞬间传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边落下。巨大的疼痛让她身体颤抖不止,几乎无法让自己保持引气入体的坐姿。
为了遏制疼痛,她紧紧咬着唇,唇被咬破,血如泪一般从唇角流下。
时拂晓费尽全力,盘腿坐于忘川底,一面抵御着巨大的痛苦,一面开始引气入体。
起初,她还被弱水腐蚀的疼痛难忍,但当她引气入体后,水气如同早已属于她一般,连运转周天都不需要,便同她完美融合。
被弱水腐蚀破碎的皮肤,竟也开始以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时拂晓周身散发出微弱的玄色光芒,忘川中的冤魂争先恐后而来,贪婪的吞噬起她散发出的灵气。
然而,吞噬的速度,却赶不上她重聚灵气的速度,连同那些冤魂的怨气,都被她一同吸收化解。
时拂晓渐渐感受不到弱水腐蚀之痛,意识沉浸在了境界里。
一时间,天地大道,阴阳五行,宇宙星辰,六界生灵,万事万物的运转规律,皆在她心间逐渐清晰起来。
一些她从前关心的事,都变得不再重要。而像商朔折允等人的那般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在这样宏阔的天地大道中,竟是显得那般渺小又可笑。
她终于理解了花蓉的仁慈,终于理解他为何会放过折允,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并非因为他有多么善良,多么圣母,而是他见过并理解世界更大的样子。
就像鸿鹄,看到井底之蛙为抢食而殚精竭虑,也会想告诉他们,走出去,会有更大的世界,更多的食物,不必再这般为些蝇头小利而争夺。
将夜在湖边看着,但见独属于水之尊的玄色灵气,在湖中铺散开来,整个忘川水面,都散发着淡淡的玄光。
将夜唇边笑意更深,他靠在青龙坐下,手抻头闭目小憩,对青龙道:“且等着吧,得些日子呢。”
时拂晓在忘川河底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直到她再也纳不到水之灵气,方才出了境界,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刹那,时拂晓愣住。
但见眼前整个忘川皆已干涸,而河床底下,那唯一一条链接冥界的通道,也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时拂晓抬手看了看自己,她从未感觉过如此充沛的灵力,仿佛世间所有水气皆可号令。
将夜笑着走上前,看着尚在湖底的她,似打趣般说道:“忘川是我冥界唯一一条河,待从鬼界出去,还望仙尊怜悯,重造弱水。另外还需仙尊帮个忙,拿下锁魂铃,召唤鬼界百万生魂,回归冥界。若无锁魂铃,途中跑掉一些,人间可就要麻烦了。”
时拂晓无需再御云,轻轻一跃,便飞到了岸边,忙向将夜问道:“我现在是几重天境界的修为?能不能打得过费渡,能不能救回哥哥?”
将夜摇头失笑:“修为境界,那是花蓉为方便凡人修行定下的方法。你们化生于天地,出世便是五行之主,何须以境界论修为?”
时拂晓没太弄明白,但她暂且不关心,又问:“那我现在能不能去救哥哥?”
将夜指一指鬼城的方向:“试试不就知道了。”
时拂晓不再耽搁,“嗖”一下飞上天。眼前的鬼界赤地千里,远处鬼城幽幽伫立着。
她缓缓张开双臂,玄色的灵气自她周身溢散而出,如雾般落在地面上。
灵力落地的瞬间,便凝结成冰,熄灭了所有岩浆火焰。
时拂晓眸色渐沉,往鬼城的方向而去,所过之处,冰封千里。不多时,整个鬼界便如同冰城一般寒冷孤寂。
费渡感受到威胁,手持锁魂铃自鬼城而出。
当他看清时拂晓的刹那,委实一惊,这才过了四十几天,这小丫头怎变得如此厉害?莫不是脱胎换骨了?
费渡连忙握紧了手里的锁魂铃,清灵的铃声响起,十万恶鬼自鬼城而出,齐齐站在了费渡身后,一时间煞气冲天。
将夜微微蹙眉,锁魂铃还是锁魂铃啊,这十万恶鬼,这可怕至此的煞气,若是放在仙界,怕是能将半个仙界都毁灭了吧?
只可惜……将夜看着费渡叹息,运气太差,遇上的是他们阿若。
第48章 我留下的忘情水,你用着……
十万恶鬼站在费渡身后,浩浩荡荡立于鬼城之上。
冲天的煞气近乎吞敝鬼界所有的光明。
这若换做从前,别说十万恶鬼,一只恶鬼都能够时拂晓喝一壶。可此时此刻,她心间却有一个声音,明确的告诉她,她打得过。
不是盲目的自信,不是乐观的猜想,而是根据双方情况,客观分析的结果。
她觉得,她不仅打得过,还能以压倒之势,轻而易举的取得胜利。
与时暮染共享的那些记忆,再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九乌派雪飞炎海,眼睁睁地看着爹娘死于眼前,原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为人私欲而化为乌有。
哥哥那般鲜衣怒马的年华,本该有一个光明的前程,本该是比折允还耀眼的流芳派首席弟子,却被生生剥夺一切,沦为尸灵谷人人闻而惧之的凶兽。
而她自己,十八年人间生涯,被夺去记忆,夺去容貌,尝尽人心冷暖,世态炎凉。
就连花蓉,那般无上而强大的存在,却也因为救她,被害至灵力尽散。
曾经都是他们守护她,那么从今往后,就由她来守护他们。所有伤害他们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时拂晓闭目,鬼界灰蒙蒙的云层中,传来滚滚天雷。空气中水气逐渐凝结,整个鬼界愈发潮湿阴冷。
被她吸收殆尽的弱水,如暴雨倾盆般从十万恶鬼头顶灌下,弱水淋满恶鬼魂魄,原本浩浩荡荡的恶鬼大军,皆被弱水腐蚀压制,打落至鬼城之中。
一时间,整个鬼城为弱水淹没,十万恶鬼连同费渡,在汹涌的弱水中沉浮不起。
鬼哭狼嚎,鬼界炼狱,以此形容,毫不为过。
费渡忍着被弱水腐蚀的剧痛,举着锁魂铃将手伸出水面。
可惜,无论他再怎么拼命摇铃,沉浮在弱水中的十万恶鬼,即便有心听他号令,却也无力回应。
时拂晓俯身朝鬼城中费渡的方向飞去,在费渡目眦欲裂的目光中,将其冻成一座鬼雕,轻而易举的拿走了锁魂铃。
锁魂铃器灵感受到更加强大的神魂和意志,很快就在时拂晓手中安静下来,乖乖认主。
锁魂铃到手,时拂晓便收了满城弱水。
“叮铃——”
一声铃声轻响,十万恶鬼转而爬向费渡。被弱水冻住的费渡都来不及再发出一声呼喊,便被恶鬼们撕咬吞噬殆尽。而后呆立于原地,静候主人的召唤。
弹指的功夫,支配鬼界百万生魂十八年的恐惧,化为乌有。
整个鬼界都安宁了下来,天空密集的乌云散去,时拂晓凌空站在鬼城上空,鬓发随着灵气带起的风缓缓飘荡。
她手指抚上锁魂铃,在铃内虚空中探寻时暮染的气息。
不多时,她便找到了时暮染,让器灵将哥哥放了出来。
时暮染出铃的刹那,神色依旧迷茫。
时拂晓看着安然无恙的他,踮起脚,上前一把揽住哥哥的脖子,泪水再次落下,却混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终于……救下了哥哥!
片刻后,时暮染回过神来,耳畔传来妹妹的喜极而泣的哭声,眼前的鬼城已是一片狼藉,城中十万恶鬼乖顺静立。
时暮染第一时间便担心妹妹的安危,忙一把将她拉起来,快速的上下打量。
时拂晓却冲他一笑,摊开手掌,锁魂铃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
时暮染见此,方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重叹一笑。
时拂晓擦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啊哥,这次没有听你的话。我天生五行缺木,爹爹娘亲还有你,护了我九百多年。我好不容易认出你,我不能接受再失去你。”
时暮染自是欣慰与她终于不用再被人保护,可也万分心疼,他知道能打败十万恶鬼,付出的代价,绝不会简单。
时暮染满眼心疼,问道:“付出了什么代价?”
时拂晓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命好罢了。”
不远处传来将夜的声音,他缓缓朝他们踱步而来,边说道:“以血肉之躯入忘川,将弱水吸收殆尽……这可不是仅仅靠命好能做到的。”
时暮染闻言心底发寒,诧异的看向时拂晓:“弱水腐蚀性极强,鹅毛不浮。你若是没能吸收尽弱水,岂非永生永世都要呆在忘川里?”
“可我做到了!”时拂晓看着他的眼睛,眸色坚定而灼耀:“哥哥为了我,可以舍人身而入畜生道,可以忍耐缚妖藤反噬之苦,我为什么不能为哥哥忍受弱水腐蚀之痛?”
时暮染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时暮染重重一叹,笑道:“也罢。你如今有了自保的能力,即便哥哥魂飞魄散,也能放心了。”
将夜已来到他们身边,听罢这话,说道:“你不会魂飞魄散。本王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时暮染看向将夜,不解地问时拂晓:“这位是?”
时拂晓回道:“冥王将夜。这次能救出哥哥,多亏了冥王指点。”
时暮染听罢,忙行礼道谢。
将夜摆摆手,免了礼,然后对时暮染道:“你的心智坚韧,非常人所能及,本王钦佩不已。你可愿跟随本王,在冥界做个鬼判?”
时暮染复又问道:“不知,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将夜挑眉笑笑:“本王私心,想让你留在冥界,这第二个选择,本王不大想说。”
将夜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第二个选择,自然是入轮回,但本王会将你今生的记忆留下,交给你妹妹保管。来日成年,再由你妹妹还你记忆,带你回仙界,重头修行。”
选择的结果时暮染已明了于心,他向将夜行个礼:“晚辈承蒙冥王抬爱,但晚辈,还是想陪在妹妹身边,想和亲人在一起。”
“哎……”将夜叹气:“也罢。”
他转而对时拂晓道:“阿若,劳烦你用锁魂铃,引鬼界百万生魂,重回冥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