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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的时候,随手翻了下菜单,“再给我上一个水果蛋糕。”
她需要点甜食,带动一下有些烦乱的心情。
对面的佳人,貌似情绪不佳。
杜聿霖思索了片刻,没想明白,倒是问了:“怎么?龙家都倒台了,你这儿怎么还是阴云密布?”
沈南瑗心里翻着浪花,可面上不显地道:“没有啊,我明明很高兴。”
说着,还真的像高兴似的,晃动着脑袋。
侍应生端来了红酒,“先生,小姐!”
沈南瑗举起了面前的空酒杯,“半杯,谢谢。”
杜聿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敏锐的感知,可既然她不想说的话,他也就善解人意地不多问。
他也举起了空酒杯,“一杯,谢谢。”
两个晃荡着红色酒液的杯子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悦耳的清脆声音。
“你随意。”杜聿霖很是体贴嘱咐。
不用他说,沈南瑗也只轻轻地抿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了下来。
借酒消愁可不是她的风格,她转头看向了餐厅的一边。
这会儿正是晚上的饭点,餐厅里几乎坐满,有一半是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前头的钢琴前做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金头发少女,轻快的音乐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餐厅里的灯光昏暗,倒是各个餐台上的烛光明亮,照在对面人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圈。
“你应该多看看我。”杜聿霖的声音,将沈南瑗的视线拉了回来。
她听的不是太真切,下意识问:“什么?”
“我说,你应该多看看我……毕竟,请你吃饭的人是我,对吗?”杜聿霖耸了耸肩,“这是对请客的人,最起码的尊重。”
后面的话,沈南瑗不一定有多认同,但前面那句多看看他,她是认同的。
沈南瑗用很奇怪的复杂眼神看了过去,从他冷峻的眉眼,扫到他沾了些红酒的嘴唇。
杜聿霖不由自主拧了下锋利的眉峰,“瑗儿,有话就说。”
沈南瑗撇嘴,扭过了脸:“没话。”
牛扒上来了,刚好缓解了尴尬,两面焦香的肉占满了沈南瑗所有的思绪。
杜聿霖不管什么时候瞥眼看她,她都在认真地吃肉。
“好吃吗?”
“还成!”
“你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我很没有男性魅力!”
杜聿霖的语气怪怪的。
沈南瑗不由失笑,“食不语,不懂吗?”
杜聿霖放下了刀叉,“我吃完了。”
沈南瑗的牛扒也没了,不过这时,侍应生又送来了她点的水果蛋糕。
沈南瑗又举起了叉子,“我还没。”
蛋糕的味道有点一般,本来就饱了的沈南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瑗儿,你是不是因为你舅舅不肯接受我而烦恼?”
杜聿霖思索了半天,想起朗华对他的态度,不由脱口问出。
要不然呢!
杜聿霖实在是不好解释,她为何心事重重。
沈南瑗愣怔了一下,点头承认:“对啊,我舅舅特别不喜欢你。”
杜聿霖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噎了一下,很是纠结地说:“那我要先讨好你舅舅喽!”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也许很正常。
可是眼前这人是杜聿霖啊,那个眼高于顶,要旁人仰视的人,现在说“我要讨好你舅舅”。
沈南瑗憋了一会儿,还是笑喷了。
杜聿航一踏进西餐厅,瞧见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坐在最里间的那对儿男女,说他俩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一点都不夸张。
别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皮相上乘,气质绝佳,往那儿一坐,不由吸睛,他想要装着看不到都不成。
杜聿航喜欢吃西餐,转遍了整个天京,发现就这儿的牛扒最好吃。
他明明知道这儿离首善最近,还连续来过几次,每次都幻想着没准儿能碰见沈南瑷。
今儿确实是碰见了,可他这心底像是腌满了那些个酸死人的青梅,一股子又酸又涩的味道往上翻涌,呛的他快不能呼吸。
有些人在情感这一块儿显得犹为迟钝。
原先杜聿航心心念念想要的不过是泷城。
可他虽然是大儿子,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母亲是伺候父亲的丫头,那年主母进门,他的母亲偏巧有了身孕,去母留子,他打小就没见过生母。
他三岁便知自己得仰人鼻息生存。
不到九岁中了那霸道的毒|药,虽捡了条性命,却着实浑噩了半年的时间,清醒之后,他便决定了装傻。
越是隐忍,心里的欲念便越大。
他一心只想把权力握在手中,却忽略了其他。
想他第一次知道沈南瑷和他那个好弟弟混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不气,只那气愤和如今的心境不一般。
原先只是恨,恨他什么东西都要和杜聿霖抢。
就是刚刚那一眼,他嫉妒到了不行。
头一回觉得杜聿霖抢走了他的妻。
餐厅没有多余的位置。
杜聿航的脚已经朝里面迈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他转身,朝外走。
张副官跟上,欲言又止:“少帅……”
“走。”
杜聿霖的眼睛一直看向餐厅的入口处。
沈南瑷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怎么了?”
她只看到了餐厅的门晃动了一下,似有人出去。
餐厅的外头黑呼呼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怎么!”杜聿霖抬了下眼皮,不动声色地继续刚刚的话题:“要哄你舅舅的话,得投其所好。可据我了解,你舅舅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不爱美人,更不爱结交狐朋狗友,无聊的简直可以去当和尚了……”
“杜聿霖!”沈南瑷不高兴地瞪着圆溜的眼睛,她护短的很,明知杜聿霖说的是真的。
杜聿霖的眼尾上扬,发出了愉悦的大笑。
两人之间的红烛,随着笑声,时明时暗,像是妖艳的美人,在随风舞蹈。
——
龙家的事情一落幕,朗华也松了一大口长气。
他这口气吊的比沈南瑗还久,都十几年了,陡一松懈,要不是想着朗家那一大家子和沈南瑗还没出嫁,他真有可能寻个庙,出家去。
需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朗华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也就该干嘛就干嘛了!
事情先捡要紧的办。
比如,沈南瑗的婚事。
朗华心里打定了主意,准备先探一探孩子们的口风,再去和老太太商议。
毕竟这年头,不像以前了,现在的年轻人见识多,都讲究婚姻自由。
他想了下,还是先撇弃了那个稳重的朗逸威,选择了朗逸行。
因为,逸威那个孩子吧,有点憨。其实不用问,他一定会说“全听爸和四叔的安排”。
就那个一脚踹不出一句话的性子,朗华有点担心沈南瑗受不了。
朗华打电话叫朗逸行到办公室一趟。
朗逸行还心想着,不知道四叔找他什么事。
刚好,他也有事想找他四叔。
他和鹿静雯的事情,因着龙家耽搁了好些天,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禀明家里人。
思来想去,还是先和四叔通通气。
朗逸行一想到这个,跑的飞快,都顾不上跟沈南瑗说一声,直接翘了班。
从浦西,到朗家的贸易公司,他一路飞驰,才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边,朗华自放下了电话,就在纠结,该怎么跟朗逸行提起。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是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男人,哪怕是和侄子说这样的话题,也是无从开口的感觉。
呵呵,还没想好呢!
朗逸行气喘吁吁地一手推开门,另一手还夹着他自己的摩托车头盔,“四叔,你找我什么事情?”
朗华有点傻眼,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指了一边的沙发,“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