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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闭嘴!”
谁都没想到,一旁的梁妈妈会突然爆发,厉声呵斥了江舅母一句。
别说江舅母了,就连江舅舅都被梁妈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吼懵了。回过神来后,江舅舅当即沉下了脸,瞪着梁妈妈怒道:“大胆!我们还没怪罪你对永怀照顾不周,你竟然还敢吼起主人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梁妈妈狠狠瞪着江舅舅和江舅母,仿佛和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忽而戾声笑道:“谁给我的胆子?你说谁给我的胆子?谁说永怀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他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柳韶光脑子一炸,求助般地看向徐子渊。梁妈妈来上这么一出,要是把江永怀真正的身份爆了出来,那么大家都要完蛋!
有些事情,和陛下通了气,暗中处理好,和明面上嚷嚷出来,那绝对是两回事。
梁妈妈这是发疯要拉着所有人给江永怀陪葬吗?
柳韶光神情一厉,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大声斥责梁妈妈,“你失心疯了不成,一个奶嬷嬷,舅舅舅母心善让你一直照顾表哥,没想到还把你的心给养大了,真把表哥当成你的孩子了?还记得你当年来府上应征奶嬷嬷时是怎么说的吗?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我的孩子没死!永怀就是我的孩子!”梁妈妈凄厉地叫了一声,双目充血恨恨地瞪着江舅母,“明明我才是他亲娘,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也是我,但是他总是对你更亲近些!就算临死前,也要把你们托付给可信的人。我呢?我是他亲娘!他连提都没有提过我一句!”
“那只是证明一切都是你的妄想!”柳韶光飞快地打断梁妈妈的话,赶紧吩咐护卫,“愣着干嘛?快把她押下去!”
“凭你们,也想拿住我?”梁妈妈讥诮地看了护卫们一眼,转身就逃。她本就对江府极为熟悉,留有不少后路,又备着辣人眼睛的粉末,仿佛早就盘算好了似的,没过多久就逃脱了护卫的包围,不见了踪影,声音还回荡在灵堂之上,“你们再怎么不相信,永怀也是我的亲生儿子!江家那两个蠢货,想想永怀是在哪里出生的,再想想永怀的名字是哪位大师给你们取的?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说句蠢货都是抬举了你们!”
“再好心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的亲生儿子,一出生就让我扔了,你们不是说自己有福气吗,那就看看你们的亲儿子有没有你们这样的福气,能被人捡了,福大命大活下来!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的亲儿子,生出来,右耳底下就有颗红痣。江永怀你这个废物!我白□□心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到头来还不如养条狗!”
被梁妈妈这一通搅和,江舅舅和江舅母一时间也忘记了悲伤,直到护卫来请罪,说未能抓到梁妈妈,江舅母才如梦初醒,两只手紧紧抓住江舅舅的胳膊,迫切地追问他,“你听到梁妈妈刚刚说了什么吗?永怀不是我们的儿子?那我们的儿子呢?我的儿子!”
江舅舅受到的惊吓同样不小,下意识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以示安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当年妻子确实是在外头生的孩子,永怀的名字,也确实是一个过路的老道士特地登门取的,这一桩桩的,都能同梁妈妈说的对上,饶是江舅舅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几十年,见多了大场面,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舅母却突然开口道:“眼睛!永怀的眼睛,像梁妈妈!仔细想想,永怀的脸盘子同梁妈妈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故意划破了脸,平时又总是低着头,这才没让人察觉!”
江舅母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江舅舅仔细想想,好像江永怀确实不大像他们夫妻两个。但这世上不像父母的孩子多了去了,江舅舅还真没放在心上。如今江舅母这么一说,倒让江舅舅有醍醐灌顶之感,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柳璋听得直挠头,他本来还在为江永怀伤心来着,结果梁妈妈突然来上这么一出,柳璋人都傻了,左看看右看看,慢慢挪到柳韶光身边,小声问柳韶光,“姐,接下来要怎么办?”
柳璋也不是没去过别人家吊唁,也见过有人在灵堂前闹事,问题是,这事儿也太离谱了,表哥不是亲表哥,现在假表哥死了,真表哥不知道在哪儿,柳璋连哭都不敢哭了。
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假的,死者为大,柳璋也愿意为假表哥掉几滴眼泪。
但现在,他是真的不敢哭了。
柳韶光同样心情复杂,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徐子渊。
徐子渊没有和江家多年的情分,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看得更透彻,压低声音对柳韶光姐弟道:“舅舅舅母还留有个念想,也不错。”
柳韶光一怔,而后看着正在互相回忆过去的舅舅和舅母,虽然眼中还有悲切之色,但相比于方才那样的万念俱灰,确实又多出一丝亮光。
柳韶光心下一定,脑海里又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梁妈妈差点失态痛哭的模样,忍不住猜测,对于江永怀的突然离世,梁妈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才那番话,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仔细想想,也有颇多可以斟酌之处。
梁妈妈,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徐子渊低头看了看柳韶光,继续小声开口,“暗卫已经追上去了。”
柳璋挠了挠头,觉得这个世道变化太快他有些看不明白,想了想,柳璋还是凑到江舅舅身边,弱弱问他们,“那这丧事还办不办了?”
灵堂都摆了突然被告知里头的人不是自家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这一点上,江舅舅和江舅母毫无疑义,异口同声道:“办!”
到底是亲自养大的孩子,人都不在了,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就当给亲儿子积德了。
江舅母想到梁妈妈的话就恨得直咬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口口声声说永怀是她亲儿子,人没了还要被她骂废物。当初永怀也不知道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头!”
江舅舅神情一顿,心里到底还是对江永怀生出几分芥蒂,不忍心让他曝尸荒野,却也没办法再像一开始那样对他掏心掏肺甚至恨不得把命都给他了。
人死如灯灭,再多恩怨是非,便让它随风而逝吧。
江舅舅叹息一声,终于冷静下来,拍了拍江舅母的手背,“我们尽快启程,带着永怀回乡安葬,就葬在祖坟吧,族谱上改一改,嫡子改成养子,同族老们解释一番便行。他日找到了儿子,再带他去认祖归宗。”
“这……”江舅母的神情有些犹豫,“族老们会答应吗?”
“永怀身上还有个举人功名,族老们哪会不答应?”
这一番话下来,江舅母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虽然没了一个儿子,但亲生儿子下落不明,江舅舅和江舅母显然也不会总是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两人当即决定,明天就走了,回到江南就让人去打听,当年在破庙周围,有没有人捡到过一个孩子,耳朵底下还有一颗红痣。
柳韶光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叹息。对于舅舅舅母而言,这大概,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第85章 、085
◎五更◎
直到舅舅舅母离开京城,柳韶光都没想明白,梁妈妈爆出江永怀的身世,到底是悲愤之下的口不择言,还是有意的算计。
只可惜世上唯二知道真相的人,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已经长眠于世,柳韶光也只能把这些疑惑憋在心里。
还是徐子渊看她憋得难受,主动提到,“江永怀邀我们去江府那天,我曾经对上过他的眼神。他应当是知道自己中毒的,也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最后,他也用眼神示意,让我照看舅舅舅母。应当还是不想让舅舅舅母卷入这场纷争吧。”
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完全是死局。徐子渊都不得不承认,江永怀这一手漂亮极了,将受牵连的人全都摘了出去,还顾及到了江舅舅和江舅母的心情。
柳韶光不由微微一愣,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样啊……”
好在,这些年的亲情,终究还是压过了血缘。江永怀到最后的时刻,终究还是心软了。
柳韶光心情低落时,腹部适时传来一阵动静,长洲又开始在里头手舞足蹈,闹腾得很。
柳韶光忍不住笑了,摸了摸肚子,在长洲踹到的几个地方轻轻抚了抚,很快,长洲又安静了下去。
这可真是在肚子里就开始贴心了。柳韶光不由失笑,“好乖乖,你这是知道娘不高兴,特地安慰娘吗?真是娘的好宝贝!等你出生,娘一定把你护得密不透风,谁敢朝你动爪子,娘都给它剁了!”
徐子渊不由失笑,轻轻理了理柳韶光鬓边的碎发,低声道:“哪还用得着你动手?那我也太废物了。”
“知道就好。”柳韶光斜睨了徐子渊一眼,终于想起了一个被她抛在脑后的人,“吴怡那边怎么样了?我可不想她再来烦我,也别去烦婆婆,不然最后遭罪的还是我。”
吴怡有句话说的对,吴氏是真的蠢,随便鼓动几句就给人当枪使。柳韶光以前还有闲心同她过过招,现在就算了吧,还怀着长洲呢,免得一不留神忘记嘴上留情把她给气死。
徐子渊脸上的笑意更浓,“放心,娘也不是真的看不懂形势。爹搬出去了,我敲打了她好几次,你看她现在还来找你吗?就算吴怡去找她,她也不会来。”
说白了,吴氏那人,最看重的是她自己。以前觉得她作威作福没人管,觉得老永宁侯和徐子渊都让着她,她就能一直在侯府作威作福下去。结果形势巨变,老永宁侯重伤,宁可搬出去,根本不管她死活,徐子渊更是打过她好几回脸。
现在,吴怡被扣着,吴氏再傻,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头,怕是猜到了吴怡对柳韶光动了手。没怀孕前的柳韶光战斗力就已经逼近母老虎了,怀了孕的母老虎,那杀伤力,吴氏根本不敢去赌。
不然的话,按吴氏的性子,估摸着吴怡被看管的当天,就要来找柳韶光的麻烦。
徐子渊见柳韶光爱听这些,又透露了一点他干过的损事,“我让人带着娘去吴怡旁边的房间听了一盏茶的功夫。”
柳韶光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吴怡嘴里可没有吴氏一句好话,提到她必称蠢货。徐子渊让吴氏去听吴怡的墙角,这不得把吴氏的心扎成筛子?
杀人诛心,还得看徐子渊。
柳韶光自愧不如。
不过不得不说,提到吴氏吃瘪,柳韶光确实心情舒畅。说她小心眼也罢,她就是不想看到上辈子欺负她的人日子过得舒心,知道他们过得不好,柳韶光就高兴了。
徐子渊显然也明白了这点,又告诉柳韶光,“吴怡那边,府中有人动了,再过几天就能收网了。”
柳韶光顿时一愣,而后想起来吴怡先前找她求饶时,口口声声说她是受了前朝余孽的指使,柳韶光很难不想到这事儿和梁妈妈有关。
想到梁妈妈,柳韶光又忍不住问徐子渊,“你不是说暗卫已经跟上了梁妈妈,怎么又没了消息?”
徐子渊抿唇,“跟上了,还在钓鱼,等着收网。”
柳韶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们那帮人势力可不小,吴怡明明是先帝留下的棋子,后来却成了他们的钉子,这么多年一直在搅风搅雨,边境也有他们插手,想一网打尽可不容易。”
徐子渊自然知道这点,不过,他也格外有底气,“除了暗卫,护龙卫也出动了。他们再怎么手眼通天,这次也逃不掉。”
护龙卫,传说中的皇帝的暗卫,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既然他们都出动了,梁妈妈等人也确实该考虑给他们自己买点纸钱了。
不对,柳韶光突然警觉,“既然护龙卫出动了,那梁妈妈和江永怀的真实身份?”
“陛下早就知道了。”徐子渊淡定点头,“梁妈妈那一通胡说八道,虽然让人头疼。不过江永怀已死,梁妈妈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陛下的意思是,暗中将他们都处置了,别把他们的身份放在明面上。”
那就意味着,江舅舅把江永怀葬入祖坟,也不会被追究了。
景元帝是个雄才伟略的英主,也干不出给敌人挖坟掘尸的事来。既然他不愿提起前朝余孽,那江永怀就永远都是江永怀,安安稳稳在江家祖坟长眠。
至于梁妈妈等人,怕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到时候处置了,最多也就破席一卷扔去乱葬岗了事。
如此看来,江永怀的结局,竟然已经是最好的了。
柳韶光顿时觉得有些荒诞,正儿八经的前朝皇室得以长眠,其他人却要乱葬岗,委实有几分离奇。
不过,既然护龙卫动了手,这事就不是徐子渊他们能左右得了的了。一切全看景元帝的意思,江永怀已死,前朝皇室血脉断绝,已经造不成什么大患。至于梁妈妈,江家种种事情都是由她而起,柳韶光也想送她去地府和江永怀团聚。
又过了一段时日,柳韶光接到江舅舅的来信,说他们已经安葬好了江永怀后,又收到了来自柳璋的好消息,县试张榜,柳璋高中魁首,拿了个第一。
作者有话说:
我,爆肝,五更!
第86章 、086
◎一更◎
柳韶光虽然早就知道柳璋能中县案首,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欣喜若狂,肚子里的长洲似乎也感受到了柳韶光的喜悦,高兴得在肚子里打了个滚,柳韶光更是喜得眉开眼笑,摸着肚子乐道:“好乖乖,你也在为小舅舅高兴是不是?小舅舅可疼你了,等你出来,小舅舅都要把你宠到天上去!”
长洲似乎听懂了柳韶光的,又兴奋得翻了个身。
柳璋也是一脸喜气,眉眼飞扬,见了柳韶光后,柳璋本来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点,嘴角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柳韶光还能不知道柳璋的德行,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心里美得不行呢,当即抬了抬下巴,“大喜事还装什么从容淡定,考了个案首就该得意!”
柳璋顿时就笑开了,乐呵呵地凑了过来,喜滋滋道:“我这不是怕别人说我不稳重吗?才一个县案首,连秀才都不是,要是太得意忘形了,人家不得在心里嘲笑我小人得志没见过世面。”
“得了吧,你觉得他们心里不羡慕?就是酸你呢。”柳韶光冷哼一声,那起子见不得人好的东西,柳韶光最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无非就是以门第骄人,高人一等,自觉比柳家这等低贱商户高贵。柳璋要是高兴些,他们说柳璋小人得志没见过世面;柳璋若是淡然以对,他们也会讥讽柳璋装模作样。
这种东西,完全不必理会。以柳璋现在的年纪,能中案首,确实该高兴!
柳璋在柳韶光面前确实要放松许多,乐呵呵地对柳韶光说了心里话,“姐,你是不知道,我刚来国子监的时候,他们那眼神……那会儿我的功课也确实不如他们,心里着实憋了口气。后来慢慢考过了他们,酸言酸语的人也少了。这一次县试,嘿嘿,我心里痛快!”
让他们瞧不起人,现在被他们瞧不起的人压在头上,想来他们回家后怕是要呕上几缸血。
柳韶光又催柳璋,“赶紧写信回家,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
“已经写好了,舅舅那边我也去了信。”
提到江舅舅,柳韶光便沉默了一瞬,而后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好歹有个好消息,让舅舅他们高兴高兴。”
柳璋也点头,“舅舅和舅母现在正在打听当年的事,就盼着他们早点找到真表哥吧,日子好歹有个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