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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又是一笑,“那臭小子收拾起人来挺利索。”
说着说着,永宁侯的脸上便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扬眉看向太后,“你见过那小子护着柳氏的模样了吗?兔崽子,孝敬爹娘都没见他这么殷勤过!”
太后也是一笑,“要不下回我也替你训训他?”
“算了,那兔崽子找到个喜欢的姑娘不容易。日后有柳氏陪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柳韶光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抬头看向徐子渊,却被徐子渊按着后颈,只能看到绷得紧紧的下颌。
太后见永宁侯心意已决,心知自己也劝不住他,也不再多留,起身离开,跨过门槛时,太后忽而回头,对着永宁侯明媚一笑,眉眼间似乎还有少女的风华,坦然道:“徐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小将军,从未变过。”
永宁侯诧异挑眉,而后爽朗一笑,依稀让太后看到了当年那个英俊爽朗的小将军,“是吗?那就多谢娘娘抬爱了!”
作者有话说:
阿韶:吃瓜,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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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
◎说开◎
太后已经离开许久,永宁侯的咳嗽声也渐渐歇了下去,听着像是睡着了。柳韶光和徐子渊还保持着先前紧紧相拥的姿势,放缓呼吸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惊醒了永宁侯。
良久,徐子渊才抬手,轻轻拍了拍柳韶光的背。柳韶光默契地松开了环着徐子渊腰的手,右手略带局促地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内心一片乱糟糟,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徐子渊温暖的手又覆了上来,左手被紧紧握住的感觉让柳韶光安心不少,抬头和徐子渊对视一眼,柳韶光心头便是一松,下意识地给了他一个浅浅微笑。
徐子渊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给了柳韶光一个眼神。柳韶光心领神会,轻轻点头,二人又跟做贼似的,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地顺着来时的暗道返回了花园的假山外。
回到房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如释重负。
方才听到的事情实在太过骇人,柳韶光放松下来后,这才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找了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疲倦地往后一靠,闭目叹了口气,养了会儿神才睁眼问徐子渊,“这……事情太过复杂,爹和太后当初……先帝……哎呀!我这一下脑子也乱得很,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本他们来别院,也是想弄清楚种种事情后的隐情,哪能想到这个隐情这么吓人,牵扯进来的全都是要命的人物,柳韶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子渊看着柳韶光这副疲惫的模样,起身替她揉着太阳穴和后颈,轻声安慰她道:“别想那么多,刚刚听到的事全都烂在肚子里。至于爹……他的伤势,孙院判都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尽量多拖一些时间,好歹让他亲眼见到长洲。”
柳韶光微微一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提到长洲。
回想起永宁侯方才虽然一口一个兔崽子,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徐子渊的回护之意,柳韶光又忍不住替徐子渊高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徐子渊,极为认真地对他说道:“徐子渊,我其实很高兴能听到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你看,你并不是生下来就被讨厌的,哪怕这些年不被父母冷待,甚至被母亲恶言辱骂,可是,爹他心里,一直是在乎你的。虽然我在管家面前替你打抱不平,为小时候的徐子渊感到委屈,可是徐子渊,我现在依然很高兴,你是被关爱着长大的。你值得!”
哪怕现在外头已经万籁俱寂,唯有一点点温润的月光透进来,徐子渊却觉得面前的柳韶光比夏日的暖阳还耀眼,从身到心全都如同泡进暖洋洋的温水之中,这股暖意还十分不讲道理,霸道地通过他的经脉,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徐子渊周身的冷冽气息,让他由内而外地透出几丝暖意来。
柳韶光见徐子渊一直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是心甘情愿的臣服,莫名一阵羞赧,不大自在地撇过脸去,下巴轻抬冷哼道:“看你太可怜了,安慰安慰你。”
话还没说完,柳韶光就被徐子渊紧紧搂在了怀里,用力之大,简直想把柳韶光就这么压进他的骨血之中。在柳韶光看不见的地方,徐子渊已然是双眼通红,强自维持住声音的自然,喟叹道:“阿韶,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耀眼。”
柳韶光心中慢慢泛出一丝甜意,嘴上却道:“是吗?或许是我今天戴的首饰足够亮?”
徐子渊不由失笑,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你先前总问我为什么重生后还不肯放过你,阿韶,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放手?”
世上最痛苦的是不是从未拥有,而是一个自小没被关爱过的人,拥有了一份灿如朝阳毫不计回报的爱,又再失去。
徐子渊痛失过一次,那是挖心剖肝的痛苦,生命都失去了意义,又怎么可能会再放开他仅拥有过的那一份温暖呢?
好在,柳韶光对他永远都是那么心软。哪怕先前因为他逼婚,又用长洲来刺激她而叫她对他怨恨不已,可是看到他受了委屈,她还是会在第一时刻出面据理力争,也会心疼他小时候受过的苦。
这样的柳韶光,便是杀了徐子渊,他都不可能放手。
柳韶光一听,小性儿又上来了,偏头瞪了徐子渊一眼,没好气道:“合着我心疼你还心疼错了?”
早知道,上辈子就不该对他那么好,免得他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重生后也不放过自己。
徐子渊手臂微微用力,含笑将柳韶光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上辈子是我眼瞎,太晚发现你的好。这辈子你想怎么报复回来都行,我都一一受着,绝无二话!”
柳韶光眨了眨眼,不怀好意地瞅着徐子渊,忽而拖长了声音,“那怕是要委屈侯爷做个畏妻如虎的窝囊废了!”
徐子渊一听就知道柳韶光想用妒妇的名头换后院的清净,柳韶光也不瞒着他,“徐子渊,我绝不会允许我们两个之间,再出现另一个人。不然的话,即便有了长洲,我也不会待在侯府!”
徐子渊听了这话,不怒反喜,高高兴兴地点头,“本就应该如此!”
说完还有些委屈,看向柳韶光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控诉,“上辈子我同你置气,也是你说叫我收下旁人。阿韶,你怎么忍心把我推给别人?”
柳韶光抿了抿唇,想到前世种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大抵是累了吧?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告诉我,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当初的粮草。后院中也有不少麻烦事,虽然有我刻意瞒着你的原因在,可是徐子渊,上辈子,我不说,你不问,在婆母面前,你从没有一次站在我这边过。我也是会累的。另外,还有吴怡……”
徐子渊果断抱紧了柳韶光,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不容置疑,“吴怡死有余辜。就像你说的,要不是她心怀歹意,你也不会对她下狠手。便是你真的杀了她,我也不会因为她而对你生出芥蒂。甚至于,当你拿着带血的剑冷着脸告诉我,我是你一个人的,别人敢染指,都得死的时候,我心中更多的是窃喜。”
柳韶光还是第一次听徐子渊说对吴怡之死的看法,当初他只应付了吴氏,没有宽慰柳韶光,但浑身气息更加冷冽,柳韶光同他夫妻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情其实十分不好,还以为他因为吴怡之死认定自己是个狠毒的女人,彻底对自己离心了。
却原来,徐子渊听到那番堪称是狠毒的话,心里竟然是高兴的吗?
柳韶光的眼中莫名有了泪意,所以上辈子,如果他们两人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谈一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
只可惜他们的心结太重,早在江永怀和吴怡两条人命之后,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好在,这辈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么想着,柳韶光心下稍感安慰,再次认真地看着徐子渊,郑重地叮嘱道:“日后再有什么事,我们都不许生闷气,一定要好好聊一聊,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发生误会了!”
徐子渊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又觉得不够,继续补上他上辈子悟了许久才悟出来的道理,“不管我们有什么争执,我一定先一步退让!夫妻之间没必要分个高低,我也不会为了什么男人的脸面同你置气!”
果然是长进了。柳韶光满意地点头,再次感叹,“你上辈子要是能这么想,哪还有这辈子的事?”
徐子渊也是苦笑,“都是头一回成亲,不知道该怎么爱人。好在我们还有挽救的机会。”
柳韶光也是长叹一声,故作嫌弃地瞪了徐子渊一眼,“没办法,谁叫某人死缠烂打威逼利诱什么招数都用上了,看你可怜,我才大发慈悲应下的。”
徐子渊含笑点头,“是,你说得对!”
他这么坦然,柳韶光反倒不自在了,第一次向徐子渊解释当初为什么要杀吴怡,“其实,我当初杀吴怡,并不是为了同你置气。表哥死在你手里,舅舅同我们家老死不相往来,我心中愧疚难安,吴怡那时候却每天都来刺激我,有时候是自己过来找我,我避而不见后,便想方设法通过下人之口来刺激我。那段时日,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我耳边说,你怀疑我和表哥有私情,怒极之下杀了表哥。又说吴怡经常去书房给你送吃的,你们两人还有说有笑。”
“绝无此事!”
“怎么没有?我还看到了!就在书房外面,我看着吴怡端着食盒进去了!你以前都不会放她进去的!”
柳韶光现在提到这事,神情还是有些激动,头脑却比那时候清醒得多,也比那时候冷静理智得多,并没有当初那样歇息底里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柳韶光:我夫君是我一个人的!谁胆敢动歪心思,我就要她的命!
其他男人:妒妇!毒妇
徐子渊(美滋滋):媳妇儿果然最爱我!
第57章 、057
◎放下◎
徐子渊也是第一次见柳韶光这么心平气和地谈及杀了吴怡之事,听得尤为认真,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对柳韶光解释,“定然是你看错了,我从未让她进过书房。”
说完,徐子渊生怕柳韶光不相信,又补充道:“你知道的,书房门口还有护卫,只有你才能不经通报就进去。”
柳韶光瞪他一眼,再次翻起了旧账,“是啊,要不是我同你闹了一场,你能这么吩咐护卫?”
想到第一次去书房被护卫拦下后,吴怡话里话外的羞辱,柳韶光就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也就是我那时候傻,刚进侯府没弄明白实情,不然的话,能叫她糊弄了过去?”
徐子渊一见柳韶光这熟悉的愤怒表情,就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而后又迅速转回来,伸手拍着她柳韶光的背,轻声安慰她,“别气,现在你尽管报仇,就算你再次杀了她,我也一样替你担着。”
柳韶光看了徐子渊一眼,想到上辈子这人虽然嘴上没说,确实也真的护住了她。那时候吴怡不断刺激她,还将手伸向了长洲,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亲手杀了吴怡。
哪怕背上一个妒妇毒妇的名声,哪怕这一举动会让吴氏彻底疯狂千方百计折磨她,她都要杀了吴怡。
赌的就是徐子渊绝不会让他儿子有个声名狼藉的亲娘。
所幸,她赌赢了。
柳韶光安然无恙,吴氏因侄女突发心疾暴毙而重病需要休养,下人全都被徐子渊下了封口令,外边没传出任何风声,只有景元帝后来感到好奇提过一嘴,徐子渊才简单说了几句。为此,景元帝还颇为同情徐子渊,后来还想着给徐子渊赐几个美人。
好在徐子渊给拒了,不然的话,柳韶光估摸着得在他身上戳上无数个窟窿。
柳韶光听了徐子渊这话,心下更为冷静,“她的狐狸尾巴总有藏不住的那一天,等着吧,这一次,我肯定光明正大地将她赶出去!她那些心思,我都给她戳破了,别想要半点名声!”
徐子渊不太理解柳韶光突如其来的胜负欲,默默问了一句,“何必如此麻烦?”
柳韶光双手抱臂,偏头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有话快说。
徐子渊轻咳一声,“让吴氏族长将她带回族里安置好便是。”
任吴怡有千般手段万种心思,不在侯府,见不到柳韶光的面,也施展不出来。
徐子渊这一招釜底抽薪,倒叫柳韶光愣了一会儿,是了,眼下侯府是徐子渊做主,他说要把吴怡送走,便是吴氏闹翻天,只要他狠下心来,让吴氏“重病休养不出院子”,也不是做不到。
上辈子柳韶光一直在孤军奋战,甚至将徐子渊也看成吴氏姑侄的同谋,一人对三人,自然是吃力不讨好。
如今徐子渊淡淡的一句话,竟让柳韶光有种“啊,原来事情能这么轻易解决吗”的不真实感。
说到底,后宅这些人再怎么斗成乌鸡眼,最终还是要看当家人心里怎么想。
柳韶光一想到自己上辈子受了什么委屈都都瞒着徐子渊,这狗东西没准还觉得他自个儿做得可好了,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往徐子渊身上锤了一拳,没好气道:“你上辈子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敏锐,我得少多少烦心事?”
上辈子的事已经无法再改变,徐子渊十分清楚,就像柳韶光先前质问管家时说的那样,不管他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但上辈子柳韶光受到过的伤害是实打实的,没有人能替那个委屈巴巴的柳韶光大度地说一声原谅。
徐子渊抿了抿唇,无声叹了口气,认下了柳韶光的指责。
柳韶光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徐子渊这副乖乖挨骂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便像潮水般退却,叹了口气道:“算了,是我瞒着你,也没必要苛责你不明白我受了委屈。”
徐子渊心下又是一暖,眼中又浮现出一抹光彩,嘴角微扬,带着些孩童般的小得意,“我就知道,你永远会对我心软。”
“想得美!”柳韶光瞪他一眼,又垂下眼睑认真分析道,“以吴怡的手段,想让她离开侯府,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这些年养出的心腹全都一个拔掉。”
柳韶光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开了,想着她离开侯府也有两天,本就根基不稳,还没着手管事,底下人现在还都是吴氏的心腹,现如今,侯府对牌虽然在她手里,想管家,怕是还是得听吴氏的。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人全都收拾了,免得日后动手,反叫人说她手段暴戾不敬婆母,再给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说商户女果真重利轻情,凉薄又心狠。
永宁侯对太后先前的提议不是不心动的,但想着自己的身子情况,又果断地狠下心来,第二天早上再见到徐子渊时,永宁侯说什么都要让他滚回侯府,捂着胸口拍桌瞪眼,一副“小兔崽子你再不滚回侯府老子要是死了绝对就是被你给气死的”的做派。
若是没听到昨晚太后和永宁侯的谈话,徐子渊只会当这是永宁侯对他极为不耐烦不想看到他,反正从小到大都这样,徐子渊都习惯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而听了那一番话后,徐子渊心中到底还是对永宁侯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似欣慰,似酸涩,又似满足。
再想起柳韶光的那句“你是被关爱着长大的,你值得”,徐子渊就这么看着永宁侯,素来冷漠的眼神中慢慢浮现出一丝茫然,带着些许无措,也有淡淡的暖意。
这反倒将永宁侯给唬了一跳,不自在地摆了摆手,色厉内苒地瞪着徐子渊,“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都说了,赶紧滚!徐管家,让厨房别准备他们的午膳,现在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