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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她自己害了自己!这一路回并州老家,山高路远,也不知道她那个身板撑不撑得住!”
柳韶光眼神微动,并州?上辈子自己运粮去北疆,也经过了并州境内来着?这个时间点,倒真是赶巧了。
果不其然,回府后,柳韶光便听到柳焕说:“一百万石粮食都已经备好,全是这两年的新米,我过两天便跟着商队和镖局一同出发前往北疆。”
柳韶光心间一动,蓦地想起上辈子自己拼命闹着要跟着柳焕一同去北疆的场景,忍不住唏嘘万分,那真的是上辈子的事了。
与此同时,刚刚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到北疆的徐子渊也想起了这桩事,眼神微微一暗。于他而言,既盼着能见到柳韶光,又不愿意她再像上辈子那样为了来北疆见他,在路上吃尽苦头。现在想想,柳韶光跟着他,也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永宁侯见了徐子渊,神色没有任何波动,看徐子渊的眼神与看陌生人无异,平淡,冷静,不带一丝感情,“徐子渊听命,明日再战,你为前锋。”
徐子渊抱拳,微微垂下眼,“末将领命。”
第19章 、019
◎忧兄长◎
北疆粮草紧缺,已然撑不了一个月。永宁侯原本十分担心,但是见徐子渊回来,永宁侯便知道,粮草的事已经办妥了。见徐子渊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神情,永宁侯也没心思同他叙什么父子之情,摆了摆手,叫徐子渊退了下去,只在最后叮嘱了一声,“明天上阵,切莫畏战。”
徐子渊抿了抿唇,神色更冷,淡淡的看了永宁侯一眼,半晌才道:“侯爷多虑了。”
永宁侯冷哼一声道:“如此正好!”
父子二人相对无话,徐子渊看了看永宁侯一眼,略微抱拳,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营帐外月明星稀,徐子渊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蓦地想起还在江南的柳韶光,不知她是否也在同他一样,欣赏着这同一片月色。
瑞安很是为徐子渊不平,见徐子渊神情低落,瑞安四下看了看,低声为徐子渊鸣不平:“世子为了粮草之事百般费心,征集好粮草之后,又星夜兼程赶往北疆。侯爷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也太冷漠了些。”
徐子渊已然习惯了永宁侯这般做派,片头看了瑞安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许多言,再次抬头看了看宛若银盘的月亮,面前骤然浮现柳韶光那张艳冠群芳的绝色面容,眼中的冷漠尽数散去,慢慢漾出一丝笑意。
瑞安忍不住挠头,不太明白为何徐子渊现在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莫非许久未见侯爷,挨了骂也觉得高兴。这么一想,好像更心酸了。
柳韶光确实也在望着天边的皓月,明日柳焕就要启程运粮去北疆,路途遥远,又几多艰难险阻,柳韶光难免担心。
上辈子那一路也不甚太平,有一回甚至碰上了山匪。好在柳焕带的人手足够多,又有经验老到的镖师护着,有惊无险过了这关不说,顺带还破了个案,将并州境内的怀安县县令扔进了大牢。
当初柳韶光一路上只想着徐子渊,现在回想起来,念及这些往事,倒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蓦地发现,原来自己曾经错过了沿途上那么多的风景。
既然知道这一路上并不会太平,柳韶光当然不会隐瞒不说。
但是怎么说又是一个大问题。
柳焕多了解柳韶光呀,毕竟是看着柳韶光长大的人,柳韶光有几斤几两,柳焕可太清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柳焕抓住漏洞,到时候要如何填补,柳韶光还真没有信心能够瞒过她哥。
倒是柳焕,见柳韶光得知他马上要动身去北疆的消息后就一直欲言又止,便明白柳韶光这是有话想对他说,却不太好开口。
身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柳焕从来不会让柳韶光为难。
柳韶光还在月下为难呢,便听到身后一声轻笑,转身一看,柳焕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乐呵呵道:“说吧,有什么事要跟大哥说?”
柳韶光心下一暖,同样一笑,抱着柳焕的胳膊撒娇,“说倒是能说,但是大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多问,只听就行了。”
“哟,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事情还要瞒着大哥呀?”
“哎呀,大哥,你就应了吧!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了呀。”
柳韶光一撒娇,柳焕就没辙,只能无奈的摇头笑道:“行行行,都依你!现在总能说了吧?”
柳韶光转了转眼珠子,小声将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麻烦都跟柳焕讲了,并仔细叮嘱柳焕,“大哥,你可别不拿我的话当回事。这些可都是紧要紧的事情。你若是不听,我可是要同你生气的。”
“行,我都记住了。”柳焕微微一笑,看上柳韶光的眼神却格外犀利,双手抱臂,挑眉道,“不过我最为不解的是,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韶光顿时头皮一炸,赶紧先声夺人,凶巴巴道:“你答应过我不多问的!”
柳焕顿时冷笑一声,伸手狠狠掐了掐柳韶光的脸,惹得柳韶光痛呼一声,在柳韶光露出恼色之前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又是徐子渊告诉你的,是不是?还说你对他没想法,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徐子渊那沉默冷淡的性子,巴巴地对柳韶光透露那么多事情,说他对柳韶光没想法,骗狗狗都不信!
柳焕心里那个怒啊,满是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惦记上的恼火。虽然那头猪看上去品相绝佳,但柳焕也不认为对方是良配,只能再次严厉地提醒柳韶光,“齐大非偶,永宁侯世子虽然出身名门模样俊美,是旁人眼中不可多得的佳婿。但他那性子,必然是不肯说一个字软话的。嫁这样一个丈夫,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柳韶光鼻尖一酸,撇开头去,不让柳焕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强笑道:“大哥说的是。不过此事确实是大哥误会了,我对永宁侯世子,绝无二意,不过是关心大哥罢了。”
柳焕见柳韶光依然保持理智,便不再多言,抬手摸了摸柳韶光的头,温身道:“时辰不早了,既然心事已经说了出来,便早点睡吧。”
心中却还是忧心万分,不知道柳韶光和徐子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纠葛。
柳韶光可以冷静理智,但徐子渊真的会放手吗?柳焕长了眼睛,也有脑子,徐子渊对柳韶光的种种特殊,说他对柳韶光无意……除非太阳以后都从西边升起来。
真到那时候,徐子渊有权有势,柳家不过是一商户,身份上差了永宁侯府十万八千里,方才柳焕劝柳韶光时说的二人成亲还算是乐观的想法,以永宁侯府之权势,便是纳个商户女为妾,旁人也只有说商户高攀的份。
这一刻,柳焕格外无力,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沉着脸将柳璋从被窝里揪出来,没好气道:“你倒是睡得挺香,念书这般不用功,怎么能考取功名?”
莫名挨了亲哥一顿数落的柳璋无措极了,委屈得不行,“我每天都把功课背好了才睡觉的!”
记忆太好睡得早也是错了?
柳焕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柳璋的脑袋,成功将他的头揉成鸡窝,长叹道:“我明日便要出远门,你也大了,该慢慢学着如何撑起门户。我于读书一道没什么天分,家里能不能改换门庭,便要看你了。想想韶儿,柳家自然不会缺了她的钱财,但日后她若是谈婚论嫁,有个功名在身的弟弟,终归底气足一些。”
柳璋被吵醒的些许怒意登时消散,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定然不会让旁人欺了姐姐去!醒都醒了,我再去背几篇文章!”
说完,柳璋便麻利地披上外裳,嗖的一下没影了。柳焕摇头失笑,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回房,第二日清早便同家人道别,动身前去北疆。
说来也巧,柳焕动身后的第三天,范同知最终也下定了决心将范凌和严宝珠遣回老家,两人被强行塞进一辆简朴的马车,行李都不到一车,可怜巴巴地被送走,同样向并州方向而去。
柳韶光原本还看了出热闹,颇觉解气。
然而,在半个月后传来严宝珠同范凌在路上互相谩骂撕打,失手杀了范凌还把柳焕牵连了进去后,柳韶光当真是杀了严宝珠的心都有了。
这可真是个丧门星!走到哪里都要害人!
作者有话说:銥誮
柳璋: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第20章 、020
◎搬救兵◎
前来报信的人慌乱之下也说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柳韶光心中虽然着急,却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知那严宝珠发的什么疯,杀了范凌也就罢了,如何还能将柳焕牵扯进去?
更要命的是,范家的奴仆也去范府回话了,几乎同柳家的随从差不多时间到达。
柳韶光心中当即便是一个咯噔。范凌再混账,再不得范同知喜欢,到底也是范同知的亲儿子。前面也是实打实地疼了二十年的,眼下范凌死了,范同知焉能不动怒?
偏生那该死的严宝珠竟然还将柳焕牵扯了进去。柳家这回真是天降一口大黑锅,怎么都逃不过范同知的怒火。
柳韶光重生以来,第一次后悔。当初若是直接将严宝珠斩草除根,也不至于有今日这场祸事!
然而现在并不是后悔的时候,柳韶光虽然不知事情的始末,却也坐不住了,必须赶在范同知动手之前,赶去护住柳焕。
人命关天的大事,柳福贵一时之间也慌了神,得了消息,便匆匆往外赶,只留下一句“我去寻沈知府”便离了柳府。
江氏更是恨不得将严宝珠扒皮抽筋,恨恨骂道:“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我们柳家,莫不是上辈子挖了她家十八代祖宗的坟才被她连累至此?你爹还是心软了,先前就该听我的。严宝珠同范凌的事闹出来之后,就该想办法叫他们一家趁早滚蛋!”
柳韶光同样心似油煎,踱着步在前院等柳福贵的消息。
范同知有多难缠,柳韶光上辈子早就见识过了。上辈子哪怕是范凌理亏在先,同严宝珠有了私情,范同知却还是帮亲不帮理,逼得柳家差一点断了海上的交易往来,损失了极大一笔银子。
这辈子哪怕现在范同知已经厌了范凌,将他赶回了老家。但是范凌已然身死,丢的可是范家的面子,范同知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而区区一个严宝珠…完全不够范同知出气的。
和这件事情有所牵连的人,必然都会受到范同知的怒火。
柳韶光左思右想,还是对柳福贵此行不报什么希望。范同知的恶毒,是像毒蛇一样,阴狠狡诈,明面上大义凛然,实则腹内藏奸,口中毒汁蔓延,瞅准时机便给人致命一口。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得紧,柳韶光和江氏来回踱步,晃得柳璋捂着眼睛直说头晕。
出去游玩的江永怀也匆匆赶了过来,关切地看着柳韶光,温言安慰他道:“柳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范同知也不是刻薄之人,并不会一权谋私,只要姑父好好解释一番,将误会解开,此事也就过去了,不必忧心。”
柳韶光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右手恰巧碰上腰间的钱袋,柳韶光当即眼神一动,徐子渊先前给他的玉佩,就放在这钱袋里。
眼下能够帮忙的人,除了沈知府外,江南驻军总督何敬,也是个让范同知不得不笑脸相迎的人物。
论官职,何敬比范同知高两级;论权力,兵权在手的何敬可比范同知硬气多了。
唯一的麻烦是,若是要请何敬出手相助,柳韶光必然要暴露和徐子渊之间纷乱的关系。
然而事情紧急,柳韶光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下意识的紧握住钱袋,冷静地对江氏说道:“娘,我有办法,请何总督出手相助,现在我要出门一趟,等我的好消息。”
江永怀眉头微微一动,深深的看着柳韶光,眼中满是探究,“表妹何时结交了总督府的人?”
自来文官武官互不干涉,便是沈知府,也未必敢信心满满地保证一定能让何敬出手帮忙。柳韶光这话,未免太过托大了些。
江氏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江永怀又试探着问了柳韶光一句,“何总督是永宁侯府的人?”
柳韶光骤然警觉地看向江永怀,何敬虽然出身北疆军,但与永宁侯相交并不深,在北疆不过待了两年便调任去了别的地方,后来也没和永宁侯府有太密切的往来。
一般人都不知道何敬同永宁侯府交情匪浅。事实上,对何敬有恩的人,不是永宁侯,而是徐子渊。只是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江永怀忽然说破这一点,柳韶光便诧异地看了江永怀一眼,柳韶光面上没露出半分端倪,只是笑道:“表哥怎会做如此猜测?”
江永怀温和一笑,淡淡道:“姑父都无法请动何督军,我思来想去,有这份能耐的人,又正好同你有来往的,也只有永宁侯世子了。”
柳韶光却直觉江永怀没有说实话,忽而笑道:“表哥何不猜是宋公子?徐世子已经前往北疆,好歹我还多见过宋公子几次。”
江永怀笑而不答,柳韶光也没了问下去的心思,安抚了江氏几句便匆匆离开,根本没理会柳璋要求同去的请求,径直上了马车便往总督府而去。
恰好今日休沐,何敬正好在府上,听闻门房前来通报说柳家姑娘登门拜访,何敬当即一愣,柳璋喘着气追上柳韶光,急急忙忙又递了份拜帖进去,喘着粗气向柳韶光诉苦,“这下可好,如此失礼,要是何督军一怒之下将我们赶回去,那还怎么请他出手相帮?”
柳韶光瞪了柳璋一眼,毫不认输,“你若是不来,我又何至于失礼?”
“那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柳璋恨不得现在就把柳韶光给拖回家去,深感心累。
何敬也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情况,姐弟俩前后脚送拜帖,倒也觉得有趣,又想起柳家的钉子传来的某个消息,何敬满是兴味地扬了扬眉,大手一挥便叫人引他们进来。
柳韶光姐弟同何敬行完礼后,何敬也不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开门见山地问他们,“你们姐弟贸然登门,有何事?”
柳韶光早已打好腹稿,闻言立即简短地说了一下柳焕的倒霉事,言辞恳切求何敬出手,“小女兄长无端被牵连,委实无辜。柳家区区商户,怎么抵挡得了范同知的雷霆震怒,还望大人看在柳家大义捐粮的份儿上伸出援手。兄长此行为的是北疆十万将士的粮草,容不得半点闪失啊!”
何敬眉头微微一挑,有意试探柳韶光,便好以整暇道:“北疆的粮草,与我何干?空口白牙便想让我出手,你们柳家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柳韶光果断从钱袋里拿出徐子渊临行前送她的玉佩,双手呈上,面带笑意,从容问何敬,“不知这玉佩可否值那么大的脸面?”
柳璋瞬间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这块玉佩到底有何来历,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帮腔。
何敬拍桌大笑,深深看着柳韶光,“你倒是硬气,既如此,你不如说说看,想让我怎么帮你?”
柳韶光半点都不怵,猛地抬头看向何敬,语气笃定提要求,“请大人派兵前去并州护运粮队伍前去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