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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宁睡得很不安稳,许多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穿插着在她的梦境中如同电影般放映。
律师宣布遗嘱、父母的葬礼、正在重症病房抢救的爷爷、那一次郊游、对她吼叫的姑父、混乱的生日会、在国外和她视频的嬴以赫第一次露出笑容、嫁入嬴家、嬴以赫抱着别的女人走进豪华总统套房……
宋知宁猛然惊醒,最后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双手下意识掐紧了被子,越掐越用力,直到那张薄被被她抓出深深的印子,眼里的怒火和恨意才逐渐消失。
宋知宁掀开被子,坐起来,脸上阴晴不定,随后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从那头传来了朝气十足的男人声音。
“你也太会掐点了,我这才刚下飞机,怎么着,宋大小姐,哦不对,现在该叫嬴太太了,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尽管说吧!”
“别贫,”宋知宁清了清嗓子,“你回来就是要去你爸公司上班的吧?”
“是……啊,”孟霖一听到这个就沮丧得不行,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你难道是专程打电话过来幸灾乐祸的?”
宋知宁轻声笑了笑,“孟伯伯上有政策,你还没能下有对策么?”
孟霖哈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知我者,宋大小姐也——哎!看我这又说错了,都给说习惯了,一下改不过来,是嬴太太才对。”
“改不过来就不改吧。”宋知宁淡淡道,“你帮我和孟伯伯说一声,给我安排个职位可以吗?我想去东艺上班。”
“行啊。”孟霖一口就给答应下来,说完发现哪里不太对劲,想了想便问,“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专心当全职太太的,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那是你记错了。”宋知宁回答。
“不可能,我这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哪会记错什么事。”孟霖反驳道。
“你真记错了。”宋知宁仍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好吧,你说记错就记错。”孟霖十分无奈,心里很明白宋知宁是老毛病又犯了,小的时候就总是睁眼说瞎话,故意欺负他,却也懒得去和她争辩这点小事,除了宋知宁的父母、爷爷之外,他是和她最亲近的人,从小就没少让过她,也不差再让这一次。
“那你怎么不去白鲸?”孟霖好奇地问,“你老公在白鲸的话语权最大,随便都能给你弄个职位,薪水绝对是我这儿的几倍,你干嘛放着大庙不去要来东艺这小庙?”
百京财团的“百京”和“白鲸”的读音很像,后来“白鲸”这个词语就慢慢地变成了百京财团的外号。
东艺是孟霖家最大的公司,但是规模和影响力与早已经步入国际轨道的百京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白鲸主要做的是金融方面的工作,和我学的设计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东艺才是设计行业的公司。”宋知宁随口解释道。
“怎么没有关系了,别欺负我是外人啊,白鲸不就还有做影视业投资那块?现在什么都需要包装,你怎么都能插一脚吧。”孟霖调侃道,“就算没有,嬴总他劈也能凭空给你劈出来。”
不知道孟霖哪个词说得不对,宋知宁眼神暗了下去,直接回了一句,“在家就整天对着,上班还对着,会腻。”
“喂喂!别跟我撒狗粮,欺负单身汪是可耻的!”孟霖抗议道,“不知道秀恩爱分得快啊?”
隔着电话,他只觉得宋知宁是在向他秀恩爱,所以毫无顾忌地、大咧咧地损她,却并不知道宋知宁此刻满眼疲惫,眼底深处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和孟霖讲完电话后,宋知宁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开始思考晚上嬴以赫回来,她要怎么劝服他撤销对她的禁足令,并且答应让她去东艺上班。
其实孟霖说得没错,百京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对于她要夺回宋氏企业的计划而言,也正如嬴以赫所说,他和百京、她嬴太太的身份将是最大的助力。
可是这个助力她早就没办法使用,就在和嬴以赫结婚的前一晚。
那天下着大雨,初春的寒潮还没退,嬴以赫的母亲程妍女士握着她的手,一脸和蔼亲切的神情,让人产生了温暖的错觉。
那一瞬间,她以为看见了逝去的母亲,却听见程妍开口说话,充满恳求。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虽然知道以赫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差,但是我也觉得你隐藏着很多秘密,我很担心,将来这些秘密会不会伤害到以赫,我真的很担心,你能理解我吗?”
当时她乖巧地点着头,但内心真正的答案却是无法理解的,她又没当过母亲,怎么谈得上理解?
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换位思考一词,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人能真的做到换位思考,身处的环境,以及所遭受的事情不同,又怎么可能完全想你所想,喜你所喜,悲你所悲,痛你所痛。
最后她还是签下了那份秘密协议,如果她当时足够清醒,她一定会想其他的方法避开那份协议。
可惜她和所有人陷入爱情漩涡的女人一样,被无声、沉默,却又炽烈浓厚的爱情遮住了双眼,甚至忘了八年的蛰伏为的是什么。
她只想着证明,嬴以赫,我像你爱我一样地爱你,绝不比你少半分,不会欠你的。
那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在她写下名字的最后一道笔画时,她就永远失去了进入百京的机会。
她却还为自己的忠诚满心欢喜,我们的爱终于相等,你为我遮风挡雨,给我最安全的港湾,我就给你我所仅有的。
——然后,她就被嬴以赫一脚给狠狠地踹醒了。
宋知宁越想头就越疼,慢慢闭上了眼睛,准备再休息一会儿。
然而楼下突兀地响起了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闹得人不得安宁。
宋知宁烦躁地掀开眼皮,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扶着酸软的腰,打开门,朝楼下喊道,“孙姨,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这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