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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收拾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的曲寂宣,他背着一个黑色的斜挎报,双手插在宽松的裤子口袋里,视线停留在孟温放在桌子上的饭卡上,“付老师说一会儿一起去吃饭,他还在开会,让我们先等等。”
孟温点了点头,又将桌上的饭卡放回了包里。
此刻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看到曲寂宣她不由得又陷入昨晚的尴尬之中,一举一动都觉得扭捏尴尬起来,她抬头悄悄撇了一眼,才发现他仍然站在门口,顿时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曲老师,您坐。”
孟温将卢卉的椅子转过来,又准备去倒热水。
曲寂宣点点头,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她手脚无措的去倒水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不用了,马上就走。”
孟温手里还拿着杯子正准备去烧水,听见他这么说才放下了杯子又坐了回去。
接着就是相顾无言。
孟温想找点话题打破沉默,腹稿了一段后又默默删去。
正在她快要妥协,准备享受这沉默时,曲寂宣开口了,“孟老师硕士在d大读的?”
“嗯,”孟温点了点头,猜想接下来会是学术圈中认亲戚环节,比如“你认识谁谁吗?那是我师叔或者师兄师姐。”所以她在脑中将d大的她熟识的老师们都回顾了一遍。
“d大哲学专业明明更强,怎么来了z大?”是意料之外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虽然在意料之外,孟温在心中却对这个问题有很明晰的答案,“就学科建设来说,z大目前确实不如d大,但这不能说明z大在学术造诣上的实力,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上,z大都具备适合哲学发展的条件,也有更适合哲学成长的土壤。”
但就她个人来说,z大意味着新的开始。
她说得专注,并没有注意听完她这番话的曲寂宣嘴角勾一个浅浅的笑,稍纵即逝。
第3章 小冷
两人说话间,付平打来电话,说让两人到研究院门口等他。
两人到研究院门口时,付平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人,她和曲寂宣便自然的坐到了后座。
刚上车孟温正在关车门,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便转过身来,一手拍在孟温的肩,“美女!又见面了。”
这声音来得突兀,语气又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孟温被吓了一跳,她惊恐得像只兔子看着前面得付晚晚,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是啊,好巧。”
接着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旁边的曲寂宣一眼,他正在看手机,完全不关心发生在她们这边的小状况。
这两个人……难道是吵架了?
“什么美女,没大没小的,叫师姐。”付平腾出一只手拍了付晚晚一掌。
孟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付平晚年得子,喜爱的不行的爱子。
付平在她面前平常只以“你师弟”称呼付晚晚,所以她竟然真的不知道老师给他的爱子取名这么直白,并且理清这层关系后,她又反应过来,老师的爱子是曲寂宣的男朋友。
霎时间,她觉得内心五雷轰顶,为了掩饰内心的震惊,她伸手扶住了车门。
也不知道付平知不知道这件事。
但自己是个局外人,她在心里想着,最好就装作不知道了。
吃饭的地方照旧是付平常来的饭庄,这家饭庄的辣子鸡做得很地道。孟温被z大录取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是谢师宴,饭桌上只有付平和师母于梦婷。师母是个喝酒历害的,三个人说得高兴的处,喝起酒来都没个分寸,她只记得自己悲伤的和两人说着自己的伤心事,说道情深处,还忍不住落了泪,师母抱着她一起哭,接着就是无数次的推杯换盏,最后,据付平说三个人都喝断了片儿。她第二天是在醒来时是在酒店,要赶高铁,她走得急,所以到最后她也不知道那个送她去酒店的好心人是谁。
付平领着三个人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的包间,于梦婷提前到点好了菜,看见四人进来是一阵怪嗲,“等等等,花都等谢了,又没堵车。”
付平放下包,讨好的赔了个笑,“学校临时叫开会嘛。”
“肉麻死了,”付晚晚白了他爸妈一样,坐下就动起了筷子,“快吃吧,我要饿死了。”
付平又拍了他一巴掌,“没规没矩的,没大没小的。”
“小温,你坐我旁边来。”于梦婷朝她招了招手,她急忙坐了过去。
吃饭到一半,于梦婷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瓶国酒,“饭饱要酒足,今天谁都不能跑啊,要不是你们仨在,我可舍不得喝它。”
为了配合自己老婆的热情高涨,付平急忙开始摆放杯子,一边放一边朝三个年轻说,“年份原浆,我馋了好久她都不给喝。”
“别了吧,我开车,”付晚晚大口吃着肉,没有要停的意思。
于梦婷扫兴的“嘁”了一声,倒了一杯酒递给孟温,“小温的酒量我是知道的。”
孟温苦笑的点点头,接过了那杯酒。她都酒量其实并不算好,谢师宴那次不过是倾诉欲在作祟,她才强忍着喝了那么多。
于梦婷转向曲寂宣时,语气变得和蔼起来,“小曲要喝一点的哈,今天高兴。”
孟温抬头去看曲寂宣,原以为像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肯定是不入世俗的,但事实证明,天才的想法总是出乎意料,她看见曲寂宣正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接过了于梦婷手中的酒杯。
此刻她内心的分享欲突然变得旺盛,她很想拍照发给卢卉:你看你男神在喝酒了。
但她还是个有理智的人,于是只是随着于梦婷的响应一次次举起酒杯,却不敢像在谢师宴上那般随意洒脱。
这场酒宴到了晚上十点才散,付晚晚和曲寂宣是唯一还清醒着的两个人。
“怎么搞?”付晚晚看着倒在酒桌上的三个人露出一个苦瓜脸。
曲寂宣将斜挎包放到身前,走到孟温身旁,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桌子上带起来,转过身娴熟的将她背起,“你不是说你要开车?”
路过付晚晚旁边时又轻飘飘的补了一句,“我们打车回去。”
“难不成还开火箭回去啊?”付晚晚有些气恼,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忍不住吐槽,“重色轻友。”
夜晚气温骤降,隔着薄薄的t恤,曲寂宣能够感受到背上那个人的温度,甚至是心跳。
晚夏的风吹过,他在风中嗅到了一种能刺激荷尔蒙的味道。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的轻笑一声,这场景如此相似,心境却是大大的不同。
孟温醉得有些厉害,但她醉相很好,喝醉后从来不闹腾。
曲寂宣没费什么力气将她放到了出租车后坐上,自己再从另一边上了车。
司机是个健谈的,看到孟温倒在一边,而曲寂宣只是用手撑着头望向窗外,以为是两口子吵架了,开口劝解,“年轻人,女同志也不容易啊,不仅要持家生育小孩儿,还要再外面打拼,你也得理解,主席还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咱爷们得大度不是。”
曲寂宣抬头听完司机这段话,不由得浅笑了一下,他转头看着孟温,她正靠在窗边,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很舒适,完全不需要他做什么,但风这么大,她应该会冷吧。
这么想着,曲寂宣向孟温得方向靠了过去,伸手将她得头带到了自己得肩上。
“哎~这才对嘛,”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司机来了兴头,“两位是z大的老师?”
曲寂宣嗯了一声,孟温的头发被风打到他脸上,弄得他很痒,他不停的用手去抓住那些乱飞的头发,最后直接将它们收拢按在她头上。
司机将他们送到了教师公寓楼下,还下车帮曲寂宣将孟温扶下车。
曲寂宣将孟温背上楼,进了屋将她放到沙发上,正犹豫要不要去她包里找她房间的钥匙的时候,孟温的手一下将他钳住拉回了沙发边,她皱着眉头,脸上微微潮红,抓着曲寂宣的手很用力,像是怕他走掉。
“小冷,小冷……”
又是这个名字,曲寂宣记得还是几个月前,她也是呓语着这个名字扑腾到了他身上,然后抱住他不放,轻微的洁癖让他内心嫌弃极了,他用力推开她,她却哭了起来,不是那种放声撒泼,就是小声的抽噎,抽噎到曲寂宣能感觉到她的心脏都在疼。
第二天醒来,孟温发现自己在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身上盖了一条白色的毛毯,她头痛了想要裂开一样,伸手揉了好久才恢复,她坐起身往去包里翻出了自己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吓得赶忙起身去收拾。
路过付平办公室时,她看见老师正在坐在办公室前兢兢业业的办公,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啊。
到了办公室,小马已经去财务处,卢卉正在写报告,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惊呼了一声,“你发生了什么?一脸惨白。”
孟温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找了个借口,“昨晚没睡好。”
“我的妞,你可得保重身体啊,这接下的工作多得像坐山,你这副不堪大任的样子令人何其担忧……”
“那就期待卢博士打鸡血高产优产,早日带我脱离苦海啊,”孟温将外套放到椅背上,坐下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她觉得头还是很痛,伸手揉着太阳穴。
“得了吧,也就是这届新生多,老师们带不过来,才分了一个学生到我手上,不然以我训诂学的研究方向,不知何日才有出头之日啊。”
孟温揉着额头无奈的笑笑,像卢卉这样的具有优秀教育背景的才女在研究院都只能是蛰伏着,不知道值得付平来往北京跑三次的曲寂宣又是何等历害。
中午结束工作,和卢卉去食堂的路上,孟温看到了曲寂宣,他从付晚晚的车上下来,转身刚好和她们对上。
孟温能够感觉到卢卉抓着自己的手在用力,连带着身体也微微的颤抖,但她还是尽力克制着,以极小的幅度偏向孟温,“曲寂宣,是他吧?是他吧?”
为了配合她,孟温也微微靠向她,压低了声音,“是,正看向这边了。”
说完才迎上曲寂宣的目光,轻轻点头笑了一下。
“去食堂?”曲寂宣关了车门,用很随意的语气问道。
孟温只以为他也会点个头回应以下,没料到他自然的还追问了一句,要不是卢卉抓着她的手太用力,她险些没反应过来,“嗯……去食堂。”
“我和你们一起,”曲寂宣点了点头,极其自然的走到了她们旁边,末了才补了一句,“我没带饭卡。”
“我带了!我带了!”卢卉几乎跳起来了,她举着手中的饭卡,那表情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曲老师用我的吧。”
卢卉的声音和肢体动作太过激烈,满是期待,被她挽着的孟晚也不得不偏开身体,歪着头去看曲寂宣的反应。
但曲寂宣只是扫了她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孟温身上,孟温和他对视着,明明大脑一片空白,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号,她读懂了曲寂宣眼神中的暗示,并且想都没想就转过头对卢卉说,“曲老师他用过我的饭卡,这次我给他用,方便他一起还我。”
但说完,她就结舌,这是干什么啊,她很惆怅,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维护他了,明明是他的事情,她也明明知道卢卉又多喜欢曲寂宣,并且只是一个眼神的示意,她就是急忙不管不顾的跳出来为他解围,这实在是很……犯贱啊。
所以接下来的一顿饭她像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看着卢卉在一旁围着曲寂宣叽叽咋咋个不停,她也只是埋头吃饭。
“听说曲老师又中了国家课题,真是太厉害了。”卢卉对着那盘菜挑挑拣拣,一门心思全在曲寂宣身上。
“侥幸而已,”曲寂宣话不多,吃饭也是文质彬彬、优雅的样子。
“曲老师你就别谦虚了,年纪轻轻就博士毕业,博士在读期间就被评为‘文城学者’,这么年轻就取得这样的成绩,这放在国内简直是数一数二,话说,你当时做的课题是?。”卢卉说得激动,她和曲寂宣中间隔了一个孟温,只能伸出头去看着他,好像这样才能让曲寂宣注意到她。
孟温烦躁的心在听到“文诚学者”几个字的时候,被平日积累的学术敏感压了下去,她停顿了筷子,偏头看向曲寂宣。
“文城学者”每十年评一次,每次评选十人,主要在国内优秀青年学者中评选,评选条件是在某一领域有重大突破。这个称号的分量之重是国内青年科研学者的至高梦想。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回顾历史进程的过程中,哲学社会科学遇到了主客观的瓶颈,能评上的大部分是自然科学类的学者,所以曲寂宣到底是攻破了怎样的难题才成能被评上。
曲寂宣显然也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趁着她还没有把头转回去,他淡淡的接了一句,“哲学的产生与发展都离不开人,人的问题永远是最关键的问题……”
孟温和卢卉两人偏头听他讲着最新的前沿动态,听到关键处孟温还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起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上了一堂课,精彩纷呈,她甚至完全忘了她们所处的地方是嘈杂的食堂,她与他是平等的同事关系,甚至听不明白的地方,她还举手发问。
曲寂宣针对她的提问一一解答,针褒时贬,见解独到,很多东西是孟温在书本课堂上都不曾涉及的,孟温第一次觉得自己所在研究的领域其实如此宽泛。
第4章 我以为是个爱情片
九月中旬的时候,z城的气温慢慢降了下来,趁着天气好,孟温将毛衣外套翻出来洗了抱到阳台,正在晾衣服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看到楼下付晚晚正从车上下来。
他提着两个大袋子,眯着眼睛往楼上瞧了一眼,看见孟温便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白得发亮得牙齿。
孟温走到门边给他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