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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有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带着满身的戾气与不甘,跟着一起出去了。
牢牢盘踞的蟒蛇睁着金黄色的竖瞳,阴森地朝他们吐着黑红色的蛇信。
老者点了银子,走到另一人面前,拿起第二件物品。
“这把剑是在一巨兽腹中剖出来的。此剑剑身轻盈,锋利无比,杀人无痕,因此赐名“无痕”。只是此剑以妖血铸成,若心性不定者拥之,恐反噬自身,经脉寸断。”
无痕妖气太甚,老者不敢轻易碰触,他悬着手指,将内力注入剑身,指尖一弹,只见剑身轻颤,银光细闪,发出龙吟般的声音。
“起价一百两。”
底下骤然掀开了锅。
“这剑妖气这么重,谁敢买啊,催命符么这不是。”
“没本事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一紫衣男子冷笑了一声,举起了手:“二百两。”
影三扒着窗沿,对着无痕眼睛偷偷放光。
剑身通透,一看就是用北境之玄铁精制而成,又用妖血开剑,藏于巨兽腹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剑。
他听着到五百两的报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侧。
别说一个铜板了,连钱袋的影子都没有。
影三有些失落,却很快地调整回面无表情的状态。
陆展清坐在窗下,略一偏头,就将他的小表情都看了个透,叩了叩桌面,对红旌道:“这剑,我要了。”
红旌有些讶异。
众所周知,为了确保施刑时的手感与准确度,陆展清是从不使用兵器的,就连他的黑白棋子,都是内力所化。
红旌探究的目光在影三身上转了一圈,了然地笑了笑,福了福身:“小女子这就去,请少阁主稍候。”
一道红绸从三层铺展而下,在一片莹白中格外显眼。
蛇眼老者眼睛一亮,舔着嘴唇,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此剑三层的贵客看上,各位只好忍痛割爱了。”
“凭什么!老子出价出到一千两,他三层是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出来光明竞价啊!”一个彪形大汉红着眼怒喝着。
“对对!凭什么!”有人做了出头鸟,剩下的人都蠢蠢欲动,脸上皆是不忿之情。
阴阳当铺布置严谨,高层可以将底下一览无遗,而一层往上看,只会看到重重白雾,模糊不清。
那一条红绸成了无声的挑衅。
场内开始躁动,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着。老者眼中闪过阴狠之色,身形一动,一道极强的内力朝着人群而去。
“啊——!”
骤然被泼了一身红的人捂着满头满脸的血,尖叫起来。
不过瞬息,那为首的彪形大汉竟然身首分离,鲜血溅起三丈高。
那几条巨蟒快速地游走下来,贪婪地舔血,又一点点地将大汉拆分,吞吃入腹。
几声惊呼后,众人纷纷后退,噤了声,场内一时落针可闻。
老人扫了人群一眼,眼中满是嫌弃与不屑:“各位来我阴阳当铺,就得遵这里的规矩,有本事,自己也成为上面的宾客。”
众人不敢接话,盯着血色蔓延的地砖,低眉顺眼。
那几条巨蟒分享完了盛宴,再度盘踞在人们头顶,物色着下一个猎物。
无痕很快就被执灯使送了过来。
剑身修长,剑锋锐利。
陆展清指尖拂过剑脊,一道凉意便直逼手腕。
他握着剑柄,把剑递给了正仰起脸看他的影三:“试试?”
影三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惊喜。
捏了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无痕近在眼前,寒气逼人。影三刚接过剑,便感到剑上的戾气瞬间沿着手掌向心脏蔓延,带来侵略的钝痛。
他目光一冷,手指在剑锋上划过,滴了数滴鲜血。
名剑有灵,会认主。
无痕里爆发出一阵巨兽的嘶吼,狰狞的幻象一闪而过,只一瞬,戾气带来的冷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水乳相融的暖意。
剑身入鞘,影三双手环抱住无痕,宝贝得不行,欣喜地看着陆展清,道:“给、真的给我吗?”
陆展清看到无痕如此之快被驯服,眼中是藏不住的赞扬之意,点了点头。
影三耳朵尖都兴奋红了,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雕着繁复花纹的剑鞘,又在陆展清夸他的眼神中,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低着脑袋,小声道:“谢谢少阁主。”
陆展清看着影三白皙的后颈上逐渐漫上的红,喉头滚了两下。
楼下的拍卖照旧,最底层的人们已然忘了刚才的那幕,争得面红耳赤,彼此目光之间充斥着你死我活的较量。
最后一位执灯使双手捧着宝物上前的时候,老者漫不经心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伸出起满了皱皮的手,郑重地掀开了执灯使手里盖着的红绸。
漆黑的桐木托盘上,放着一个被打磨的圆润光滑的红色环佩。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各位,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件,想必你们中大多数是专程为了这个而来。”
“红药子,外带驱邪避祟,百毒不侵;内服重塑筋骨,经脉重生。”
此话一出,悄然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红得通透的环佩上。
他们的目光里是让人心惊的迫切与渴望。
老者顿了顿,说:“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们。若是内服,这红药子得融入到血中,还得看自身是否能承受筋骨的重塑之痛。若是失败了,那便是经脉俱焚,走火入魔。各位随意,起价两千两。”
价格一出,众人哗然。
买不起的人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人,看有什么人出价购买。
更多的人,则把目光转向了二层三层,虽是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仍想要一探究竟。
红旌美目流转,弯下身给陆展清重新倒上一杯茶水,看他无动于衷,忍不住问道:“少阁主,这红药子,您不感兴趣吗?”
陆展清看着影三将无痕反反复复地出鞘,随口道:“太贵了。”
红旌倒茶的手都抖了一下。
千巧阁的财力,在江湖中,说二,别人不敢说一。
她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陆展清的腰间,斟酌着,道:“若是陆少阁主…嗯…囊中羞涩…我也可以破例申请,把这东西归于您手。”
“不必。”
陆展清看向窗外,听着九千两的报价,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这价格对底层的人来说是天价,他们负担不起,只好赤红着双眼,喘着粗气,恨恨地看着二层三层的竞争。
三层的一间房里突然传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一万两。”
陆展清抬眼,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也只看到一片白雾。
最终,红药子以一万两的价格被送到三层的房中。
而处在一层的人,各个眼神如刀,恶狠狠地盯着声音出来的方向。
陆展清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道:“这般煽动人心,众怨沸腾。阴阳当铺怕是还想让天下大乱吧。”
红旌香肩抖动,巧笑嫣然,看向一楼的方向,笑道:“少阁主真是慈悲心肠。没想到主刑罚之人还能对众生有如此怜悯之情。这和外面传的冷心冷情的您,不太一样呢。”
陆展清转过脸来。
红旌对上他冷淡的目光,连连捂住心口:“哎呀,小女子多嘴,说错话了,少阁主莫怪。此地的拍卖也结束了,红旌送您出去。”
两人刚走出房间,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只有红旌手上那一盏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越来越暗的灯盏。
“能接待少阁主是红旌今日的荣幸,红旌只能送您到这,还请您见谅。”
昏暗的烛光映出当铺幽暗的光影。陆展清回头,看着红旌离开的方向,道:“中川巫神之女,漠红旌。”
红旌前行的背影一顿,急忙回头,脸上伪装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陆展清说完,不再看她,带着影三离去。
红旌张嘴,由于太过惊惧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少阁主!陆少阁主!”
她往前小跑了几步,手上摇摇欲坠的灯盏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无穷无尽的黑暗覆盖了她,身影和声音都被吞噬得半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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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独占
离开阴阳当铺时,长街上喝酒助胆的更夫恰好打了三更锣。
骤然在漆黑无人的巷子里碰到走路无声的陆展清和影三,那更夫吓得双眼通圆,差点没背过气去。
已是深夜,陆展清找了个客栈,带着影三住下了。
在外头,影三不便在屋顶上护卫,沐浴洗漱完毕后,就自动自觉地抱着无痕,坐到了门边,歪着头看着陆展清。
他有点困,却又不敢先他之前睡着,只好强打精神,问道:“少阁主,今日的红旌……”
“十几年前家破人亡的中川巫神的女儿,漠红旌。只是不知原何变故,她流落至此。”
陆展清回答很随意,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
他靠着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影三,我们明天就要回千巧阁了,不能再拖了。”
影三不明白陆展清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反正少阁主在哪,他在哪。
房间角落里点着灯盏,有些暗了。陆展清顿了顿,直起了身子。
“你喜欢云屏城,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