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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精神饱满的招呼声在里头响起。
「不好意思,我有订位。」
「请问几位?」
「四位。」
「那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不好意思,先生这边请,上楼小心阶梯。」
沿顺铺着长长的暗红色地毯往二楼走去,上面,人声鼎沸。
「跟您讲解一下我们这里的消费方式。
晚餐时段是399取一成服务费,所有的餐点都是自助式供应。
锅是一边辣一边不辣的鸳鸯锅,这样ok吗?」客人点头,又继续。
「肉片则是採用现点现切的方式,不限次数,猪牛羊都ok吗?」
「羊不要,其他各一。」
「那好,用餐限时两小时,从八点开始算,到十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以拿桌上的餐盘到后面取餐,我等会帮您上锅。」
今天,特殊节日:母亲节,店内人满为患,从营业开始人潮没有中断过。
「啊──脚快断了。」旁边一位瘦小的女同事才刚奔进库房就蹲下叫苦。
「晓晓不要一天到晚对善雨撒娇。」
厨房人员操着不标准的国语这么开玩笑的回话,搞得名唤晓晓女同事羞红着脸用力的往对方肩臂上拍打。
初善雨在一旁笑开,没去计较那些刻意亏人的话语。「晓晓你还没说要什么锅。」
今晚排班被安排在二楼的库房打杂,整理餐盘、打汤、准备餐具、擦拭刚洗好的碗盘等等杂物事项,除了外场真的忙不过来之外,今夜几乎只要在里面做事就好。
突然间,初善雨有种自己真像在丈夫身后的妻子一样,处理所有事项让丈夫无后顾之忧在外闯荡。
「啊,都是阿华害的。」晓晓活像精力旺盛的孩子,追打完阿华又跑了回来,大肆报告。「我要大锅。」
库房内总是充满欢笑。
一直到晚间十一点整间店还处在人满为患的情况下,「善雨ok吗?外面还很多人,可是我要下班了喔。」
晓晓换下绿的很噁心的制服穿得一身轻便在初善雨身边绕啊绕的,她记得善雨前几天扭伤了脚。
「没问题,你快下班吧,不是要赶公车?」初善雨手边工作不停,正备着餐具。晚些时间二楼的客人全走了就可以收一收了。
待晓晓走后一样也是工作到夜间两点的阿华放下正在清洗的餐盘靠在菜梯旁休息。「异性缘真好,晓晓可喜欢你的很。」
初善雨笑了笑,没做什么正面回应。店里的员工们总是这样相处,随意互亏、人人都可以成为公司新八卦。
「善雨,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晓晓再喜欢你都没用。」阿华突然道出了善雨一直隐藏的事实,态度像是漫不经心。
他注意初善雨很久了,互为同事一年多,长时间的观察下他发现他被女客搭訕的次数简直要破金氏世界纪录。
他皮相不差,可要他这个男人去形容另外一个男人的长相却是满脑子空白,不是外放耀眼,是他的气质,他的笑容让男女看了能在瞬间心生好感,一辈子都是好印象的那种优势。
一开始他很不喜欢他,这种人太得天独厚了,把所有人的目光夺走,只让自己耀眼、备受注目。
他没有回话,只是趁着肉品被菜梯送上来时挡掉回答的机会。整理好那送来的一大叠肉品,便往外场走去,逐桌分送。
因为事逢母亲节,在外用餐的不外乎是一家子或是大家常常戏称的闪光配对(老夫老妻)。大掌上堆叠着至少六盘的肉品,呈上桌时还必须说明这份是什么样的肉,服务生这工作跟酒店小姐没什么差别,性质都在于卖笑与服务,只差不陪喝酒跟上床。
走到领檯旁边,手中剩馀的三盘肉品便被夺了去。
「剩下的我来,你回库房整理餐具。」通常外场会有两个人,除去已经下班是工读身分的晓晓,要上到夜间两点的都是正职人员。同为正职的慕宸是这家店的元老之一,是个风趣体贴的同事。
初善雨从善如流地回到了库房,继续整理餐具及擦拭碗盘,完全忽略阿华方才所说的事。
忙碌的时间总是纷快,一转眼,那些饜足的客人们也一桌接着一桌的离去。整理二楼从来不是麻烦事,把今日泡的饮品装袋放进冰箱、二楼的调味料拿至一楼补齐,其馀的则用塑胶袋包起、多馀的水果总是拿进库房,一边让大家偷吃,剩下的则拿到一楼补,扫地拖地接着二楼便可熄灯。
下到一楼,只剩零散几桌。
毕竟已经半夜,一家团聚也不会有人挑选在这种时刻,只剩下还亲亲我我的情侣们在用餐。
「善雨,来一下。」店经理对他招了招手,即便脚再不适,还是得硬撑着头皮走去。「客人不多了,你今天先下班休息。脚应该很痛才是。」
环顾a、b区域,确实,人数不多,只是桌数依然很多。「那要辛苦大家了,我就先下班。」
进办公室换下制服,又去了趟厕所,出来却还是被客人给叫住。「雨雨──我要加汤。」一只汤壶就这么堵在眼前。
抬眼望去,果然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来了?」
初善雨很是吃惊的望着眼前高出自己一颗头有的男子,差点扑抱上去,还好忍了下来,只接过了那空了底的汤壶。
「怎么没有爱的拥抱?」男子很恶劣的挡在面前,故意霸住道路,还说了这样令初善雨想扁他的话。
「谁管你。」初善雨瞪了眼前人一眼,拎着汤壶往餐车走去,走没几步才反应过来。「你在吃饭?」
这疑惑惹来男人欢愉的笑声。「小雨雨、亲爱的,快帮我加汤吧,很饿。」
初善雨加完汤便坐在苍无身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着,幸亏位子偏僻,落于角落这才没让其他同事见到他坐在这休息,和其上班不同的一面。
两人的关係是同校师生,更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同性情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勾搭在一块,然后藉着考上台北学校的名义同居一起。
一开始初善雨是完全没想过打工这条路的,不过说到底自己毕竟是个男人,什么费用全让对方出总是觉得挺没面子的,就算课业繁忙还是硬找了工作来赚。结果就是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骑车上课精神不振,停车时一个盹机车往旁边直直倒下,扭伤了脚,排休了两天总算好点,又来上班,谁知遇到该死的母亲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顶着我是员工的身分抢了店里一杯茶来喝,就窝在苍无内侧的位子上,伶牙俐齿闹彆扭耍女孩家模样跟上班沉静温淡的样子是截然的两人。
「臭苍无,你怎么不乾脆在外面不回来算了?」皓白门齿啃着纸杯,咕噥着。
正拿着汤匙舀着锅内的食物,就听见窝在角落喝茶喝了很久的人发难。静静嚼着煮熟的肉片,一双黑眸刻意瞅着初善雨,故意让对方脸红的无耻策略屡试不爽。
「……一直看着我干麻。」恼羞成怒地往对方的脚板上踩去,黑色的皮鞋上多了个灰色的脚印,对方也只感到蚊子咬的程度,连闷哼都没有。
两人在一起三年,从大一开始,一直到现在快要升上大四,初善雨还是很受不了被苍无那双纯黑色的瞳眸直盯着瞧,总是会感到万分的不自在和火烧脸颊般的害羞。
「真可爱。」苍无放下筷子,愉悦地说。
探手就往初善雨的头上拍,刻意揉乱他柔软服贴越留越长的黑发。
「累了就睡,我替你挡着。」拉过搁置在一旁的外套塞进初善雨怀里,强迫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是苍无的恶趣味之一。
初善雨虽爱闹彆扭,但也不是个会跟自己的瞌睡虫过意不去的人,再说,他也从来没有企图想遮掩自己是个同性恋者的事实,只是懒得说而已。
很乾脆的就往苍无腿上一躺,拿起外套一盖,先来去跟周公喝杯茶,小歇一下他也爽。
迷迷濛间,好似听到同事来询问的声音,害他紧张的睁开眼,结果是一片黑,苍无的手正遮在他的双眼前。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人都到齐了吗?」领班的声音清楚的传进初善雨的耳里。
怎么?
苍无是订两个人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