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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似乎谁都没想到,印象里那个娇纵任性、一无是处的秦招招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根本不是对公司一无所知,她甚至是一直在关注着恒远的发展,所以才能如此侃侃而谈恒远的内部问题。
片刻,李邈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啪”的一声,“既然小秦总这么会说,又对恒远的问题了如指掌,那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小秦总来解决吧?”
他看向秦招招,老态混浊的眼底晦暗不明,语气还是那么傲慢,但又似乎少了些刻薄的恶意:“您那么聪明能干,一定能想得到办法。区区一个钉子户,根本难不倒你。”
丁彰等人不作声,大约是默认了。
李邈的态度很明确:问题我们都懂,但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那么会说,那就你来解决好了。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眨眼间就被李邈扔到了秦招招手里。
交给她来解决,意味着对她加入恒远的认同。解决了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她拒绝了,或者解决不了,那今天秦招招说的所有话都将成为大放厥词的笑话,从今往后她想再立威只会难上加难。
接,还是不接?
沉默两秒,秦招招勾了勾唇角,“……好啊,那我就谢谢李叔、还有各位股东们对我的信任了。”
无所谓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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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招招的办公室被安排在四十二楼,她进去的时候,带她来的丁彰的秘书助理领到她面前一个女生。
看起来还很稚嫩,留着齐肩短发,穿着和她本人有些违和的职业装,像是刚毕业不久。
“小秦总,她叫夏琳,人事前两天刚招进来的实习生,是专门给您聘请的行政秘书。其他的秘书和助理还没来得及面试,稍后您可以联系人事那边,到时候亲自去面试应聘者。”
说完人就走了,留下那个叫夏琳的,怯生生地看了秦招招一眼,“小秦总好。”
秦招招笑了笑,招呼她过来,“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吗?”
为了她专门聘请的?她好歹也是一个总,给她聘请个毫无经验的职场小白,真有他们的。
夏琳推推眼镜,稚嫩的面庞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是,昨天hr给我打电话说我通过面试了,让我今天过来实习。”
懂了,连入职培训也没做。
她回恒远这事是挺突然的,要临时给她招人也是仓促,可偌大的恒远,竟然没有余力拨给她一个行政秘书,还需要临时招聘,秦招招只觉得可笑。
她沉思一秒,“这一周你先不用来我这里,去找人事接受一周的入职培训以后再来。”
“秘书室现在都空着,你先去挑一个工位吧。”
打发走夏琳,秦招招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捏了捏太阳穴。
应付那帮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累,更别说现在还有个头号难题摆在她面前。
拒绝搬迁那户人家的资料和补偿安置协议刚才已经有人送过来了,法务部也派了人过来,和秦招招交接了他们和那家人几次协商的过程。
她记得那个律师好像姓高,看起来西装革履一脸斯文,据说入职恒远还不到一年。
在处理拆迁纠纷这件事上,恒远的态度挺傲慢的,不然也不会派一个初出茅庐、经验不足的年轻律师去跟对方和谈,大概是心知肚明对方必输无疑,所以连放下身段交涉都不愿意。
谁知道现在杀出个竞标大会,他们不得已才想起来解决这件事。
秦招招在办公室坐了一天,恒远最近正在进行中的大小项目文件她几乎看了个遍,午饭都是夏琳给她叫的外卖;直到夜幕降临,徐恕的电话打过来,她才恍然发觉已经很晚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给你发消息发短信都不回,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徐恕吊儿郎当地发着牢骚,透过电话,秦招招听到他那边传来人声鼎沸的声响。
“怎么了?”她合上手里的文件,问道。
徐恕稍微压了下声音:“那什么……你之前托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
秦招招目光微凝,“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徐恕的手机大概被夺走了,手机里传来文珂的声音:“招招是我,我们在keely club,来吧。”
…………
keely
club是望京一家非常有格调的会员制俱乐部,也就是会所,改建于一座上世纪30年代的欧式建筑里,风格偏新古典主义。
秦招招对这地方印象最深的是下午茶甜点做的不错,比两个街区外的布莱斯公馆好吃多了。
侍应生替秦招招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但弄的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聚会刚结束不久。
桌上堆了些礼物和花束,正中央放了一个六层高的蛋糕。文珂正在拆礼物,看见秦招招笑眯眯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别介意啊招招,我和文珂恋爱纪念日,那些人玩的有点疯;”笑嘻嘻地说着,徐恕把文件袋递给秦招招,“东西我也是刚拿到,这不马不停蹄地就告诉你了。”
秦招招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迭照片,有的背景是在小区居民楼之类的地方,有的则是在游乐园、幼儿园门口;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但每一张都有一个五岁多的小男孩和一个叁十岁左右的少妇模样的女人。
“我之前按照你的吩咐,找了两个靠谱的私家侦探查李邈和丁彰,日夜不休地跟了他们快一个月,还真让那哥们查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徐恕颇有些得意的说。
秦招招抬眸看了眼徐恕,心里大概有底了——李邈和丁彰早就结婚了,且都育有儿女,和秦招招同龄。所以照片上的是私生子和小叁,就是不知道是那俩人谁的了。
“不用猜了,是丁彰。”徐恕抽出其中一张,点了点上面某辆黑车,照片上的母子正要上车,驾驶座应该是有人的,但是看不清,只能看见车牌号。
丁彰的车秦招招还是认得的,这辆车显然不是。她眯了眯眼,忽然发觉车牌号有些熟悉——
“这是不是丁彰身边那个刘秘书的车?”
刘秘书是跟着丁彰最久的亲信,今天股东大会结束,出来的时候秦招招还看到他来着。
徐恕点头,微表情神神秘秘的,还带一丝丝吃瓜的促狭:“你知道丁彰多损吗?他在外面找小叁,完了小叁怀孕,他又不可能跟他老婆离婚,就让刘秘书娶了这个女人!”
“名义上那是刘秘书的老婆孩子,但其实就是在给他丁彰养儿子养情人。丁彰要和这个小老婆约会,就借和刘秘书工作出差的名义;出门也开刘秘书的车;给小叁花钱都说成给刘秘书的奖赏;所以这么多年了,他家里那位愣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就连他找的那俩人,都是熬了快一个月才弄明白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的。
“呵,”秦招招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对徐恕查出来的东西,她并不算特别惊诧,丁彰那种虚伪狡诈、薄情寡义的人,做出这种事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过招招,”徐恕话锋一转:“……之前你让我查李邈和丁彰,想从他俩私生活下手,是为了抓住他们把柄好回恒远;现在你不费一兵一卒回去了,这情报也没用了吧?”
秦招招把照片收进文件袋,冲徐恕笑了笑,“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
“谢了啊。”
“没事儿,跟我还客气。”
大概是因为得偿所愿,秦招招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和文珂的纪念日我也给忙忘了,不好意思。这样吧,恒远旗下所有的度假酒店,你们想去哪个随便挑,就当我送你们小情侣度个蜜月,想玩多久玩多久,免费。”
别的不说,秦招招就这点最好,上学那会儿徐恕就不少受她大方恩惠,虽然后来他家的公司发达了,他也一直没忘记当初。
不然也不会这么仗义地帮她。
要聊的事情都聊完了,徐恕就问秦招招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秦招招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摇了下头:
“你们先走吧,刚才上来之前我让人给我重新开了个包厢,我还没吃饭呢,在这吃了晚饭再走也不迟。”
她说着,一个经理模样的女人就敲敲门进来了,态度毕恭毕敬:“秦小姐,您的包厢和点的菜品都准备好了,您要现在过去吗?”
徐恕识相地不再多说,带着女友和秦招招说了拜拜就离开了。
秦招招独自一人在餐桌前坐下,偌大明亮的包厢除了她就只有一旁给她倒红酒的侍应,倒完了人也走了,剩下她垂眼看着桌上的菜。
keely club的菜品都是偏简单经典的,秦招招点了最受好评的鳕鱼以及澳洲和牛肉眼,还不错,就是一个人吃有点无聊。
于是她开始喝闷酒,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喝的半醉了。
她下意识给简微打电话,打通以后那边很快就接了,秦招招一手托着下巴,醉的东倒西歪,连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
“喂,简微,我喝酒了,你过来接我吧……我在那个淮阳西路的keely club,你和侍应报一下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出声,秦招招也没管,直接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挂了。
这时候,那个女经理又敲门进来了,脸上堆满了笑,“秦小姐一个人吃饭会不会太孤单了,需不需要我叫人过来陪您啊?”
她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我们这儿最近新来了个名牌大学的男孩,十九岁,外形条件特别好;才上大一,恋爱都没谈过,保证干净乖巧又懂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把他带过来介绍给您怎么样?”
秦招招皱着眉头抬眼看她,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以前她就隐约听说过这家会所的香艳八卦——自诩高级,不像其他会所或夜场搞那种皮肉生意,但其实私底下会专门给会员介绍男女朋友,从中收取中介费。
所谓的男女朋友,只是说的好听,有钱的老头配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或是有钱的富婆配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说白了就是包养。
怎么着,给高级鸭物色金主都物色到她头上来了?秦招招苦笑一声,摆摆手拒绝了——她是旷了好久了,但还没饥渴到这种地步。
那名经理好像有些失望,但还是顶着一脸亲切的微笑退出去了。
秦招招继续喝她的酒,等简微来接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看过去,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个经理还没放弃给她介绍包养对象吗?秦招招有点烦躁,连带着看向来人的目光中也带了些轻视。
等到对方走近,她定睛一看——
呦,这鸭长得是挺不错,就是……
就是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