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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顿觉无趣,原来没了陆晋在身边,苏日娜连与她对视的胆量都没有。面上照例是笑,不动声色,不露心思,“昨儿夜里匆匆一见,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苏日娜犹豫片刻,答得心不甘情不愿,“夫人如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大嫂……”

“呀,原来是大嫂,云意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嫂嫂多多包涵。”苏日娜一口一个夫人,她却也分毫不跟她客气,哪里是不懂规矩的样子,分明是太懂规矩,偏就要拿捏着身份压人。“我这里还有一桩事要与嫂嫂赔罪。”

“赔罪……不敢当不敢当。”苏日娜连忙摆手,但云意起了头,哪能一两句略过,借题发挥她是好手,女人堆里斗来斗去,得心应手,自己觉得厌烦,但有些时候旧办法用起来依然是无往而不利。

云意道:“头一次见恩和也没备下好礼,我这做长辈的实在过意不去。万幸这会子遇上嫂嫂,省了我一番功夫,身上恰好有一两件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儿,给半大的孩子玩一玩最好不过。”

她这就是要入虎穴见虎子,端出一脸期待与诚挚,不信苏日娜能拿得出决心来拒绝。

果不其然,苏日娜脸上虽透着一股子不乐意,但找不到由头说不,只得答:“恩和在家里,我正要回去。”低头看手上似乎越来越沉的木桶,急迫地转了反向,快步领头在前,背对云意与德安。

云意稳稳扶着德安,根本无意让他上去帮把手。

斜阳湮灭之前,她抵达苏日娜的蒙古包,顶上铺着厚厚的毛毡隔热保暖。门口卧一只毛色鲜亮的牧羊犬,她听陆晋说过,草原上养出来的狗一个个都厉害得很,斗起来能咬死狼。这下再看它黑漆漆外凸的眼睛,更觉吓人,不小心往后退一步,阵仗上已竖白旗,就这一刻的示弱,那畜生登时站起来冲着她一阵狂吠。

她哪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吓得后退,扶也没扶好,脚踝一扭就要摔下去。好在后头有英雄出场,自她腰后递过来一只手臂,稳稳将她托住,叮嘱她,“小心——”

再而拿出佩剑,隔着剑鞘往恶狗头上一敲,方才还在嚣张狂吠的猛犬当即老实了,呜呜咽咽退回原地。

于云意而言,不必回头,已知来人是谁。她有片刻心软,一刹那感动,但立即收回。因她心中清楚明晰,这段早该斩断的感情,若有半点拖泥带水,于人于己都是伤害。

“多谢——”她没回头,已将身体重心都靠向德安。曲鹤鸣亦快速收手,匆忙中不能自控地多看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写尽了悱恻缠绵的一个眼神,泄露了心事,也埋下祸种。

曲鹤鸣回过神来,朝苏日娜点点头,也一样称她,“嫂子——”

嫂子?究竟是谁的妻,成了所有人的大嫂。

云意佯装无事,同他寒暄,“真巧呀,在这里遇到曲大人。”

“路过而已,这就走了。”说完逃也似的跑开,身后仿佛有鬼追。

连云意都觉意外,再看苏日娜,正望着曲鹤鸣匆匆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自然不能让人如此“深思”下去,“嫂嫂不进去么?”

苏日娜收回目光,再看她也已不同。点点头没多话,挑开厚重门帘引她进屋。

到内里也十分宽敞,陈设齐全,比云意所住之所不差多少。

苏日娜手里的马奶还没来得及放下,较小的孩子已经扑上来抱住她,奶声奶气喊额吉,要抱抱。

谁知苏日娜不理他,放下满满一桶马奶,去看倚在矮桌上玩解连环的长子恩和。她摸了摸恩和的小脑袋,目光与先前看小儿子不同,流泻的全然是慈爱与温柔,“饿不饿,炸馃子吃了没有?”

恩和指一指小娃儿,“剩下的都给弟弟吃啦。”

他不懂事,苏日娜却区分得很是厉害,回头就瞪幼子,如不是云意在场,恐怕就要以棍棒教子。

没人招呼,云意只好自己找地方坐下。眼珠子绕着帐内逛上一圈,瞧见桌上一套天青色汝窑茶具,配的还是双耳杯,被苏日娜拿来盛奶茶招待客人。壁上挂毯色彩鲜丽花样繁复,多半是从波斯异域来,再有榻上引枕,一旁高高一个黄花梨木多宝阁,顶上压着不少苏州贡缎,花样陈了,不是时新货色,大约送到关外来已有诸多年岁,而恩和手里摆弄的九连环却是新的,显然是这一程特地捎带。

原来陆晋不是粗心,而只是不将这颗心用在她身上。

她心中冷笑,已将近日所见所闻织成答案,恨陆晋不知收敛,成日里给她出难题,如今竟能闹上这一出。先不提她身份,这种事但凡有点气性的,哪一个受得住?儿子还没出生就让人抢了先机,她这忙忙碌碌劳心劳力,到头来都要给旁人做嫁衣,真真恨不能活撕了陆晋。

至于恩和与苏日娜,苏日娜虽然碍眼,但是死是活都好解决,难的是恩和。

她沉默不语的这一小会儿已经把当下的手段、未来的可能以及伴随的后果都想过一遭,因此再看这母子二人便没能收住,把苏日娜惊得一愣,想不明白看着柔柔弱弱的汉女,怎就突然冒出腾腾杀意,若她是男儿身,必定要拔剑相对。

好在云意转得快,几乎百变的一张脸,笑盈盈抹去先前痕迹,招手唤恩和,“来,婶娘有好东西送你。”随即自德安手里接过一只白玉坠子,玉石已刻成玉兔,摸样可爱,触手生温。小孩子自然喜欢,拿了就转身,连声谢都没有。

云意的笑容僵在嘴角,再看苏日娜,也没表示,仿佛她的东西尽管拿尽管用,横竖早晚都是自己的,亦或是认为她欠了她欠了恩和,合该当牛做马倾尽家财来还?

她忍了许久,默然不语,约摸着这个时辰陆晋该扛着他的狐狸兔子黑熊皮往回赶,便不再多做停留,要留着力气去收拾那个尽会打猎打仗的傻子。

☆、第88章 质问

八十八章质问

马蹄声急促,如天边乌云轰隆隆碾过来,震得大地都在瑟瑟发抖。空气里掺杂着无声隐秘,沉闷且压抑。德安已设想后果,再悄悄窥测她越发阴沉面容,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生惧意。

好在没让她等得过久,隔着门帘便可听见一串沉稳而快速的脚步声,陆晋手上拎着一只忙着蹬腿挣扎的雪白银狐,一抬手使了大劲,把门帘子掀得要上了天。

云意稳坐桌前,手边一只冒着丝丝热气的青花荷香图双耳杯,等她慢悠悠握在手中,少少抿上一口,再抬眼,略偏斜的角度看陆晋,望见他英朗的面容上兴奋未收,额前鼻尖沾满了汗,略深的皮肤上透出运动疲累过后的红晕。

见了她,他自自然然扬眉一笑,晃一晃手里扑腾挣命的银狐,得意洋洋,“看你相公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儿?”

云意放下双耳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顺着他这股兴奋劲问说:“好看是好看,通身雪白没一根杂毛,但我这人懒得很,不爱养活物。”

陆晋随手将银狐丢给身后的查干,大喇喇说道:“那就剥了皮给你做领子,改明儿冬天里穿个白毛红底的,多喜庆。”可怜可怜,就这么丁点子粗汉品味,她穿孔雀翎披风,他当是一身鸟毛。猩红大氅虽多,配个白领子就忒俗,放眼天下就剩他们这帮子没见过世面的西北汉中意。

云意不与他计较这些,状似不经意地多问一句,“其余的呢,该送的都送了么?”

她设套,他想也不想立马就钻,“一只灰扑扑的不好看,小孩子不讲究这些,就送去给恩和做衣裳。再有十几头黄羊,挑两只明儿烤了吃,其余的风干做存粮。”

说完一屁股坐下,抢了她手里的双耳杯仰脖子一阵牛饮,解了一时之渴才能分神观察她面色,越看越觉着情形诡异,危机四伏。她已鲜少在他面前露出对待外人的面具式的笑,一双眼盯紧他,嘴角是弯的,眼底却结成了冰,冷得刺骨。

头一件事是反省,他训练有素,第一反应便是回溯一整日言行举止,玩一场纠错游戏,细想自己是否又犯错必须低头,思来想去没线索,到头来还是得低头认错,“我……回来晚了?”

她没正面回答,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再递到陆晋手里,抬眼看德安,“这没你的事了。”

德安随即躬身向后,在查干动作之前先一步退到帐外。

查干傻呆呆看陆晋,见他也迟疑,等上些许才等来他一个眼神,拎着不知状况的银狐落荒而去。

“二爷想过没有,恩和留在草原始终是个隐患,不论将来如何,一旦让人拿住了以此裹胁,后果实难设想。”见他一脸茫然,便当他是装傻充愣,心中冷笑,面上柔和,一句接一句耐着性子劝道,“二爷心中若有打算,倒不妨与我说清。云意虽有小性,但绝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既嫁作人妇,万事必以二爷子嗣为先。二爷若求他日腾达,则需先一步将其母子二人处置妥当。”

陆晋没能醒过身来,自她口中吐出的轻轻巧巧字句都仿佛成了形态绕过他的耳,更没能入他的心。

简单来说,他没能听懂。

“你这是……说的什么?什么子嗣,什么母子?我听不明白。”

云意已经十分不耐,侧过脸望瓶里新采来的五色鲜花,等片刻候平缓了躁郁的心绪才转过脸正对他,道:“二爷不必瞒我,这几日所见所闻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恐怕全族人都晓得,只剩我一个蒙在鼓里,还要佯装不知与二爷演下去,呵……二爷高估了我,也低估了苏日娜。没有女人能忍受不明不白没名没分,连同装模作样耀武扬威,她忍不得,我也忍不得。真不如摊开来说清楚,以后该如何应对就如何应对,你我都乐得轻松。”

陆晋莫名受她冷嘲热讽一阵,已经是心火四起,再听她不明不白拿话往人心窝子里刺,一眨眼老脾气窜起来,赤眉瞪眼,“你他这没头没脑的竟闹得什么!老子几时有了儿子,又有苏日娜什么事,你当我是你肚里的虫还是整日前前后后伺候你的太监老奴,任你一个眼神就得猜中你心思?”

他凶起来实在吓人,惯常是杀场上死人堆里混迹的人,生来一股腾腾杀气,平日里相安无事自然好,这会子生气起来气势全发,换个人到跟前,立即能给吓得两股战战,更不必提站起来与他争执对峙,决计是走为上策。

但云意正巧与他相反,心中越是窝火,面上越是冷凝,她静下心来看他发火大怒,只当他是倒打一耙,蛮不讲理,冷哼道:“什么嫂子侄儿,装得倒是齐全。若不是你亲生子,以二爷的为人,会数十年如一日往苏日娜帐篷里送东西?若苏日娜对你无甚情意,又怎会以如此姿态将我当做敌手处处为难,处处炫耀?再看恩和对你,如此仰慕之情,孺慕之思,但凡没瞎了眼睛,哪一个瞧不出来?二爷还要瞒我瞒到几时?难不成等到他日功成名就之时再接你苦守寒窑结发妻入京、予你长子封王拜相,而我就该识时务拱手相让,好成全你们一世美名!”

“你——”他气得眼发红,站起身来正是要怒喝一句,对上她分毫不退的态度,又只说出个你字来,后头接不上,怕话重了没得收拾,又怕轻描淡写失了颜面。指向她的手,僵了半晌再收回,扶着侧腰往左再往右,脑子里空荡荡什么也记不起来,只晓得昏了头了昏了头了,再老个三五年,说不定就要被她气死在当下。

谁晓得她还有话说,这下是不气死他不收场。

“二爷昨儿今儿都挺忙呀,忙着两头跑,享尽齐人之福,这厢在我这儿唱过两只小羊,回头到了苏日娜帐篷里唱什么?两个姑娘还是你心爱的格桑花?恩和就在一个帐篷里住着,二爷若要行事恐怕并不方便,不过这也不成问题,二爷当世英豪不拘小节,什么马背上、山坡下,该怎么来还怎么来,久别重逢*,瞧瞧……”她瞄他一眼,眼神里慢慢都是刻薄与怨愤,“瞧瞧二爷这一头一脸的汗,方才累着了吧,要不喝一碗鹿血养养精神,明日再战。娜仁托娅不是说了么,草原里的姑娘与汉人不同,一个个鲜活漂亮,什么好的坏的都能来,放开胆才能让二爷尽兴不是?”

“你——”再一个你,他眼珠子外凸,抬起手,那巴掌就僵在举起的高度,忍了再忍,最终没能顺着脾气落下来。

云意大怒,蹭的一下站起来,即便矮他大半个头,也不减气魄,再来是眼一横,唇角轻勾,剩下的只有恨与怨,“我可真愿意等着,等二爷这一巴掌下来,也算给个痛快。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干。远远好过我劳心劳力为二爷谋划操心,到最后都让旁人坐收渔利,落得个凄凉无依的下场,任人宰割。”

“好,好你个顾云意——”他指尖颤抖,直指她,简直忍无可忍,“没人证没物证,过堂都没一回,你这顾大老爷就给我陆晋判了死罪,斩立决了是吧?行!我认,我他妈给你伏低做小、低三下四,都是我有病我犯*贱。成,我今儿算明白了。顾云意你就是个没心没肺没感情的石头人!对你千好万好剜心掏肺你他妈都当臭狗屎!爷不干了,爷伺候不起,你自个儿玩去吧你!”

狠话说完,为求气势惊人,抓了桌上装着满满一杯大红袍的双耳杯猛地往地上一砸,可惜没声儿——恰好砸在地摊上,转个圈再滴溜溜滚到脚下,让他抬脚一下踢飞了,撞在樟木箱子上又落回桌底,真可谓曲折离奇命运坎坷。

再看她,仍旧是冷冷不语傲气模样,真真可恨之极,再待下去,他只怕控制不住要伸手去拧断她那根梗得高高的小细脖子。一甩手带着盛怒,与来时一般把门帘子甩得老高,遇上外头听差的查干,少不得要撒顿火,“瞅什么瞅,喝酒去!什么玩意儿,这份窝囊气爷还真不受了!”

继而是查干的劝慰讨好,“二爷息怒,二爷千万息怒啊。”一连串的息怒息怒,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德安在帐外搓了搓手,想了老半天,还是决定弯腰进来,却瞧见桌上伏着个弱小身影,若不是一抽一抽地哽咽,他根本瞧不出来她这是哭了,哭得伤心难过,脆弱无依。

偏这可怜样子不肯示于人前,非得关起门来无人打扰,才能放一放她那股子害死人的自以为是。

世上谁又是完美无缺,且有天大好运能等来另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共此与生,大约都是罕见中的罕见。

☆、第89章 德安

八十七章德安

云意气血不足,没能哭到尽兴,只一炷香时间就收场。趴得太久了,直起身就觉着头重脚轻,站也站不稳。多亏德安及时扶她一把,好似照顾酒醉昏迷的人一般照料她,洗过脸再细细将手脚都用温水擦一遍,才拆了发髻抱回榻上休息。

她侧躺着,整个人缩成极小的一团,眼红红带鼻音,双眼无神,呐呐道:“德安——”

“嗯?殿下有话吩咐?”德安生的像是入朝贡生,眉清目朗,照顾起人来尤其温柔,轻抚后背,温言软语,似尊长又似旧友。

云意望着屏风边角,愣愣出神,“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

德安笑在无声里,伸手将她耳边乱发一一整理妥帖,轻声道:“殿下若是傻,天底下便再没有聪明人。”

“我就是傻。”她答了自己的问题,尤其肯定。

德安道:“殿下年纪小,等再过两年自然能明白过来。少不得要怀念今日,这么……”

“这么横冲直撞愚昧无知?”没等德安说完,她自己接下后半句。

德安笑着摇头,“如此纯直,弥足珍贵。”

“你可真会说话。”云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也就是短短一瞬,眨眼又是阴雨天,不肯放晴,“我若真能在他身上使手段就好了,凡事撇开情义,余下只剩利益交换则事事好办。”

“那还要如何做夫妻?”

“怎么?”

德安今日话多,推己及人与她细细说,“至亲至疏夫妻,人人都读到疏的悲凉,却不去品亲之难寻。奴才虽未能经历,但听前人教诲,多少懂一些。夫妻之间若只剩下凑合,又何必成夫妻?殿下……值得倾心相付。”

云意换了个姿势,眯着眼犯困,“你比我懂的多。”

德安道:“都是纸上谈兵而已,路要如何走,还看殿下自己。”

“嗯,我晓得了。”她迷迷糊糊应一声,小乖模样教人心酸。

德安看着她,守着她,伴她入睡,一如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皇宫,在途中,在江北,在寂静清冷无眠夜。

而陆晋当然要去做“大老爷们”的开门三件事,吹牛喝酒打老婆其中之一——喝酒。几个打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的人围炉而坐,烈酒一坛坛往肚里浇,为醉而醉。

他这里,说起来一样有满腹委屈,清醒时好面子死咬牙关不开口,两杯黄汤下肚,即刻掏心掏肺,“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她……听风就是雨,随随便便看一眼就当真。爷能有那么大个儿子么?爷再是荤腥不忌还能跟兄弟的女人搞到一起?”

说完自己摇头,失望懊悔,痛心疾首,“爷……你们说,就爷这么个人,走哪不是女人成堆成堆往上扑,就她!就她把爷当臭狗屎那么嫌弃,跟谁多说一句都是在往外勾搭人,下作、恶心、无耻下流,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不分青红劈头盖脸一顿,谁他妈受得了?”

一面说一面拍桌,眼睛根本看不清了,身边高头壮汉都成重影,还要一个个问过去,“你受得了?”

“你能受得了?”

“你呢?你能受得了?”

有人摇头,有人面面相觑,偏就是没人敢应一句是或不是。到底是夫妻事,这里头坐的都是他同年老友,两夫妻吵嘴怎么回事儿人心里清楚得很,至少比眼前这个唉声叹气摇头晃脑不得法门的醉汉清楚。

在场就剩查干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大致清楚来龙去脉,且摸得清陆晋脾气秉性,因此才敢壮着胆子开口说话,“二爷没明白,夫人这是吃醋呢。”

一听夫人,立刻来了精神,探身过去问:“吃醋?她吃的哪门子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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