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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雁回反倒回握了一把母亲的手:“娘,放心。”
其实,杨雁回心中才是百感交集。她还是秦莞时,虽在秦家后宅生活了十五年,可却从未见过秦家的角门是什么样。葛氏生前虽然待她甚好,也带她出去交际过几次,可她从不敢偷偷掀开帘子向外瞧,是以,连自家宅子的全貌竟也未曾瞧见过。上苍有眼,怜她孤苦,这才又叫她重新活一遭吧?这一次,她一定要活好了,活痛快了!
不多时后,崔婆子领着一个身着碧色妆花褙子的管事媳妇从角门出来了。
崔婆子指着那管事媳妇道:“妹子,快和雁回来谢谢这位张嫂子。多亏张嫂子在苏姨娘跟前说好话。姨娘说了,往后还让你们家送鱼,不换别人。”
闵氏和杨雁回连忙上前道谢。杨雁回一眼便认出,这位张嫂子便是苏氏跟前头一个得力的管事媳妇,张勇家的。能请张勇家的在苏氏跟前说话,可见崔婆子是真心实意帮她们。
张勇家的沉着脸,拿出一个钱袋,交到闵氏手里:“姨娘说了,你们的心意她领了,让你们进府谢恩不合规矩。这银子是赏你们这份孝心的,以后做事也要越发尽心尽力才好。”
闵氏连忙又将钱袋推回:“能保住生计已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这银子哪里敢收?若是张嫂子不嫌弃,这银子您就收下吧。”
张勇家的客气两句,便也就收下了,脸上也和悦了几分。心道,总算这趟差事没亏了。
这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朝阳街。张勇家的瞧见那马车,忙唤来一个守门的小厮:“你,快去里边通传,就说安国公府的人到了。记住,只往栖凤轩那送信。”
那小厮答应一声便去了。栖凤轩是苏姨娘的院子。那院子本来叫傲雪斋,是苏姨娘住进去后,自己做主改的名字。
安国公府?杨雁回忍不住回头去看那辆马车。苏姨娘竟和安国公府冯家也搭上线了?也不知这苏慧男又想干什么。
张勇家的又冲闵氏道:“赶紧将你们那骡车让一让,别挡了安国公府的马车!”
闵氏忙拉着杨雁回走开了。
秦府,荣锦堂内。一个头发花白,满身贵气的老太太,细细瞧着手里的两条帕子和两个锦囊:“倒是好东西。虽说不是一等一的好料子,但也都是丝绸锦缎做的,咱们这样的人家用了也不失身份。尤其这绣工,真是极好的。瞧瞧这锦鲤、翠荷、松柏,竟都是栩栩如生。比咱们府里的绣娘,还要高明出几分。手艺难得啊!”
一旁穿着祥云暗纹织锦花比甲,面上一团和气的老妈妈也跟着赞道:“是啊,倒是个巧手。”
老太太罗氏忽又一声冷笑:“那苏氏这次倒是没给秦府丢人,还知道打发人家几两银子。到底富贵久了,不像以前,几文钱也要抠走。如今她是嫁女儿舍得下血本,就是敛财也知道多贪点,小头小利就不算计了,要贪就吞大头。”
她还在想着上回苏慧男要吞了王氏嫁妆的事。这女人,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要不是她及时派人请了秦明杰回来,秦家丢人可丢大了。她一把年纪了,不想陪着苏慧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丢了这张老脸。
底下的丫头们,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那看着和和气气的老妈妈敢接了老太太这话茬:“老太太说得极是。这秦家后宅,只怕还得要您撑着。”
罗氏素喜绣工精致的东西,又瞧了几眼手里的绣品,越瞧越觉着绣工高妙,针法也少见:“这户人家倒是知足,不过拿了二十两银子就如此感恩戴德。人也算知道规矩,晓得不能只给府里的妾送东西。”只可惜,她这个老太太并不想让人和一个妾同等对待,“这些绣品就赏你们了。那娘儿俩下次再来,问问她们,接不接针线活儿。说这府里的正经主子瞧上了她们的东西,想让她们帮着做些活计。若是接,我便高价收了。只一样,我要的东西,只有主子配用,以后不要乱送给旁人。”
“是。”那老妈妈知道,罗氏这是瞧上了杨家那对母女送来的绣品,竟然对这母女两个上了心。
罗氏又问:“那边近来有没有再闹出幺蛾子?”
那老妈妈低声回道:“倒是有个笑话。自打二小姐嫁入侯府,那苏氏便痴心妄想,还要攀高枝。她这次瞧中了安国公府冯家,想让三小姐嫁入冯家。”
罗氏道:“冯家?安国公冯世兴年逾四十,与夫人钟氏膝下空空,连一男半女都没有。她想让女儿给安国公做偏房侧室不成?安国公素来品行端正,夫人多年无所出,他却连个姬妾都没有。这样的人家,能看上秦蓉吗?更何况老爷是个好面子的,岂肯让女儿给人做小?她也真敢想。”
老妈妈回道:“苏姨娘这次的心气更高,人家是想跟冯家二房说亲。二房的嫡长子尚未婚配哪。”
罗氏一怔,继而冷笑:“闹了半天,是打的过继嗣子的主意。”
安国公府一脉,除了长房的安国夫人持家有道,将家业打理得极好,以至偌大一份家业却无人承继,那冯家二房、三房就是个花架子,内囊早已空了。若秦蓉凭着侯夫人同胞妹妹的身份,再加上一份极为丰厚体面的嫁妆,说不定,还真能嫁到冯家二房做长媳。
安国公没有儿女,年纪又渐渐老去,说不得就会过继个侄子到名下。到时为了不引起纷争,自然是过继二房的嫡长子,当然啦,也是过继他最富有的侄子,那最合适不过了。若这样还不够打动安国公,想必苏慧男还有后招等着。对苏慧男而言,反正那些钱财是给了自己女儿做陪嫁,又不是给外人,简直是无本生意。只是么,哼哼,罗氏在心里冷笑,高门世家最重嫡庶,冯家二房的人为了钱,竟让嫡长子娶个妾生的女儿回去做正头太太,安国公乐不乐意过继这样的嗣子还两说!
那老妈妈又道:“奴婢听说,冯家二房对这门亲事还挺上心。苏氏命人满府里喊着,三小姐正和安国公府说亲。”
罗氏嗤笑:“若是冯家三房人还住在一起,她这么喊也就罢了。可安国公府早分家了,她也好意思让人这么喊?也不知咱们老爷看上了这女人哪里,这些年硬是让她哄得团团转。连自己的女儿给苏氏陷害逼死了都不知道!”
老太太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连那老妈妈也不敢说话了。
罗氏长叹一口气:“让他们折腾去吧,只要那苏氏别妨碍了我这老太婆颐养天年,这家里的事,我是不想管了。”
骡车内,杨雁回拉着闵氏的手,笑嘻嘻道:“娘,听女儿的没错吧?这下既没丢了生计,还挣了二十两银子”她说着,又佯装叹气,“哎,可惜呀,转手就让您给送人了。”
闵氏笑着刮了女儿鼻子一把:“瞧把你能的。你怎么知道那苏姨娘,不会让咱娘俩给她磕头?”若是真要磕这个头,她可不干。拼着得罪这京里的大官,也不和女儿受这个辱。自家明明是为了给秦家送鱼才在秦家门前不远遭了这祸事,若还要为了这事,向一个做妾的低头谢恩保住生计……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杨雁回狡黠地一笑:“猜的。娘,你也不用忌讳秦家冲撞女儿,只要咱们家好好的,那就比什么都强。女儿命硬着呢,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了解苏慧男么?以苏慧男的为人,怎么可能瞧得上她们这样的人家?她才不会“屈尊降贵”接见她们。二来也有忌讳,就算不怕外头传闲话,还不怕被老太太拿住这个做把柄整治她?明明是用秦家的钱做好人,好名声倒让她一个妾给担了?当自己是正头太太呢?是以,苏慧男断不可能真叫她们进府里磕这个头。而且这样一来,苏慧男的疑虑也就打消了,只怕还在因为有人要给她磕头谢恩这事洋洋得意呢。只要没有其他变故,苏慧男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起换人送鱼的念头了。
闵氏轻声嗔怪道:“傻丫头,又乱说什么呢?”
杨雁回又道:“只可惜了娘那几件绣品,便宜那苏氏了。娘也忒懂得‘金屋藏娇’了。要不是今儿于妈妈收拾屋子,我过去帮忙,还没发现箱底压着这许多好东西。听于妈妈说,那都是娘绣给女儿的,想等到女儿生辰那天再拿出来。”
发现那几块绣品后,又听于妈妈说这是闵氏绣的,杨雁回别提多高兴了。这送绣品的事,也是她临时起意。她没指着苏慧男喜欢那绣品,反倒希望能入了罗氏的眼。想扳倒苏氏,凭杨家是不可能的。她要搭上罗氏这条线,再徐徐图谋。
说起自己的绣品,闵氏一脸骄傲:“娘这绣工还是和你太姥姥学的。只是你太姥姥当年做绣品太多,晚年瞎了眼。她老人家临走前,拉着我的手,非叫我答应她,以后决不能像她一样,以卖绣品维持生计。我既答应了她老人家,也不好食言。何况自打有了你们几个,我家里家外的忙,也很少再绣东西了。这些精细活,常让别人帮着做。自你受了伤后,就更没心思碰绣活了。现下可算是又有空闲了,得空娘再给你绣块帕子。你自己也学着点,别只顾着玩。”
杨雁回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么……我肯定不如娘绣得好。”
闵氏叹口气:“也没真指望你。可是一个姑娘家,连根针都拈不动,也忒不像样。”
母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间,马车已到了一家银楼前。赶车的王伙计回头朝车厢内道:“太太,如意银楼到了。”
闵氏对杨雁回道:“咱们下车吧。”
杨雁回问道:“来银楼做什么?”
“挑几样时兴的首饰,好好谢谢你姨妈。这次的事,她没少出力。要不是看她的面子,那张嫂子未必肯帮咱们。”
杨雁回便跟着闵氏进了银楼。娘儿俩挑了一对银镯子,一支虫草簪,这才出了银楼。
她两个刚出来,正赶上一辆马车朝银楼缓缓驶来。那双驾的豪奢马车前,一个衣着华贵,年轻英挺的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缓步前行。马车在银楼前停下后,男子便也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杨雁回认得马上这男人,此人正是威远候霍志贤。以前葛氏在世时,秦霍两家便已开始议亲。霍志贤那时候来过秦家做客,葛氏便想法子让秦莞偷偷瞧过他几眼。秦莞虽对霍志贤无甚了解,但看他年轻英俊,风采出众,又是京中最年轻的侯爷,加之一心想摆脱秦家,是以,对这门亲事充满了期待。可谁知后来却……
杨雁回忽又想到,既然这男人是霍志贤,那马车里的莫非是……秦芳?想到此处,她竟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一眨不眨地盯着车帘子看。
果然,马车里下来两个她熟悉的丫鬟。一个是崔婆子的女儿绿萍,另一个也是秦芳的贴身丫头,紫菀。绿萍和紫菀打起帘子,扶着秦芳下了马车。
杨雁回只觉得世事无常。做秦莞那会,她极讨厌秦芳,也极讨厌秦芳身边那些个狗仗人势对她不恭不敬的丫头。不成想这会到和绿萍成了表姐妹。
现如今的秦芳也大不一样了。只见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绣百蝶穿花褙子,下着浅紫色石榴裙,头上的凤翅金步摇奢华气派,通身一股富贵逼人的气势。与之前那个总是一身淡雅,看上去清秀可人的秦芳,简直判若两人。
秦芳眼含春水,抬眸望向霍志贤。霍志贤却没瞧她。虽然这个新娶的娇妻明艳动人,体态风流,但霍志贤这会儿却正瞧着刚从如意银楼出来的杨雁回。他阅女无数,一眼瞧出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是个美人胚子。这么小的年纪,便已是眉目如画,唇如点绛,清丽可人,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秀洁灵动如出水芙蓉,清雅动人若滴露百合。若是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杨雁回对霍志贤肆意打量的目光浑然不觉。她此刻正在瞧着秦芳。往昔种种纷至沓来,秦芳的刁钻、刻薄,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时不时在她心上割几下。
秦芳在外人面前温柔可人、知书识礼,可在家里呢?总是当面嘲笑她衣服穿得难看,首饰戴的不合宜,言行举止小家子气,最猖狂的时候,竟然嘲笑她是个没娘的野种。她可是正经的官家嫡女,究竟谁是野种呢!秦芳甚至还说,生母和继母,都是被她这个命硬的野种克死的……
这个心肠歹毒的人!
秦芳顺着霍志贤的目光,望向杨雁回。
看到秦芳夹杂着怒意的目光瞪过来,杨雁回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不该这样直勾勾盯着她瞧。
闵氏没想到这看起来身份高贵的年轻男人,竟如此放肆的打量女儿。她忙拉过杨雁回:“雁回,咱们走吧。”
杨雁回垂下眉目,乖巧地点点头,跟着闵氏走了。这种时候,她二人和绿萍心照不宣,谁也没和谁说话,全当不认识,就此匆匆别过。
直到骡车再次动起来后,闵氏这才啐道:“堂堂威远候,也不过如此。”
杨雁回心中的恨意下去后,渐渐泛出几分欣喜。霍志贤外表瞧着风采出众,岂料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妻子的面,肆无忌惮盯着别的女孩儿瞧。嫁给这种绣花枕头,秦芳你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算盘
如意银楼上下两层,外面建的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四扇雕花门洞开,迎着八方来客,极为气派。进去后,更觉装修陈设金碧辉煌,奢华大气,连带着柜台上陈列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瞧着也比别人家的成色好了几分。
威远侯夫妇这样的身份,刚进了一楼,便已被眼尖的掌柜亲自引着上了二楼。二楼的装修又与一楼完全不同。虽是室内,当中却矗着一座半人高的怪石堆叠的假山,假山上竟还有流水潺潺。大厅里处处摆满鲜花果盘,满室花香袭人。墙上挂了不少山水字画,其中不少都是名家真迹,显得极为风雅。
威远侯夫妇一行,被引入一间格外雅致的贵客室歇息。秦芳靠窗坐了,呷了一口掌柜命人沏的上好龙井茶,心里思量着,该怎么整治这个不要脸的霍志贤。竟敢在她面前,当街直勾勾盯着美貌女孩儿看,也太不将她放在眼里!
他那个老不死的娘,或者说,她那老不死的婆婆,平日里已然对她多有轻蔑。她日日憋着一股火气,正愁没地方发作,他却偏还在这时候招惹她!
霍志贤不耐烦来这种地方,坐下后,一口茶也没喝,只是蹙眉道:“让他们将首饰送去府里供你挑选,岂不更好?好端端的侯夫人,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也忒重了,就差明着指责秦芳耐不住寂寞,只怕不是个守得住妇道的人。紫菀和绿萍闻言皆是心惊肉跳,垂眉敛目,大气也不敢出。
秦芳心知他是不耐烦陪她出来选首饰,这才搬出大道理和规矩来压她。虽心中生气,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她螓首微微一笑,娇嗔道:“侯爷,您又取笑人了,不是您早就答应了说要来么?”
霍志贤外表出众,实际却是个好色之徒,丝毫禁不得诱惑,登时便给这如花笑颜迷得忘了不耐烦,但又一时没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这事:“哦?我有说过么?”
秦芳气急,却依旧甜笑着提醒他:“那日,如意银楼的人送了几十件首饰到府里来供女眷挑选。我看都是顶顶好的东西,一件也没舍得要。侯爷您从衙门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亲口说,若有机会,要带我来如意银楼自己挑。”
霍志贤早将这随口哄新婚娇妻的话忘了,经秦芳提醒,多少有了那么些印象:“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竟将如此重要的事忘了。”
秦芳又微微嘟嘴,面上添了几分委屈:“侯爷平日里一心忙着公事,哪里记得这些许小事。反倒是我,得了您一句话,便高兴得什么似的,眼巴巴的盼着侯爷能带我来。今日说好了回娘家,难得侯爷有空陪我回去,又恰好路过此地,是以,我便想进来瞧瞧。”
霍志贤被她这样子迷得心旌摇动:“那咱们今日便好生瞧瞧,定要买一件称心如意的首饰。”
秦芳握着霍志贤的手,撒娇道:“一件可不成,侯爷您错怪我,今日,可得大方些,多给我买几件首饰才好。”
霍志贤被这生得美丽动人的小娇妻迷得神魂颠倒:“都依夫人。”
两人正说着,如意银楼的女伙计已经来到雅室外面,叩首求见。秦芳便命人进来。
两个女伙计手里各捧着一个托盘,躬身来到秦芳面前,请秦芳挑选称心如意的首饰。只见那红色绒布上,各色珠宝首饰熠熠生辉,每一件都是上等的好货色。
秦芳拿起一件赤金嵌宝臂钏瞧了瞧,却又放下了。接着,又拿起一件镶东珠璎珞圈瞧了瞧,又放下了。
“这对羊脂白玉的玉牌倒也不错。”秦芳又拿起一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白玉牌摩挲了几下。戴到自己颈前,真是极合适的。
珠宝首饰对男人的吸引力,可远远不如对女人的吸引力。霍志贤的耐心很快又耗光了:“那就要这个玉牌?”
秦芳又撅起了小嘴,歪着头道:“侯爷,您急什么?咱们自然是要挑顶顶好的首饰,才能不失了侯府的体面。”又对其中一个女伙计道,“这盘先放下,你再另选几样更好的来。”
那女伙计依言退下。不一会儿,又捧了个托盘进来。秦芳依旧是摸摸这个,瞧瞧那个,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只是又让女伙计放下托盘,再去取别的首饰来。
如此三五次后,霍志贤的耐性已经彻底用尽,但也不好在外面对夫人发火,只是提醒道:“夫人,莫误了时辰,咱们还要拜见岳父大人呢。”
秦芳醒悟道:“呀,瞧我糊涂的,这等事竟还要侯爷提醒,真是该打,咱们是该走了。”秦芳说完,又对那两个女伙计道,“将我刚才细细瞧看过的几件,全都装了,本夫人都要了。”又对绿萍道,“今儿侯爷大方,咱们也不能给她丢人,赏她们每人二两银子。”
女伙计闻言,连忙跪地磕头,谢侯夫人厚赏。
“你……你当真将看过的都要了?”霍志贤没想到秦芳竟如此贪心!威远侯府虽然进项不少,但花项也大,哪里经得起她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钱?她方才看的那些首饰,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货色?
秦芳调皮地向他福了下身子,笑道:“谢侯爷赏赐,侯爷果真出手阔绰。”
此时,任秦芳如何的巧笑倩兮,霍志贤都不能再被她迷住了。那两个女伙计眼见不好,其中一个连忙退了出去,很快又捧了个精工细作的首饰匣子进来,将秦芳看上的首饰一件一件装好,另一个将没被选中的珠宝首饰都撤了下去。
霍志贤骑虎难下,不好说要,也不好说不要。直到如意银楼将一张“总计”一栏填着“贰千陆百八十两银子”的单子递到他面前,他才醒悟过来———面子远远不如里子呀。他方才真应该当众将那一匣子首饰全数退还。
可是已经晚了,首饰刚被装好,秦芳便带着绿萍和紫菀先行一步了。匣子自然也被绿萍紧紧抱着,带出了如意银楼。秦芳临走前,还回头笑看他:“我在马车上等侯爷。侯爷要快些来。”
霍志贤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钱,只得命掌柜自行去侯府账房领取。心下当即可说是烦透了秦芳。仗着他这些日子对她亲昵疼爱了些,竟然如此贪得无厌。
秦芳坐在马车里,细细瞧着自己刚刚买来的首饰:“这如意银楼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紫菀小心翼翼的问:“夫人,侯爷会不会生气?我瞧着侯爷他不是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