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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看向自己女儿。
田小姐田青儿今日簪着一支极漂亮的红宝石嵌金丝的发簪,金灿红艳,未出阁的姑娘极少这样佩戴,极易显老气。
但田小姐眉眼明媚,刚好衬得起,不仅压得住发簪的艳丽,整个人也更加明动,好比初升的太阳,能人一见瞩目。
常有人说,田家小姐这模样,看起来不像六品小官家的女儿,倒像侯爵夫人郡主县主娘娘,就连一些看相的方士都说,她面相长得好,将来贵不可言。
想到此处,田夫人苦笑着叹气,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能觅得如意郎君,对她好,敬她爱她,夫妻俩一辈子平安顺遂便好。
“青儿,你过来。”田夫人将女儿唤到一旁,“待会在胡祭酒家,要少说话,多笑,表现的温柔些贤淑些,可懂?”
母亲一开口,田青儿霎时就明白了:“原来今日是相亲啊,哪家的男子?”
田夫人忍不住掐了掐女儿的脸蛋:“你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是国子监的沈监丞,老家是平南景安的,比你大两岁,家里共五口人,关系简单人亦温和,是二甲进士,无论是前途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除了家里穷苦一些,没别的缺点。”
田青儿飞速的在脑中翻找关于这位沈监丞的信息:“哦,就是那个传说在老家有糟糠妻的沈监丞?”
“没影的谣传,外头人乱说的!”田夫人和祭酒夫人是好友,自然清楚这些话是有心人编出来故意抹黑沈玉寿的。
田青儿恍然:“原来是这样。”
话才说完,鬓边那支镶宝嵌金的簪子便被母亲摘掉了。
田夫人左看右看,还是希望女儿打扮的温婉亲和些,她换了一只纯白的玉蝶角簪在女儿鬓角旁,轻咳几声,压低声音叮嘱:“青儿,你就是装也要给为娘装出温柔的样子,明白吗?”
“明白,就是先把沈监丞骗到手,婚后再展现出真面目的意思。”田青儿道。
田夫人一哂:“你这丫头。”
田青儿吐了吐舌头:“娘亲本就是这意思嘛。”
一边看戏的叶京安噗嗤笑出声来。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胡祭酒家门口。
沈玉寿先下马车,然后逐一搀扶母亲和奶奶下车,钱氏罗氏换上出门社交才穿的绫罗衣裳,梳了华京城官眷流行的发式,簪上沈玉寿给买的鎏金簪和玉簪,瞧着比刚到华京时体面多了。
他们来的最早,是第一波客人。
胡夫人请他们坐下喝茶,笑着打趣钱氏:“这般着急呢。”
钱氏笃定点头:“急不可耐!”
惹得众人大笑,沈玉寿端坐一旁,望着院里飘零的絮雪腼腆微笑。
胡夫人办这场小宴,打的是请诸位赏梅的幌子,所以现在院里放了好些梅花盆栽。
白雪红梅暗香浮动,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今日除了两队主客,还有几位迷人耳目的陪客,不一会他们都陆续到了。
沈玉寿愈发紧张起来,手指不由的蜷起,直听见门房通传:“田家夫人到了。”
他的紧张到了顶峰,瞬间口渴,急忙喝了两口茶水。
紧接着,就见院门外走来一位雍容典雅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田夫人了,但田夫人身后空落落的并无人跟随。
田小姐没来?沈玉寿的心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一时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庆幸。
但下一瞬,一鹅黄襦装,领口袖口镶嵌白兔绒的少女猝不及防的出现了,纤纤玉指捻着红梅两朵,眉眼带笑,正好和沈玉寿的目光相撞。
少女美的像漏在凡间的一缕月光,沈玉寿不由的多望两眼。
霎时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快,来和长辈请安。”田夫人笑道。
第103章 定心意
◎我心仪叶小姐◎
黄衣襦装的少女微垂眼眸, 从沈玉寿身前走过。
擦身而过那刹,一阵好闻的荔枝甜香涌入鼻腔,格外清新。
沈玉寿吞了吞口水, 惊觉自己盯着人瞧的行为有些唐突,急忙垂眸, 错开目光。
一蓝裳女子紧随其后。
“这是小女田青儿。”田夫人牵起那蓝裳女子的手,笑着介绍道。
钱氏的目光落在田青儿身上,心里满意极了:“田小姐长得真俊, 漂亮极了。”
“谢老太太夸奖。”田青儿规矩福礼, 浅笑有度。
罗氏也在暗暗打量这位儿媳人选,自然也是极满意的。
对沈玉寿来说,只要夫妻间相敬如宾彼此照顾,他是没甚挑剔的,譬如眼前这位田小姐,品貌家世都极佳,若愿嫁他,当是他之大幸。
可沈玉寿的注意力, 却不由自主的放到那位黄衣女子的身上。
田夫人介绍了女儿, 复又拉起侄女的手:“这是我哥哥的女儿叶京安。”
沈玉寿暗暗记下了少女名讳, 京安,好听又大气。
品梅宴正式开始, 两家人说话聊天, 彼此客套试探着。
田夫人见钱氏罗氏二人虽是苦出身, 性子却是好的,想来自家女儿嫁去后不会受婆母磋磨, 至于郎君沈玉寿, 端正方雅, 亦是个好性人,心里已满意七八分。
而沈家这头,钱氏罗氏对田家也没什么挑剔的,只觉得这位青儿姑娘样样都好,恨不得将事快快定下才好安心。
祭酒夫人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两家默契的有深入了解之意,便继续顺水推舟,说园中还有好些梅花,让他们摘几捧来插瓶,让给年轻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不过,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自不能独处,因此田青儿有表妹叶京安作陪,沈玉寿有胡祭酒的儿子作陪,四人一齐去花园折花枝。
百草凋零,万物沉寂,唯有朵朵红梅绽放,在白皑皑的一片雪色中,秀美异常。
沈玉寿摘了一枝极好看的梅花,犹豫再三,到底没有送出。
宴席散去,回家的马车上,钱氏笑呵呵的叮嘱孙儿:“胡夫人说,田家对咱家很满意,不过将来日子和顺与否,还要看你们两个小的,所以,从今日起,你要多请田小姐出去玩玩,踏青啦听戏啦,再见上几回,若处得来,就将这门婚事定下。”
沈玉寿抿嘴嗯声,长辈们对田青儿越满意,有些话他就越不好说出口。
夜里,一家人吃着鱼片清粥佐咸菜,晌午吃得丰盛,晚饭吃清淡些更舒坦。
席间说得最多的,自是田家事。
沈玉寿用勺小口喝着粥,却是心不在焉。
朔风击打着窗棂,传来砰砰的响声,眼见又一场暴雪即将来临。
不过,一家子的喜悦热气腾腾,不被恶劣的天气影响分毫。
沈玉寿思索再三。
眼前浮现的依旧是黄衣少女叶京安灵动的眉眼,久久挥之不去。
他阖目思索,确定着自己的心意,犹豫、随波逐流,看似轻松随性,却易抱憾终身。
“奶奶,爹,娘,我有话要说。”
沈玉寿微红着脸,带着三分腼腆,语气却格外坚定笃然。
“我心怡那位叶小姐。”
……
田家后院里。
田青儿一回到家,就瘫软在罗汉椅上大声呼累。
叶京安听罢凑上来,帮表姐按摩肩膀放松。
“啊,真舒服。”田青儿懒懒的翻了个身,将头枕在表妹软软的大腿上。
她的这位表妹,性子温和,会女红擅调香会做羹汤,是标准的贤内助,可有一点不好,就是性子太过随和,容易被人欺负。
田青儿闭眼享受着表妹的按摩,舒服的直吸气。
正因叶京安性子绵软,做表姐的田青儿对她特别的照顾,处处保护。
“安安,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镯子给找回来!”
休憩片刻后,田青儿满血复活,立即叫人将唐嬷嬷寻来,并特意叮嘱不要惊动夫人。
否则,她不轻饶。
唐嬷嬷照旧死不认账,田青儿猛得一拍桌:“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实话告诉你,我已派人盯了你许久!”
唐嬷嬷一惊,慌了一瞬,到底是老油条,又飞快的冷静下来,谁知道是不是诈她呢。
“老奴问心无愧。”
“好,有你这句话,我若不查清,还真就屈了嬷嬷,盯你的人来禀,说嬷嬷经常去一家当铺,我这就将当铺掌柜的找来,好好问问,嬷嬷在他那当了什么。”
当铺有当铺的规矩,自然不会轻易透露客户的隐私,可唐嬷嬷的身契在田家,田青儿将身契往当铺掌柜面前一拍,掌柜的当即将唐嬷嬷未赎的当票全部取出。
里面不仅有叶京安丢失的镯子,还有田夫人自己都未曾发觉,被唐嬷嬷偷出来的一对玉镯。
人证物证聚齐,唐嬷嬷吓得脸色煞白:“老奴一时糊涂,看在我多年尽心侍奉的份上,求小姐开恩!”
说罢又哭着喊着要见田夫人。
知道母亲是心软的,必定会护着这刁奴,且后院就这一亩三分地大,就算她下令不许通知母亲,这消息还是会很快的传到母亲耳中。
为免节外生枝,也为了彻底解决这个祸害,田青儿直接向父亲田大人禀明了此事。
田大人刚直,听罢大怒,等田夫人得知消息赶来,官府的人已经将唐嬷嬷带走。
一切凭律法处置。
“从今往后,后宅之事,由青儿暂管,夫人先歇歇吧。”田大人怒道。
田夫人本就不太喜欢管事,将中馈之事交给女儿,顺便让她增加掌家经验,本就在她的计划中。
可惜了唐嬷嬷……
田夫人鼻子一酸,竟是要落泪了。
叶京安和田青儿对视一眼,彼此叹了口气,叶京安上前柔声安慰:“姨母,您别伤心,做错事的人,本就该受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