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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覃耀宗望着面前的状纸犹疑道:「四公子是否弄错了,这种事情应该先报知州胡大人才对吧?」
「大明律白纸黑字写了,狱讼事务县、州、府皆可受理,覃大人这里怎么就不能递状了呢?」
「四公子误会本府意思了,」覃耀宗忙解释道:「本府是说既然已是一年多前发生的案子,如今四公子应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前来,那么直接从胡大人那边开审程序上会更加简明快速。」要告到府衙来的,通常都是疑难复杂之罪,流程也会更加繁琐。
「原是如此不错,但李氏亲生女儿顾倩倩如今与胡大人关係匪浅,为了避嫌我也不能去找他。」
「胡大人与裘员外是异父兄弟这件事少有外人知晓,没想到到底是逃不过四公子的法眼。」覃耀宗佩服的笑了笑,「既如此本府自当接下这桩告诉,只是四公子为何不在明日府衙升堂时直接前来呢?」
「只因顏某近来身子不大畅快,公堂上规矩又多,怕经不起久站故而漏夜前来,之后一切相关事宜也会委託管家代为处理。」顏柏昶几句话说得轻松适意,但话中深意已经毫不保留的传递了出来。
他走这一遭的最大目的便是亲自向覃耀宗施压,该说的话该避的人全摊开讲完了,迫于顏家的威名与朝廷每年要从他家征得的诸多支持,这位为官清廉行事却不够果断的广州知府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办好这件事。
顾家之所以会突然深陷种种危机难以自拔,幕后的始作俑者除了李氏不作第二人想,只是富足安逸太久的顾府上下竟然到这个时候了都还没有一个人开始怀疑她。
看来他不该只笑盈心傻乎乎,真要追究起来怕是要算作家学渊源了。
事情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支开了所有下人独自留在房中的李氏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年华已逝的脸庞,虽不见憔悴染风霜,但也早已不復当年的朝气勃然。
十六岁那年她被迫与相爱的恋人分开,为了父亲的生意被送进顾府为妾。说是当二夫人,但偏房就是偏房,不是妻也不是主子,受尽白眼奚落,在当时尚还在世的老夫人面前饱受欺凌。
没有强大娘家做靠山的女人如果没有儿子便永无立足之地,但她生了儿子又如何?还在月子里就被大夫人强行抱走,不能叫她娘亲不能与她同住,这些都不打紧,哪怕只是每天吃饭的时间能看看他也算有了安慰。
可老天竟然连这样一点点卑微的愿望也狠心收走了,孩子两岁刚过不久就因病夭折,她在万分悲痛之下还得担起照顾大小姐的职责。
别说打骂了,半句重话也不敢说的她仍然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老夫人和丈夫责怪,反倒是大夫人甚少过问。同为女人的她当然明白那是为什么,顾夫人根本不在意这个亲生女儿的一切,她的眼里只有未来会继承家业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