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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几口,他回过头。正好看见李锦程脱下上衣,白皙隆起的背,脊椎骨像是要刺穿皮肤,肋骨根根分明,腰窄得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柏腾轻轻皱起眉,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瘦,营养不良吗?
烟还没抽完,小孩已经换好衣服,准备下车。大概不知道怎么开门,推了几下都没成。
柏腾一手夹着烟,另只手拉开门。
李锦程扶着车门框迈下车,双手提着装着制服的袋子。紧张得胸口起伏着,想对面前的叔叔说声谢谢。
还没能发出音,柏腾伸手拎过纸袋,把还燃着的烟扔进去,一齐扔进了几步外的垃圾箱。
转身时,看到呆呆站在原地的李锦程。
午后的阳光照得小孩脸通红,身上的白色短袖很大,盖住臀部,牛仔裤腿挽了几圈堆在脚腕。
柏腾唇角扬起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低声自喃:“这才像回事。”
李锦程没听清,黑色的眸子浮现疑惑。
他不再继续说,低头问:“家住哪儿,送你回去。”
李锦程忙不迭摇头,攥着钱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
柏腾颔首,又看了他一眼。尔后开门上车,从停车位驶入柏油路。
等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车流,李锦程才小声的、磕磕绊绊说出:“......谢谢,叔叔。”
他低头,摊开掌心。
汗洇湿纸币,似乎褪了颜色,将手心染上粉红。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李锦程跳下车,白色的帆布鞋掸起稀碎的土。
相比起往日,他步履轻快地迎着夕阳回家。橙红色的阳光照得他半眯着一只眼,这是李锦程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不像想象中冰冷。
路过小摊时,他停下脚步。
是一个旧书摊,摆着二手书,还有论斤称的盗版书。
李锦程蹲在书摊前,找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给老板指了指中间一本绿封皮的书。
老板拿棍子给他戳到跟前,说:“三块钱。”
李锦程从小钱包里倒出三个硬币,递给他,拿起了那本纸张发黄的二手书。
封皮上写着《口吃自我治疗》,出版日期不详。金色黑边的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李锦程回家后,把那位叔叔给他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两千二百块钱。
他从未有过这样多的钱,如同烫手山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他拿来针线盒,把钱放在了书包内里的小兜里,用线缝死。想着等下次再见到这位叔叔,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还要努力学说话,对他好好说一声谢谢。
那天以后,李锦程很久都没能见到他。
李锦程第二次见到柏腾,是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炎热闷湿的三伏天,他躲在空调屋里睡觉。
蒙在头上的羽绒被子被拽下,他吓得半撑起身子。
看清眼前人的脸时,微微启开唇。
面前的中年男人西装熨帖,五官深邃。那颗眉间痣,特别又醒目。
一股细小的电流窜过李锦程的太阳穴,他心跳如擂。
柏腾的表情有两秒钟的错愕,随后眉头轻轻皱起,声音很低,“你是谁?”
“我是......我......李锦.......”
“不要吓唬老实人!”
“程”字还没说出来,被吞回了肚子里。
柏成钰提着兜外卖放在桌子上,走到他身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小老师,帮我补课呢。”
书桌上散乱着试卷和教辅资料,柏腾严肃的脸稍稍舒展,“要学就好好学,别坐一会儿就跑这跑那的,没个定性。”
他看向李锦程,“抱歉,刚才我以为你是成钰。”
李锦程抿着唇,摇了摇头。
柏腾要走,脚下踩着一张试卷。他伸手捡起来,一张满分的高一数学试卷,名字写得秀气端正:李锦程。
他随手放在桌上,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柏成钰松了口气,蹬了拖鞋,光着脚“噔噔噔”走过去,提着外卖又“噔噔噔”走回来,把桌上的书本往旁边一推,拆了外卖包装。
两碗杨枝甘露,一份多冰的,一份少冰的。少冰的给了李锦程,递给他小勺。
李锦程慢慢地拆着塑料包装,看着他擓了满满一勺填进嘴巴里,表情餍足。
等柏成钰咽下去,他问:“谁呀?”
柏成钰习惯了他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我舅舅,亲的。”
李锦程点点头,脸颊泛红,小口小口地吃着糖水。
柏成钰像是不怕凉,三两下见了底,把塑料碗扔进了垃圾桶。翻着李锦程给他写的暑假作业,说:“我妈死的早,我舅舅把我带大的。”
“爸爸?”
“没那东西。”伴着“唰啦唰啦”的翻页声,他说:“他把我妈甩了,早就找不着人了。我妈生下我就去世了。心脏不好,是遗传病,我外婆也是这么没的。”
李锦程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把题册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她什么都没留下,倒是把病给我留下了。挺好,说不定我还真不用考大学了。”
“健康。”李锦程表情很认真,想多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重复了一遍,“健康。”
柏成钰笑出了声,伸手戳了下他左脸颊的酒窝。
吃完了糖水,李锦程继续给他写作业。再抬头时已经下午五点了,外面下起了雨,哗啦啦的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