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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最后还是炸了警局。
几乎是唐慕华前脚刚走,s的人后脚就安排了炸药。
夏筱葳已经尽力调度最近的人员快马加鞭赶到陈宅,可还是没来得及。
她还算是有一点儿良知,没有将整间警局给炸了,只有将炸药范围控制在那间解剖室,所以警察的伤亡人数并不算多。
儘管如此,s的嚣张行径仍是让警方为之一怒,却无从得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高调犯案。
s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警察搞得团团转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无奈他们每次收尾都非常乾净俐落,愣是让警方查不到一丁点儿线索。
夏筱葳在向陆易匯报这件事情的时候,谢嘉彦也站在一旁。
他手里正拿着一台小型的掌上型电脑,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幕上一个正在地图中闪烁的红点,同时又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几下,那红点附近的建筑物立刻清晰地显示在萤幕上。
「陆爷,白长老已经回到x市了,并且定点停在一个地方长达十分鐘的时间。」谢嘉彦突然开口,打断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可他一点儿都没发现自己的失礼,只是很专注地看着电脑里的资料。
以陆易在s里说一不二的地位,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了,可这一次陆易被人这样冒犯,却也没有动怒,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她在x市的哪里?」
「在城南郊区那边。」谢嘉彦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型掌上电脑递了过去,「我刚刚用卫星扫了下那边的建筑物,是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附近人烟较为稀少。」
「城南郊区?」
「是的。」谢嘉彦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也许是白鷲……」
可陆易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让他噤若寒蝉。「这种话,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陆易语速渐慢,并没有将话说满,只是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让谢嘉彦脸色一白,当下便点头如捣蒜。
「很抱歉,陆爷,是我不该妄自揣测。」
然而他们都明白,谢嘉彦的推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毕竟那里是临县跟x市的交接地带,是一片还在开发中的区域,没什么人会在半夜没事往那儿跑,除非心里有鬼。
陆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手指习惯性地在思考的时候轻敲着桌面,神色变幻莫测。
夏筱葳跟谢嘉彦两人毕恭毕敬地垂首站在原地。
良久,陆易才开口道:「既然陈立德的事解决了,也是时候该处理十三的事了。」
哪怕再怎么逃避现实,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关,也是陆易不得不逼迫自己正视的问题。
他明明不该这般感情用事,对于背叛者绝不能心慈手软,可当背叛者是白尹的时候,以往的手段他竟捨不得用在她身上。
原来像他这种人,也会有妇人之仁的心态產生。
白尹,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陆易叹了口气,头疼地揉着额角,刚想下定决心做出决断,那被他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下,使得他方要说出口的话一顿,也不知道心里此刻瀰漫着更多的是未说出口的庆幸还是话被打断的不悦。
他伸手拿起手机,一封未读的邮件跃然在手机萤幕上──
随着那封邮件的内容一点一滴地呈现在眼前,陆易的心情也越发得沉重。
那封邮件传过来不过两分鐘的时间就被销毁,显然是传送者顾忌消息走漏的危险,而做出的防范手段。
陆易猛地站起身,想也没想当下就拨通对方的手机,然而电话那头却石沉大海,始终没有被接通,他内心的不安越扩越大。
他一边持续拨打着电话,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边对着还等在一旁的两人道:「你们随我去一趟城南郊区。」
夏筱葳和谢嘉彦极有默契地侧过头交换了下视线,「是。」
*
白尹按照手机上的地址,如约来到城南后,并未第一时间露面,而是坐在车内,面无表情地确认不久前刚传出去的邮件如实地被销毁后,将手机开了飞航模式收进外套口袋,才拔出腰间上的枪。
她恍惚地将手枪上膛,直接拿着枪下了车,背后揹着的则是装着狙击枪的黑色帆布包。
那单薄的背影透着一丝决绝与萧瑟。
白尹不是不知道要杀了白鷲对她而言,犹如登天一般难,可谓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那个让她保护好自己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开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垂下眼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双眼又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白尹极力压下鼻头的酸意,顽强地抬手将还未留下来的泪抹掉,作罢还苦笑了下。
平常眼泪对她来说是个稀罕物,今天却像是不值钱一样砸下来。
她哭,好像都是因为唐慕华。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若是她还有未来,大概也会一直这么哭下去吧,就像是撕裂伤一样,哪怕不去碰触,还是会疼得让人不容忽视它的存在。
但她又想也许没有以后了,她将自己的心遗留在唐慕华那儿取不回来。
人没有心,又怎么会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呢?
以往白尹不过是比一般人感情要来得淡漠些,可此时此刻她的眼底完全失去光采,死一样的沉寂。
白尹慢步走到了一片正在施工中的大楼面前,她只是抬头望了下,便毫不迟疑地抬脚走了进去。
由于晚上没有工人在里头,这栋尚未完成的大楼完美地融合于黑夜之中,可白尹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行走,完全没有因为视线不佳而走得磕磕绊绊。
但想到白鷲那狡猾的性子,白尹脚步顿了下,还是从背包拿出夜视仪戴上。
就在她戴好的那一剎那,一个低沉的嗓音打破这夜晚的寂静,「我等你很久了,白尹。」
白尹反应迅速地立刻就抬手往声音传出的方向开了一枪,可那头却只是空有声音,而不见人影。
白尹抿着唇,一边警惕地环视周围,一边放轻脚步往后退到一根柱子侧。她背靠着墙,维持着随时可以开枪的姿势,沉默不语。
「你的欢迎方式还是那么特别。」男人冷声道:「三年不见,依旧没什么见长。」
白尹用夜视仪看向男人说话的方向,可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更加警惕地凝视着周遭的环境,特别留意每根柱子当中是否藏着人。
她用着不慢不紧的态度讥讽道:「总比一个喜欢东躲西藏的人好得多。」
「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白鷲冷笑了一声,却突然话锋一转,「我很好奇,你在唐慕华面前,是否也是这样能说会道?」
白尹闻言面色一凛,几乎是白鷲话音方落,她便疾言厉色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听见白尹语气中带上明显的急迫,白鷲心情很好地低笑了几声,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难道你就没想过,明明临县也有那么多优秀的律师,为什么陈立德却偏偏要找x市的唐慕华,来帮他处理区区一个离婚纠纷?」
白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她脸色猛地变得惨白,然而不容她有思考的馀地,白鷲便愉悦地继续道:「又为什么他们洽谈公事的时间与你行动的时间恰巧地兜在了一块儿呢?」
白尹瞪大着一双泛红的眼眸,脸上多了错愕与不敢置信,拿着枪的手不稳地颤抖起来,下一瞬这一切全化为滔天的悲愤。
原来,这全部都是白鷲算计好的!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想也不想便抬起手来,失去理智似地往白鷲声音的方向洩愤地连开了三枪,彷彿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怒吼一般,她的声音中掺杂着哀痛欲绝的哭腔:「是你……原来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算计我对你又有何益处?」
白鷲近乎歇斯底里地笑出声来,对于自己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将那个女人搞得几近崩溃的程度,他的内心掀起一股剧烈的报復快感。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白鷲轻声地用着呢喃的语气重复了这句话,下一秒他用着凌厉的口吻厉声地质问:「那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又做了什么?当初你在暗中调查秀雅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她眼熟、难道就不会觉得心虚吗?」
白尹极力压制着恨不得衝上去与白鷲拚得你死我活的衝动,她冷声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不明白!多么可笑!」白鷲怒极反笑,「也是……对于一个杀人机器,我怎么会指望她明白?」
白鷲冷声地娓娓道来:「你可记得周长老被赐死的那天?听说那天你耽搁了s高层的开会时间,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耽搁?」不等白尹细细思索,白鷲便咆哮地说出了答案:「为了杀一个无辜的民眾灭口!」
「那天你在杀人的时候,碰巧被一个女人目睹整个过程,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就杀了那个女人。」
白尹心下一沉,隐约猜到了什么。
「想起来了吗?那个女人就是王秀雅。」
「当我得知以后,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更后悔……后悔当初就不该带你回s,若是你就这么跟你那对好父母死在同一天,秀雅如今也还活得好好的……」
「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帮你杀了你父母?难道你真以为我是无聊一时兴起?若不是因为秀雅让我帮忙想办法,我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们家那破事一眼!」
「是秀雅的心软给了你一次重活的机会,但你却怎么报答她的?」白鷲悲壮地笑了几声,「你杀了她,杀了我的爱人……」
所以他当然也得让白尹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
如此,才公平不是吗?
白尹震惊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源源不绝的沉痛猛烈地向她袭来。
原来当初并不是所有邻居都对她遭受到虐待的事情视而不见,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在她处于水深火热之时,默默地对她伸出援手。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想要辩驳,想要解释,说她并不知情。
倘若她知情的话,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恩人?
可那样的言语是多么苍白无力,毕竟人都已经死了,说再多又有何意义呢?
她要杀王秀雅的时候,是什么光景来着?
是了,她想起来了。
当时自己在那个女人闪烁着泪水的双眸中,清楚地看见了无声的哀求与无助,可她依旧无动于衷地将枪口指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然后面无表情地一枪了结了她。
所以,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恩人,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何其可笑……
她不但杀了自己的恩人,还背叛了陆易,又与心爱的人离了心。
她的恩人恼她、怒她;她爱的人惧她、畏她。
这样的人生,多么的失败……
原来,做出最不可饶恕的事情,自始自终都只有她一人。
白尹眼泪立刻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源源不绝地划过她的脸颊,她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低喃道:「我真的不知道……」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一枪杀了我呢?」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杀妻仇人,苟活于世这么久?
白鷲冷笑了一声,「杀人莫过于诛心,这样你岂不是更生不如死?」
是了……比起眼下这种心疼得快要死去的感觉,一枪杀了她反而还便宜她了。白鷲这种善于心计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给她一个痛快?
她悵然若失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无疑都在告诉她,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果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可即便如此,白鷲依旧不能留。
白尹握紧手中的枪,犹如握住自己仅存的最后希望,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因为,她不能再辜负陆易了。
单凭陆易在得知她背叛之后,仍旧没有选择注射毒素的那一刻起,她就亏欠了他。
所以,至少在她还有能力之前,也要尽她所能地想方设法杀了白鷲。
可白鷲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早在白尹面临情绪崩溃的时候,白辰远就巧声无息地从背后靠近她。
白尹心神早已不寧,哪怕她已经重拾自己的枪,想要与白鷲背水一战,但是她失去了以往的警惕,甚至连白辰远已经来到她身后,仍然没有发觉。
直到白辰远将枪抵上白尹的背。
「你大意了,白长老。」
白尹猛地停下脚步先是一惊,尔后惨然一笑。
她早该明白的。
打从自己乱了分寸的那一剎那起,就注定了眼下的结局。
她似是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煞白着一张脸,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结束了。
死了也好,就这么结束掉这个可笑又可悲的人生。
唐慕华,这一次,我和你是真真正正地永别了。
若是……若是能再重来一遍,她定会守护好自己的心,恪守自己的本分,再不会奢望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会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白尹侧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体渐渐流失温度的感觉,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随着她倒地的动作,摔在一旁的地上。
她摸着自己中弹的伤口,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就像是孩子在外头被欺负了,回家想跟父母哭诉讨抱一样,她也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就当是她最后一次的奢望……
白尹垂眸,艰难地拖动自己的身体,用手支撑着地往手机那儿爬了过去,口中的鲜血伴随着压抑不住地咳嗽声从嘴角涌出,浸湿她的衣襟。
随着她的爬行,地上留下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白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手缓慢地一个一个按出那串她熟记于心的号码,然后将头紧紧贴在手机上。
她等啊等,耳边不断回响着嘟──嘟──嘟的等待接通。
可一直到她再也撑不下去,永远闭上双眼的那一刻,那一方始终都没有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