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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慕华把刘婉跟小雅接回家之后,又来来回回地从车上卸了好几趟货,这才拍了拍自己的手,虚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妈,你先去客厅坐着吧,这边我跟小雅来整理就行了。」
「你这弄一弄半天时间都过去了,事务所那边不要紧吗?」刘婉语气有些忧虑,就怕唐慕华因为这事耽误了工作。
虽然她清醒之后人都待在医院,不过对于自己儿子到底忙碌到何种地步还是很有概念的。
「没事。」唐慕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又给刘婉倒了一杯温水,这才开始着手处理那些杂物。
其实他为了今天能拨出半天时间,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这才把案子的进度赶完。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刘婉操心了。
唐慕华将卧室隔壁的次卧拿来作为刘婉的房间,房里头摆放的物品本来就不多,将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添置进去,空间都还绰绰有馀。
将最后一件东西安置好后,他侧过身对正拿着抹布擦拭傢俱的小雅说:「我书房旁边还有一间比较小的房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住那,这样照顾我母亲也比较方便,不过若是你想自己在外头住也没关係,按时来就成。」唐慕华语气一顿,「你觉得呢?」
「啊?但、但若是我住的话,其他看护怎么办?」
当初他们可是有三名看护轮流照顾刘婉的,如果只有她被雇主这样特别对待,其他人不会心里不平衡吗?
小雅可不想要无缘无故被他们说三道四。
「那些被我辞退了,我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许多,就不需要那么多人轮流照看,而你做事认真,我比较放心。」
「喔,这样啊……」小雅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靦腆地笑着道:「那、那我就谢谢先生的好意了。」
能省去在外头租房子的费用,对她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嗯,里头基本的傢俱我都找人装潢过了,不用担心今晚没床可以睡。」
小雅愣了下,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从来没听说过雇主家会对一个帮佣上心成这样,所有事情都打理好了,她只需要专心伺候那位老人家,其他的都不用管。
她上辈子到底烧了多少好香,才遇到这么好的老闆啊?
「谢谢先生。」
唐慕华觉得能遇到这么省心的看护,让他轻松不少,他松了口气又继续道:「我晚上有事,母亲的晚餐我让人到家里做,别让她吃外头那些外食,你只要负责帮忙开门,饭后洗碗,然后看着我母亲睡觉,就可以休息了。」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后,唐慕华让小雅下楼陪刘婉,小雅却忽然叫住了他。
唐慕华停下打算回房间的脚步,回过头问:「还有什么问题?」
小雅低垂着头,两隻手交握在身前,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她期期艾艾地问道:「先生、先生是特地为我装潢那间卧室的吗?」
她在想,像先生这么帅气又这么温柔的雇主怎么能对她这么好?让她都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竟起了不该有的綺念。
是不是先生其实……
唐慕华一下就看穿了这名年轻看护的心思,他挑着眉,毫不犹豫地无情否认:「当然不是,如果你不住,我原本打算拿来当成客房。」
小雅瞬间僵立在原地。
唐慕华淡声道:「下楼去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看着小雅步伐凌乱地下了楼,唐慕华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这么直接,可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到时候受伤的还是那名看护。
况且……
唐慕华转身回房间的脚步忽地一顿。
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想到的竟然是白尹那张淡漠的脸?
都怪陈可那傢伙满嘴跑火车,把他的思维都带乱了。
唐慕华眉头一蹙,没有继续深想,转身回房间打算冲个澡。
虽然现在还是冬天,可这样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身上还是出了不少汗,多少有些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如果不是晚上他有一场酒宴得参加,他也不会急着在这个时间洗澡。
唐慕华周身伴随着氤氳热气踏出了淋浴间,他漫不经心地拿着毛巾擦拭着还带着水珠的头发,发梢滴落下来的水顺着颈脖沿路滑过他精壮的胸膛,隐匿在浴袍之下,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性感。
随意地将毛巾搭在头上,他弯腰拿起放在床边柜的手机,陈可的讯息已经发过来了,上头儼然是一串手机号码。
唐慕华满意地勾唇一笑,可在看到陈可后头又回了一句【听说白小姐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来上班了,李欣蓉也给她打过电话,但是没接。】,他的笑容垮了下来。
她果然又是一言不发地搞失踪!
而且连电话也不接的话,他要来的这支号码根本派不上用场。
唐慕华试探着拨了一次,意料之中的没有接通。
只得等今晚酒宴结束之后再做打算了。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走进更衣室。
唐慕华身着的是非常标准的三件套深蓝色高定西装,镜中倒映出来的是一个英俊而优雅的男人,身材修长挺拔。
他站在镜前垂头摆弄着蓝宝石袖扣,周身瀰漫着漫不经心的味道。
宴会的地点是在x市市中心里,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国际宴会厅。
唐慕华将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后,他绕到另一边的副驾驶,绅士地一手搭在车顶上,另隻手递向车内。
里头是他的助理卓萱萱,许是因为常以唐慕华女伴的身分来参加这种宴会,她显然很习惯这种大场面,早没了当初那样侷促紧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她很自然地将手虚搭在唐慕华的臂弯上,脸上维持着得体的浅笑进到酒宴当中。
主办人刘志恆是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很快就注意到唐慕华的到来,从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了两杯香檳后,他跟身旁的人道了声歉,便往唐慕华的方向走了过去。
唐慕华是以刘志恆公司法律顾问的身分受邀,两人在从前的商谈中早有基本的认识,很快就相互寒暄起来。
卓萱萱对于这种事情非常有经验,她明白双方等会儿可能就会开始谈起公事,便很自觉地默默退场。
那是大佬之间的对话,她这种小虾米就不参与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唐慕华不晓得,他出门前还在寻找的白尹,现在就在这场宴会当中。
白尹是被陆易拖来参加的,陆易可以说是强硬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臂弯上,完全不给她有溜走的机会。
她不得不顶着一张冷脸,跟在陆易身边见了一个又一个人。
从头到尾白尹吭都没吭一声,尽职地当起陆易身旁的摆设,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宴会上有多么丰采夺目。
一袭裸色的掛脖晚礼服,包裹着白尹玲瓏有緻的身躯,秀发被她随意地挽起,露出浑圆雪白的香肩,站在陆易身旁颇有小鸟依人的味道,举手投足间都衬得她裊娜娉婷。
修长的左腿因为裙角开衩的缘故,在走动间那抹白皙滑嫩在其间忽隐忽现,攫获住许多人的目光。
而这件礼服背后还有一个深v露背的小巧思,不仅露出性感而迷人的蝴蝶骨,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是在诱人犯罪。
楚王好细腰,并不是没有道理。
白尹趁着无人的空档,冷冷道:「为什么这种宴会还得由您出席?夏筱葳呢?」
明明平常都是由夏筱葳在应付这种场合的。
陆易睨了她一眼,轻易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快与不情愿,挑起嘴角好笑地道:「我只是想着,该带你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否则你一直待在s闷坏了怎么办?」
白尹抿了抿唇,毫无波澜道:「那真是谢谢您如此费心地体恤属下。」
陆易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客气。」
白尹险些因为这三个字而岔了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又看了看陆易的手工皮鞋,忽然很想知道将自己的脚狠狠踩上去是什么感觉。
如果能让陆易脸上那欠揍的笑容变了样,便再好不过了。
唐慕华一个侧头,看见得就是白尹跟一个男人相互咬着耳朵交头接耳的模样。
他脸上的诧异丝毫掩盖不了,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
白尹怎么会在这儿?
唐慕华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方向迈步,完全忘了该有的礼节,忽略了跟他谈话到一半的刘志恆,眼中好像只剩下那佇立在另一侧的倩影。
可不过走了两三步他又蹙眉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越过舞池中的人群,落在白尹跟她身侧的男人身上,目睹两人之间有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唐慕华捏紧了他手中的高脚杯,神色微暗。
他竟不知道自己心底此刻那种挥散不去的烦闷要作何解释。
这种烦闷在他看见那名陌生男人的大手搭上白尹纤细的腰肢,白尹却没有面露不快、甚至没有抵抗的画面时,达到了巔峰。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防备心那样重的白尹,竟然也会有不排斥他人靠近的一天,甚至允许对方随意进入自己的领地。
明明在面对自己时,她是如此冷漠而不易接近,为什么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她却丝毫不反抗?
那模样简直像极了一隻收起爪子、甘愿臣服于人的猫儿。
那个男人是谁?
又是白尹的谁?
白尹既然默许了那个男人的靠近,想必对白尹而言,他一定是很特殊的存在。
「唐律师?」刘志恆许久都不见唐慕华的回答,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见对方始终看着同一个方向,他顺着看了过去,立刻大惊失色道:「竟然是陆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一声惊呼终于将唐慕华的注意力唤了回来,他转过头来看着刘志恆问道:「刘先生认识?」
刘志恆有些迟疑地道:「认识是认识,就是平时不怎么碰得到面,自他接手陆氏后,向来深居简出,很多事情都是底下的人出面,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
「陆氏?」唐慕华皱着眉头问:「那个靠军火发家的陆氏?」
「可不是!自从陆易接手后,陆家变得越发低调了,连他这位掌权人都不轻易露面,神秘得很。如果不是陆氏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干起正经生意,我都要怀疑他们这是要憋足劲儿后搞票大的!」
刘志恆说着,心里无端地有些发凉。
就是不明白是哪阵风把这人给吹来,他寧愿跟陆易手底下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也不愿直接面对陆易这尊煞神啊!
万一说错了哪句话,惹了人不高兴,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竟然是那个陆氏。唐慕华眉宇间越发得凝重,不晓得白尹怎么会跟这种背景复杂的人扯上关係。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白尹在医院说过的话──
「我养父是在一个家世背景深厚的有钱人家工作的,小时候我常跟着养父一块儿去,所以跟那户人家年纪相近的少爷有点交情。」
唐慕华撩下眼皮,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他身边的那位小姐是?」
「你说白尹?」刘志恆愣了下,艰难地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听说是陆易的青梅竹马,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刘志恆一边说,一边瞇着眼往白尹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艷与垂涎,他压低声音道:「唐律师也许不知道,比起陆易,白尹才是最难碰到的那一位。」
「我记得很多年前,陆易还只是个不足为惧的毛头小子,白尹就常跟在他身边,也就那会儿见过几次,后来陆易正式夺权后,那女人就不容易见到了。」刘志恆舔了舔下唇,「那女人真是每见一次,就让人惊艷一次。」
听得出刘志恆语气中赤裸裸的覬覦,唐慕华面色一沉,冷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见白尹自重重人群中,准确地往他们这儿看过来,那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冷漠与凛冽。
*
无论参加过多少次,白尹都无法适应这种场合。
不仅人多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还各个都端着虚偽的面具。
这种宴会上,混杂着许多利益与明争暗斗,是人心最复杂险恶的地方。
表面看似光鲜亮丽,实则骯脏混浊得令人作呕。
看着周遭的人都身穿华丽的衣裳,一个个笑里藏刀的样子,白尹下意识地捏紧陆易的手臂。
「怎么了?」陆易将另一隻手放在白尹的手背上,关切地侧过头来问道。
白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摇头。
陆易倒是很了解她,他看了一圈宴会现场,轻拍了拍白尹的手似做安慰,「若是你不习惯这样人多的场合,我们就回去。」
白尹心下一动,刚想说「好」,却忽然感受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其实在这宴会上,只凭陆易的身分,或多或少都会收穫到一些隐晦的打量,可像这样心怀不轨的视线还是头一个,因此很快就引起白尹的戒备。
白尹神情阴冷地往大厅的另一侧看过去,本想用眼神警告对方,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身子一僵,浅棕色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猛地收缩。
那个人似乎早就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这会儿当她望过去,他们的视线便毫无预警地撞在一块儿。
两个人在人群喧嚣声中,无声地对视着。
白尹怔怔地杵在那儿,动作彷彿被定格一般。
恍惚之间,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