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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了缓心绪,又问:“卫医生他们还在吗?”
“都在厢房里待命呢,不等三少爷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彻底痊愈他们是不会走的。”小执说,“澜哥、我还有小念都在劝三少爷晚上不要去参加吴大小姐的生日宴了,但他说他非去不可,我们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她这时从台阶上起身:“我进去看看他……别再拦我,我不怕被传染。”
小执摊了摊手:“我可没想拦你,早上要不是小念太笨拦了你,你也不至于被气到先下山。你走了之后,三少爷别提有多难过了,差点把体温计都给烧碎了!”
叶舒唯:“……就你有嘴。”
为了不让屋里的辛澜和小念被吓到,小执先进去同他们说了声她来了的事,才将她引进屋。
这也是叶舒唯第一次进邵允的卧室。
他的卧室相当简洁,与客厅的风格极其统一。除了床、书桌、立柜、书架和沙发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连色调都很单一。
整个卧室里都萦绕着浓重的药味,立柜上摆了好几排的中药和西药,床边还立着用于打点滴的移动支架。
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情绪变化的人,此刻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从未见过他的脸白成这样,英俊的眉眼里几乎都看不到几分生气。
在那个瞬间,她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心如刀绞。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么一个人,他可以在你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让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为他叫嚣沸腾……无论是欢愉温暖,还是悲伤痛苦。
在辛澜他们的注视下,叶舒唯走到床边,在邵允的身旁轻轻地坐了下来。
那次不太愉快的谈话其实只是发生在短短几天之前而已,可大约是因为在这期间他们俩没有说过一句话,再加之她有意回避见到他,她总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心无旁骛地看过他了。
由于尚未完全退烧,他睡着时的呼吸声很重。而且他似乎在梦里遇到了不太开心的境遇,眉间正微微地蹙着。
叶舒唯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揉了揉他打结的眉心。
“愁什么,有我在。”
坐在沙发上的大壁虎三人组,此时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眉飞色舞的眼神。
也不知邵允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在她的手离开他的眉心时,他竟然当真松开了眉头,面部表情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若是你是清醒着的状态,我对着你应该说不出这些话来。不过,我也不怕你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毕竟你有这三个传话筒保驾护航。”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三个,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抱歉前两天对你使了小性子,你根本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该将自己的情绪转嫁到你的身上。”
“谢谢你那么辛苦地熬夜画地图、准备资料,这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但我希望仅止一次,下不为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你把自己累垮了,我还能去奴役谁来给我做牛做马呢?”
“以及,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除了辛澜、双子、周煜和吴浅浅,你还有我和我的队友来一起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你可以尽情地信任我们、依赖我们,不必将所有事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
“最后,我想我应该已经明白我那些无端情绪的由来,我会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坦诚地面对你的心,做出无愧于心的决定。”
说完这些话后,她松了一口气,利落地从床上起了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从后被轻轻地扣住了。
回过头一看,她发现邵允虽然还闭着眼睛,可他原本打着点滴的手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
沙发上的辛澜见状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兴奋不已的小执一把捂住了嘴。小念一脸嫌弃地看着八卦的小执,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叶舒唯感受着那一瞬间无限加快的心跳,目光略有些颤动地落在邵允和自己交缠的手指上,感觉他手指的温度仿若都已经渗透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过了好一会,她才咬着唇将自己的手轻轻抽了出来。
随后,她嘀咕了一句音量小到只有邵允才能听清的话。
……虽然她知道他在梦里也什么都听不见。
她说:“睡着了耍流氓算什么,有本事醒着的时候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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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允是这一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才睁开的眼。
他醒来后,卫医生立刻过来给他量了体温、确认他已经完全退烧,随后又替他仔细把了脉,才算是放下心来。说他这一场风寒看似来势汹汹、万幸去得倒也快,这几天多加注意休息便能完全康复。
等卫医生他们离开,邵允将煎好的中药喝下,下床对辛澜他们说:“时间差不多了,帮我换身衣服准备去吴家吧。”
双子一左一右用热毛巾利索地替他擦去了身上刚才退烧时出的汗,辛澜将熨烫好的西装和衬衣取过来,还是不死心地想劝他别去:“三少爷,你这才刚退烧,就马上又要往人多的地方钻。今晚吴家必定鱼龙混杂,谁知道会遇到点什么事啊……”
邵允刚想回话,就听到小执在一旁吐槽:“你看舒唯姐人来了都没叮嘱我们不让三少爷去,说明三少爷今晚去吴家是办正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再下去都要变得跟小念老头一般讨人嫌了。”
无辜躺枪的小念差点被呛到,不满地瞪了小执一眼,才恭恭敬敬地对邵允说:“三少爷,下午你睡着的时候,舒唯姐来看过你。”
他们三个都没有发现、邵允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在辛澜的帮助下穿上了衬衣,慢条斯理地在镜子前扣衬衣扣子:“真的?”
“千真万确!”辛澜满脸感动,“她在你床边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真可惜你没能听到现场直播啊!”
邵允趁着低头扣最后一个衬衣扣子时,悄无声息地敛去了眼底柔情似水的笑意,语气听上去还是十分平静:“噢?她说了些什么?”
下午认真在脑中做笔记的小念刚想开始复述,就听小执高声来了句:“你还对她耍流氓了呢!”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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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执嚎完那一嗓子, 嘿嘿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朝邵允比了个大拇指:“三少爷,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连睡着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去牵舒唯姐的手,我简直对你追女孩子的天赋和本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辛澜也跟着起哄:“三少爷,我从小服侍你到大,有一段时间甚至还怀疑过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更担心你能不能好好和女孩子相处……直到叶小姐出现以后,你展现出了不一般的水准,现在我终于能放心地去了!”
连一向沉稳的小念都发话了:“三少爷, 要不是你当时还在发烧,我真会以为你是故意装睡以此借机亲近舒唯姐的。”
听到小念的话,邵允忍不住呛了一下,随后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辛澜立马急了,一边抚着他的后背, 一边对双子说:“你们看!这不能怪我不放心三少爷出门吧!”
“……我没事。”
邵允飞快地掩饰住刚才那一瞬的尴尬,他缓和了一会儿呼吸, 穿上了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看来我下午在睡梦中做了点了不得的事,得请你们替我好好保守秘密。”
邵家大宅门口的安保人员原本在看到邵允他们准备出门时,想先去请示一下邵蒙和邵垠再放行,却被恰好也准备出发的邵眠及时拦了下来。
邵眠牵着邵琴琴,肃容对那些安保人员说:“今晚是吴家大小姐吴浅浅的生日宴,邵家的所有人都应邀出席,三少爷也不例外。若是耽搁了时间,惹吴家人不高兴了, 你们能负责吗?”
“……是,大少爷。”
邵垠的这些走狗们早上已经在邵眠这儿吃过一次亏, 不敢再造次,只得不甘不愿地放他们离开大宅。
“小叔!”邵琴琴一看见邵允就忍不住朝他黏上来,“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妈妈说你发烧了。”
“谢谢琴琴关心,小叔已经好多了。”
邵允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格外认真地夸赞她,“琴琴今天穿得真好看,不愧是我们邵家最美丽的小公主。”
穿着紫色公主裙的邵琴琴听到这话开心得眼睛都笑弯了,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朝他伸出手撒娇:“小叔可不可以抱抱琴琴小公主?”
邵允摇了摇头,低头笑着与她商量:“要不是怕将风寒传染给琴琴,小叔肯定会把你抱起来。等小叔彻底康复了再抱你,好不好?”
邵琴琴刚遗憾地嘟了嘟嘴,就听邵眠说:“你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小宝宝了,怎么还整天要小叔抱你?是想把小叔累垮吗?”
眼看邵琴琴被训得嘴一瘪、作势要风雨欲来,邵允立刻替她解围:“大哥,你放心,我哪怕身体再孱弱,抱琴琴还是能抱得动的。”
说完,他朝邵琴琴眨了眨眼:“麻烦小公主给小叔宽限几天时间,小叔下回争取多抱你一会儿,将功补过。”
小女孩立马雨过天晴。
邵眠冲他轻点点头,牵着邵琴琴准备上自己的车。
“大哥。”
却不料,邵允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请留步。”
邵眠转过身。
邵允不徐不缓:“去吴家的路上,能否请你与我同坐一车?”
邵眠一怔,神色里带着几分浅显的讶异:“……什么?”
也不能怪邵眠表现得如此震惊,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邵允虽然一直待邵琴琴极好,却鲜少与他有什么交流。应该说,邵允始终都在刻意回避与他深交。
所以,既然邵允破天荒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不可能不答应下来。
邵允:“小执和小念会陪着大嫂和琴琴去坐你的车,你独自来坐我的车就好。”
邵眠深深看了他几秒,却也并未提出什么异议,干脆地遵从他的安排上了他的车后座。
辛澜在副驾驶座上坐下后,直接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密闭隔板。
车子开始发动行驶,后座的车厢陷入了私密的寂静。
邵眠沉默片刻,率先开了口:“我们好像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像这样,两个人坐在一处密闭的空间里说话了。”
邵允笑了笑:“小时候,你总是会半夜偷偷溜到我的别院来找我,我们就躲在我卧室的衣柜里聊天聊到早晨。”
邵眠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有时候聊过头,下人满大宅地找我找不着,我就撒谎说自己梦游到了你这儿。只是发生的次数多了,他们起了疑心,晚上就在你的别院大门挂了锁,不让我进去。”
邵允轻敛了下眼眸:“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那样说过话了。”
“阿允,很抱歉,我是个太不称职的大哥。”
邵眠有些话显然已经憋了太久,转过脸看着他开口时连嗓音都发哑了,“你怪罪我、疏远我也是应该的,我根本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知道,那么多年,我已经尽力想帮你,可有时候在大宅里或者在人前,我实在是……”
“大哥,你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你已经是这个家中对我最好的人,若是小时候没有你,我可能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
邵允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你是这个家的长子,是父亲最珍视的儿子、是他心中邵家未来的支柱,你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明着忤逆他。至于二哥,因为有父亲无声地支持他,你也不好与他闹得太僵,毕竟你还有最重要的软肋大嫂和琴琴需要保护。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怪罪你?”
邵眠自责地摇了摇头:“你不用替我找借口,我只是个懦弱无能的傀儡罢了,连我自己的亲弟弟都护不了周全。”
“人要自救,不能总是想着依靠别人脱离困境,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剩下的路都要靠我自己走。另外,我刻意疏远你不是因为记恨你,而是因为父亲和二哥都视我为眼中钉,与我同伙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想看到你、大嫂和琴琴因为我的缘故被牵连从而受到伤害。”
邵允说到这,顿了顿,“聪明如你,不可能全无察觉这个家内核深处的危险和黑暗。”
听到这话,邵眠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动了动唇,有些欲言又止。
邵允继续说道:“你替父亲管理着邵家的大半产业,可另一半产业父亲却从未让你涉足,都只交给二哥独自打理,其中缘由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邵眠深呼吸了一口气:“父亲说,那些产业都不是那么地重要……”
邵允轻声打断他:“这话你信吗?”
邵眠眸色渐沉,半晌都没吭声。
“邵家这几年发展迅速到已有些诡异,可大部分暴利营收却并不是来自于你名下的产业。你长期经商、已是其中翘楚,只要稍稍看一下二哥名下那些产业的账目就能发现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