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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也是闲。”吴冕淡声说。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帮你。”顾闻反驳。
“说实话,我不需要。我不想知道你和你妻子的所有信息。”吴冕绷紧了声音,警惕防范。
顾闻沉默许久,短促的笑了下:“好。那打扰了。”
“你确定你不想知道苏知愿的信息?”顾闻有点不甘心。
“她现在是好是坏都和我没关系。”吴冕冷静回答。
顾闻点点头,似乎满意,也没说什么:“正好。”
吴冕挂了电话。
他并不喜欢顾闻,跟他当第三者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单纯不喜欢这个人。吴冕前段时间因为甄珍,恶补了很多他一边没涉及过的名词,后来他觉得有个词挺适合顾闻——病娇。
顾闻是真喜欢苏知愿,他爱她。
所以,哪怕苏知愿当时还在和吴冕交往,哪怕后来苏知愿来找吴冕这个前男友,顾闻还是不愿意离婚,他并不是存了什么报复心理,而是单纯的出于爱情而不想离婚。其实苏知愿如果愿意,顾闻愿意倾尽所有的对她好,事实上婚后这两年,顾闻也确实这样做的。
但相比吴冕而言,顾闻的占有欲强太多。过去吴冕和苏知愿即便是情侣,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苏知愿拥有近乎绝对的对自己的自主权,吴冕会尊重她,也支持她发挥自己的能力,也会给予帮助。但顾闻做不到,顾闻可以让她工作,可以让她发光发热,但顾闻需要知道她的行踪,需要她在自己眼前,他享受她需要自己的感觉。
顾闻和苏知愿婚姻的矛盾也因此而起,乍看之下顾闻对她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但婚姻久了,苏知愿就感觉生活里处处都是顾闻的影子,顾闻不会对她有什么干涉,但他对她的行踪做事却了如指掌,苏知愿感觉自己没有真正的自由。于是两人吵架,最严重的时候几乎砸翻了家里所有的家居,但到最后,顾闻还是一如既往。
你说顾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也没有。顾闻不阻止苏知愿工作,也不阻止她外出,对苏知愿的任何决意他几乎不会反驳甚至是支持。但这种自己什么动向都被对方知晓的感觉,又实在让人不舒服。
吴冕之所以在顾闻说给甄珍打电话之后如此紧张,就是因为他一直不怎么喜欢顾闻。他并不是害怕,论心机手腕,吴冕也不输给顾闻,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一本聊斋玩得烂熟,真要狠起来谁也别说谁。但吴冕就是出于本能的不想和这种人有牵扯,吴冕知道,顾闻应该也是这种感觉。
他俩不同之处就在于性格,吴冕性子上更加坦荡,一般更加直来直往,当然,也因此显得更加犀利锐气。他是除非有必要否则不喜欢跟别人弯弯绕绕的人,为人也更义气爽朗。而顾闻相反,顾闻大多数时候确实是大家眼里的温柔先生,家世好教养好脾气好,但时间久了就会让人感受到疏离。吴冕第一眼看到顾闻时脑子里就冒出一个词,蔫儿坏。看起来随和,实际心里全是算计。
吴冕可以想见,如今苏知愿因为她的一场任性,在顾闻身边会是什么境况。她依然会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但很可能被顾闻慢慢架空,成了缠绕依附他的一朵茧丝花,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当然,这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霸道总裁小说基本都这样,女主角成了一朵被保护的娇花,从此生活奢靡丈夫宠爱幸福快乐,这在绝大多数女人眼里应该就是人生巅峰。但对苏知愿来说,依附别人生活仰人鼻息,对她来说可能是心灵上的一场凌迟。
更巧的是,其实甄珍也不是喜欢做金丝雀的人。
甄珍下班回来,看到吴冕熬的养颜汤,还没吃饭她就要喝两口尝尝。她今天似乎兴致挺高心情不错,把吴冕也感染得心情轻盈起来。甄珍不加考虑的夹了一块萝卜吃,被烫的说不出话,冲到吴冕身边,勾住他的脖子亲他,把萝卜喂给他。她以往从没这么任性随意过,干完坏事后从脸颊红到耳垂,转身就逃到卧室去了。
吴冕咽下那块萝卜,简直是哭笑不得。
甄珍换了衣服出来,还是不好意思,脸上绯红一片,揪着衣角尴尬的过去帮忙。吴冕看出她的局促,扣住她的手凶凶的亲回去,察觉到甄珍抱住自己的腰,吴冕情动,晚饭两人差点没吃成。
甄珍抿了抿被吴冕吮咬的红润润的唇,坐下来一勺一勺给自己舀汤,不敢看吴冕。吴冕心里装着事,踌躇了很久还是耐着性子温声问她:“甄珍,顾闻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第69章
吴冕做好了甄珍拒绝回答的准备,没想到甄珍并没有避讳,愣了一下后点头:“嗯。”
“……多久之前的事?”
吴冕神色有点凝重,甚至担心他俩是不是之后也有一些往来,倒不是怀疑有其他什么事儿,他只是担心甄珍不是顾闻的对手,会被牵着走。
甄珍想了想:“两周前的事儿吧。”
“他就打过来一次,因为觉得无关紧要,我就没和你说。”
甄珍看出了吴冕脸色有点沉,以往的话她可能心里忐忑,现在她自然多了,横竖她坦荡,就算吴冕问起来,没什么好隐瞒的。
吴冕半天,只哦了一声。
甄珍看出了吴冕想问说了什么,出于顾虑没有问出来。于是甄珍就说下去了:“他给我打电话,和我说,苏知愿有喜欢录音的习惯。前段时间你们……的时候,苏知愿也录音了。顾问说他听了那些录音,里面你从未说过后悔和我结婚之类的话。”
吴冕微微一怔。
甄珍继续说:“然后他把那些录音发给我了。”
说这些的时候,甄珍一直在喝汤,也没怎么看吴冕。
吴冕顿了一下,问:“你也都听了?”
“没听,”甄珍露出了怎么可能的诧异表情,“那么多,每一个录音都那么长,我哪有那个时间啊,一个都没听。现在都过了期效了。”
吴冕有点没料到她这个回答,甄珍的表情很自然,不像是作假,以至于吴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静了一会后才讷讷的问:“你这么放心啊。”
说完他看甄珍,甄珍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吴冕怪尴尬的。
“我不说,只是觉得顾闻的电话无关紧要。那时候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他的电话不管打不打来都是如此。当然,他告诉我这件事我还是蛮开心的,但就算他不打,我也做决定了。”
所以都无所谓。
吴冕尴尬归尴尬,但思维一直跟着甄珍的话走,听到甄珍的这番话,吴冕很快就明白了。
他得到了那个他等待许久的答案。
甄珍也看着他,但因为不好意思,又很快避开了目光。她知道吴冕听懂了,他那么聪明,一定听懂了。
“为什么?”
吴冕哑声问道。
他曾经以为,当真的等到这一刻时,他会如释负重的松一口气。然而他没有,他只感觉那些情绪在胸口激烈冲撞着,对甄珍的愧疚和后悔,以及长久以来的思念,让他想越过桌子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永远都要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你很多年了,”甄珍低头轻声说,她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他,笑了笑,“我相信我的眼光。所以我想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时至今日,她还是能想起这个男人在少年时的细碎过往,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都把这些珍藏的小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咀嚼。此前的很多年里,她都认为两人一生再也没机会相见。她从未想过,29岁的时候她能在遇到他,还成了他的妻。
“虽然这段婚姻让我发现你也不是各方面都完美的人,但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我……”
她没说完,吴冕越过桌子,揽住她的腰吻住她。
他没敢用力,因为在此之前她的唇已经被他亲到红肿。他细细的描绘她的唇形,很深的吻上来与她勾缠,甄珍察觉到他的唇都是颤抖的。
吴冕察觉到甄珍剧烈的喘息才停下来,他把她抱进怀里,呢喃着:“甄珍……”
除此之外,他说不出别的话。
他如今患得患失,怕此刻是梦境。
甄珍头靠在他肩头喘息,他的肩很宽,以前靠着总觉得不真实。现在,甄珍将脸颊贴在他肩上,终于有了安定的感觉。甄珍越过吴冕肩头看他身后挂在墙面上的一副装饰画。上面一个小人顶着风雪朝自己的小木屋走去,不知道那小木屋里有没有他一天都在想念的人。
“吴冕,如果你说爱上我是真的,那我觉得我还蛮幸运的……”
太多经历过多年感情后分手的男人,会在那段感情里拔不出来。他们总是怀念着那个陪伴他们多年却没能步如婚姻的女人,哪怕两人已经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男人依然心疼前女友在自己身上消耗的时间和投入的感情,依然怀念两人在一起时的海誓山盟,他们在所谓的心疼和怀念中不断自我感动,总觉得对前女友是亏欠,是遗憾,要弥补,要帮忙。却忘了此时此刻,和他牵手的要走一辈子的是另一个女人。这些自我感动的愚蠢的男人们,就这样残忍的对待和他们步入婚姻的后来的妻子。
不过就是愚蠢的自我感动罢了。
然后在这番自我感动里,做出一系列让人无法理解的蠢事,自以为自己痴情温厚,却最是自私刻薄。
这些男人在自我感动里,想当然的觉得自己不会再爱,对自己的妻子和枕边人,不舍得再投入更多的感情。只当是搭伙过日子,只当后来的妻子是他们面对外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他们不想去了解自己的妻子,也不想做出改变,鲜少有男人能在趋于平淡鸡毛蒜皮的婚后再经营出爱情。
先婚后爱这玩意儿,多少对里才成那么一对。那么多曾经的爱侣婚后都是一地鸡毛,想要在婚姻里再经营出爱情,对平凡夫妻来说,可想而知会有多难。
吴冕就做到了。
他情商高,他其实始终都有去认识甄珍这个人,也愿意在这段婚姻里发掘和甄珍的点点滴滴,积极的和甄珍以及她身后的家庭磨合。起初和甄珍的交往和结婚并没有多少爱情的成分,对婚姻的期望,不管是吴冕还是甄珍,其实都不高。但婚后那些由点滴汇聚而成的惊喜和意外,以及两人逐渐形成的相处模式和默契,成就了他们的爱情。
甄珍自知自己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不然当初也不至于在苏知愿的步步紧逼下仓皇崩溃。她性格别扭又情绪化,情商也不高,也不怎么能帮到吴冕,过去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注孤生的命。结婚前,她渴望恋爱又恐惧恋爱,想要结婚又恐惧婚姻,她觉得自己这低情商肯定经营不好爱情和婚姻。但吴冕让她不再害怕。她喜欢他,喜欢很多很多年,正好他也喜欢她了。她坚持了那么久,如果吴冕还愿意,她想,就这么依了他吧。
吴冕一直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平复情绪。他眼圈发红,犹记得甄珍说不喜欢男人哭,就一直忍着。甄珍说她蛮幸运的时候,吴冕一直没说话,很久后才轻轻笑了笑,亲着她耳垂呢喃:“该说幸运的是我啊……”
吴冕以前会遗憾,甄珍再自信点就好了。
她没她自己想得那么糟糕,别人也没她想得那么好。
最是浅淡的岁月,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这个恐惧婚姻又不自信的女孩,却给了他自信和包容。她自己似乎从未意识到。
甄珍有点拘谨的被吴冕抱着,直到吴冕从她颈窝抬起头来。甄珍眸光飘忽不敢看他,显然是不好意思。吴冕失笑,低头亲亲她的唇。
“好了,吃饭了。”
一晃,又到了国庆节。甄珍开学一个多月,吴冕也早就正常上班,腿也好得很利索,一切恢复到了正规。不同的是,两人开始同出同进,不再避讳别人。甄珍的同事也知道了她的丈夫追她也来到了新疆,对此甄珍没有否认。
但甄珍还是有些不想复婚。
吴冕理解她的心情,也从来没有催促她。其实他本来已经在准备重新求婚一次甄珍了。也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确定,只是有一次晚上他半开玩笑的说要好好求婚一次,甄珍意外又有些抗拒的表情被吴冕收进眼底。两人敞开心扉聊了一下,吴冕就知道了,甄珍虽然原谅了他,但还没想就这么复婚。
这个想法说完,甄珍害怕吴冕生气。吴冕倒没生气,但难过是真的。
吴冕很多时候觉得,甄珍这人很绝,特别绝。
她拒绝吴冕的求婚,并不是想要拿捏吴冕,或者是端个姿态,这些都没有。甄珍本人在爱情和两性关系里从来不耍什么心思,也不懂得什么攻防。她的进退完全就是看自己的心情和感觉,而不是带有理智的判断。她也不会什么攻心计。她说不想复婚,是真的不想复婚。她就是很单纯的对复婚后的生活没信心所以犹豫不决,也很坦诚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但心理上还是有点没有准备。
就是太坦诚了,心思一眼看到底,反而很没辙。她就是这么想的,不跟你玩花招,所以你连招都没得拆。简直就是无招胜有招。
所以,等吧。
吴冕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有点无可奈何却不知怎的又特别想笑。在短暂的惊讶失落后,吴冕反倒觉得
没关系,只要让他守着她就行。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另一件事,吴冕还是决定提上日程。
甄珍来这里一年多了,根据吴冕收到的情报和观察,甄珍一直没有回家,也从不主动和她的父母沟通,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和自己父母服软道歉。
吴冕是没想到甄珍在这件事上能拧到这个程度的。
但甄珍总归是要面对自己父母的。
第70章
吴冕和甄珍提起甄父和甄母时,甄珍并没有意外。她的心情就像吴冕等待她提起苏知愿一样,心里没着没落的等了许久,反而在听到吴冕提起的那一刻放松了。
“你去见他们了啊。”甄珍说道,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句废话。
吴冕不会打没准备的仗,他既然来新疆,肯定是把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才来的,包括做好甄父甄母的思想工作。
吴冕不置可否,摸摸她的头发:“气消了没?”
甄珍的披肩发被他给揉乱了,她也没生气。低着头一下一下的切水果,吴冕一直监督着,怕她一个心情不稳把自己的手给切了。
甄珍显然一直在思考问题,她手里的小刀一顿,突然抬头看向吴冕:“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很不孝?”
说这话时,甄珍眼神很静,然而是那种死寂的静。好像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很多人,她早就得到了那个普世的答案,问吴冕不过是走了个程序,她无所谓吴冕的回答。
不,不是无所谓的。
吴冕歪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