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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秀摘了一篮子梅花才跟丫鬟进屋里,只见红木圆桌上摆着一套描梅紫砂金纹茶具,样子极精致好看,王凝秀拿起一只小巧茶杯看,杯底还刻着一个雪字,真真雅致,她再翻看了其他杯具,底下都刻了一个雪,衬着茶具周身纹路,又贵气又漂亮。
王凝秀不免对姜雪甄好感备增,直觉得她对自己没有半点轻慢,以后和天子姻缘不成,她都有点舍不得姜雪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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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天子眼看着桌上那几本奏折痛批他昏庸、沉迷女色忘记大德,手提起朱笔在奏折上连画了数道叉。
魏宏达瞧天子脸色沉郁,琢磨得说说姜雪甄让他高兴,急忙道,“陛下,您给姜太妃做的那套茶具她收下了,听如棠姑娘说,姜太妃当时就拿出来品茶了。”
天子哼一声笑,脸上稍霁,把朱笔一丢,示意他上前看奏折,等他看清是哪几位大臣,才道,“你去传旨,让这几人进宫。”
魏宏达连忙捡起奏折放回御桌上,离开养心殿,出宫去请人了。
约有一炷香,那几位大臣进到养心殿内,纷纷板着老脸跪下,不等天子开口,便有一人道,“就算惹陛下不快,微臣也要说,陛下若爱慕的是良家女子,臣等无话可说,可那是青莲庵里的,远的不说,就是顺天府内,稍微一打听,都知道青莲庵那是个登不上台面儿的地方,陛下带了这样的女子回宫,以后传出去叫天下人怎么想?”
天子拿起奏折,挑了他上奏的那本照着他的头扔过去,直接砸的他额角通红,天子才阴声道,“朕要不是看在皇嫂的面上,朕现在就能罢了你的职!”
被他砸的人是督察院右都御史周彦,正是周太后嫡亲的侄儿。
周彦挺直身板,义正言辞道,“纵使陛下罢掉微臣的职,微臣也得为陛下着想,微臣不忍看陛下被天下百姓耻笑!”
天子厉声道,“朕听的都有些感动了,且不说,朕只是怜悯她无家可归,留在宫中仅做宫女,到了年限便能放出宫,任她婚嫁自由,你一个堂堂男人,是想把一个落入虎狼窝的姑娘逼死?”
周彦梗着脖子道,“微臣知晓陛下仁善,但既然是宫女,为何要留在乾清宫?”
“后宫是朕的!不是你的!朕想把她放哪儿,就放哪儿,轮的到你一个外臣说三道四?”
天子彻底怒起来,“别当朕不出去,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你那藏在竹翠巷的两个外室,朕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彦登时没了底气,抖抖嗖嗖起来,“……陛下莫要听人谗言,微臣自来清白。”
天子讥笑,“你也敢说自己清白。”
他往外喊一声来人,便有两个侍卫押着两名女子进去,那两个女子一见着周彦就哭着叫老爷,周彦眼一翻,当场吓晕了过去。
天子一脸烦的挥手叫人把那两个呱噪的女人拖走,也不看地上的大臣,只将手里的奏折扔在地上,“若你们再敢拿这件事来烦朕,你们就和他一样,都给朕辞官回乡。”
那几位大臣战战兢兢拿回自己的奏折退走,地上还晕着周彦,天子已不看他,随手挥挥,就有侍卫来把人拖了出去,天子忽长眉微挑,跟魏宏达道,“你不是说她用朕做的茶具喝茶么?朕也去喝杯茶清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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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到佛堂才将黄昏,姜雪甄正用晚膳,天子挑了离她的近的座坐下,如棠备了筷子碗具放桌上,两人吃饭间没什么话,直到饭毕,如棠端来浓茶给姜雪甄漱口,天子看着那茶杯,拧起眉道,“朕送的那套描梅茶具呢?”
姜雪甄咕着茶没话。
天子望到如棠,如棠两腿都在打颤,“娘娘说不喜欢,让送给王姑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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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那套茶具是朕亲手做的!◎
有一会儿没人说话, 房中静的窒息。
如棠顶着天子那逐渐阴翳下来的目光,心内暗叫苦,那会子魏宏达来送茶具, 她瞧着那茶具甚是精雅, 是凡品, 可奈何姜雪甄都没看就说不喜欢,她只得原话回给了魏宏达,魏宏达腆着脸求她一定要让姜雪甄收下茶具, 不然回去他没法交差。
如棠重将茶具拿回去, 在姜雪甄跟前说了不少好话,都快把茶具夸成花了, 姜雪甄才扫过一眼, 只说给王凝秀送去,正好可以给她泡大红袍。
如棠也没辙。
浓茶漱好了口,如棠赶紧接过姜雪甄手里的茶杯出去, 屋内就剩他们两人时, 天子才开口问, “为什么不喜欢?”
姜雪甄想起身, 手被他摁住,那架势她若不给个理由,她就别想走, 她想了想说, “我不常喝茶, 那套茶具放在我这里也是搁置了,王姑娘是爱茶之人, 不如送给她。”
“朕给你的茶具, 不是让她用, 是让你用的,”天子一字一句道。
姜雪甄轻动着唇,“我不喝茶,用不到它也不可么?”
“那你刚刚漱口用的是什么?”天子心底火气往上窜,倒还能笑出来,只是他笑得极乖张,任谁见着这副煞相都有些发怵。
“那只是漱口之物,茶具是做饮茶用的。”
“朕不管是漱口还是饮茶,朕送给你的茶具你转手送给了别人!”
天子猛张手攥紧那截细手腕,咬牙切齿道,“你真这么有骨气,就别住朕的佛堂,别吃朕的东西,别穿朕给你的衣服!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朕给你的,现在矫情起来,一套茶具送给别人,当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过就是觉得跟着朕辱没了你!”
姜雪甄被他带的身子一歪,差点从凳子上摔倒,又被他牢牢给扶住,她连挣都懒得挣了,疲于跟他争吵,“那只是一套茶具……”
“那套茶具是朕亲手做的!”
天子拔高了声,瞬时让姜雪甄噤声,天子一双凤眸死瞪着她,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愧疚,他忽然放开她,起身走出去。
姜雪甄侧眸见他快步走到外面院子里,屋廊上挂着灯笼,他站在光影中,脸朝向西梢房,一脸怒火难消,似要亲自过去将那套茶具抢回来。
姜雪甄怔坐着,心口忐忑,他干的出来,她知道。
天子也就在那儿站了会,眼神转到门外候着的如意,瞧她半张脸红肿,明知故问道,“这脸谁打的?”
他在院子里说话,四周房屋隐约都听的见,厢房迅速打开了门,姜柔菀娉娉婷婷走了出来,声音娇的能滴水,“陛下这么晚怎么来佛堂了?”
天子看着如意,“回话。”
姜柔菀神情一凛,忙走近道,“外头冷,陛下仔细冻到,不如先进厢房。”
可天子冷着脸睨她,那眼神就像在
看死人,吓得姜柔菀再不敢吱声,只悄悄的瞪如意,这贱婢若敢说出来,等天子走了,她定让她再挨几巴掌。
“……是奴婢不小心,”如意支吾着。
天子觑起眼,“知道欺君之罪是死罪吗?”
如意当即跪着给他磕头,“奴、奴婢是被姜二姑娘打的。”
刚刚她守着门,天子一脸欣悦的进佛堂,转头就听如棠说,天子在屋里和姜雪甄起争执了,她们在姜雪甄身边也有好几个月,看的出天子对姜雪甄是实打实的疼爱,往日欺负归欺负,那也是在床榻上的强势,平日里,从不会亏待了姜雪甄,这合宫上下,所有好物件、好吃的、珍奇的东西都能在佛堂随处可见,若不是碍着太妃这层身份,真可说是宠妃了。
眼下天子置气,没把气撒在姜雪甄身上,那定是要找个人出气,姜柔菀算是撞到他的火头上了。
如意也可趁机借着天子的火报仇。
姜柔菀心底不以为意,上回她打了如棠,也没见天子怪罪,这回天子定也不会怪她,没准还心疼她手疼不疼。
“实在这宫女不懂规矩,臣女才忍不住出手教训她。”
“宫女不懂规矩,轮得到你一个宫外的人教训?”
姜柔菀未料他这般冷冽质问,一时呐呐道,“……臣女的不是。”
“朕记得上次你也打了一个宫女,这俩宫女是朕送来姜太妃跟前伺候的,你接连打了她们,是对她们不满,还是对朕不满?”天子继续问道。
姜柔菀忙摇头,“臣女岂敢对陛下不满,臣女只是一时气急才、才打她的。”
天子道,“既然你这么爱打人,朕不能埋没了你的才能。”
他指着院里的梅树,“对着那棵树打一刻钟,用你打人的力道,可别偷懒。”
他朝如意示意看着她。
姜柔菀有点傻眼,这院里的梅树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厚实,姜柔菀从小到大也是娇养的,用手打树,这手不得废了。
她哭两滴泪,想求天子饶过她,可天子转身就往西梢房去了,西梢房进的姑娘据说是张提督的妹妹,照她看,分明又是个狐狸精,她手抚着肚子,委屈不已,若不是现下不确定孕像,她真想跟天子坦白直言,这院里人多嘴杂,她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到底要顾及脸面,等腹中胎儿稳了,她才能扬眉吐气!
“姜二姑娘,您得打树了,”如意提醒她。
姜柔菀一跺脚,在梅林里挑一棵较矮的梅树,扬手往上面打,本来想使轻点力道,可如意在旁边道,“姜二姑娘当时打奴婢的时候用的力没这么轻。”
姜柔菀忍了怨气,狠剜如意一眼,只把树当成了她,发泄般的对着树扇巴掌,可那树再矮也躯干坚硬,她打下去手直接疼麻了,转头想去西梢房求天子饶了她。
如意拦住她,“姜二姑娘想违抗圣命?”
姜柔菀恨道,“你给我等着!”
她回过身继续朝树干扇手,疼的嘶嘶哭,如意在边上都看笑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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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就那么点大,院里一有动静,西梢房也能听得见,王凝秀这边刚用过晚膳,出来见天子已走到她屋前,急忙朝天子行礼道,“民女参见陛下。”
天子抬抬手,跟她笑道,“朕在养心殿呆的有些闷,来你这儿讨杯茶喝。”
他指着她身旁的丫鬟,“让她去养心殿一趟,让魏宏达过来。”
那丫鬟不敢迟疑,赶忙跑出佛堂。
王凝秀便引人进房,她深知孤男寡女终归不好,没遣另一丫鬟出去,只叫她去柜里取那套姜雪甄刚送她的描眉紫砂金纹茶具,泡大红袍来招待天子。
那套茶具一出来,天子啧笑,“这茶具是姜太妃送你的?”
王凝秀惊异,“陛下怎知……”
天子答,“这茶具姜太妃宝贝的很,从来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人,朕也只是有幸见过一回,倒没口福喝上,后来才得知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王凝秀立时懊悔,“民女竟不知这是姜太妃母亲的遗物,不然断不会胡乱收下。”
天子便顺水推舟道,“不知者无罪,换套茶具罢。”
王凝秀忙点头,“民女这就叫人送回去。”
正好魏宏达来了,天子温笑,“让他去送,你这丫鬟还得给朕煮茶。”
魏宏达瞧到那套茶具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具。
“你送还给姜太妃,就说王姑娘谢了姜太妃的好意,不敢收她母亲的遗物,”
天子话有深意道,“这茶具精巧,也不知朕有没有机会尝尝盛在里面的茶,”
他脸不红气不喘,偏偏嘴里没一句真话,魏宏达听的都佩服,这话要传给姜雪甄,指不定得闷一肚子气。
他小心托着茶具往主卧方向去了。
这边茶也煮沸了,天子闻到茶香,心下怒气徒增,面上却是笑,“可是大红袍?”
王凝秀颔首道,“陛下慧眼如炬,这茶也是姜太妃送的,姜太妃说大红袍不合她的口味,她更爱花茶,大红袍便给了民女。”
天子在心底冷笑,他给的好物都被她拿出去送人情了,大红袍不合口味,分明全是借口!只要是他给的,都不合她口味!
天子在西梢房饮过茶水,便出来作势回养心殿,那院里姜柔菀还在打树,一双手都磨破了,又红又肿,天子视若无睹,径自走出佛堂。
姜柔菀没得来他侧目,哭的更委屈,她现在不仅手疼,心里也疼,人前的天子太可怕了,对她没有一丝柔情,可在夜里他们也有过许多甜蜜,那些甜蜜只是她一个人的,向天子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周婉儿、尼姑,现在又来个王凝秀,就像姜雪甄说的那样,天子以后有三宫六院,他不可能为一人侧目,但只要皇长子出在她的肚子里,她就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天子身畔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