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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严肃的护林员不在屋里,蔡小静就放松多了,她往地上一坐,两手搭在腿上,头毛乱乱的有点潮,就跟落水的小狗似的。
“小静同学,考考你,追逐梦想的前提是什么?”梁白玉忽地问。
蔡小静想了想:“是坚持。”
梁白玉摇头。
“刻苦。”
“还是错的。”梁白玉鼓励道,“再动动脑。”
蔡小静蹦了好几个答案,都没对,她两眼迷茫:“那是什么?”
“是……”梁白玉拖长了尾音,“活着。”
蔡小静怔了怔,知道小板凳上的人是想起杨鸣哥了。她想说杨鸣哥会没事的,却没说出来。
她又不是神仙,那话能有什么可信度。
梁白玉轻咳了起来。
蔡小静手忙脚乱的爬起身,笨拙的拍他后背。
梁白玉咳得突出来的肩胛骨颤动,他弯腰撑腿,双手抄进长发里捋着发丝往后顺,一点碎发黏在他汗湿的额头跟脖颈。
“好了。”他阻止小姑娘的善意,“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
“记住了,身体是实现梦想的地基。”蔡小静秒答。
“对啦。”梁白玉欣慰的笑了声,他看着小姑娘的纯真坚定,眼底流过一丝回忆,几个瞬息后他拿出手表摩挲。
蔡小静瞅了又瞅,比起赵老板手上戴的大金表,她更喜欢白玉哥哥的这块,朴素老旧,表带都没了,好像它身上发生过很多故事。
“喜欢?”梁白玉说,“这是朋友的遗物,不能送你。”
蔡小静脸爆红,她正要说自己没有想要的意思,就被握住了手臂。
梁白玉捞到小桌上的蓝色圆珠笔,在她手腕上画了一个手表。
还标注了表的型号,牌子。
“这支可贵了。”梁白玉按着圆珠笔帽。
蔡小静傻兮兮的:“多贵啊?”
“很贵很贵。”梁白玉屈指轻敲她脑门,“你以后工作了,就会知道它。”
蔡小静摸摸画出来的表,越看越喜欢,她小心的拉着红毛衣袖子把它遮起来,决定不把它洗掉,能保留多久就保留多久。
“你是要在这住一晚,还是让你陈砜叔叔送你下山?”梁白玉疲了,精气神直线下降。
蔡小静说她不想回家。
“好吧,你在这住一晚,明天下山。家还是要回的……对了,既然你来了,那就给你个东西。”
梁白玉起身去拉抽屉,把钱包丢到了小姑娘怀里。
蔡小静把钱包打开,里面的一摞红票让她眼睛瞪大,满脸受惊。
没见过这么多钱,手发抖。
“给我……这是……我不要……我不能……”
梁白玉趴到红箱子边沿,手往里扒拉书籍,他无精打采的垂着眼,说话声小得近似气声:“好啦,这笔钱就当是你背过的那些课文的奖励,好孩子值得表扬。还有啊,财不外露,要用在合适的时候。”
蔡小静捧着软皮钱包傻坐了很久,她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白玉哥哥趴着不动,两指捏着一页纸,也不知道是看完了,还是没看。
她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就在她要去摇晃他的时候,屋外的人大步进来,一把抱起了他。
蔡小静望着那人把白玉哥哥抱到床边,放到床上。
每个动作都含着最大的温柔与珍惜。
她没见过他们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激烈争吵,也没见过他们如胶似漆的黏糊恩爱。
但她觉得,只要他们在一块儿,
就是故事书里写到的那种——世人最向往的,有情人在一起时的模样。
第52章
第二天清早,陈砜送蔡小静下山。
蔡小静走在后面,别说搭话唠嗑了,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原本她是打算自己溜走的,不想麻烦别人,哪笑得一打开院门就被逮个正着。
山里弥漫着一片寒凉的浓雾。
花草树木都湿哒哒的,土也很松软,踩在上面沾一脚的烂泥。
蔡小静弯腰把布鞋松开的拉扣摁上,眼瞅着陈叔叔把她落下了,她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一大一小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穿过晨雾里的深山老林,走到了山脚下。
朝霞像是一瞬间喷发出来的。
陈仰抬了抬头,瞳孔里映着一片灿烂的红,泼墨一般。他抿住唇想,不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看日出。
蔡小静感觉此时的陈叔叔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悲观感,她不太想打扰,可她想解小便,快憋不住了。
“陈叔叔,前面我可以自己走了。”蔡小静鼓起勇气说话。
陈砜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在田沟里打鱼,也有这么早就锄地的,便对小姑娘昂昂首,转身往山上走。
蔡小静匆匆方便完抹了把脸上的汗,她撸起毛衣袖叉腰歇会。
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上都有新旧淤青。
掐拧出来的。
蔡小静缓好了就拐到一条小路上,边走边张开双手,去碰两旁的一棵棵槐树。
夏天槐花开了,好看又好吃。
等到那时候,她做了槐花包子,可以拿到山上给白玉哥哥吃。
蔡小静的脚步一停,她捞起毛衣,看几眼塞在裤腰跟肚皮中间的钱包,稚气的眉眼间生出几分慎重:“不能放在家里……”
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蔡小静选了好久才决定好藏钱包的地点,她藏好了,绕路去生前可疼她的奶奶坟前磕了好多个头。
求奶奶保佑我考上好高中,走出去。
求奶奶保佑白玉哥哥摆脱病魔,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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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做的豆腐吃没了,梁白玉还想吃,陈砜就连夜泡黄豆。
泡得差不多了,按照一升黄豆一酒杯石膏的量来配。
陈砜拿小刷子把杂物间的石磨清理清理,很利索的磨起豆子。
梁白玉坐在旁边看着,偶尔舀一勺豆子放进石墨的小孔洞里,看它们一点点下去。
“舀点水放里面。”陈砜抓着木头做的摇手,一圈圈的转。
“我知道……加水才不会变成干粉嘛,我家以前也是这样做的,我刚才只是忘啦……“梁白玉嘟囔着把长铁勺勾过来,从装着黄豆的盆里弄点水,倒进孔洞。
石墨底下那块圆磨盘也有个孔洞,豆浆会从那里面流出来,不过那孔小,圆盘周围已经积了一圈豆浆。
梁白玉就用勺子将豆浆刮到一起,拨进地上那个对准孔洞的红色塑料桶里。
陈砜捕捉到他眼里的趣味和孩子气,多看了好几眼。
磨黄豆的流程很简单,也很枯燥。
陈砜从没觉得这件事也可以跟温馨挂上钩,他低声道:“好玩吗?”
“好玩。”梁白玉踩踩他的脚,小猫似的,“你快点磨呀。”
陈砜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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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磨好了,梁白玉也睡着了,他趴在陈砜一条腿上睡的。
与其说他既不觉得让他靠着的肌肉硬,也不会认为姿势难受,不如说他昏睡的时候意识完全消失,跟自己的感官,也跟整个世界失联。
梁白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陈砜,开口便问:“豆腐呢?”
陈砜闭上酸涩的眼睛。
“是不是没做?”梁白玉缓慢的坐起来。
陈砜把手伸过去,让他撑着:“是。”
“等我啊?”梁白玉一笑,“那我要去,我想吃豆腐花。”
陈砜给他拿鞋。
“你爸有没有午睡?”梁白玉把长发撩到一边,他垂头穿鞋的时候,瘦了许多的脸还是精致的,却多了一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艳尸感觉。
“有。”陈砜心不在焉。
梁白玉小声说:“我都不敢去他屋。”
陈砜看着他那双妩媚多情的双眼,忽然抬手捂住。
梁白玉穿鞋的动作一顿,他轻轻笑:“干嘛,要亲我啊?”
说着就把脸凑过去,形状娇美且苍白的唇微撅,这举动充满了调戏的邀请。
陈砜放下手,经自出去。
梁白玉抿嘴闷咳,喉咙里泛着铁锈味,他拢拢发丝,无辜道:“怎么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