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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拍得很有水平,田语的动态抓拍得恰到好处,活力四射、笑容灿烂,一股青春靓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随着她的笑容而轻松了起来。
程慕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现这背景有点熟悉。
这不是以前读大学时他最爱去的安大理工学院网球中心吗?他喜欢打网球,这个喜好从高中开始一直延续至今,就算平常工作再忙,也会空闲的时候挥上几拍出出汗,骋风集团大厦甚至还有专门为他修建的室内网球场。
田语把这张照片设为电脑桌面,是和那副挂在床头的睡莲图一样,在暗示些什么吗?
女人的小心思还挺多的,喜欢就喜欢了,怎么还表达得这么含蓄?
程慕允原本要去打开邮箱,握着鼠标的手却临时改变了方向,光标在田语的侧脸轮廓线上由上而下慢慢下滑,最后定在了她的唇瓣上。
田语的唇长得恰到好处,唇瓣娇小柔嫩,好像粉色的绣球花瓣。
“笃笃”两声,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他抬头一看,照片的主人站在门口,客气地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有时间吗?”
程慕允把鼠标挪开,正要点头,脑中忽然掠过程擎刚才和他说的话。
“给我好好对小语!”
他心念一动。
此时的田语应该刚刚从浴室出来,脸颊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绯色,让原本就明丽的容颜更添娇艳。
万籁俱寂的夜晚,田语这样来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既然答应了程擎,他还是要给田语一点面子的,不要让人太难堪了,工作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田语面前,努力放柔了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干巴巴、冷冰冰的:“找我?我忙完了,我们去里面说……”
田语抿了抿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方便谈一下公事吧,田园和骋风合作的桃花源镇项目,二期投资款为什么扣着不打过来?”
作者有话说:
醋醋:自作多情了哈程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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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个问题问的程慕允有点措手不及。
两人难得见一次面,此刻又是独处一室,他破天荒地准备放下公事和田语培养一下感情,结果是他会错意了。
幸好,他的记性很好,“桃花源镇”这个陌生的名字在脑中打了个转,立刻就对上了号。
“哦,”他也换了公事公办的口吻,“钱经理和我提过这事,好像是田园那边工期进展没有达标,所以按照合同规定无法支付款项。”
田语怔了一下,这个答复和她想得有出入。她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心酸。
松一口气,因为不是骋风这边看人下菜碟,在田成善走了之后故意克扣刁难;而更心酸,则是因为程慕允知道这个项目,也知道是和田园相关,却依然连招呼都不和她打一个,任凭骋风掐断了投资款,不留半分情面。
“合同对工期是怎么规定的?”她定了定神,让自己从那份可笑的心酸中抽离出来。
“这个我不清楚,”程慕允眉头微皱,“地产文旅方面的投资我已经不过问了,出什么事了吗?如果你需要,明天我了解一下合同和进程。”
“可以,我这边也会去跟进合同和工期,看看该怎么合理解决这个问题。”田语微微颔首,打算离开,“你忙。”
程慕允叫住了她:“等一下。”
两个人离得很近,程慕允的身高优势此刻尽显无遗,灯光投射下的阴影覆了过来,深邃的五官中有种暗藏的压迫感。
田语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略带警惕:“什么事?”
“你们公司还在开发这种地产文旅项目吗?”程慕允正色道,“地产已经进入夕阳通道,尤其是这两年,资金链断裂的新闻频出,楼盘停工、公司破产也屡见不鲜,几个龙头地产公司都已经收缩战线以求在寒冬生存下来,你们也应该尽早转型,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田语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程慕允挑了挑眉,语声中带了一点不自觉的矜傲:“我知道你可能对地产这个行业有感情,毕竟你爸……毕竟爸在世的时候是干这一行的,但是公司的发展要顺应时代的潮流,我听说叔叔他在转型搞新能源,这个方向还不错,你可以多做做市场调研,如果有资金上的需求,也尽管和我……”
一声轻微的嗤笑声传来,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幻听。
田语这是在嘲笑他吗?
田语抬起眼来,微微弯起的双眸中泛起的嗤笑还没褪去:“真不好意思,我的看法好像和你有点偏差。”
一丝不悦从程慕允的心头泛起。
这些年下来,已经鲜少有人在他面前发表反对意见了,很多事实证明,他的嗅觉十分敏锐,目光也十分独到,要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短几年之内将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引领到现在的商业地位。
他不信,以田语这样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经济上、金融上的高见。
“那你说说。”他双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扬,回以一丝漫不经心的嘲讽。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一条路通往罗马,骋风集团在你的带领下华丽转身,从传统产业升级到了新兴产业,良禽择木而栖,这的确是一条成功的康庄大道,我非常佩服你的远见卓识。”田语的下巴微微抬起,眼底的骄傲一览无遗,“但是,在传统产业深耕,让它们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活力也是一条充满挑战之路。田园集团主营的地产行业,虽然有部分公司因为经营、决策上的短见陷入了危机,但地产依然是经济的基石,牵动着每一个人、每一户家庭的喜怒哀乐,我依然喜欢这个行业,也带着我自己的理想,希望能够和公司、和员工一起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度过这次行业危机,谋求更好的发展。我的路虽然和你不同,但并不可笑,希望你能够理解尊重。”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一股韧劲,坚定而有力量,就连双眸中都仿佛跳动着不一样的光芒。
程慕允恍惚了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的血液中脱离了出来,被吸入了那双漆黑的墨瞳中。
他定了定神,压下了心头的那丝异样,好心地建议:“据我所知,田园集团现在是由你叔叔当家,他的理念和你不同,你选择的路势必要和他起冲突,除非你拿到主控权。我不赞成你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女的——”
田语打断了他的话:“那我们没什么可以交流的了,到止为止吧。”
程慕允话没说完就被晾在原地,看着田语傲然离去的背影,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这就是程擎说的贤妻良母?程擎不会是对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吧?
当晚,夫妻俩躺在一张床上,各睡在一头,中间间隔着两三个人远的距离。
田语不太适应身边多了个人,而且,她睡觉有个癖好,怀里喜欢抱着东西,这两年她一个人独占一张大床,睡姿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两天因为程慕允的突然出现,这个爱好被强自按捺住了,很不舒服。
这一晚,她数了几千只羊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也睡得不太安稳,最后的印象就是田成善坐在桃花源镇的山坡上,一脸忧伤地看着大海。
“我们这个行业,真的要被淘汰了吗?”
“没有。”
她大声地否认,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走心底的彷徨,只是海风呼啸,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了风里,田成善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一着急,她就醒了。
窗帘的缝隙里已经透出了光亮来,估摸着已经八点多了。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昨晚因为失眠而带来的焦虑顿时减轻了不少。再一看,两人昨天各占一边的睡姿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她和程慕允近在咫尺,背对背变成了面对面。
还没等她推开,程慕允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轻浅的呼吸萦绕在对方的脸颊上,气氛有一丝丝的暧昧。
“昨晚做噩梦了?”程慕允忽然问,可能是刚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眼睛半眯着,眼神慵懒,冲淡了平常的凌厉。
田语微微闪了一下神,看看两个人暧昧的距离,谨慎地道:“可能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你一直要抱我的头,”程慕允沉思,“我的头上有什么神秘开关?”
田语的目光在他的头发上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对不起,我可能睡相不太好,你如果不太适应的话可以分房睡。”
程慕允的眼神一滞。
他忽然觉得程擎不仅理解力有问题,观察力也有待商榷,田语居然还和他建议分房睡,哪有半点被他冷落伤心了的样子?
洗漱完下了楼,程擎已经锻炼一圈回来了,正精神奕奕地拿着宝剑和赵心桐讲解今天学的太极剑招式。
一见程慕允下来,赵心桐立刻喜滋滋地迎了上去,满含期待:“怎么样?小两口久别重逢,有没有……好好地交流一下?”
程慕允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一看就不像是好好交流过的样子,赵心桐泄了气,哀怨地看了儿子一眼。
“太极剑?”程慕允的目光落在了宝剑上,纳闷地问,“爸在学?”
“对,”程擎摆了个pose,“小语推荐的,练了一两个月了,头晕的毛病还真好了一点,还是我们老祖宗的健身方法博大精深啊。”
程慕允皱了皱眉头:“爸,这种平常锻炼倒是可以,但身体不舒服就去看病,别瞎折腾这些,没用。”
姐姐程慕苓刚好从餐厅出来,笑着道:“慕允,爸上次动了手术后一直头晕,看西医看了大半年都查不出来,什么贵重的西药和补品吃了,后来小语给了建议练太极剑,现在爸的精神好多了。”
程擎挖苦:“你弟眼里只有公司,没有我这个老父亲。”
这话一出赵心桐又心疼儿子了,瞪了老公一眼:“那会儿不是你不让我们告诉他嘛,怎么还怪起他来了?”
那会儿程擎肺部发现了个囊肿,程慕允当时正在b国洽谈收购锂矿的项目,b国的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这个锂矿又像是一块肥肉,是人都想咬上一口,等他把项目谈妥回国,这才知道程擎动了手术。
万幸这个囊肿是良性的,这才没酿成遗憾。
老人家的抱怨能理解,但正事还是要说清楚的,程慕允正色道:“爸,头晕的话我再找一个专家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其他的只能作为辅助,别大意。”
“专家啥用都没有,”程擎恼火地道,“我一天要吃的药都有二三十种了,从早吃到晚,越吃越头疼,改天我把它们都扔了,说不定病就……”
“爸,”田语从楼上走了下来,“你别瞎说了,专家没用,你开刀找谁开的啊?”
程擎的话被噎了回去。
“咱们西医治标,中医治本,双管齐下,保准能活到一百岁。”田语拿起茶几上的宝剑,刷刷几下,挽了两个漂亮的剑花,“对吧,爸?”
“漂亮。”程慕苓和老太太在一旁跟着鼓掌喝彩了起来,程擎也笑了。
程慕允惊异地发现,田语在家里的人缘居然出奇得好,传说中最难搞定的婆媳、姑嫂关系,在她这里居然迎刃而解,也不知道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田语是怎么做到的。
餐厅里很安静,两人面对面用着早餐,唯有偶尔的餐具撞击声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程慕允的错觉,此刻田语周身上下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比昨天晚上又浓厚了几分,和刚才在客厅里的笑意盈盈判若两人。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刚才田语不会是听到他对太极剑的评价了吧?“你刚刚听到什么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明白,”田语的声音冷淡,“每个人都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有偏见。”
这话听着又是带刺。
程慕允决定不和她计较,主动岔开了话题:“听起来你对太极很熟悉?这好像不是年轻人的喜好。”
“我们公司主推的楼盘是中式国风豪宅,所以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国学,包括宽泛的中医学,比如导引术、太极,”田语轻描淡写地解释,“你也不用担心爸因为练太极剑而耽误治疗,王医生很专业,都有在定时回访和体检。”
“那你真的信练太极剑能治头晕?”程慕允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这科学吗?”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法全部用科学来解释,爸头晕这毛病,所有的仪器都查了,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应该是心理因素居多,爸愿意相信自己是练太极练好的,我们何必去争论个子午寅丑呢?”田语反问,“父子之间的关系又不是辩论会,多点陪伴比争论强,你说呢?”
程慕允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眉头微皱:“你这是在嘲讽我忙于公务不孝顺吗?”
田语没有回答,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煎蛋吃完,又一口气喝光了牛奶。
可能是喝得太急了,牛奶渍沾上了她的唇角,粉红的绣球花瓣被勾出了一层白色的轮廓,更显娇嫩。
不知怎么,程慕允心头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