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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遥家中的情况冯雯是知道的,半大的孩子,又被亲爹和后娘苛待,哪里还有能力再去攒多余的银子。
“是我去年在城里做小工时候赚的,掌柜人好,多给了不少工钱,”柳遥没有多说,转身朝外面跑去,“您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哎!”冯雯追不上他,只能一脸忧虑地站在了原地。
柳遥的家就在河岸的不远处,和下山时一样,回去的路程依旧十分顺利。
除了半路上遇到两个蒙着眼睛过河的村民,便再没有遇到其他的阻碍。
看到熟悉的院门,柳遥终于松了口气,迅速看了看四周,转身钻进了院子。
之前赚的工钱就藏在卧房的墙洞里面,柳遥不想惊动家里其他人,小心翼翼绕过正房,正打算从窗户翻进去,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你这杯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收了他们的银子。所以才故意抽中做祭品的红签对不对!”
说话的人是柳遥的后娘,嗓音尖利刺耳,中间传来物品碰撞的声响。
听到「祭品红签」几个字,柳遥忽然停住了脚步。
“轻着点,这茶盏是我自己买的,关旁人什么事。”
柳遥的爹爹崔临个子不高,容长脸,留着撇小胡子,原本是入赘到柳家的,后来在岳丈看顾下做了茶叶的生意,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名贵的茶盏。
整套的茶具少则几文多则十几两银子不等,柳遥后娘过去没少为这事与他吵架。
“你骗鬼呢,先前还说今年茶叶收成不好,生意不好做。如果不是收了额外的好处,你哪儿来的银钱买这么贵的杯子!”
后娘舒乔越说越气,不住在崔临身上拍打,“造孽啊!就为了个破杯子,居然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崔临终于不耐烦了,一把将她推开。
“行了,有什么可闹的,我不是已经让小柳去了吗,又不是咱们的怜儿。”
“那有什么不一样,”舒乔又哭又闹,“到时候外面人打听了,都说咱家的孩子当过祭品,谁会计较究竟是小柳还是怜儿,不行,这事你必须给我解决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见崔临皱眉侧过身子,假装没有听见自己的问话,舒乔一跺脚,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嚎哭。
“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年纪轻轻就跟了你,孩子都给你生了,回头才发现你已经有妻有子,好容易熬到被你娶进家门,结果如今却连自己姑娘的名声都保不住。”
“这家里出了个当祭品的哥儿,往后姑娘还怎么嫁人啊,不活了,我带着姑娘一起跳河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崔临被她吵烦了,只能退一步道:“行行行,闹什么,再过两日,里正不是已经答应要补偿咱们十吊铜钱了吗。到时候那钱都给你,我一个铜子都不拿,这总该行了吧。”
十吊铜钱是补偿柳遥做祭品的钱,本来这钱
舒乔是沾不上的,闻言顿时抹了抹眼泪。
“你说真的?”
“不过不成,”舒乔还觉得有些不放心,“那之后小柳回来了怎么办?”
柳遥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性格,这么大一笔钱,必然是不能罢休的。
“回来什么,”崔临叹息似的摇头,用袖口擦了擦手里的茶盏,“我听嚓玛婆子说过了,那山上的东西凶得很,小柳这遭估计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好,还能省下许多麻烦。
舒乔嘴角还没等挑起,忽然看到门外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那身影不是旁人,正是面无表情的柳遥。
伤心吗,其实并不伤心。
柳遥一步步走到门前,他早知道爹和后娘是何种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打从那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被蒙在鼓里了。
怪不得爹会那么疼爱后娘带来的女儿,怪不得只有他一个像这家里的外人。
“怜儿妹妹只比我小半岁,”柳遥迈进门内,抬眸看屋里的两人,“娘临死前知道这件事吗?”
崔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将视线撇向一边。
“这,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对!”崔临忽然记起来,顿时一拍桌子,“还没满三日呢,谁准你下山的?”
“是不准下山,”柳遥不在意地点点头,“所以爹去告诉里正吧,正好把我们全家都一起赶出村去。”
崔临顿时不敢说话了。
柳遥穿着大红的嫁衣,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眼底隐隐发青,衬着冰冷的面孔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崔临向后退了退,忽然升起一阵愤怒,“我是你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从小身子就不好。如果不是我帮你请了大夫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
“我是辜负了你娘不错,可却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祭品是里正他们定下的,八字只有你和怜儿合适,抽签不过是走个过场,我总不能让怜儿一个姑娘上山吧……”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崔临是入赘到柳家的。所以柳遥随了娘亲的姓氏,一个外姓人,崔临对他原本
也没有多么在意。
柳遥没再听他的狡辩,只轻声问了句,“所以你拿银子买了这套茶盏是吗?”
崔临一愣,刚要点头,就见柳遥一把将他面前的茶盏举了起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
整套的茶具顿时摔成了粉碎。
“哎!”崔临来不及阻拦,心疼得几乎滴血。
那边的柳遥却还觉不够,转身进了旁边的卧房,将摆在架子上的茶具一件件取出,看也不看用力砸向地面。
碎瓷片瞬间落了满地。
“你疯了!”崔临顾不上穿鞋,连忙追了出来,却见柳遥将整面架子都推在了地上。
趁着崔临去扶架子的空当,柳遥抹了把眼睛,回到房间取出之前藏在墙洞里的碎银,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柳遥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山上的。
风吹着树林簌簌作响,柳遥一边哭一边爬山,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迈上石阶的时候,已经有黑影迅速蔓延将自己困在其中。
一个说不上陌生还是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冷冷注视着他,目光似淬了寒冰。
不过这些柳遥都已经不在意了,他眼眶通红,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们都骗我,娘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柳遥声音哽咽,“如今娘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家了……”
青年的怀抱有些冷,柳遥却莫名感觉一阵心安,死死埋在对方的衣襟里,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仿佛要将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全都宣泄干净。
青年僵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散去,青年从袖子里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柳遥的脑袋!
第5章
大哭一场之后,柳遥的心情顿时轻快了些许,等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红。
“对,对不住,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柳遥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帮青年擦拭被弄乱的衣襟。
青年原本穿在外面的衣袍满是血迹,昨晚便已经扔掉了。
如今里面干净的衣裳才不过一天就被柳遥哭得乱七八糟,可真是连换洗的衣服都找不到了。
“这样吧,我去舅舅家帮你借件衣裳,顺便把买药的钱给舅母送过去。”
说到买药的钱,柳遥望着怀里刚取回来的银子,又忍不住有些发愁。
他之前在绸缎庄做过大半年的伙计,加上店里客人打赏给他的碎银,差不多攒下了一两五钱的银子,看着不少。
但以红芝草的市价最多只能买来三株,明显是不够用的。
柳遥正苦思着后续赚钱的法子,突然发现对面人的脸色似乎阴沉了下来,眼睛微微眯着,垂眸紧盯着他看。
“你要走?”
随着青年的话音,原本就有些阴凉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刺骨起来。
“没,”以为对方是误会了什么,柳遥连忙摇头,“只是去送银子,送完了就回来。”
柳遥说完又觉得好笑,甚至连刚刚沉郁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许多,“哎,你不会是害怕一个人在山上吧,放心好了,我如今还当着祭品呢,不能随便下山的,保证天黑之前就能回来。”
听到祭品两个字,青年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抚好了青年,柳遥抓紧时间下山,将取回来的银子交给了舅母冯雯,又以山上天冷为借口要了件舅舅的衣裳。
房间内,舅母冯雯攥着银子一脸担心,不住劝他在家里过夜,山顶野兽多。
即便没有山神也足够危险了,况且祭山神什么的走个过场就好了,没必要那么老实。
“没事。”
柳遥摇摇头,若只是柳遥自己的话,他估计真的会像舅母说的一样,随便糊弄着混过去。但他刚才已经答应那人要回去了,不能食言。
“就只剩两天,忍一忍就过去了,免得到时候被里正他们知道了麻烦。”
“里正就是老糊涂了,”舅母依旧愤愤不平,“总之你自己小心,别硬撑着,大不了就是一家被赶出村子,这破地方谁愿意呆谁呆去。”
舅母冯雯常年跟着柳遥舅舅出远门,见多识广,打心底里觉得所谓活祭仪式都是小地方的陋习。
不然凭什么身强体壮的爷们儿不去当祭品。
反而只会坑害村里的姑娘和小哥儿。
也就是柳遥舅舅如今病得无法起身。不然他们第一天就将柳遥接走了,绝不让他当那劳什子的山神祭品。
“好。”柳遥心底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出了院子,柳遥忍不住摸了摸装得满满的包裹。虽然娘亲已经不在了,但他至少还有舅舅和舅母在。
与其继续在这里难过,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多赚些银子,好尽快治好舅舅的病。
回去的路上依旧十分顺利,并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被人阻拦,顺利到连柳遥自己都开始觉得奇怪了。
之前清早的时候还好,村民忙着去做农活,没有注意到自己也算正常,可眼下都已经临近晌午了,正是外面人最多的时候,走了这么久,他居然一个村人都没有遇见,怎么想都有些不合常理。
也或许他真的是运气好,恰好选中了白天人最少的那条路?
柳遥望了望身周,实在找不出答案,只能满心疑惑地上了山。
而就在他踏上石阶的一瞬间,黑影漫过,两名正走在山脚下的村民齐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