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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给梁雨听一次机会,她两年前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说地一走了之。
谈蒙蒙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很狡猾。
她当时明明是生气的,就是不愿理夏天问,就是想让他知道他的种种做法有多离谱,也真的很铁石心肠地没打算再听夏天问辩解。但这样离开的她却没说分手,因为她没有真的完完全全放下夏天问,她存着私心才不删夏天问,借此来保留着两个人的关联。
她觉得自己又狡猾又自私,夏天问就这样被她吊着整整两年,抱着微薄的希望,却又不敢太奢望,再渐渐养成现在的情况。
彭玫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梁雨听,安慰道:“好啦,别急,你们还有的是时间。”
“哪里有的是时间啊?”梁雨听头疼,“我马上就要回a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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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雨听接下来的两天都很注意照顾夏天问的情绪,但注意归注意,她小心翼翼的,夏天问也小心翼翼的,情况并没有什么起色。
梁雨听知道,夏天问不是一朝一夕变成这个样子的,自然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变回去。只是,她这一回a城,可能又要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办妥手续,也不知道下一次跟夏天问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
这么每天担心着,很快到了梁雨听临回a城的最后一个晚上。
这天,梁雨听特地挑了个比较高级的餐厅,想说环境好一点,情调足一点,两人的气氛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为了避免她回去以后夏天问会胡思乱想,梁雨听索性在走之前就开始给他打预防针:“我这次回a城可能稍微需要一点时间,临时有个比较麻烦的案子,估计得拖我一段时间,加上那边还有挺多收尾的事情没有处理,所以大概有那么两三个月,你不要担心。”
夏天问一听两三个月,微微蹙眉,也没表现什么,笑道:“没事,我可以开车去看你。”
梁雨听无奈:“你做医生的又没有双休,要是拿平时休息的时间来找我,那假期都浪费在路上了,还不得累死。”
夏天问不在意:“没事,到时候再看。”
两个人正聊着天,忽的旁边有人唤梁雨听:“哎呀,雨听。”
梁雨听转头,发现善辉领着善独和几个中年人刚好经过。
在夏天问的印象里,善独的爸爸善辉就像一只老狐狸。一双眼睛总是若有所指地挑着。他以前就总以工作为缘由支开夏天问,结果今天也不例外。夏天问还正打量着善独父子,善辉已经热情地开了口。
“哎呀,雨听,你在这里就太好了,善伯伯刚好有个特别重要的事想咨询你呢。”说着,善辉挥了挥手,“跟我们一起去谈谈吧,很快的,就10分钟。”
梁雨听现在跟善独家的公司暂时没有业务往来,但往后回了c城,善家肯定是个大客户。
要换作以前,她当然立刻跟善辉去办事了,但她最近太担心夏天问,不想放他一个人,更何况今天还是她回a城前的最后一天。
看出梁雨听的为难和犹豫,夏天问轻轻用手指在梁雨听的手背点了两下,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地轻声跟她说:“没事,你去吧,工作重要。”
梁雨听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其实我可以说我这边有事,不去也可以。”
夏天问反而给她讲起了道理:“我们摆明在闲聊哪里像有事的样子。人家以前也没少关照你,他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十分钟而已,很快的,还是去一下吧。”
相互交流了会儿眼神,梁雨听慢慢站起身:“好,我很快回来。”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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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雨听随着善独父子一群人往餐厅的另一头走去,饭局这种场合,同行的人都爱客套,于是一群人沿路都你一言我一句地向善辉称赞善独。
“善独进修回来提职称了吧?真是出息,像他这个年纪做到这种程度的很少见吧。”
“要我说善总这基因真的没得说,生个儿子不光专业拔尖,这长相气质也出众,我们可真羡慕不来。”
梁雨听在一边听着没有插话,更没打算附和众人,她跟善家的关系自然不用吹嘘到这种地步。但梁雨听觉得,即便这些夸赞都是场面话,内容也一点都不假。
善独确实有一眼就吸引人的能力,不然周遭的几个年轻女服务员不会偷偷地凑一团看他。想想自己当年还不是看了一眼照片就对善独印象好得不得了,近两年的善独较之以前越加沉稳,还多了几分以前少有的温和,如今显得更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雨听下意识看了眼走在自己身侧的善独。
善独显然并不吃饭局上这一套,他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冷淡,任旁人将他吹到天上也未见什么反应。
梁雨听正在心里有些好笑地想着善独怎么能面瘫到这种地步时,那张刚刚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脸却忽的露出一丝担忧的焦急。
“小心。”她听到善独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接而她被人拉了一下,跟一个端着带火炉菜品的服务员擦身而过。
梁雨听站定,善独也很快松了手。
刚刚差点烫到梁雨听的服务员连连道歉:“啊,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
梁雨听摆手笑了笑,示意服务生可以走了。
她转头跟善独道谢,善独又恢复成了万年不变的表情,仿佛刚刚梁雨听那一瞬的所见只是错觉。
入座后,梁雨听帮善辉解答了几个公司运营上的法律问题,聊完了正事,她便思考着闲聊几句后该找个时机退场了。
桌上围绕善独的话题在闲聊时也没停下,一个中年男人一边笑一边说:“善独找女朋友没啊?要不要我们帮介绍?”
“哪能啊?成天就知道搞专业,能找到才有鬼了。”善辉做了个略显头疼的表情,又立刻半开玩笑地叫梁雨听,“诶,雨听找男朋友没有啊?要不要考虑下善独?”
见梁雨听被突然的询问弄懵了,一边的善独立刻对善辉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阻止善辉的爱起哄:“爸,行了,你这不明知故问。”
善辉故作委屈道:“我哪里明知故问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说完,善辉又转头跟梁雨听搭话:“诶,雨听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这一块喜欢自由,不爱我们老家伙多嘴,要是善伯伯说错了什么,也要你多担待。”
梁雨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确实……”
善辉又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反正我呢,是真的担心善独到不行。刚好我们两家关系好,我跟你秦阿姨都喜欢你,才这么多嘴问一句,你千万别见外。我就是想着吧,你要是答应了,我高兴,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亏呀。”
梁雨听有些哭笑不得:“善伯伯又开我玩笑。”
善独凑梁雨听耳边低声道:“你别理我爸。”
“可没开你玩笑。”善辉嫌弃地拍了拍手边的善独,“以前这小子脾气多坏啊,连对他老子都不客气。啊,虽然现在也没有客气到哪里去,但真的懂事了不止一点点。他这个人吧,喜欢得要命又不说,我也是着急,才帮他问了。”
善独被善辉烦得将脸转到另一边去,不看善辉,也不看梁雨听。
梁雨听则干笑两声来应答。她感觉到善辉是在有意撮合,但其实她跟善独两个人都很清楚彼此不太可能发展出其他关系。
“没,叔叔,我有男朋友了。”
梁雨听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态度上亮明了不做其他考虑,善辉只好一脸无奈地作罢。
到善辉不再插嘴后,梁雨听和善独终于能正常地聊两句。
梁雨听想着善独回来后,她也还没问过近况,便寒暄了两句。
“回来这边医院还适应吗?”
“还行。”善独语气淡淡的,他给梁雨听倒了些茶,“你是也打算回来了吧?”
梁雨听点头:“嗯,还有一些手续要办,再就是一些收尾的案件,等办妥就直接回来了。”
善独的视线微微瞟向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夏天问,他停了停,又转头问梁雨听:“你跟他是和好了吧?”
梁雨听一想起夏天问的事,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和好是和好了,但她跟夏天问还有一些问题没解决,她其实挺担心的,只是这都是她跟夏天问的事,她也没打算跟善独说得太详细。
梁雨听随意地点了点头:“和好了。”
“嗯,在a城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俩肯定会复合。”
梁雨听好笑:“说起来,以前你怎么那么笃定?我感觉你对于我会跟他和好这件事,比我还有信心。”
善独脸上的笑微微停住了一下,马上又抿嘴,化作一声听似没有波澜的应答:“嗯。”
在a城的两年里,梁雨听跟善独聊天时偶尔提及夏天问,她总是说,不知道,不确定,没准夏天问已经另外找女朋友了。但旁观者清,善独很清楚,这两个人都相互等着,复合本就只是时间和契机上的事。要是夏天问和梁雨听有一方再主动点,没准他们分手两三个月就能和好,他俩只是刚好没有人迈出那一步,才各自没底地原地等待了两年。
如果可以,善独倒是希望自己看不清局势。那样他没准还能像以前一样,随便耍耍脾气,我行我素。
可现在不行了,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眼前的人。
“不过……”善独拉长声音,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你们俩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什么?”
见梁雨听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善独用眼神指了指餐厅另一边。
梁雨听顺着善独的视线看去,那边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夏天问。
夏天问似乎也在看着这边,只是梁雨听刚刚把头转向夏天问,跟夏天问的视线撞个正着,夏天问就又立刻慌忙地移开了视线,默默看向其他方向,好似他其实只是到处随便看看,而刚刚的那个对视只是巧合。
梁雨听有些莫名,又转头问善独:“怎么了?”
“我坐的这个位置一直可以看到他。”善独收回视线,继续转头看梁雨听,“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我们这边。不用想都知道吧,这么一直盯着,肯定是在意得坐立不安。加上我俩一直聊,我爸还这么撮合,我怀疑他没准都想冲过来往我脸上来一拳。”
梁雨听摇头:“天问现在不会那样。”
“他要是那样了,我倒不会问你俩是不是有问题了。”善独停了下,又说,“你应该没看到他刚刚的样子吧?”
“什么样子?”
“怎么形容呢……”善独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都已经这么在意了,却只远远盯着,忍得眼睛通红,身子发抖也不敢过来。”
善独的话非常简洁,甚至轻描淡写。他没有讲述夏天问是如何攥紧拳头,任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也没有描述夏天问压抑而刺痛的眼神,抑或死死克制的神情,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给了梁雨听近乎窒息的感觉。
她知道夏天问现在不敢玩游戏,不敢不努力,但她真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夏天问已经连吃醋都不敢吃了。
回忆起来,这次重逢,夏天问不管面对善独的电话还是善独本人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绝口不提自己吃醋,绝口不提自己在意,更不会要求梁雨听跟善独保持距离。
他是不敢跟她闹。
两年前就是因为善独,他俩吵起来,而第二天,梁雨听就不见了。
忽而再也没有心境跟善独去聊其他话题,梁雨听疲惫地用手掌撑了下脸。
心里太难受了,难受到觉得心脏绞痛,呼吸困难,只想不顾场合地直接哭出来。
她要怎么办?
她要拿这样的夏天问怎么办?
她就要回a城了,事情却完全一团糟,甚至越来越糟。
她回来一趟,没有让夏天问感觉到被陪伴的喜悦,被深爱的安心,她只看到一个千疮百孔的夏天问,一个战战兢兢,卑微克制,完全罔顾他自己喜悲的夏天问。
她太心疼他了,却找不出一个方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让夏天问有自信,让夏天问“敢”说真心话,“敢”做内心想做的事。
她不恰当地怀恋过去大大咧咧,笑起来高高兴兴,做事冲动却也可爱的夏天问。可她怀恋着怀恋着,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可耻。她有什么资格去怀恋?当初不就是她亲口说,她不要那样的夏天问吗?到夏天问真的改了,她却又觉得没必要改,又觉得还是以前好,甚至希望他能变回以前一样,跟她任性跟她闹。这不可笑吗?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贪心不足,其心可诛。
善独眼见向来要强的梁雨听红起眼睛,心中微微升起一丝烦躁。
大概梁雨听在他心里的印象太过强硬,别说让梁雨听做出一副难受到要哭出来的样子,就是让梁雨听说一句服软的话,他也是不能想象的。
可再难以想象的画面都已经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眼见着梁雨听越来越红的双眼,很久没随便发作的脾气几乎要控制不住,善独不耐烦地说了声:“别哭!”
这句不知道是警告还是训斥的话才刚落音,梁雨听眼角已经被浸透,带着体温的液体快速地滑过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