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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你。”这记者一边写一边对着苏二婶说,“既然都过继了,还我们家小二的称呼,大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就是来抢人家产的呀?”
苏家二婶顿时张了张嘴,涨红了脸,但是很快她就说:“我不过是口误了而已,怎么的,叫了这么多年,还不能说错了?”
“能,自然能,不过别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到时候头条出来,全京城的目光都往这里来,大婶,还希望你理直气壮一点。”记者笑嘻嘻地回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族亲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在家乃八卦小报名下记者,你们家这桩财产纠纷事,苏月姑娘已经授权给小报报道了,刚才诸位的言行会在这一期的小报上被发表,让整个京城读者围观。所以奉劝各位一句,读者都是富有同情心,怜悯弱者,不要太咄咄逼人为好,不然与你们不利。”
“什么八卦小报,阿月,你这丫头凭什么让外人来掺和咱们家事,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你是让你死去的爹娘,苏家的列祖列宗不安宁是不是?”苏家二叔那手指直直地指着苏月,显示着他的粗鄙。
当然跟他妻子一样,反泼脏水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极。
“若是列祖列宗不安宁,正好,让他们看看你们的嘴脸,我爹娘若是在天有灵,怕是半夜入梦得来找你们!”苏月伶牙俐齿地反驳。
这话一说,这两人不禁目光闪了闪了,有怒气冲冲对着苏月:“死丫头,你敢诅咒我们?”
“就是因为没这本事才受你们撒泼威胁!”苏月抬起手指着大门,“你们究竟走不走?不走,我就真的报官了!”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有不少人在门口观望着。
苏家二老只生了一个女儿,做生意人又讲究和气生财,对周围邻里皆不错,是以一个个望着苏家族亲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你们若是再不走,我就把所有的家产,包括苏月布庄都捐给朝廷!”
当一个孤弱的女子什么都不要,就争一口气时,旁人还是怂了。
朝廷一般管不到各家头上,可苏家家产的确丰厚,正要捐了,想必官府是很乐意来接手的。
说到过继,虽然族谱动了,摔盆打幡也做了,可毕竟还没有到官府过明处,要不认也是使得,这也是苏家族亲没敢真的太过逼迫的原因。
苏月真豁出去,他们只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哎呀,官兵来了!”
门口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苏家二婶顿时慌了,瞧着苏月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决绝,她拉了一把丈夫。
“算了,暂时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你可别吓唬我,真闹大了,老子也是不带怕的,官府就官府。你回头把苏月布庄的账册给准备好,否则咱们没完。”
他狠话放完,便带着一群人又呼啦呼啦地走了。
苏月闭上眼睛,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幸好一旁有丫鬟搀扶,不然得坐在地上去。
“官兵……”她看向记者。
后者道:“禁军拉练呢。”
想想樊家军回京时那威武霸气犹如利刃出鞘一般的气势,这除了敌军鲜血浇筑以外,还有樊之远治军严厉的功劳。
他成为禁军统领,禁军上下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死去活来这才刚开始。
拉练不过是其中最基本的一环,当然若不是李璃打招呼,人也不会往这边跑。
“多谢王爷。”苏月感谢道。
热闹没得看,门口的人都散了,不过依稀还是有话语传过来。
除了感慨苏月不容易,最多的还是唏嘘苏家父母没有儿子,要不然哪儿轮得到别人觊觎财产,一个小丫头怎么守得住?
哪怕苏父从小告诉苏月,她亦用遍地开花的苏月布庄证明,女子的才能不比男人差,可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时代就是对女子有诸多不公,甚至听到八卦小报记者说苏月特地找记者来报道此事,更是摇头叹息,一言以蔽之:家丑不可外扬,过了。
不过再如何,除了少部分尖酸刻薄的,对苏月的遭遇,邻里街坊还是抱着同情,对着记者一个个都将近日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包括苏月布庄的掌柜和伙计,老人们几乎都是看着苏月长大的,等苏月可以独当一面,苏父便甚少参与生意。
所以对于苏月布庄的人来说,苏月就是他们的东家。听闻此事,纷纷为苏月难过,也担忧好好的布庄,若是让苏家二叔插手进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知道小报会报道此事,届时全京城都看着,都没敢夸大其词。
苏月布庄毕竟是苏家的之事,相比起来,永昌伯府就简单了一些。
永昌伯府将张元的尸体扣在手里,不予安葬,逼迫着苏月答应回伯府,过继伯府三少爷家的还未出生的儿子为继,本身不管是在道义上还是律法都该受人谴责。
虽说苏月作为儿媳对上婆家吃亏,可人死为大,不办身后事是一般有点羞耻心的人家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这是长子啊!
但是永昌伯夫人却做得好,说是伯爷后悔亏待了张元,非得让他停灵七日才安葬,另外到处找寻替张元摔盆打幡之人,做的是像模像样。
如今这个季节,放七日,就是底下加了冰也一样不得臭掉?
苏月心疼丈夫,不忍心看他魂魄不安宁,可是若要她答应,却也不愿,进退两难。
而外头已经传言出苏月不孝不敬之名了。
第41章 轮值
当初张元夫妻是如何被赶出伯府的, 大家并非都忘记了。
只是这个世道便是讲究百善孝为先,父母再不是,子女也不可怨怼, 若是父母知错,子女不谅解便是不孝。
如今永昌伯府嘴巴上说得好听, 倒让苏月处于被动的地步。
好在八卦小报找人寻踪的本事在这个京城里属于无人能及, 不过两日,一张前永昌伯夫人出嫁时的嫁妆清单便搁在了李璃的桌上。
他细细看了看, 忍不住嗤笑道:“我估摸着让永昌伯赔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一帮子蛀虫啊,真会挥霍。”
西去说:“王爷说的不错,奴才着人暗中核对过,嫁妆单子上还在的也就充着门面搁置的一对青花攥底宝玉瓶, 一扇双面刺绣山水屏风,一套檀木桌椅等大件之物,小的都已经变卖或送礼了。对了, 还找到了几家当铺的典压单子。”
“如今他们吃什么,就靠永昌伯那点俸禄?”李璃问。
西去道:“自然不够, 不过张家三少爷已经娶了亲, 他是个举人,将来还能有个伯爵位, 妻子门第选得不差,嫁妆也丰厚, 可是没有苏月布庄的东家来的精明泼辣,被哄骗着养了这一帮人。”
“靠吃儿媳的嫁妆为生……这是怎样的吸血蛭, 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李璃啧啧两声,讽刺地感慨, “以他们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这位三少夫人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怪不得走投无路,这么下作拿死尸作威胁,也不容易呀!”
西去笑道:“京城里像这样的可不少,就是个火坑,谁嫁进去,或者娶进门都倒霉。”
“行吧,将这份清单交给苏月,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到时候多找些记者拉些人过去看看热闹。”李璃将这份清单交给了东来。
“是,王爷。”
等东来一去,瞧着外头月亮高高挂,李璃摸了摸脸,准备熄灯就寝。
然而此刻北行却走进来禀告道:“王爷,后宫里传来消息,今晚,皇上夜宿坤宁宫,是……施小姐侍寝。”
李璃那点睡美容觉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荡然无存了。
他沉默得接过南往递上来的茶,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在平息跟着上涌的悲哀,等到喝完才说了一句话出来:“不管是真嫂嫂还是假嫂嫂,都好令人难过……这操蛋的社会。”
南往听着心里头跟着也是一酸,不禁劝道:“王爷,这是施小姐的选择,您已经尽力了。”
李璃没说话,摸了摸胸口,心里头憋闷,不舒服。
南往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去找樊将军吧,开心一下?”
“他今晚估摸着得留在宫中轮值,我不好耽搁他正事。”李璃闷闷道。
这……怎么越说越不高兴了呢?
“这可怎么办啊?”南往发愁了。
“不过我可以去府里等他回来。”李璃一扫眼前阴霾,发现自己又找了一个理由,于是大晚上命下人准备,将他的白马给牵出来,准备前往将军府。
上次后宫丑闻一出,更换卸任的不只是统领沈嵩,连带着一系的副统领及众多指挥副使也一并革职查问,上上下下牵连不少。
当然这空出的位置,樊之远很不客气地更换上了自己人,安插亲信明目张胆。
今晚燕帝夜宿坤宁宫,他作为当值的禁军统领是知道的,而后宫动向,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燕帝的御驾一去,想必消息就能到怡亲王手里。
想想当初施愉留在坤宁宫做宫女时,李璃半夜三更硬要他作陪去街边吃馄饨,樊之远可不认为今晚这人会放过自己。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命人观察亲王府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儿,禁军换班的时候,手下便带了消息过来——怡亲王在将军府等他。
樊之远:“……”真是一猜就中,毫无悬念。
相比起燕帝,显然这位王爷对樊之远来说更重要。
于是作为副统领的霍小湘便被他临时拎回来顶替。
李璃若是出门找樊之远,必然大张旗鼓,恨不得整个京城都知道。
所以霍小湘虽然不乐意,不过非常理解樊之远替班回去的心情。
“将军,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你这急匆匆出宫的样子像什么,你知道吗?”霍小湘一边把随身佩剑挂在腰上,一边说。
樊之远拿了出宫令牌,然后随口一问:“什么?”
霍小湘道:“一个迫不及待回家陪婆娘热炕头顺便生孩子的猴急丈夫。”
樊之远差点抽出宝剑来劈了他,一整脸都是看死人的冷寂模样,最终寒风飒飒地吐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霍小湘笑嘻嘻地一蹦三尺远,小心怕怕地赶紧躲远了,还嘴贱地再来一句:“将军,您可得悠着点,王爷小身板儿不够您折腾的。”
说完,为了小命着想赶紧溜去巡宫了。
樊之远骑着马回到将军府,田伯已经在他的院子门口等着,一见到他立刻禀告:“王爷来了有一个时辰,少爷,您看……”
他指了指院子对面那被李璃换了张大床的屋子,灯火还亮着,显然没睡。
“唉,您说这大晚上的,王爷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多不合适。”田伯感慨了一句。
大概被霍小湘胡言乱语给刺激到了,樊之远幽幽地看着他道:“不是你说的一家人?”
田伯:“……”他那时候不过是为了将探子小方给放进来顺嘴说的,其实真不希望主子跟王爷搞一块儿呀!
“少爷……”
樊之远摆了摆手,便朝着被李璃霸占的屋子走去,横竖人都来了,怎的,还能赶出去?
况且今日这人心里应当不痛快。
樊之远想想上次背着李璃飞檐走壁的样子,思索了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若是能让李璃高兴起来……觉得今日再飞一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人的底线啊,就是这么被一次次拉低的。
樊之远推开门的那瞬间,便听到李璃带着惊喜的声音:“大将军,你真的回来啦?”
彼时,李璃正带着东来和南往鼓捣着一堆瓶瓶罐罐,抬起头看向樊之远的那一刻,眼睛都在发亮,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