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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宫里来的贵人。”另一酒客回道。
薛绾听罢,连忙带着薛绯凑到了二人跟前,探头问道:“二位刚刚说,这落云轩来了宫里的贵人?”
“听说是,我们也未曾见过。”酒客见薛绾面生的很,并不想多说。
薛绾见状,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重重放在了酒桌上。
“出门便是朋友,你们的酒钱我请了。”
两酒客见状,连忙谄媚地笑了起来:“二位爷,你们坐,你们坐。”
薛绾和薛绯随后便落了座。
“你们方才说那花魁是何人?”薛绯问道。
“这落云轩的花魁,名唤梧桐,那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可这美人儿清傲的很,一月也只登台献曲一次。今日听闻,她要上台献舞,我们便好奇了些。毕竟那王尚书家的公子为她掷得千金,都不能博她一笑啊。”
“王襄?”薛绾疑声。
“对,对,就是那个王襄。他可喜欢那个梧桐了,每月只要梧桐登台,他都是必来的。今日,想必他也是会来了。”另酒客道。
薛绾闻言看向了薛绯,二人相视一笑。
有线索了。
第25章 又见
京州落云轩。
薛绯摸了摸红唇粘上去的假胡子,秀白的面上,神色有些许不安:“绾儿,我们这样不会被认出来吧。”薛绯凑到薛绾耳边低声耳语道。
薛绾轻轻摇头,涂成暗黄色的小脸莫名有些滑稽。
“二姐姐,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只要混进去就行了,又不用我们出面。”薛绾朝方才那两名酒客的方向扬了扬脸,轻笑道:“再说,不还有他俩嘛。”
刚刚在千鹤楼那两名酒客,一听薛绾要请他们去落云轩喝酒,立刻就屁颠屁颠儿地跟了过来。
薛绾想着,待会儿若是真的在落云轩里发现了那王襄,她们自己定是不能出面的,毕竟这落云轩里人多嘴杂,若是有人将她和二姐姐认出来了,到时候再传到父亲耳朵里,那还得了。
最好不过便是让这两名酒客上去揭那王襄的短处,最好在借机闹一番,到时候弄得落云轩人尽皆知,自然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父亲耳里,到那时,那王尚书可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那两名酒客见薛绾出手阔绰,人又豪爽,当下便听了薛绾的交代,便蹲守在了落云轩楼前,随时听候薛绾差遣。
落云轩,响彻京州的名楼,世家子弟常聚于此。
薛绾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牌匾,心中些许澎湃。她向来本分,上一世也谨遵母亲教诲,常在闺中做些女工,刺绣,平日里也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有的几次外出,还是跟着祖母去泸山烧香祈福。现下不仅出了门,还来到了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青楼,落云轩,薛绾自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薛绯这厢虽看起来面色镇定,却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稚嫩姑娘。这会子见楼里花枝招展的的花娘陆陆续续地出来热情揽客,薄薄的面皮当下便涨得通红。
薛绾趁着那些花娘还没上前招揽,连忙将薛绯拉进了大厅里。
大厅里人来人往,楼下已然座无虚席。
“哟,二位爷,来来来,上这边坐。”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扭着腰肢款款走到二人的跟前。
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还上下打量着薛绾和薛绯。见二人衣着扑通(府中小厮的衣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涂着黄脂粉),邋里邋遢的的模样,当下便面露讥讽之色。
“二位爷可是走错地儿了,这可是落云轩,你们来,带够钱了吗?”李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两人,肥腻的脸上脂粉乱颤。
薛绾轻笑,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伸手在李妈妈的眼前晃了晃,故意粗着嗓子道:“这些可够了?”
李妈妈见到这么多银票立马双眼发直,欲伸手去拿,没想到薛绾立刻就收回了手。
“二楼包个雅间,要离梧桐姑娘最近的一间。”一旁的薛绯见状出声,神色淡淡,一派安然的模样。
“好好好,二位爷就跟老身来吧。”宋妈妈伸手接过那一叠银票,嘴里奉承道,脸上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儿。
推开檀木雕门,入眼便是几道玉兰鹦鹉镏金立屏,穿过屏风,中间是海青石琴桌,旁边是两把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放着花开富贵白金盘和田白玉茶盏,一旁的壁炉里燃着沉水香。
香韵纷纷,带着些许质朴的意味。
李妈妈将二人带到后,刚准备起身离开,便被薛绾伸手拦了回来:
“梧桐姑娘什么时候登台?”薛绾扬声,佯装愠怒的模样。
“过会儿便是梧桐姑娘上台了,二位爷切莫着急。”李妈妈谄媚笑道。
薛绾闻言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问了。李妈妈出了门,薛绾便与薛绯落了座。
李妈妈将雅间的木门带上后,忽而就变了脸色。当下便将守在门外的小厮招到了身边。
“给我仔细盯着这两人,切莫让她们惹出事端。今日有贵人要来,若是得罪了贵人,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可今日楼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为何独独要盯他们?”小厮挠了挠后脑勺,状似不解。
“姑娘家打扮成男人来这烟花地,原因不过其二,其一,心中好奇;其二,捉奸。”李妈妈说到此处,纤细如柳叶的娥眉微挑,红艳艳的厚唇抿成了一个阴狠的弧度,“不管她们是哪种原由,今日都不能让她们惹出事来,冲撞到了贵人!你听到了没?!”
李妈妈眼睛何其毒辣,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鸨妈,薛绾她们那点儿乔装打扮如何能看不出。不过看在两人出手还算大方的份儿上,只要不去招惹是非,李妈妈也不想凭白丢掉这块到嘴的肥肉。
小厮听罢,连连应声。
薛绾左右打量着屋里的环境,眼底尽是惊讶之色:“这落云轩不愧是京州城最大的烟花地,这屋里的陈设竟与一般世家也差不了不多少了。”薛绾捻起了案几上的田白玉茶盏,澄澈的杏眸细细看着茶盏的杯壁的暗纹。
“来此地的多是达官显贵,想必都出手阔绰得很。”薛绯说罢扇了扇面前的风,挑眉轻笑,“不过这香倒是劣质。”
薛绾闻言,连忙当下了手中茶盏,琼鼻微皱,细细嗅到。
“这是…沉水香?”薛绾抬眸看向薛绯,疑声问道。
薛绯点头,“不过质地不纯,香味不透,过分浓郁了。”
就在薛绯话音刚落不久,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嘈杂。二人出门张望了一番,只见大厅中央的高台上竖起了几道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人影攒动。
“看来是梧桐姑娘登台了。”薛绾低声,二人随即坐进了外间的雅座。
二楼雅座不多,皆以屏风相隔。
薛绾和薛绯落座不久,隔间的雅座便有人来了。听这脚步声,似有两人的样子。
“襄兄,这还未过一月,这梧桐姑娘竟又登了台,莫不是,真被你的诚心打动了?”
“若是那般就好了。”王襄说罢喝了一口闷酒,“听李妈妈说,今日来了什么贵人,所以梧桐才登台献舞的。”
“什么贵人啊?派头竟如此之大,就是往常,梧桐姑娘也是看在王尚书的面子上,才愿意同襄兄你说上几句话,今日怎么还献起舞来了?”
“谁知道呢?”王襄冷哼,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盏。
薛绯隔间侧耳听着,听到“王尚书”几个字后,神色骤然严肃起来,连忙对薛绾比了个手势,薛绾见状连忙凑了过去。
“是王襄。”薛绯低声,指了指被屏风遮住的临座。
“果然来了。”薛绾轻笑。薛绯起身,走到了一旁的小侍身边,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侍的手心,低声说了什么。少时,小侍便带着那两名酒客上来。
那两酒客一上来,便见薛绾二人正候着,于是赶忙上了前。
“隔壁就是王襄,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待我们放出指令,你们便过去找那王襄搭话,顺势闹一闹。”薛绯如是说道。
一旁的薛绾也点了点头。
“那二位爷打算放出什么信号呢?”一酒客问道。
薛绯沉思了片刻,遂而抬眼道:“你们就先等着,时候到了,我会吩咐人来通知你们,你们就按计划行事即可。”
二人闻言皆是点头。
遂,薛绾和薛绯便将那雅座空出让两名酒客坐下,两人又暗暗摸到了楼阁一角的席座。此处烛火昏暗,视角却是颇好,既能看到高台,又不易让人察觉。
不过纵使到了这一角,这左侧却还是隔了一道竖起的屏风。
待二人坐定,那高台便传来一道瑟瑟琴音。屏风也随之而撤,只见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曳地望仙裙,发盘透额罗髻,青墨发间松松簪着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
女子随着渺渺琴音而动,舞姿动人。容貌生得果真是清艳脱俗,香肌玉肤。
“不愧是落云轩的花魁,梧桐姑娘果真是瑰姿艳逸,耀如春华的紧。”薛绾望着高台上舞动的绰约身姿,惊叹道。
薛绯点点头,面色却有些紧张,手肘碰了碰薛绾,贴耳低声说道:“绾儿,你觉不觉得这四周静得有些怪异啊。”
薛绾闻言,觉得四周确实寂静得出奇。方才她们坐于王襄邻边的雅座,周边也是嘈杂声不断,人音沸动着。现下周围不仅毫无人声,就连一个门侍都无。
“兴许是人没坐满呢。”薛绾安慰道,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的。
就在二人不安之际,忽听邻间有些响动。
“大人,快请坐,快请坐。”李妈妈的谄媚地声音突然响起。
随后便是有人入座的声响。两人屏息了半晌,忽闻一道清沉淡漠的嗓音:
“邻座有人。”
薛绾听到后,面色煞白。竟…竟…竟然是宋彧?!他怎么来了?!
“大人,这…老身已经吩咐下去了,让门侍清出场子了,现下四周都无人。”李妈妈小心翼翼回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面前的“阎王爷”。
“哦?”宋彧挑眉,“林夏,你过去看看。”
“诺。”林夏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一席人闯进了邻座。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林夏望着掩面的二人,厉声问道。
薛绾怕被认出,只能低头掩面,结结巴巴解释道:“我们…我们也是落云轩的客人,只是走错了地儿而已,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罢,薛绾便拉着薛绯往外走,还没走两步,便被林夏身后的黑衣人持刀拦截住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刃,薛绾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染着黄脂粉的额际生出了点点虚汗。
“不管是不是客人,都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林夏话音将落,黑衣人便上前将薛绾和薛绯擒住。
林夏将二人带到宋彧面前时,李妈妈霎时面色惨白,惊慌失措。仔细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方才那两名客人,顿时大喊:
“误会啊,误会啊,这二人正是老身楼里的客人啊!”李妈妈急声,“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摸到这里的,老身明明已经派人清过场了。”
薛绾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垂首只敢望着那双熟悉的黑色莲步云官靴。
宋彧闻言轻笑了声,眼底逆着光,明明晃晃的冷意。
“下去吧。”
李妈妈一惊,肥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我…我?”
宋彧点头,苍白的脸上一副不动声色的清冷模样。
李妈妈如获大赦,连忙扭着臃肿的身子匆匆跑下去,路过薛绾二人时还投之以同情的目光。
薛绾自然不知,现下的她只求快些蒙混过关去,可千万别让宋彧给识出身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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