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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细自有话等着:“我又不是犯人,我屋里,岂容这些人搜?我是外祖母您的亲外孙女,今儿若是她们搜了我屋子,打的可是外祖母您的脸。日后传出去,外祖母您怎么做人?”
老夫人轻蹙了眉心。
尹兰池却道:“那我搜,你可满意?”说罢就要亲自动手,却被大夫人拦了下来。
大夫人小声训斥她:“你祖母还没说话,你擅自做什么主。还有,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你好好一边呆着去,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了。”
大夫人也是比较谨慎的人,始终顾及着自己女儿的名声。
老夫人静默一瞬后,对大夫人道:“你受累些,亲自去。”
唐细还是拦着不让,大夫人扭头朝老夫人讨话,老夫人严肃说:“别理她,你搜你的。”
“是,儿媳知道了。”大夫人得了话,自然不会放过屋里任何一个角落。
而此刻的唐细,则被大夫人屋里的嬷嬷按着,丝毫动弹不得。
外头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老夫人,二姑奶奶来了。”
丫鬟才回完话,尹氏就推搡开一众奴仆,直接闯了进来。目光往屋里一探,见自己的乖乖肉宝贝女儿竟然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粗鄙婆子按着,尹氏二话没说,走过去抬手就扇了那两个婆子一人一巴掌。
那俩婆子并不把尹氏这个二姑奶奶放在眼里,只阴阳怪气说:“奴婢们都是得主子吩咐的,二姑奶奶有话说话,何必动手这么粗鲁?”
尹氏素来不示弱:“你们得了谁的吩咐?”又指着大夫人问老夫人,“母亲,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你们尹家好歹也是官门,竟关起门来合伙欺负一个小姑娘?”
大夫人搜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什么回应,老夫人心中不由一点点往下沉,总觉得此事蹊跷。而那边的大夫人,已经来回搜了三遍了,连犄角旮旯都翻过,可半点想要的东西都没有。
蓦地,大夫人扭头看向自己女儿兰池。
尹兰池脸色也变了,扭头看向戴月。戴月更是慌了,忙跪下来说:“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有亲眼瞧见。”她还伸手指了一下,“就是在那个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
唐细却截了戴月的话:“我屋里梳妆台下面抽屉里放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第014章
戴月闭了嘴。
唐细便抬眸看向尹兰池,此刻尹兰池也意识到自己怕是钻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里,她又悔又急。可偏又是清高的性子,不肯低头。
还是大夫人反应快些,疾步过来就甩手打了戴月一个巴掌。
“不好好伺候主子,做什么尽挑唆主子们间的关系。今儿她们表姐妹二个若是因此生了嫌隙,你可有好日子过!”
大夫人打得戴月措手不及,懵了会儿后,匍匐在地上认起错来:
“奴婢知道错了,都是奴婢该死。夫人您别生气,是奴婢错了。”
大夫人却说:“给我道歉有何用?你该给表姑娘道歉!”
戴月正要去给唐细磕头认罪,尹氏却不吃这一套,只打断了说:“大嫂,可别在这里演这一出了。一个丫鬟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主意?若没谁背后指使,她敢暗中盯着细儿屋里的一举一动吗?”
大夫人想笑一笑打圆场,尹氏却根本不领情,早在大夫人手碰过来的那瞬间挪了个身子。
走到另一处后,尹氏只朝老夫人讨话:“母亲,兰池那丫头是怎么在你跟前告状的?”
老夫人心中明白这怕是一个陷阱,但此番拿不到证据,也不能随便冤枉了人。所以,对唐细母女,她也只能采取怀柔政策。
“你也别这么大的脾性,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害了谁去的。今儿既然你跟姑爷一道过来了,就留家里好好吃一顿饭再走。”到底也明白这些年来母女俩心结在哪儿,所以,老夫人难得开尊口对女婿唐兆成好一番夸赞。
尹氏却不落她的圈套:“母亲这样避而不谈,我也明白了。走,细儿,跟娘回家,你也不必继续留在这儿受委屈。”
唐细立即吩咐秋意秋凉:“去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而这个节骨眼上,尹家人是不可能放她们母女走的。一旦走了,尹家便承担着她们随时可能去败坏尹兰溪魏融夫妻名声的事情。
所以,老夫人笑了起来。
“今儿这事,的确是兰池不好。她是识人不清,竟叫自己屋里丫鬟给耍了。”又嗔尹氏,“都这些年过去了,你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当真受不得半分委屈。”她解释说,“兰池这丫头轻信了屋里丫鬟的谗言,竟疑心她表妹在屋里扎小人诅咒我这个老人家。”
“你侄女也是孝顺,这才气糊涂了。说起来,虽然事情办得不妥,可心是一片纯良。”
唐细素日里话不多,但每回说出来的话都能卡在点上:“外祖母您老人家待我不薄,戴月说我做了这样的事,怎么表姐就真信了?”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这不是我罚你关了几日的闭门思过,你表姐她就觉得你是因为这事儿怀恨在心吗?说起来,真的都不是事儿。”
尹氏很配合:“您罚了细儿?因为什么?”
瞬间,屋里人都沉默了,也没人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唐细自己跟母亲说了。尹氏一听,就更是不得了。她也不对老夫人怎么样,只抓着大夫人要打。
偏大夫人不占理,又自觉是高人一等不愿动粗,便是有丫鬟婆子们于中间拦着,她还是挨了尹氏这个小姑几拳头。
尹氏气得直哭,指着尹家人说:“你们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们说兰溪那丫头不好,抢了细儿亲事,你们心中愧疚,所以想接了细儿入府来好好给她物色一门亲事。可如今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这么糟践我女儿?”
“要我姑娘给你们家姑娘做陪嫁当丫鬟,端茶倒水,你们怎么那么美呢?”尹氏一抹脸,索性撂挑子不干了,“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我之前可是看在好歹你们是我娘家人份上,忍了兰溪那丫头的。如今是你们不愿和气了事的,休怪我翻脸。”
一把抓住自己女儿手腕,拉着往外走:“你们不怕,我就去敲京兆府衙门的门去。若是你们敢官官相护,我便花钱让那些茶楼里说书的好好去说说。总之,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老夫人给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大夫人即便挨了尹氏抓挠,也得腆着笑脸过来挽住人说:“小妹,快别生气,凡事都好说。”
“这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我闺女都要给你闺女去当丫鬟了。”尹氏语气还是不好。
大夫人就说:“其实你误会了,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细儿这丫头生得好,我们就想着,与其让她嫁给凡夫俗子,不如往上攀一攀搏一搏,或许是个前程。”
“但想入东宫去,细儿……没个门路也去不了。这不,我便起了这样的心思。但现在想来,是有些欠妥当了。”
尹氏:“我闺女并不比你闺女低一等,所以你们日后也休想再羞辱她。”
“自然是不会了的。”大夫人一口应下。
这丫头明显手腕心计了得,算计得她池儿死死的。若是叫她做池儿陪嫁跟着去东宫,日后池儿迟早得死在她手里。
别说唐家不肯,便是这会儿的大夫人也是不肯了。
尹氏说:“原先我忍痛把女儿送你们家来养着,也是希望她日后有个好姻缘。但如今看来,你们也指望不上了。所以,你们也都别劝,也别留,今儿我必须把闺女带回家。”
“好的亲事,眼下也不是没有这个机会。”老夫人终于开了口,“太后于皇家梅林举办了一个赏梅宴,我也可以带几个姑娘一道去。到时候,想必会有不少青年才俊也去,慢慢替细儿挑选就是。”
尹氏却也不是很热情:“太后娘娘举办的赏梅宴,听起来倒是气派。只不过,我家姑娘出身不高,怕是高攀不上那些显赫府第。”
又说:“你们若是真有这样的诚意,那到时候我也必须一道跟着去掌掌眼。但不管怎么样,今儿个,无论你们怎么说、怎么拦,细儿是必须要跟我走的。”
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女儿也不再适合继续呆下去。
“秋意秋凉,别愣着了,快去收拾细软!”尹氏态度十分强硬。
大夫人瞄了眼小姑子,悄悄走去老夫人一侧,轻声问:“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让她们走吧。”老夫人也实在笑不动了,累了,也不拦着。
唐细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去了前头外院,尹氏直接喊了丈夫唐兆成走,脸色难看。
今儿大老爷休沐,唐兆成正在与大舅爷说话。得了府上小厮的话后,就匆匆告辞了。
唐兆成离开后,大老爷去了老夫人那里。
尹兰池要给老夫人跪下认错,却被老夫人亲自给扶了起来。待孙辈们,老夫人一向宽厚仁慈,尤其是对这个孙女。
“今儿这事不怪你。是人家做了局,把咱们全家都耍了。”
又细细问了这段日子来的情况,尹兰池回忆后一一细细
说与了老夫人听,老夫人听后,眯了下眼睛说:“这丫头倒是好深沉的性子,从一开始就在布局设计陷害你。那些什么说我的坏话,又是什么扎小人,都是因为知道你差人暗中监视她,她故意诱你的。”
“只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大夫人提醒说:“或许她是真的不想做兰池的陪嫁一道去东宫,也不想再继续住咱们家里。又或许……心更大一些,是冲着这次太后举办的赏梅宴来的。”
老夫人闻声轻轻颔首,可眉心却一直蹙着,心中依旧存着疑虑。
“你二姑二姑父来府上,似也在那丫头算计之内。他们夫妻母女三个,分明都是事先通好了气儿的,我倒是奇了,这些日子她也一直未与唐家人见过面,又是如何通气儿的?”
此事不能细想,一深入去想,就觉得可怕。
恰好此时,大老爷来了。老夫人就又把事情前后一一说给大儿子听,然后叮嘱说:“你去查一查你外甥女的那两个丫鬟,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大老爷称是。
但大老爷的人,自然查不出秋凉什么来,反倒是叫秋凉知道了。回来后,秋凉把这件事情告诉主子唐细。
唐细正坐在窗边的炕上做绣活,闻声眉也没抬一下,只说:“现在才查,已经迟了。”又说,“不过,以你的本事,想来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秋凉说:“奴婢会小心行事。”
唐细知道秋凉一直与东宫那边有紧密联系,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太子肯定都知道。所以,她问秋凉:“殿下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
秋凉这才回话说:“主子,殿下过来了。”
唐细忽然停住了手中正在做的针线活,似是没料到一样。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之后,就动身子准备穿鞋下炕去请安。
秋凉拦住了说:“殿下在前院与老爷夫人说话呢,殿下交代了奴婢,只来告诉主子一声,不必过去请安。一会儿,殿下会过来找主子。”
唐细总归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和秋凉确认太子是不是一会儿来她房里找她。但其实不细问,唐细心中多半也猜得明白。
唐细又坐了回去继续手中的针线活,只叮嘱秋凉,一会儿若是太子来了提前提醒她一声。她手里做的这对护膝,是给太子的,眼下天越来越冷,雪越下越大,她想着,太子想必公务繁忙,若是常常办公至深夜,想来需要这个。
其实也不一定就需要她做,宫里做的东西总归要比她的好。只是,她还是有必要做这些的,至少可以让太子知道,她心里有他。
唐细也早做好了与他的那些女人争宠的准备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必然是需要兢兢业业一点的。宫里的日子,怕是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险恶,没太子宠爱,又怎么能行。
事情做得认真入神,太子来了,唐细也并不知。朱佑廷负手踏进屋来,秋凉眼瞅着要请安,他抬了手制止了。
目光探去,就见窗边炕上那个小女人正拥着毛毯在认真做活。这一幕太过熟悉,朱佑廷一下子就想到了还在榆桐的时候。
温暖,恬静,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在别人面前,他是太子。但似乎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是一个普通男人、一个丈夫。他体验过她所有的美好,他们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他也不是十几岁未经事的毛头小子了。
太子一步步朝窗边走去。
朱佑廷一身墨绿色的常服,走得近了立在炕边,身上常年清冷的气质衬得他此刻犹如一棵静立雪中的雪松。深色的锦袍,更显得他肤白若玉,泛着冷而又柔和的光茫。
他本生得儒而清俊,但身为太子多年,居高位掌实权太久,男人看起来是儒俊,却也孤高冷漠。上位者的气质,刻在了骨子里,即便想放下架子来过一过平常人的日子,也还是与平常人差了许多。
不过好在,他也还算是有耐心,也愿意去放低姿态。
唐细是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药味,这才突然意识到他来了。猛地扭头看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唐细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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