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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玉却道:“他们又不好看!”
天子只当她是故意与自己唱反调,便笑着拿手指了指她,问道:“那你说个你觉得好看的出来?!”
“真要说好看,那肯定是......”宋晚玉差点就要将霍璋的名字脱口而出,好在她还是反应极快,立时补救道,“那肯定是阿耶和二兄啊!”
好话谁不爱听?便是天子这般听惯了好话的,被小女儿这样捧着也觉高兴。只是,他高兴过了,还是要摆摆手赶人:“行了,你说这个也没有!人都安排好了,难不成就因为你一句‘不好看’就得把他们给赶回去?!成什么样子!”
宋晚玉不依不饶的与天子撒了几句娇,见对方仍旧是不改主意,只得恹恹的应了下来。只是,她心情到底不乐,便是看着那些年轻侍卫、世家公子也多是懒懒的,觉得天子这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些人,哪里比得上霍璋?!
话说起来,应该也没人比得上霍璋吧?!
这么一想,宋晚玉更是连看都懒得去看了。
那几个策马跟在左右的世家子见着宋晚玉这般神色,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自然知道天子点他们来陪伴公主,为的是什么,他们皆是心知肚明。哪怕天子还安排了几个英俊侍卫,他们也不放在眼里,毕竟圣人注重出身,这些侍卫虽出身不差,必也是及不上他们的,至多就是来陪着走个过场。
而他们本人也是愿意的。虽说公主年纪稍大,前头又死了个未婚夫,颇有些克夫嫌疑。但她到底是天子独女,东宫与秦王唯一的妹妹,这般的身份,当真是天下独一份的。且她又生得这般明艳照人,当真没几个不愿意的。
只是,公主这般态度,倒是叫他们觉出棘手来。
其中有个郑氏子,乃是太子妃的堂弟,家中行八,人都唤他郑八郎。郑八郎以往与宋晚玉也算是见过几次面,见宋晚玉只冷着脸策马往林中去,不理左右,便有意借着旧时那点儿交情抢个先,上前笑道:“公主怎的郁郁不乐?可是不喜这华山风貌?”
宋晚玉瞥他一眼。
郑八郎朝她一笑,面如傅粉,其色皎然。
宋晚玉便又挪开了目光。
郑八郎的笑容不免也僵了僵。
宋晚玉抬目看着前头的林木,声调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你都看出我‘郁郁不乐’了,怎么还来烦我?”
郑八郎:“........”
郑八郎此时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了——说真的,他以往见着昭阳公主也没觉得对方这样难说话啊。
另有太原王氏的王三郎,他见郑八郎出师不利,便也跟着上前来打圆场,姿态端正,俊逸不凡:“我等皆是奉了圣人谕旨,护卫公主左右,实无旁心。还请公主体谅一二,勿要因此见恼。”他并不似郑八郎那般还有几分面子情,索性便拿圣人出来压人。
然而,宋晚玉却是没理他,随口应了一句:“我没恼啊。我既没骂你,也没打你——难道这也算恼?“
王三郎:“.......”
这下子,他们这些人算是明白了:这位公主殿下是真的油盐不进,也是真的在针对他们。
后头的卢五郎一向有些怠懒,自不会去凑这热闹,而且他心里比这冒然冲上去的这两位想得更加明白:这位公主既是能拖到十九还未婚嫁,除却未婚夫死得早,有些克夫嫌疑外,最大的原因必是她本人不愿成婚。所以,这时候一头热的凑上去,自然是要被人冷待的。
卢五郎慢悠悠的策马跟在后头,眼见着前头这两人都吃了闷亏,方才开口:“好了,既是出门游猎,何必在这里说话,浪费时间?依我愚见,不如比试一二——各凭本事,看看今日谁得的猎物最多?”
宋晚玉对此倒是有些兴趣,抬了抬眉梢,往卢五郎处看了一眼。
较之郑八郎的面如傅粉和王三郎的俊逸不凡,卢五郎的容貌倒是稍逊一筹,但他俊眉修目,神采奕奕,便是骑在马上也是从容不迫,别有一番过人的风姿,气韵更胜其余二人。
卢五郎能够察觉到宋晚玉打量的目光,但他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神色如常。
过了片刻,宋晚玉微微点头:“那就比一比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既是要比,总不好几个人都挤在一处。我们不如就在此分道,各自狩猎,待午时再回此处比较今日所获?”
几人都听出来了——宋晚玉这是想借此把他们几个都给甩开呢!
郑八郎自是不肯的,正要开口反驳,便听到卢五郎点头应下:“也好。”
宋晚玉不由露出些轻松的笑容。
王三郎心下不服,正欲拿圣人吩咐说事,便又听卢五郎插嘴道:“既是比试,也该有个彩头才是。若我侥幸赢了,不知殿下您........”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宋晚玉眉梢轻挑,转目看他,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
卢五郎转目去看她握着缰绳和马鞭的手,眸光一转,像是随口笑问:“不若便请殿下将手上这柄鞭子赏我吧?”
闻言,宋晚玉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
她深深看卢五郎一眼,口上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好!”
与此同时,她扬手挥鞭,再不理这些人,一骑当千的往林深处去。侍卫们见状,也都纷纷跟了上来,只余下卢五郎等人以及他们带来的侍从留在原地,不知现下该不该跟上去。
卢五郎望着宋晚玉离开的背影,一时没有出声,左右便静了几瞬。
最后,还是王三郎忍不住,首先开口:“圣人令我等护卫公主左右,你这能如此恣意妄为?!”
郑八郎也不免道:“卢兄,我知你一贯有主意,可你也不能这般自作主张啊!”
卢五郎懒得与他们多说——就昭阳公主那脸色,倘要厚着脸皮一路跟过去,只怕是跟着讨嫌的。倒不如给人一个借口,昭阳公主高兴了,心下嫌恶自然也会少了些。
若是此回打回来的猎物真能胜过公主的,必也能得公主另眼相待。岂不比跟着讨嫌更好?
卢五郎心下很明白:慕强怜弱,皆乃人之本性。而似昭阳公主这般身份、这般脾气的女子,她们永远都不会看上那些虚有其表的弱者,她们只会对真正的强者侧目。
第30章 锦书先至
宋晚玉领先一步入了林里,身边没了那几个世家子,倒是略得了些清净。
至于卢五郎说的比试,宋晚玉也不过是随口应下,并未放在心上——输赢什么的又不重要,若卢五郎真有本事,一把鞭子而已,赏便赏了。反正,因着霍璋脸上的鞭伤,她现下也不怎么喜欢用鞭子了.......
这些不过是小事,重要的是宋晚玉想打些猎物,送回京城,顺便也给霍璋送一份。
故而,宋晚玉也不求多,领着侍卫在林中绕着,若是遇见野鸡野兔野猪什么的,打便打了,还能回去加顿餐;若是碰着狐狸这样皮毛鲜亮的就得用些心,专挑眼睛射,这般才不伤了皮毛.......
宋晚玉身边又跟了许多侍卫,这些人都是天子特意给挑的,年轻英俊,身手也好,很能帮得上一些忙。
待到午时,宋晚玉果是收获颇丰,回程路上还考虑了一回:野鸡拿来炖汤最是鲜美,野兔和野羊正好烤了来吃.......
想了一回,只有两点最是可惜:一是没有碰着熊,不然还能吃个熊掌;二是她打的这些猎物,皮毛都不甚好,或者说她觉得都配不上霍璋。
故而,宋晚玉回程路上还有些不乐,见着那几个扛着猎物来比试的世家子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郑八郎与王三郎原就没什么准备,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参与这回的比试,皆是对卢五郎的自作主张十分气恼,哪怕是在侍卫仆从等的帮助下猎了些猎物,到底称不上多。
尤其是,卢五郎身后的侍卫居然是拖着一头黑熊来的。
宋晚玉并未下马,骑在马上扫了一眼,颇有些“念什么来什么”的古怪感觉。
不过,卢五郎能猎来一头熊也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宋晚玉特意看了他一眼,怀疑的道:“你倒是好运气。”
卢五郎下了马,姿态从容,堪称是美姿仪。只见他遥遥的对着宋晚玉拱手一礼:“确是好运气,恰好碰着这头饿极了的黑熊出来觅食,且它又恰好猜中了早些设下的陷阱,这才叫我捡了个便宜。”
郑八郎与王三郎听了,信或不信,都觉得这卢五郎果真是奸诈。
信的想:能提前在林中设下陷阱,只怕是早早就打算好了要借着这回狩猎出风头!真是心机深沉!
不信的想:当谁不知道啊?这么大一只黑熊,便是掉了陷阱,哪里是卢五郎能猎下的?多半是下人早就备好了的这一出,故意叫他出这个风头!真是不要脸!
宋晚玉倒是挑了挑眉,也没说信不信,只是道:“不错!”至少,中午是有熊掌吃了!
说话间,宋晚玉随意的将自己手上的鞭子丢了过去。
卢五郎伸手接了来,面上露出笑容:“谢公主赏。”
宋晚玉却没理他,回头与身后的侍卫道:“把你的马鞭给我。”
侍卫一怔,待得反应过来,正对着昭阳公主那张堪称绝艳的脸容以及看过来的目光,便觉耳颊隐隐发烫,一时间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慌忙的低下头去,双手捧着马鞭递上去。
宋晚玉再没去看在场这些人,扬鞭策马,径自便往营帐的方向去。
当宋晚玉骑着骏马越过卢五郎时,穿着大红骑装的身影一掠而过,雪白的狐裘下摆在风里微晃,带来若隐若现的香风。
卢五郎手掌微张,下意识的想要去留住那一缕香风.......
然而,马蹄没有停顿,宋晚玉就这样策马越过他,径自离开了。
侍卫们自是紧随其后,马蹄不断的越过卢五郎的身侧。
卢五郎适才含笑的脸也跟着僵了僵,藏在袖中的手掌慢慢的握了起来。
郑八郎与王三郎见状,反倒觉得心里平衡了。
郑八郎还往卢五郎处扫了一眼,指桑骂槐的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是怪可怜的......”
“少说两句!”王三郎状似劝阻,嘴上却道,“总不好往人伤口插刀。”
卢五郎回头看了这两人一眼,一言不发的收回了目光,转身上马,也顺着宋晚玉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认真说起来,卢五郎一开始也只是因着宋晚玉的身份起了些兴趣,倒也不是非要强求。
毕竟,如今世家权重,便是宋家也是陇西世家出身,真正的顶尖世家还真不愿意将自家真正看重的后辈推出去给昭阳公主做驸马——哪怕天子格外看重这个女儿,东宫与秦王也只这么一个嫡亲妹妹,但宋晚玉如今已是十九,还死过一个未婚夫——这般的条件,世家里头守旧些的老祖宗是很看不惯的,自觉世家该有世家的风骨,不该太过谄媚君上。
如郑八郎与王三郎这般的,也就面上不错,实际上也就是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从嫡支里挑出来应付天子的。
卢五郎自是不屑与他们共伍。
只是,如今宋晚玉这般态度,卢五郎反倒真就有了些兴趣。
不过,这位昭阳公主这般的目下无尘,他便是起了兴趣,只怕一时半会也寻不到接近对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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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玉回去后,还将自己的猎物与天子显摆了一回,抬起下巴,欢欢喜喜的吩咐下人好生处理:“先把兔子烤了,野鸡煮汤......对了,羊也要烤!”
天子笑着看了她的猎物,也很为自家女儿高兴,连声道:“不错,不错。瞧你这收获,指不定比三郎还多了!”
宋晚玉凑上去,坐到天子边上,笑着奉承:“虎父无犬女嘛。”说罢,又看了看左右,见齐王没在,便问了一句,“三郎呢,还没回来?”
天子道:“他向来最爱游猎,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宋晚玉便嘟囔着道:“每回都要叫人等他!”
天子瞥她一眼:“你不也是每回都要挑他毛病?!”
宋晚玉:“.......”
宋晚玉托腮叹气,佯作苦恼模样:“唉......这也没办法,谁叫阿娘非得把我们这对冤家生在一处呢。”
天子被她这怪模怪样,逗得险些咳嗽起来,只得拿手指她:“你啊!你啊!”
宋晚玉只朝他眨了眨眼睛。
天子笑得更厉害了,笑过了方才记起要紧事,环视了一圈左右,不免道:“卢五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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