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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事要做。”
屈鸣鸣找到在前面防守的管长乐,避开护卫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哥哥,我有些事必须出府去。”说着清亮的眼看着他。
管长乐沉默片刻,问道:“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吗?”
屈鸣鸣笑了笑:“我知道,但我要做的事并不危险,却是必须要做的。”
见她主意已定,管长乐也没再劝,点头道:“好,那你换身衣裳,我在后门等你。”
屈鸣鸣笑了:“谢谢哥哥。”
管长乐点了点她笑弯了的眼睛,无奈道:“也就求人的时候哥哥前哥哥后叫得好听。”
屈鸣鸣换了身黑色夜行衣,带着秋雨与管长乐汇合,管长乐身边带着牛憨和两个护卫,一行人从后门出去,外面已经备好了裹了蹄子的马,上马后,六人悄无声息地驶进了夜色。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喧闹的街角停下,不远处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上千士兵正在围攻一栋宅子,廉王和几位将军在后面坐镇。
这时的太子府仿若一只受伤的野兽,府门就像巨大的兽口,从里面吐出一拨又一拨的士兵想要攻出来,却又被外面的人或斩杀或打退,眼看着,这只巨兽的坍塌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只看了眼便没有再看,目光在太子府及周边一些不明显的角落里逡巡,不时定住一个点,然后再看下一个,看了半刻,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刷刷用左手极快的写了些字,然后左右环顾,找到一栋二层酒楼,带着管长乐等人摸了进去。
到了二楼,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屈鸣鸣找到廉王所在,接过秋雨手里的长弓,将此前写的纸条绑上去,然后搭弓瞄准,呼吸间利落射了出去,马上关紧窗户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
果然立时想起一阵惊呼,有士兵大喊“有刺客”,起了一阵喧嚣,但没过多久那喧嚣就被压了下去。
其他人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当她搭箭欲射时,牛憨和两个护卫险些惊吓出声,偏偏管长乐还有秋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都默默看着她行动。
此时安静了好一会儿,管长乐在黑暗中低声问道:“鸣鸣?可以回去了吗?”
“嘘!”屈鸣鸣嘘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阵更加尖锐的高喊:“抓刺客——”,紧接着,这喊声在五六个地方接连响起,有远有近,甚至离他们不远的外面也有。
屋里众人不免绷紧了神经,武器拿到手中,在黑暗中暗自警惕。
屈鸣鸣垂眸听着,慢慢的有人报告:“西北角已清、东南角已清、西南角已清……”每报出一个位置,屈鸣鸣的嘴角就抿紧一分,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握成拳,微微颤抖。
这时突然有一只大掌伸过来,握紧了她的拳头,温热的掌心攥紧了她微凉的手背,稍微用力,屈鸣鸣在黑暗中也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看见了一双微亮的眼,正关切地看着她。
屈鸣鸣心头一暖,微微摇头,正打算回握他的手,却只听‘嘭’地一声响,竟有人砸破了屋顶,从天而落。
管长乐一把将屈鸣鸣拉到身后,秋雨等人也立时抽出武器,将两人围了起来。那人却一时没有动静,接着就有血腥味儿传来,原来是受伤了,但众人不敢大意,双方只能在黑暗中紧张对峙。
这时,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刚刚,是谁从这里射出了箭?”
没人理会,那人推开身上的木屑,踉跄着站了起来,借着微弱的火光能隐约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她举起一把剑横在身前,声音冷漠:“到底是谁从这里射出了箭?”
“是我。”屈鸣鸣道。
“鸣鸣!”管长乐大惊,更加严密地护住了她。
屈鸣鸣推不开他,只好站在他身后,突然出声:“你们为什么不找机会逃了?被人像猪狗一般养着,一年四季不见天日,不知世事变幻,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为什么还要为他效命?为什么不能逃了?”
“你是谁?”那女声紧绷又戒备。
“五六岁甚至更小的时候被抓进去,十五六岁才被放出来,不明是非、不辩对错,明明是人,却不如猪狗,至少猪狗能天天看见头顶太阳,夜晚的星空,可你们,只知服从,只知杀人……难道你们从来没觉得这些不对吗?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你到底是谁?”那女声压抑的嘶吼,隐隐在失控边缘。
屈鸣鸣道:“我是想试着救你们的人。”
“救我们?”女人讽刺的笑:“救我们就是暴露我们的位置?让我的同伴一个个被擒获?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了?”
“你也知道他们只是被擒获,那些人没有杀他们,是你们自己,愚蠢、无知,被不值得的人洗脑,被抓后只知道咬碎了毒牙自尽,为什么不想着借着这样的机会逃出去呢?”她的声音有些冷漠,也有些说不清的愤恨。
管长乐听着两人的对话,心脏砰砰直跳,他一方面要注意着那女人突袭,一方面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头感觉愈发诡异。
“你……你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胡说八道!”那女人显然愤怒了,看不见彼此却能更清晰地听见她说话时压抑的情绪:“被抓住了,如果不立时自尽身亡,等到再回去时,等着我们的便是生不如死!谁不想活着?可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干脆死了!”
屈鸣鸣讽笑:“我为什么选择今晚出手,看看外面,难道你还不懂吗?你的主子,从此时起,连自保都成问题,又如何还有闲心管你们?”
女人似是愣了一瞬,转而却又冷漠道:“然就算我们逃了出去,这天下却同样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说着她一步一瘸地走到门边,秋雨等人更加戒备,那女人却打开了门,平静道:“不管你是谁,但我们的事你管不了,管好你自己吧。”说着,闪身出去了。
心头像是有什么落了地,哐当一声砸地她胸口闷闷地疼,她低低呢喃:“能救一个,也是好的……”
女人走后,大家终于松了口气,管长乐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鸣鸣,我们得走了,这里不安全……”
“还有个刺客!快过来,这里有一个!”外面突然响起急促地脚步声,屈鸣鸣忙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看着下面十几个士兵围上一个人,那人却不落下风,可涌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的身形踉跄几步,终于被制住了。
士兵并未杀了他,可不过片刻那人就顿了下,缓缓倒了下去。
有士兵说:“又自尽了,尸体拖出去吧。”
一滴眼泪重重砸下,屈鸣鸣怔怔站在那里,忘了反应。
原来,有些事,她真的无能无力。
几人出了酒楼,小心避开四处搜查的士兵,找到藏着的马,上马后飞快离开。
屈鸣鸣心情很不好,沉默纵马,手里的缰绳勒得死紧,缠得手掌都有些泛白,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前方不知哪里。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左前方一道利箭朝她直射而来,屈鸣鸣一愣,抽出身边的长弓,极快的一挡,那箭正正射到弓身上,被她狠狠甩到一旁去了。
她拉停马,目光冷然地看向左边屋顶,冷声道:“有本事下来打!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管长乐等人大惊,忙也拉停马,四处警戒。
过了片刻,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屋脊后翻身而出,极利落地翻下来,站在了屈鸣鸣对面。
看他的身形似乎还是个孩子,却全身蒙面看不出模样,但面对五六个大人却没有一点胆怯忌惮,反而拈弓搭箭直指。
屈鸣鸣快速叮嘱一句:“大家小心!”利落翻身下马,肩上背着箭筒,手中拿着与她身形很不相称的长弓,在那孩子搭弓的瞬间她才抽出箭来,却几乎与他同时射出,皆射对方门面。
“鸣鸣!”管长乐大惊,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等他奔上前想要救援时却已经来不及,一时目呲欲裂,然而下一刻却叫他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两支箭在空中极快相撞,掉下。
“别过来!”屈鸣鸣一声厉喝,再次搭箭射去,对面一言不发,同时射来,两支箭再次相撞掉落。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直到对面那孩子的箭筒空了,屈鸣鸣的箭对准他,他却动也不动。
两人沉默对峙,管长乐等人才松了口气,这时那孩子说话了,是个男孩儿,声音清冷,没什么起伏:“十七姐姐说,你能救我们?”
屈鸣鸣放下箭:“你想活着吗?”
男孩儿沉默一瞬:“活着有什么用?”说着又沉默一瞬,接了一句:“不过十七姐姐让我活着,她对我最好,我愿意听她的话,所以你能救我们吗?”
“你们有多少人?”想了想又问:“你能找到关押你们的地方吗?”
“这次几乎全出来了,主子这边有十八人,不过已经死了快十人,剩下的都在主子身边,不过他们应该都活不了了。”他说起自己人的生死也是那么平静。
“宫里有十六个,生死不知,不过他们比我们更危险,想必更是活不了的。地宫里还有十三个人,但他们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若这次我们没法回去,他们应该都会饿死。”
秋雨等人面面相觑,隐隐觉得自己听见了不得了的事,管长乐也是浓眉紧皱,顿觉棘手。
那孩子还在说:“十七姐姐他们知道这回可能不同,所以被带出来的时候,想办法在路上留了记号,等天亮了,我就能找到了。我都告诉你了,你能救我吗?”
屈鸣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管长乐。
管长乐看了那孩子一眼,低声对她道:“他们是太子养的人?”
屈鸣鸣淡淡点头:“太子豢养的死士,也称人蛊。”
管长乐倒吸一口凉气:“死士?”
就算当年端王之乱他还未出生,却也知道‘死士’对当年的皇室造成了多大的损伤,这就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此生唯一会听的只有主人的话,一旦被擒立时自尽,连让人审问的机会都不留,是个绝对让人头疼甚至忌讳的存在,现在却告诉他,这个孩子就是死士?有这么小的死士?
他下意识看了那孩子一眼,见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跟个木雕似的,又想到刚刚和屈鸣鸣的对射,一时忍不住心头发寒,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想救他?”
屈鸣鸣点头:“可以吗?”
管长乐有些为难:“可是若叫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怎么办?再者,你能保证他不会在府里杀人吗?王妃可还怀着孩子呢?”
“他们只是不知对错,但不是傻子,甚至很多人根本不喜欢杀人。能叫他们出手杀人的,只有两种方式,一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二是有人先招惹他们。”
管长乐复杂地看着她:“鸣鸣,你知道你现在很不对劲吗?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这么了解他们?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掐算出来的?”
屈鸣鸣笑了笑:“你想多了,这是别人告诉我的,先不说这个了,你想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救他?”
管长乐想了想:“先把他安置在府外行吗?”他还是觉得带回去不安全。
哪知屈鸣鸣摇头:“没人看着我不放心,我想把他带在身边……”想了想:“不如,就说他是我们捡到的孩子吧,我娘心软,求一求她应该能答应的,至于王爷那里,就靠你了。”
管长乐顿时一言难尽:“为什么不是你去搞定父王我来搞定王妃?”
屈鸣鸣白他一眼:“困难的事都交给女人了,还要你这男人做什么?”管长乐哑口无言。
“你过来。”屈鸣鸣朝那孩子招手。
孩子便当真走到她面前两步远的距离停住。
这是一个安全距离,若有危险,他能最快逃离,说明他并未信任屈鸣鸣。
但屈鸣鸣也没在意,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九岁,叫四十六。”
“不是说十岁以下的孩子还在地宫?”
“因为我功夫好,所以这次把我也带上了。”这孩子不知什么叫谦虚。
屈鸣鸣点点头:“身手的确可以。”她赞同,那孩子也没什么反应。
“我可以救你,但必须约法三章。”
“好。”孩子很干脆的同意。
“一、往后不能随意杀人;二、往后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你的过去,如果有人问你是哪里来的,就说你是乞丐,之前的事都忘了;三、往后必须听我的话。”
“好。”答应的也很干脆。
屈鸣鸣点头:“现在,卸下武器,跟我走吧。”
然而这回他却没答应,反而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后退了一步。
第65章 薨逝
屈鸣鸣很理解他, 毕竟像他们这种人,身边能依靠的, 只有随身携带的武器。
但她不能惯着他,平静道:“若你不愿卸下武器,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 我便没法帮你。”
孩子没说话, 一时僵持住了,屈鸣鸣也未催促,就默默等着, 但一步不让。
最后, 还是这个孩子妥协了,他摸了摸弓箭, 又从腰间和大小腿上一共掏出五把匕首,还有藏在胸口的一包柳叶刀, 最后是藏在发间的一把牛毛针,一大包东西揣在怀里半晌,才不舍的递给她, 嘴里道:“我都给你了, 但是你不能把它们扔了,万一哪天你不要我了,便把它们还给我。”